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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威懾失效

【章北海看著影片里程心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沒有打電話給有關部門,讓他們將程心直接殺死。

盤點影片出現以後,一切都變了,人類和三體確實不存在太必要的敵對動機,那未來的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比起殺死一個程心,更重要的是從制度上,讓人類不走向這樣的扭曲未來。

某軍區醫院裡,雲天明正沉默地看著構圖之下,宛如真正的聖母的程心。

他是很舔,但他不蠢,他明白程心絕對不適合成為執劍者。

這不僅是他明白程心無法承受這樣的高壓生活,他心疼她,更是因為他自認為瞭解程心,知道程心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她必然沒有決心在需要的時候,按下同歸於盡的按鈕。

也就是說,她對於三體人的威懾……可以說沒有。

如果她真的成為了執劍者,那麼在她完成許可權交接的那一刻,三體人的反攻就開始了!

這將是最好的時機,因為三體人根本不可能漫無邊際地等,看看程心是不是真的沒有那個魄力,三體人會直接賭程心來不來得及廣播座標。

三體人真正不敢賭的,是程心是否會在長年累月的執劍人生涯中,真正擁有威懾力!

因此,程心成為執劍者的那天,或許就是人類滅亡的時候!

除非三體人真的被地球人感化,真的成為了和平嚮往者。

但這可能嗎?

一個輪迴了上百次,才堪堪爬到現在的技術水平,並且發現最近的恆星就適宜生存的文明,會在短短的幾十年內就被感化了?】

影片裡,程心鄭重地對著懷中孩子的母親說道:“我會競選執劍人!”

隨後,畫面不斷快閃,程心不斷在公眾面前演講,參與各種活動,收穫了許多人的好感。

最終,畫面定格在一面投票資訊的螢幕上。

程心以領先第二名兩倍多的超高票數,被選定為下一任執劍人!

當畫面再次開始流轉的時候,程心已經站在了高速向下的電梯之中。

電梯的螢幕上,深度已經突破了五位數,已經達到了地下上萬米。

但這還沒結束,二十多分鍾以後,螢幕上顯示的深度定格在了地下四萬五千米!

四十五公里深的地下,已經完全不屬於地殼的範疇,這裡已經越過了莫霍不連續面,屬於地幔的上層。

能將電梯建到這麼深的地底,三體世界的未來科技,從材料的角度展示了冰山一角。

沒有飛船那樣地直觀,但讓更為專業的諸天萬界人士能明白,三體世界的地球人,已經達到了非常高的科技水平,而三體人……似乎仍然更為強大。

畢竟材料再怎麼強,水滴那鎖死所有分子的技術,似乎永遠都要更勝一籌。

程心走出電梯,凝望著面前黑色大門上的一行字:引力波宇宙廣播系統零號控制站。

這個地方確實值得“零號”的編號,畢竟在這裡鎮守的,是拯救了地球的羅輯。

而他的繼任者,應該也將繼續拯救地球,順便拯救三體。

不明性別,胸口上有著行星防禦理事會標誌的人在程心身後開口道:“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把這裡打造得像地表一樣漂亮。鮮花,流水,草坪,甚至小鳥。我們真的很不希望你和他一樣經受折磨。”

“我會考慮的。”程心開口道。

【“人類要完蛋了。”漫威世界,尼克·弗瑞嘆了口氣:“不過還好不是我們的地球。這樣愚蠢的女人我當特工這麼多年,也沒見到過幾個。”

“那是因為你很久沒有出外勤了。”娜塔莎·羅曼諾夫道:“新一代的女性很多都有這樣的特質,尤其是在我們國家,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驕傲,讓她們無論做什麼都很傲慢,認為自己是絕對正確的。智商上或許比一些人聰明,但她們的傲慢讓她們在事實上變得非常愚蠢。”

克林特·巴頓非常不解:“我真的無法理解她的思維,更不理解未來人類的思維,這像是墳墓一樣的設計確實很折磨心理,但不正是這樣的心理,讓執劍人一直保持清醒嗎?說實話,如果我是羅輯,我並不願意保護這樣的人類,畢竟就算再活一百年,把三體人的科技全部學會,甚至超過他們,這樣的文明也必然毀滅自己!”】

