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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命運道標

很多人都認為不應該將占星術士歸結為施法者的一員,甚至不承認占星術的實際意義。雖然神秘不可知的星界與命運長河相連,但想要藉助星相推演窺探命運之河的行為遠非凡人力所能及。

黑夜中的繁星不可計數,命運長河的軌跡同樣變化萬千,想要從兩者之間尋找出隱隱呼應的那一條線,所需要消耗的心神精力難以想象。所以從古至今,幾乎所有精於此道的占星術士都難免會與腦力消耗過大的後遺症。放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中,就是痴痴呆呆,瘋瘋癲癲,滿嘴胡話。

曾經有一個流傳在法師中間的冷笑話說,占星術士是一種瘋子。

不過占星術能夠作為主流學派從上古時代流傳至今,自然也有其獨到之處。事實上在人類的歷史記載中,諸多先賢與智者幾乎都擅長於占星術,甚至有許多魔法師在自己所研究的領域功成名就之後,也會轉而研究起占星術的學問。

混亂與秩序的碰撞與融合產生了構成這個世界的基礎規則,進而演化為萬物。反過來如果對於世界基礎規則理解達到極致,就可以洞悉世界的真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神靈。人類現在所信仰的諸神,正是世界基礎規則具現化的意志。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不屬於任何規則的存在,那便是不可測的命運。超脫空間與時間,確實存在又無法捉摸的命運,就連高居於天上的諸神都無法擺脫。

越是到達頂峰的存在,就越能意識到命運對於自己的重要。歷史上多少才華橫溢之輩如流星般崛起,卻因為一個命運的玩笑悄然隕落。又有多少如日中天的帝國王朝,在離奇的命運轉折下分崩離析。

絕大多數占星術士窮其一生都碌碌無為,只因為命運本身的千變萬化與不可捉摸。他們看到的未來片段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樣無求無盡,根本無法從星相執行中抓住真正的命運軌跡。從占星術士自己的角度來說,他們做出的所有預言都是未來的一種可能,可是在外人眼中就顯得自相矛盾邏輯混亂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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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占星術士在民間的聲望都不怎麼良好,因為這些傢伙只有在事情發生之後才會跳出來說:"我早就提醒過你,只是你不相信而已。"之類的廢話。如果是好事也就罷了,遇上遭了災禍的倒黴者就免不了要捱打。

從一百年前開始,全世界各地占星術士做出的預言中開始出現關於"使徒"的詞語,只不過那個年代正值卡尼拉斯七大王國混戰,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種不起眼的小事。就連占星術士自己也沒有在意。

但是在隨後的幾十年時間裡,"使徒"這個不詳的詞語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各種源於未來的預言之中,終於引起了占星術士內部最高會議"十字星座"的重點關注。在占星術的基礎理論中,如果同一個影像在不同占星者的預言中反覆出現,那就意味著出現了不可避免的未來,也被稱之為命運道標。

在最初的占星術典籍中,"命運道標"只是一個理論上的概念,意為必然發生的命運,而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命運長河無邊無際奔流不息,哪怕是神靈也無法掌握方向,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存在"必然發生"的命運。如果真的出現了"必然發生"的命運,那就像是在命運長河的前方豎起一道大壩,必然會影響到整個世界的命運軌跡。

當整個世界的命運軌跡都發生變化時,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沒有人能輕鬆回答這個問題。

為了確認"命運道標"的存在,十字星座會議中五名長老以生命與靈魂作為代價驅動了最高級別的大占星術,最終卻沒能得到一個確定的結果。關於"使徒"的問題從此成為占星術士內部流傳的一個未解之謎。

在這一次徒勞無功的占星之後,十字星座會議因為損失慘重而差點面臨分崩離析的局面。但就算在最慘淡的情況下,十字星座會議也依然沒有否定"命運道標"的存在,只是將原因歸結為時間問題。事實上除了"使徒"這個關鍵詞語,無論預言中還是現實世界都沒有出現其他明顯的變化跡象。按照歷史上類似的經驗,占星術士們認定"命運道標"真正出現的時機還沒有到來,至少不會出現在現在這個年代。

然而仍然有一些人對此憂心忡忡,並在私下裡繼續追查線索,其中就包括以維護卡尼拉斯秩序穩定為己任的真理會。

也有一些渴望報復社會的混亂邪惡之徒對此深信不疑,比如到現在為止依然目的不明身份不明的斯奈克伯爵。

"原罪使徒誕生於北境,帶來無盡天罰,人世間從此永無寧日!"

