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薔…”寧姨娘猛地站起來，瞠目結舌的看著宋少綰抱著宋仙薔走進來，一時竟不知要說什麼。
“怎麼回事！”宋鐵銘率先衝到宋少綰面前，看了一眼宋仙薔，情緒波動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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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是女兒不孝，沒有保護好七妹。”宋琉璃跪在地上，滿頭懊悔，若不是自己要去酒樓。估計宋仙薔就不會遇見這樣的事情！
宋少綰一臉哀傷，臉上有明顯的淤青傷痕，他不言不語，活像一座木雕。
宋鐵銘沉聲問道：“琉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仙薔…仙薔到底是怎麼了？”
“仙薔…少綰…你妹妹怎麼了？”寧姨娘恍惚抬腳，差一點就要摔倒，若不是林姨娘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她。只怕寧姨娘會一頭栽倒地上…
宋少綰聽見寧姨娘的聲音，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孃親，淚崩道：“是孩兒不孝！讓妹妹受了奇恥大辱！”
平日一向斯文的宋少綰今夜又冷又燥，他眸中落出男兒淚，為自己妹妹的遭遇感到沉痛。
“宋翟玉！你怎麼不來看看你的七妹？你躲在那裡幹什麼？”宋琉璃忽然抬頭，盯著躲在徐姨娘身後的宋翟玉。
被她這麼一喊，宋翟玉驚慌失措，連忙搖頭，“不不不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不是我不是我。”
徐姨娘訝然，雖然覺得剛從外面回來的宋翟玉有些古怪，卻不能在宋鐵銘那個面前盤問。生怕宋翟玉說錯什麼話…
“大小姐有什麼好好說，別嚇著我們翟玉了，她這身子剛剛好，受不起恫嚇！”
徐姨娘護著自己的女兒，挺直了腰板兒道。
“呵呵…受不起？”宋琉璃冷笑，站起來走到徐姨娘面前，吼道：“難道無辜的仙薔就受得起嗎？要不是因為她，仙薔能這樣含恨而終嗎？”
“什麼！”寧姨娘轉頭瞪著徐姨娘和宋翟玉，那眼光讓徐姨娘心底兒直發虛，一向溫婉的寧姨娘這樣看著她真是可怕。
“這…和三小姐有什麼關係？”柳姨娘一向最愛多嘴。
宋琉璃忽然將宋翟玉揪出來，拽著宋翟玉的頭髮往宋仙薔面前拖——
“你幹什麼，你快放開翟玉！”徐姨娘怒道，將求救的眼光望向宋鐵銘。
宋鐵銘一臉鐵青，並不發話阻止。
“你看看仙薔…”宋琉璃大力把宋翟玉扔到宋仙薔面前，狠狠道。
“啊——不要，不是我不是我…”宋翟玉急忙閉著眼睛，生怕看到宋仙薔，身子猛地向後退。撞上了椅子腳，疼的她呲牙咧嘴。
“爹，就是她！”宋琉璃指著宋翟玉，惡狠狠道：“就是她害的七妹含恨而終！”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其實宋翟玉也沒想到，她只是叫碧祁下去戲耍她們一番，卻沒想到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雖然碧祁當時做的事情讓她心頭痛快極了，甚至冒出過要整死宋琉璃的念頭。
可是當孫胖子死得那一剎那，她彷彿才回過神兒來！
天吶！
她都做了些什麼啊？
“若不是你讓那些人將我們三人困在酒樓，怎麼會發生這些事情？我們是你的姐妹啊！是和你血脈相連的親人，而你卻任由外人欺辱我們，毆打我們！這是人做出來的事情嘛？”
宋琉璃一字一句的控訴她，聲淚俱下。
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就這樣被輕賤了！
“孽障！”
“啪——”
宋鐵銘話音一落，便一巴掌扇在了宋翟玉的臉上，面上震怒還未褪去。
那猩紅的雙眸彷彿要將宋翟玉撕裂，聽見自己子女相殘，無論哪個父母都保持不了鎮定。
他簡直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怎會變得這般惡毒？
“你教的好女兒！”宋鐵銘對徐姨娘吼道——
徐姨娘也懵了，口中求饒道：“將軍，翟玉不懂事兒，她還小。將軍求求你…求求你…”徐姨娘唸唸有詞，卻不知道要求饒什麼…
“爹，爹女兒錯了，女兒知錯了，爹…”宋翟玉捂著臉，那一巴掌扇得她的牙齒震痛，嘴角都破了。
“仙薔！我的女兒啊！”寧姨娘得到真相，又氣又急，心中還悲憤不已。
“咳咳——噗——”
“娘！”
一時間，前廳化作一團亂，哭喊聲，驚叫聲連綿不斷。
宋琉璃定定站著，腳下像是灌了鉛一般，怎麼動都動不了。
“快請大夫！”宋鐵銘抱著咳血的寧姨娘直奔後院兒，幾個姨娘相擁簇著。