大門緩緩開啟,程心看到了正盤腿端坐在一面弧形白牆面前的羅輯。

此時的他,和第一個主題盤點裡已經大不一樣,頭髮和鬍子都已經全部白了,鬍子更是長得違和——因為這樣長得鬍子,更多出現在古裝劇上,而不是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現代人身上。

“距離交接還有十分鐘。”PDC的官員小聲對著程心說道。

程心點點頭,尊敬地看著一絲不苟地堅守最後十分鐘的羅輯。

儘管很年邁,但羅輯的目光依舊銳利,對於他來說,面前的那面白牆,是四光年以外的另一個世界!

【而這樣凌厲的目光,讓三體世界已經大大改變命運軌跡的三體人,不約而同地恐懼著。

這是比起從盤點影片裡,看著羅輯在自己的墳墓前強行確立威懾,更直擊靈魂的恐懼!

對於三體人來說,這個老年的地球人,就是活生生的惡魔!

但沒有三體人會嘗試殺死正在萬有引力號上的羅輯。

沒有三體人敢有這樣的想法。

至少在學會欺騙以前,沒人敢!】

“交接的時候到了。”PDC的官員開口打破了十分鐘的沉默。

這個官員想要上前扶起年邁的羅輯,但羅輯揮手拒絕了官員的幫助,而是自己站了起來。

沒有用手支撐,而是直接運用雙腿的力量,將自己彈起來,這樣的動作,許多年輕人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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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側面表明,羅輯仍然精力充沛,甚至再活許多年也不是問題。

但他就是需要交出手裡的威懾了。

沒人知道常年呆在這裡的羅輯是否知道,地表上的人類已經變成了什麼樣。

如果他知道人類已經和他的認知裡變得大不相同,他能堅持這麼久嗎?

如果他知道發生了什麼,是否能辨別出這是否是三體人的軌跡呢?

“羅輯先生,”官員介紹道:“這位是引力波宇宙廣播系統最高控制權第二任掌握者程心,請把廣播啟動開關交給她。”

羅輯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看著這面注視了幾十年的白牆,然後深深鞠了一躬。

他們是敵人,但敵人同樣值得尊敬。

和程心的對視只有短短的一瞬間,隨後羅輯將形如劍柄的開關,交給了微微顫抖的程心,看了一眼程心和她身後一起陪同的人員以後,不卑不亢地走出了這個房間。

【諸天萬界都注意到,代表官方的陪同人員,代表著因為羅輯,才能生存在地球上的這些人,並沒有對於這個守護他們多年的偉人哪怕說一句謝謝。

對比起羅輯哪怕對於無限孤獨中對弈的敵人,都尊敬地鞠躬,未來時代的這些娘化社會人,連禮貌都失去了。

人類並不感謝羅輯。】

【三體世界,各國官方都有些慌張,給羅輯打去了影片通話,生怕羅輯對未來人類過於失望,這樣的失望轉移到了現在的人類身上。

無論是萬有引力號自殺式廣播座標,還是用地球暫時造不出來的高科技武器系統進行軌道轟炸,對於他們而言都是非常糟糕的情況。

一部分人在安撫羅輯,另一部分人在安撫著章北海。

這倆都是狠人,而且都有能力讓地球陷入毀滅的絕望,可得罪不起啊!

特別是章北海,如果是其他人,也可以透過複雜的操作,讓死星發射殲星炮。

但章北海只需要一個念頭,死星就能調轉方向,讓地球成為宇宙的塵埃,成為火星和金星軌道之間的小行星帶。

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兩人都是智者,並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在說完好話以後,許多政客們,都流著冷汗,快速給檔案蓋章著。

一定要阻止那樣扭曲的社會到來,人類不可以失去道德!

只要羅輯和章北海沒死,就不可以失去道德!

