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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劍堡落日

在過去千年歷史當中,曾經孕育出兩位劍聖,並因此而得名的劍堡,在這一天裡為自己的命運劃出了一個無限延伸的破折號。被利益矇蔽雙眼的北風家族無視了先祖的訓誡,試圖以聯姻的方式重新回到王國上層的舞臺,他們卻不知道自己是在危險的鋼絲上跳舞,一不小心就會讓整個家族粉身碎骨。

從開拓北境時期至今,三百年來最有希望重現劍聖榮耀的家族繼承人,在陰差陽錯之下陷入算計,重傷昏迷。如果說這對北風家族的叛亂者還不算驚喜的話,那麼王室欽差玩偶師的意外隕落,才是真正讓人無法接受的大事件。

堂堂一位老牌黃金位階強者,在這個國家裡幾乎可以說是最頂端的戰力,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種窮鄉僻壤,北風家族縱使有百般冤屈也有口難辯。他們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麼一個毫無名氣的家族後裔突然大放光彩,和玩偶師兩敗俱傷。更無法解釋的是最後擊殺玩偶師的那一劍,竟然是早已失傳的落葉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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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北風家族很快發現,自己不用再為這個問題如何解釋而困擾了,相比起王室方面的問責,眼前所發生的災難才更加至關緊要。

石工兄弟會背棄了與北風家族達成的和解協議,原本與伊斯塔倫人對峙的大理石海格南掉轉馬頭,向劍堡發起了攻擊。

在難民潮席捲劍堡之時,石工兄弟會作為難民代表與北風家族的家主,也就是黛安娜的父親米開羅達成了一個協議,兄弟會方面控制難民在劍堡外建立聚居地,不侵犯劍堡的城市區域,而北風家族則向難民力所能及地提供口糧。在米開羅病倒之後,這一項協議由黛安娜親自主持,現在當大小姐也失蹤之後,兄弟會立刻以不信任的名義發動了進攻。

北風家族的叛亂者對此感到莫名其妙,因為在他們與兄弟會暗中達成的協議上,所有的優惠條件至少都翻了三倍。現在還沒等他們倒出手來收拾這些賤民,反倒讓這些賤民倒打一耙。王室方面的壓力也就罷了,這樣一群野狗有什麼資格對北風家族撒野?

叛亂者在這一刻才會想起家族的尊嚴,但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隨著叛亂雙方自相殘殺,家族城堡轟然倒塌,最有天賦的繼承人重傷失蹤,北風家族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震懾力。協議這種東西只有在雙方實力相差彷彿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維持,石工兄弟會顯然不是那種對體諒弱者的正義組織。

海格南的巨錘一擊就轟開了劍堡並不堅固的城門,只用了三分鐘時間就悍然擊殺了趕來質問的護劍者華萊茵。當這個巨人踏著華萊茵的血肉走進這座城市的時候,北風家族的叛亂者突然驚恐地發現,自己一方居然組織不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力量。

正午時分,劍堡陷落。

城外的難民蜂擁而入,在飢餓的驅使之下,對這座城市裡的居民展開了無差別的洗劫。剛剛經歷內部叛亂的劍堡再一次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浩劫,整個城市都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傍晚,伊斯塔倫騎兵進入劍堡。

一封筆跡工整的書信出現在羅拉娜的面前,信封上蓋著帶有石工兄弟會標誌的璽印。少女在仔細閱讀過心中內容之後,命人斬殺了信使,並將他的腦袋懸掛在旗杆之上。

伊斯塔倫戰士開始逐條街道掃蕩街區,將飢餓的難民...現在應該稱之為暴徒驅趕到城市更深處。在石工兄弟會的刻意放縱之下,打砸搶燒大鬧一番的暴徒又重新鼓起了勇氣,紅著眼睛向伊斯塔倫人發起了反擊,戰火在黑夜中重新燃起。

事實上難民們之所以如此瘋狂的原因,除了自身的飢餓之外,倒有一大半是出自於對伊斯塔倫人的恐懼。絕望雖然能激發出瘋狂,但這種瘋狂在冷酷的殺人機器面前毫無意義,當難民們發現他們心中的戰神,石工兄弟會的大力士海格南也無法用武力壓制住伊斯塔倫人的軍隊時,勇氣便從他們心中飛快地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恐懼,劍堡則不幸變成了這股恐懼的宣洩之地。

石工兄弟會佔領劍堡,與其說是早有預謀,現在卻更像是被逼無奈,在這場以劍堡為中心的博弈棋盤上,他們雖然擁有強力的底牌,但卻並未成為最強勢的一方。在劍堡自我毀滅之後,伊斯塔倫人就佔據了主動地位,而作為暫時領導者的羅拉娜又是一個毫無下限可言的奸商,在她的蠻不講理與步步緊逼之下,擁有強大個人武力的兄弟會反而受到了掣肘。

