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轉過頭, 對他扯了一抹笑。
“我怎麼會走？”
“池央，”他喊了聲池央的名字，聲音有點低，被大風裹著, 很快吹散, 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你未免有點看不清我這個人。”
池央看到他唇邊的笑，很好看，卻有點冷, 此時風愈發大了, 樹在風中不住搖晃著，一些細小的沙石被卷裹起來，砸在了衣服上。
天色已是陰沉，看不到明光。
江衍站在這樣暗淡無光的背景下, 一雙沉得彷彿看不到黑夜盡頭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他。
他看上去就像是天生站在黑暗裡的人。
這讓池央忽然回想起很多片段，很多次江衍在看著別人的時候，給他的感覺就如同現在這樣, 特冷淡特疏離, 高高在上，俯瞰眾生，沒人能觸及他。
“那你要去做什麼？”
江衍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看了幾秒, 才開口, “我剛剛在吃醋, 你沒看出來嗎？”
“……”池央嘴角一抽。
他反倒笑了一下，語氣裡帶著一點威脅，“你把這句話再說一遍？”
江衍眉梢輕微地動了一下, 還真特別氣人地重複一遍。
“我說……我在吃醋，聽到沒。”
池央很快斂起笑，臉上什麼表情都沒了，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這他媽臭脾氣，誰愛慣誰慣。
江衍看著他的反應，這還是頭一次，從他們談戀愛以來，池央表示對他的不耐，而不是一味的縱容，他眸裡多了一分興味，還有隱約的侵略欲，從眸底深處探了出來。
那些控制不住的**，在他心底翻湧著，如同野獸的獠牙，吞噬著他的心。
腦海裡閃過無數個不堪入目的念頭，暗黑極致，盡是如何將池央鎖起來的不堪手段與畫面。
他舌尖頂了下上顎，面上神情慢慢變冷，將那些會嚇到人的瘋狂念頭一點點壓下去。
讓自己變得正常下來。
天空開始下起雨。
有雨點斜斜地砸在了池央的臉頰上，池央反應過來的時候，抬頭看了下天，身旁有行人匆匆而過，他腦袋上戴著帽子，一時沒什麼事。
餘光瞥見後方，江衍正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手松松地插在口袋裡，似乎是極有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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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看他到底想去什麼地方，也不開口。
池央停下腳步，回頭看江衍，直接問，“你到底想幹嘛？”
江衍神情很平靜，“不幹嘛。”
天空落下的雨滴，砸在了他的髮絲上，肩上，很快洇溼那一片衣料，池央甚至看到一滴透明水珠順著江衍的側臉滑了下去，滑到了線條完美的下巴處。
他無動於衷，絲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雨淋到，只是站在那望著池央，看池央的反應。
池央與他對視片刻後，眼看雨越下越大，沒再多說什麼，索性朝他走去。
他拽著江衍就走。
直到把人拉到車旁，兩個人上了車，池央這才開口，“你非要惹我生氣？”
江衍側著臉，看著池央抬手摘下了帽子，隨手放在一旁，他身上的衣服溼了一些，脖子上也沾了水，於是把紙巾遞給他。
池央抽了幾張紙巾的時候，聽到江衍說。
“你生氣給我看看。”
他無語地看江衍，“你有病啊？”
“藥不是在你這兒嗎，”江衍隨口回了句，他明明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怎樣可以讓池央不生氣，但還是說了下去，“池央，我就是吃醋了。”
池央眉頭一皺。
江衍說：“我這個人特別特別的小心眼，什麼都計較，大度這玩意擱我這兒是不可能的，你要是指望我大度，什麼都不管，我告訴你，下輩子。”
“都不可能。”
他說的池央都沉默了，片刻後，忍不住嘀咕，“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樣的人？”
江衍看他一眼，一時沒忍住，問，“你以前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池央想了一下，開始描述，“很有能力，領袖氣場，呼風喚雨，擅長搞事。”
全都是四個字，前面說得江衍唇角不自覺彎了一下，直到最後一個，他唇角立馬拉了下去。
“我是那種會平白無故搞事的人？”他反問。
池央一時有些猶疑，也反問，“難道不是嗎？”
“……”
車廂沉寂片刻，江衍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沒說話，忽然傾身過來，池央頓時往後一縮，不忘警告他，“說歸說，不帶動手的。”
“……”
江衍動作一滯，反倒笑了，“我動手了會怎樣？”
池央：“不怎麼樣，你
可以試試。”
江衍伸手，在池央的注視下，拉開他的安全帶，給他繫上。