另一邊,程心呆呆地看著影片裡,交到未來的自己手上的開關。

那就是決定兩個世界命運的東西……

在知道自己就是諸天之屑,並且以旁觀者視角看過影片的這麼多內容以後,程心就明白,自己就是毀滅了未來人類的罪魁禍首。

自己明明沒有任何威懾力,卻不自量力地競選,並且在極大的優勢下,在那樣扭曲的社會裡獲得了最高的票數。

這一切可能都是三體人的陰謀。

無論是社會的扭曲,還是她決定競選執劍人,三體人沒有直接參與,但這麼多的巧合,不就說明著,三體人在背後操縱著一切嗎?

要不……我自殺吧?

我有罪……我需要用自己的生命贖罪……

我活著將是對人類的巨大威脅……

然而,程心跟保鏢提出的自殺並沒有被認同。

及其專業的保鏢最終還是沒忍住,看著程心大罵著:“蠢貨!你不是想贖罪!你是想逃避!你的贖罪是活著!在一生的唾罵和自責中活著!”】

影片裡,羅輯走出大門以後,幾個等在門外的黑衣假女人就甩動著纖細的臂膀,走到羅輯的身旁:“羅輯先生,你被指控犯下了毀滅世界的極端罪惡,我代表國際法庭和全體人類,對你提起訴訟,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大門此時還沒關閉,程心聽到了同行者的話,她看向羅輯的背影,想說什麼,但嘴唇只是微微張開以後,還是抑制住了這樣的想法。

程心學著羅輯,盤腿坐在那面白牆前,眼裡滿是憂愁。

如果這個房間裡有第二個人,那麼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程心的憂愁,是因為她剛剛才發現,自己好像很難接受這樣的生活。

她很不喜歡這樣的孤獨。

恰巧,房間裡有微觀的智子。

於是,程心剛坐下沒多久,羅輯乘坐的高速電梯或許剛到莫霍不連續面,房間裡就亮起了紅光。

羅輯一直盯著的那面白牆,變成了紅色,上面有著白色的恐怖大字:發現強互作用力宇宙探測器!共六個,其中一個飛向地球與太陽的拉格朗日點,另外五個以一、二、二分為三個編隊,以25000千米/秒的速度衝向地球,預計十分鐘後到達地面!

程心呆呆地看著白牆上的文字。

為什麼?

為什麼要破壞和平?

程心呆在這裡,但水滴沒有停下。

此時,沒有幾個人知道水滴藏在哪,甚至沒多少人知道水滴正朝著地球不斷加速!

紅牆上的白色文字再次跳動:強互作用力宇宙探測器三個編隊與地球平均距離1400萬千米,最近1350萬千米,九分鐘到達地面!

程心癱倒在地上,眼中滿是驚慌失措:“怎麼辦……怎麼辦……”

但沒人告訴她應該立刻按下按鈕,立刻將座標廣播出去。

或者,哪怕有人告訴她應該這樣做,她也會拒絕。

紅牆上的文字不斷跳動,三體人的水滴探測器不斷接近,哪怕是上百萬公里的距離,但在星際尺度上,這不過是近在遲尺!

影片畫面閃過一陣白光,隨後展現出程心腦子裡的畫面:太古時代的單細胞生物,恐龍,猿人,建造金字塔的奴隸,燧發槍隊,原子彈的試驗,萬丈高樓,燈紅酒綠,嬰兒,家人……

一切的美好和歷史,都在程心的腦海裡不斷回閃,而這一切,都被從天而降的水滴摧毀。

珠穆朗瑪峰就像是奶油,海洋因為地震掀起陶壇海嘯,到處都是哭喊,樹形的大樓像是真正的樹一樣倒塌……

程心幾乎就要按下開關,但她想到了另一個星球,一個經歷三個太陽無數次輪迴的文明……

“沒了……全部都沒了……”程心顫抖地看著手裡的開關,唸叨著,隨後像是扔出什麼燙手的東西一樣,將開關遠遠地丟了出去。

“不!”程心沒有恐懼地看著紅牆上,表示水滴正在不斷接近的文字,而是將所有的恐懼,都請寫在了那個開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