如果換做蒂雅娜和埃爾,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都未必會選擇與敵人硬碰硬,站在領導者的角度必須要全面的考慮問題。蒂雅娜會選擇與兄弟會的先知秘密談判,埃爾或許會再跟海格南打上一架,但是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必要,在兩位領導者集體失蹤的情況下,羅拉娜也是不也已而為之,況且作為不務正業代表的某些人也沒有資格對她進行指責。

入夜之後,流亡者隊伍進駐到清理出來的城區之中,對於長途勞頓的旅行者來說,這是他們逃離伊斯塔倫之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休息。遮風擋雨的房屋和溫暖的爐火,在這之前都是遙不可及的奢求。在這種巨大的幸福感面前,房屋的破損以及遍地的屍體都是可以無視的問題。那些倖存下來的劍堡人被聚集到一起,專門劃分出一塊新的難民營。雖然他們也是無辜的受難者,但此時流亡者隊伍的領導人並沒有多餘的同情心。

安頓好蒂雅娜之後已經快過了後半夜,城市裡面依然能夠聽到零星的戰鬥聲音,城市裡的大火基本已經被撲滅,但是硝煙依舊盤旋在城市的上空,遮擋住了銀月的光芒。埃爾扭扭脖子,伸了一個懶腰,在馬車裡面找了個乾淨的位置躺了下來。

馬車裡的空間很大,但除了灰地精一家之外,幾乎都堆滿了各種食材和羅拉娜繼承的寶貝,光是書籍就裝滿了十個書架,滿滿當當地擠在角落中。剩下來的空間雖然也有富裕,但只是相對於個人而言。重傷員蒂雅娜佔據了裡面最安靜的好位置,羅拉娜就只好擠到門口來做自己的事情,埃爾就躺在她的腳底下。

當然因為少女穿著密不透風的長袍,即使在這個角度也沒有福利。

"你不想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埃爾的反應,羅拉娜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檔案問道。

就算我不問難道你能忍住不說麼?埃爾在心裡面暗自吐槽了一下,但考慮到感情問題還是沒有把這麼傷人的話說出來,只是點點頭問道:"為什麼?因為那個老家夥犯賤?"

"想不到這次您居然意外的敏銳呢。"羅拉娜抬了抬眉毛,有些意外地小聲說道。

"區區一介地方性的幫會組織,怎麼可能培養出那麼變態的人物。"埃爾冷哼一聲說道:"雖然有些自誇的嫌疑,但是我和蒂雅娜能從伊斯塔倫一路殺出來,怎麼也可算得上一號人物了吧?那個傻大個和老不死居然能同時壓制住我們兩個,憑什麼?看他們那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你只是單純地懷疑他們另有依仗?"羅拉娜不置可否地說。

"難道你以為我們昨天晚上只是去夜遊嗎?"埃爾撇了撇嘴說道:"我們發現他們的糧食來源不正常,有可能是從北方瘟疫區得到的供給。雖然這樣說就相當於是擺明了懷疑詛咒教派從中作梗,不過我還是很難理解,那群死人有什麼必要給活人提供糧食?"

"所以你們一晚上就得出了這麼個結論?"羅拉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只要透過大概的人數計算,就應該知道他們的糧食供應絕對有問題。以劍堡的能力絕對供養不起這批難民。是誰給他們提供糧食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我們可以確認兄弟會在暗處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盟友。"

"這有什麼區別?"埃爾有些不解地問。

"對於我們這只半殘的流亡者隊伍來說,敵人是誰其實並不重要,因為我們連可以信任的盟友都沒有過。"羅拉娜嘆了口氣,從手邊拿起一張劍堡的地圖,對埃爾說道:"只要確認了兄弟會擁有一個'盟友';這樣的事實,很多問題其實就可以解釋清楚。我們大家都認為,一個幫會組織不可能發展成這樣,但存在即合理。我們只能用這樣一個事實來倒推..."

"說結論。"埃爾坐起身看著少女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結論就是兄弟會很可能在與詛咒教派合作,這並非不可能,只要想想伊斯塔倫的盧德恩神殿就知道,詛咒教派本質上也是一個由人類建立的組織。哪怕是死人,只要是人類就擺脫不了人類的本性。既然能夠妥協,那就代表石工兄弟會背後一定有靠山,不管是傳說中的地底邪神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但總之,他們至少是擁有了談判的資格。以此為前提,先知的目標應該就是劍堡這座城市。"

羅拉娜輕聲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