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意，這就是你花了一上午寫的判決書？你確定你真是江南大學畢業的？”面如冠玉，五官如雕塑般俊美的鄭旭東，說話卻很不動聽。
“怎麼了？”楊如意原本白皙的臉上，添了些許憔悴之色，一雙無辜的大眼睛透著幾絲絕望。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法律文書的行文要簡明扼要，闡述要用法言法語，你瞧瞧你寫的這判決書，真是文採斐然啊！真要命呢！”鄭旭東繼續刻薄道。
“嗯！”楊如意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上午八點半，楊如意一踏進辦公室，就被鄭旭東安排在電腦前寫判決書。花了幾個小時遣詞造句、搜腸刮肚，好不容易完成大作，還來不及自我崇拜一下，便被他無情屠戮，手起刀落，又快又狠。
楊如意簡直死不瞑目，她偷偷地白了鄭旭東一眼，心想：這麼刻薄的男人，白瞎了他的膚白貌美了。
這麼些天，在鄭旭東手下幹活，盡是費力不討好，引發了楊如意的逆反心理，他留給她的最初好印象已是蕩然無存。
中午，江東區法院的食堂裡，大家都在依序排隊打飯。楊如意拿著飯卡，和另一個實習生葉斯在排隊。
楊如意和葉斯跟著不同的法官，但是因為同是實習生，所以在短短幾天內就建立深厚的革命情誼。
兩個穿著日常裙裝的女孩，混在穿白襯衫、黑西褲的人群中，顯得那樣標新立異。
楊如意忙了一上午，又累又餓，輪到她打菜時，她要了一塊大排，一份糖醋裡脊和一份花菜。
瘦瘦小小的葉斯只打了一份豆腐，一份青菜。
“你中午吃這麼少？”楊如意驚奇道。
“我要減肥。”葉斯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長相，身材瘦小，五官秀氣，卻跟時下大多數女子一樣，把減肥當成終生事業。
“你這麼瘦，減什麼肥啊，矯情！”楊如意白了葉斯一眼，繼續說：“我最近累死了，再不吃點東西補補，肯定就垮了！”
“那你多吃點！”葉斯笑著說。
二人端著餐盤，開始在餐廳尋找空位置。實習生的身份，讓她們誠惶誠恐，所到之處，無不對人點頭致敬。
終於在餐廳一角找到空位置了，兩位女孩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
二人放下餐盤，開始大快朵頤。
“楊如意！”穿著白襯衫、黑西褲，一臉英氣的鄭旭東端著餐盤站在邊上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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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老師！”楊如意抬頭打招呼道。
“如意！”站在鄭旭東邊上穿著淡藍色格子襯衫、黑色西褲的肖揚輕聲呼喚道。
“肖教授！你怎麼會在這裡？”楊如意看見肖揚，一臉驚愕，連忙站起來。
“首席大法官就是牛，人家楊如意看見你都站起來了。”鄭旭東開玩笑道。
肖揚與時任首席大法官同名，業內人士都愛拿他的名字開玩笑。
“旭東，別害我啊，冒充首席可是要判刑的。”肖揚裝作害怕的樣子。
“肖教授，你認識我們鄭老師？”楊如意好奇地問。
“他是我前小舅子，託他的福，我中午才能到衙門蹭飯。”肖揚幽默地說。
“前小舅子？”楊如意腦子轉了半天，才理解了這個概念，一臉詫異，愣了一會兒，楊如意連忙往邊上挪了下位置：“肖教授，您請坐！”