不再耽擱，開車，準備回家，外面的雨已經下大，砸在車身上噼啪作響。
池央看著他的動作，忽然反應過來，“江衍，你是不是過了，明明是我應該生氣，你拿過去的事來跟我吃醋，還一次兩次的，”他想起之前的小白，改口，“是很多次。”
“我天天跟你解釋，你天天吃醋，你真以為我脾氣多好？”
他覺得這事真得跟江衍好好算算，要不以後天天給他找事。
池央自覺對自家男朋友是得有幾分容忍，但也不帶這樣的，單是吃醋，就得一次次哄。
江衍瞥了他一眼，語氣吊兒郎當的，特別拽，“不行啊？不行你說。”
“說了你會改？”
“看情況。”
操。
池央頓時被他氣到了。
頭一次見人吃醋吃得這麼理直氣壯。
“過去的事你有什麼好計較的？”他忍不住問。
江衍不知是想起了什麼，臉上情緒淡了一些，“池央，我一直沒有問你過去的事。”
池央扯了下唇，“我他媽也沒問你過去的事。”
他猶豫一下，把後面快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轉過臉，不再說話。
反倒是江衍，“說啊，你有什麼想問我的，隨便問，我兩輩子之前的事都可以給你挖出來。”
池央不冷不淡地呵了聲，“你要是真有這麼配合，我早八百年前就撬你的嘴了。”
江衍反問，“你早八百年就對我感興趣了？”
“早八百年我就能抓住你的把柄，省得你在我面前鬧。”
池央說完，沉默一下，這語氣有點衝了，其實他不想跟江衍生氣，也不想跟他吵，但江衍總是能夠激起他心底的情緒，而且，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江衍這次是故意惹他生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又或者不是故意，江衍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充滿了攻擊性，想挑事的時候易如反掌，把柄這玩意，對這個人來說什麼用都沒有。
“你要是實在心情不好，就不回去了，”江衍這時慢悠悠地來了句。
“沒啊，”池央轉頭看他，一字一頓道，“我現在心情特別特別的好，男、朋、友。”
江衍開著車，目
視前方，沒看他，也彷彿是沒聽出他的語氣，唇角一勾，火上澆油地來了句，“我就知道你是這麼大度的人，什麼都不跟我計較，池央，你現在可真乖。”
這話說得池央臉色冷了下來，他媽也太欠揍了。
江衍指腹輕輕摩挲了下掌下的方向盤，半天沒等到池央的回覆，偏頭看了眼，池央靠在椅背上，閉著眼。
他收回視線，想起從前的池央，可不是這麼好招惹，而且並不乖。
直到回到家，池央還是沒說話，一言不發的，沒多久就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掛了之後，就上樓抱了個電腦開始工作。
他在書房裡工作，江衍在門口看著他，見池央從頭到尾完全忽視他，眉頭一壓，心裡的煩躁愈加。
“你就沒什麼話要說？”
池央這才開口，“有。”
他抬起頭，看著那邊的江衍，“我們晚上分床睡。”
“不行，”江衍想都沒想，直接否決。
池央鄭重地看著他，“江衍，我是告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我也不是在跟你商量，”江衍說。
池央惱了一分，“所以現在我他媽什麼都得聽你的？”
這話一出，江衍眸裡極快地掠過一絲暗色，看著池央，片刻後，他居然什麼都沒說，轉身下樓了。
池央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皺了下眉。
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麼，氣氛難得有點僵，池央猶豫一下，沒說什麼，到晚上準備睡覺的時候，他跟江衍說了一聲，就去了隔壁房間。
一如既往的，洗完澡，處理了一些事，關燈，上床睡覺。
誰知睡到半夜的時候，他忽然間驚醒了。
睜開眼的時候，手正被別人握在手裡，旁邊還坐著一個漆黑人影，池央嚇了一跳，下意識喊了聲，“江衍？”
這個身影嗯了聲，是江衍的聲音。
池央：“你不睡覺，在這做什麼？”
江衍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問，“為什麼我在你身邊，你還能被嚇到？”
池央沒好氣反問，“你半夜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旁邊有黑影不會被嚇到？”
江衍：“可我不會傷害你。”
池央愣了下，“嗯。”
“我知道。”
他知道江衍不會傷害他。
江衍這時伸手
，把他攬在懷裡。
池央剛動一下，就被他抱得更緊，整個人幾乎無法動彈。
江衍把他禁錮在懷裡，下巴抵在池央肩窩裡，“別動。”
他側過臉，慢條斯理地吻了下池央的頸上跳動脈搏。
溫熱觸碰著跳動，一下一下的，似乎還能感受到裡面血液在流動。
他輕輕眯了下眸，在這一片黑暗裡，分不清究竟是什麼情緒，眼底又有多少壓抑不住的**。
他抱著這個人，耳鬢廝磨地低語。
“央央，你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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