一瞬間，廳內只剩下宋琉璃，宋少綰，還有宋翟玉和徐姨娘了。
宋少綰面目冷淡，細細看去，彷彿能夠看到宋仙薔的影子。那般的清冷，如同聖潔的雪花.只是沒想到，最後雪花會零落進那骯髒的泥土中。
“我要替仙薔報仇！”宋少綰盯了宋翟玉一眼，那眼中翻滾的滔天恨意，讓宋琉璃察覺到…她的那個溫柔的弟弟…再也回不來了。
這樣的意識讓她有些恐懼，擔心，害怕…
宋少綰從自己房中取了劍，衝出了宋府。
“快！快去通知將軍，少爺出事了！”宋琉璃拽著遊廊上一個半夢半醒的下人，吼道。
那下人驚得差點兒尿褲子，急忙點頭稱是，去找宋鐵銘。
宋琉璃丟開下人，自己又快步跟上去，生怕宋少綰出什麼事！
他要報仇，要找的人…只怕會是碧祁！
而那碧祁是五皇子的人，所以——
宋少綰衝進了皇宮！！！！
“不要！”在宋琉璃站在宮門前回過意識來，終於明白一路尾隨宋少綰，不知他要去哪兒。
宮門衛兵的頭顱落地，熱血四灑，濺了宋琉璃一身。
那帶著暖意和腥氣的味道，讓宋琉璃彎腰嘔吐。
“什麼人，快攔住他！”
宋少綰殺了宮門的衛兵，一會兒便來了更多的兵力。
“住手！住手！少綰你快住手！”宋琉璃阻攔都來不及，卻很快被別人擠出了包圍宋少綰的圈子。
她啞著聲音喊道：“少綰你快住手！你這樣會驚動皇上的，這裡是皇宮啊，少綰，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兵器碰撞的聲音，有人嘶喊的聲音…
宋少綰卻獨獨聽不見宋琉璃的聲音，他現在腦子中只有一個字：殺殺殺！
“嗤——”
宋琉璃聽見這刀劍刺穿血肉的聲音，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嗤——”
又是一聲，她的心撲通直跳，腦子裡面想的全是宋少綰，他怎麼樣了？他會不會有事？
……。
很久之後，宋琉璃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隨後又來另一批人…
她啞聲，任憑淚水分崩。
腥氣沖天，那人著一身鮮血染紅的血袍矗立屍骨之中。
當最後一個人倒下，宮城內外，已經站滿了弓箭手，手拉強弓，閃著寒光的箭頭對著宋少綰的後心。
“大姐…”
宋少綰輕輕喊了一聲，搖搖晃晃的過來了。
他的眼中再看不見任何顏色，那跳躍的火光在他眼前似乎是熄滅的，滿臉血紅，差點兒辨不清面目。
若不是那溫柔一聲喚，宋琉璃幾乎認不出這個弟弟了。
“少綰…少綰…”宋琉璃爬起來，沙啞著嗓子，扶著搖搖欲墜的宋少綰。
偌大的皇宮，兩人互相攙扶，顯得那樣渺小。
寒冷的風一直吹，彷彿那風要刺穿他們的身體，從他們的身體中穿過去一般。
不知何時，天空變成了銀灰色…
宋琉璃聽著風呼嘯的聲音，看朵朵雪花飄落，如夢如幻。
“下雪了…”
溫柔的聲音，彷彿每個遊廊相遇，他輕聲喚那句，“大姐…”
宋琉璃哽咽，咬唇道：“少綰…少綰…”
她一遍一遍喚著他的名字，他一遍一遍的應她。
宋琉璃緊緊捏著宋少綰的手臂，死命咬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大姐，我們回家吧，我好累——”宋少綰的步子虛浮，下一秒似乎都要倒下。
“少綰…”宋琉璃急忙扶著他。
看著漫天而下的雪，宋少綰的目光忽然變得空洞…
砰的一聲倒下…
“少綰——”宋琉璃尖叫一聲，急忙蹲下去，想要抱他起來。
凝著自己滿手的血，宋琉璃“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這才摸到宋少綰的衣服爛的不成樣子，手臂，胸腹，背後，都是刀痕…
被血侵染的紅袍…是他自己的血。
“少綰…少綰…少綰你醒醒…少綰…”宋琉璃搖著宋少綰的身體，放聲大哭。
四周靜默，只聽見宋琉璃的哭聲。
宮牆上拉著弓的人收了回去，一個小士兵問他們的首領，首領卻搖頭，讓他不要說話。
“咳咳…”宋少綰忽然咳了一聲。
宋琉璃立時驚道：“少綰，你怎麼樣你怎麼樣了？”
宋少綰卻是咧嘴一笑，一如初見，帶著靦腆，卻暖烘烘的笑容。
宋琉璃盯著那個笑容，彷彿要將它定格在自己的腦海中一般。
宋少綰溫柔開嗓，“大姐，你還記得那年雪夜嗎？我弄壞了你的琴絃，娘讓我跪在雪地中給你認錯咳咳，你得知訊息，從夫人那裡出來，也像這般，把凍僵的我抱在懷中。”
“少綰。”宋琉璃不知說什麼，這也許是宋小姐和宋少綰一起經歷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一時不知要說什麼。
只聽宋少綰繼續道：“大姐，你可知，從那時起。你便駐進了我的心中，我日日夜夜學習你的樣子，想要成為跟你一樣的人，想讓你能夠再回頭看看我。哪怕一次，這樣躺在你的懷中，一如當年。”
宋少綰的聲音愈漸低小，慢慢的，宋琉璃耳邊只能聽見雪風的呼嘯聲。
碧落順宗十九年，上元夜，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