“鄭法官，你請坐。”葉斯也往裡挪了挪位置，對鄭旭東說。
“謝謝！”肖揚和鄭旭東不忘道謝。
“肖教授，你瘦了！”楊如意關心地說。
“夏天到了，胃口不好，所以就瘦了。”肖揚苦笑道。
“肖教授，楊如意是你的高足？”鄭旭東說話文縐縐的。
“是啊，我以前教他們班刑法學。”肖揚不無得意地說。
“哦，怪不得她的水平這麼稀鬆平常！”鄭旭東揶揄道。
肖揚好脾氣地笑了笑，身邊的楊如意充耳不聞只顧大快朵頤，場子一下子變得好冷。
“楊如意，打這麼多菜，你吃得完嗎？”鄭旭東看見楊如意餐盤裡的一堆菜，皺著眉頭說。
“吃得完！”楊如意的回答簡單粗暴。
“能吃是福，小女孩就應該多吃點。”肖揚在一旁鼓勵道。
“現在的女孩都嚷著要減肥，吃得都很少，你看看人家小葉，就吃那麼一點，楊如意，你也要學著點。”鄭旭東鄭重其事地對楊如意說。
“知道了，謝謝鄭老師！”楊如意嘴上敷衍著。
中午，楊如意一直在電腦前敲敲打打，鄭旭東和肖揚坐在她對面的辦公桌前喝茶聊天。
看著楊如意專心致志的模樣，肖揚感慨道：“旭東，楊如意在你手下，遲早會變成女金剛的”。
“工作不分男女，做事務必認真”鄭旭東一臉嚴肅道。
“你真是資本家的後代，剝削成習慣了！”肖揚調侃道
。
“這跟資本家有什麼關係啊！”鄭旭東不滿地說，“這個楊如意，據說是官二代，我看她也沒那麼嬌氣。”鄭旭東悄聲說道。
“官二代？旭東，你好像知道些什麼？”肖揚試探道。
“我只知道，她現在是我的實習生，其他我一概不管！”鄭旭東神氣活現地說。
“你啊，多虧有個土豪老爹，所以年紀輕輕就做了庭長，如果光憑你自己，真的沒戲啊！”肖揚直言不諱道。
“我能當庭長，靠的是自己的真才實學，一點沒我爹什麼事兒，你可別抹黑我啊！”鄭旭東梗著脖子說道。
“少爺，富貴二字自古就是富在前貴在後，個中道理你懂的！”肖揚說。
“肖揚，老實說，你這臭老九是不是仇富啊，跟我姐說離婚就離婚，現在又拿我開涮！”鄭旭東沒好氣地說。
“旭東，這話傷人啊，什麼叫臭老九，你這是赤裸裸地歧視知識份子啊！這個社會窮人多了去了，還輪不到我仇富，你姐堅持要離婚，我也沒辦法。”肖楊語氣誇張。
“我就歧視了，你去告我啊！”鄭旭東笑道，“你就不能哄哄她？我可聽說是因為你一直對你的初戀情人念念不忘，我姐才痛下殺手的。”鄭旭東責怪道。
“你家的駙馬爺難當啊！”肖揚不置可否，總結陳詞道。
“可憐的首席！”鄭旭東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
當年，張素素的離開，令肖揚一度一蹶不振。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結識了鄭旭東的姐姐，在她的幫助下，肖揚得以進入江南大學讀研，並順利留校任教，繼而聲名鵲起。
落難書生巧遇千金小姐，並不是什麼新鮮橋段，兩人喜結連理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夫妻離婚後，前姐夫和前小舅子還親如兄弟的，實在罕見，鄭旭東和肖揚就是這樣一對拆不散的姻親鐵瓷兒。
“少爺，你才可憐呢！”肖揚說。
“我怎麼了？”鄭旭東驚訝道。
“二十八歲了還是個處男，難道你不覺得可悲嗎？我至少離過婚！”肖楊壓低聲音說道。
“感情這種事，寧缺毋濫，我守身如玉哪裡錯了？”鄭旭東反駁道。
“旭東，眼光別太高了，你哪怕娶個仙女回家，最終還不是得讓她下凡吃飯、睡覺、生孩子嗎？”肖揚苦口婆心勸道。
“庸俗！”鄭旭東不耐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