身為真理會首席議員的占星術士梅林在十年前用生命換取到這樣一句預言,他臨死前用手指蘸著自己的鮮血在奧克蘭特王國的北方地區畫出了一個圈,圈中的那片領土正是現在的伊斯塔倫。

那個時候,正好是伊斯塔倫的白獅子家族氣運三百年來達到頂峰的時刻。當代家主凱撒公爵勵精圖治,手下精兵猛將強者如雲,同胞兄弟萊恩納德更是百年一遇的劍術天才,不到三十五歲就踏入黃金之門,被人稱之為"黃金獅王"。

無論民心還是武力,當時的伊斯塔倫都已經達到了自治甚至立國的標準。然而在占星術士的眼中,那也同樣是可以被稱之為"變化"的跡象。

於是在有心人的引導之下,同時也抱著寧可殺錯不能放過的心理,真理會開始針對白獅子家族進行佈局。在一場蓄意策劃的陰謀之中,白獅子家族精英損失殆盡,黃金獅王隕落,只剩下年幼的安託尼奧苦苦支撐起大局。

刺殺凱撒公爵之後,關於使徒的預言依然沒有消失,真理會仍然不肯放過年幼的領主,特意派遣當時跟凱撒公爵有一些交情的煉金術士史蒂芬作為暗棋留在伊斯塔倫,嚴密監視這片土地上的風吹草動。

如果發生任何不同尋常的"變化",自詡為正義的真理會議員絕不介意再組織一次屠殺。

"所以說真理會其實是自願被人當刀使的吧?就算再怎麼自詡正義,實際上不過就是奧克蘭特王室花錢消災罷了。"

聽完史蒂芬大師講述的往事,埃爾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雖然史蒂芬大師口頭上並沒有議論真理會的是非功過,但他從以前瞭解到的那些情報碎片綜合起來,稍加分析也能得出大概的真相。

什麼使徒降臨,恐怕真理會那幫人自己都沒相信過這種鬼話,單從結果上就能看得出來,這完全是奧克蘭特王室借刀殺人的計劃。就算披上了一層正義的外套,可是吃相也實在太難看難免令人不齒。

"他們恐怕也沒想到,使徒會真正降臨吧..."史蒂芬大師搖頭苦笑:"我現在疑惑的,反而是斯奈克伯爵為什麼會得到如此確定的訊息?雖然他可能也沒料到使徒的真身竟然會是一位真神選民,但他卻很清楚在什麼時間用何種方式召喚使徒降臨,這簡直太蹊蹺了。"

"也許這個所謂的使徒就是他背後的邪魔外道鼓弄出來的呢。"埃爾滿懷惡意地猜測道。

"生命女神阿娜絲塔薩是秩序陣營的十二主神之一,沒有她的首肯,沒有人能在她的選民身上做手腳。"蒂雅娜站起身輕聲說道。

"所謂選民,即被神靈選中之人,代神靈行走於地上傳播神的意志。所謂聖者,即靈魂純潔無暇,信仰純粹堅定,於是被冠以聖名為世人所敬仰效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神靈在地上的完美化身,她身上發生的任何變化,都是神的旨意。"

"我腦子笨,如果理解有偏差請你不要介意。"埃爾望著遠方被染成紫色的天空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也就是說這玩意兒是被生命女神允許出現的?"

"我們所有人都是傻瓜...從沒有人想過,使徒究竟是誰的使徒?又有誰能派遣使徒降臨到這個世界?答案不是很明顯嗎?"史蒂芬大師嘆了口氣,自嘲地反問道。

一道流光從天空中劃過,轟然墜落在三人面前。曾經被稱為黃金獅王的騎士半拄著長劍顯露出身影,形象悽慘無比。他身上的鎧甲被燒化了大半,露出一張頭髮花白的蒼老面孔,與身體上不計其數的大小傷疤。

雖然據史蒂芬大師所說這個曾經的天才十年前才三十五歲,可是現在看著他卻像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傳說中踏入黃金之門的力量威嚴也絲毫不見,只剩下手中不露鋒芒的一柄普通長劍。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幾乎無法想象他當年遭遇過何等可怕的挫折坎坷。

"她越來越強大了。"騎士捂著嘴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口血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