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寫情話的池央很快見到他男朋友, 在出了公司沒多久，一輛造型酷炫拉風的黑色超跑停在他的面前，引來不少側目。
駕駛座上的江衍懶散地側過頭, 手隨意地搭著車窗，漫不經心地看他。
簡單的白襯衣西褲造型愣是被池央穿出了一種天然高階感，肩寬腿長, 身形優越, 氣質冷淡，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袖口疊起，露著清瘦冷白的手腕，左手松松地插在褲袋裡。
看到他的時候，稍稍偏了下頭，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只眸色多了一抹變化。
“要去兜風？”
他看著自家男朋友這幅紈絝不羈的大少爺風格, 不知道的, 還以為是從哪個娛樂場所裡剛出來。
江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就這幅模樣, 簡直妥妥的高嶺之花, 上輩子也是, 越是冷淡疏離，不可侵.犯，就越是讓人想要……呸, 這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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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思緒, 開口, “你這樣讓我覺得我是在把你帶壞。”
池央有些好笑，“你還把我當小孩？”
每次帶他的時候，車都開得四平八穩的, 彷彿生怕他出了什麼事。
他彎下腰，“要不你下來，我來開。”
江衍對上他的眼神，眉梢稍稍動了下，眼裡有一點笑意，很快車門開啟，長腿邁下車。
他手搭在車門上，“請吧。”
池央沒跟他客氣，直接上車了。
江衍繞過車頭，徑直上了副座，“去哪約會？”
池央開啟導航，很快，伴隨著跑車駛離的呼嘯聲，他的聲音被裹在了夏日燥熱的風裡，險些被吹散。
依舊是清清冷冷的，讓人覺得有一點舒服。
“去看海。”
海邊並不遠，兩三個小時的車程就到了。
到的時候時間已經晚了，兩個人都沒吃飯，江衍拽著池央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館，說什麼也得先填飽肚子。
點菜時兩個人都沒點酒，池央看江衍慣常拿了兩杯果汁過來，又見旁邊的客人不少都在喝酒，“你要是想喝酒可以喝，我開車就行。”
他們倆這段時間但凡是在外面吃，除了那次高中聚會，其他時候都沒見過江衍喝酒，在家裡的時候也是，池央不喝酒，江衍也不會喝，兩個人都特別禁酒的感覺。
江衍已經走過來，把那杯加冰酸梅汁放在他面前，在他對面坐下，“我又沒什麼酒癮。”
他挑眉看池央，“你想喝？”
池央：“不是。”
江衍頓時想起池央醉後的反應，眼裡有幾分興味，唇角上翹了一下，笑得壞壞的有些勾人。
“你要是喝，哥可以負責你。”
他態度甚至帶著一點曖昧。
池央見他這神情，提起一分謹慎，“感覺你沒想什麼好事。”
江衍正色道，“我是你男朋友，還能對你怎麼樣？”
“池央，像你哥這樣出類拔萃的人，你別把我想的太壞，”他帶著一點指責。
池央：“……”
其實江衍還真不會對他怎樣，這點池央還是很放心的。
但細想一下，“算了，”他不會喝酒，一喝就醉，到時候還得麻煩江衍照顧他。
江衍點頭，“那也行。”
行是行，就是吃完飯後去海邊散步，明明確確說是買了飲料的江衍往袋子裡塞了兩罐啤酒，其他什麼飲料都沒有。
當池央看到袋子裡只有那兩罐啤酒的時候，都無語了。
“江衍，有意思嗎？”
“有啊，而且我又不會對你怎樣，怎麼，你還防備著我？”
池央看他一眼，“激將法有用嗎？”
“……”江衍很快嘆氣，轉過臉，神情變得憂鬱起來，“我都是你男朋友了，你居然還不放心我，就算是喝醉了，不省人事，有我，難道還會出事？”
演的有點假，但江衍似乎很在意這一點，池央沉默一下，拿起其中一罐，扣開拉環，喝之前忍不住問，“我喝酒之後會不會做什麼事？”
那次在酒吧裡都被江衍給帶回家了，還有上次，醒過來的時候就在江衍宿舍裡，還是他的床上。
這讓池央不得不懷疑，他該不會醉酒後……真的有亂親人的習慣？
想到這，池央不忘叮囑一下。
“我待會要是亂親人，你可得拉著我。”
江衍：“……”
他眉頭一皺。
池央在他之前還真親過別人？
兩個人坐在沙灘上，看著海平面，池央喝了一罐啤酒。
江衍在旁邊觀察著他，見人放下啤酒罐後依舊沒什麼反應，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抬手，碰了下他的臉。
“央央？”
池央轉頭看他，看了一會，“江衍？”
江衍：“嗯。”
看來醉了。
這時海浪朝著沙灘湧了上來，池央看向大海的方向，一眼就看到天邊的那一輪圓月，又大又圓，海面上也倒映著一輪圓月，亮澄澄的，隨著波光在輕輕盪漾。
他難得有點興奮，“你把月亮弄下來了？”
江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笑了聲，“是啊，弄下來了，就在你面前，”忽然想起池央第一次對他說，他要摘月亮。
多少年前的事了。
到現在居然還記得？
他側過臉，看著一旁的池央，總覺得……池央在喝醉酒後，有一點不對勁。
正常狀態的池央記憶不太好，喝醉酒後的事卻能記到現在，而且性子也不大一樣。
他心思轉了轉，“你想吃東西嗎？”
池央搖頭，“不想吃。”
他繼續看著天上的月，海面上倒映著的月，認真地凝望了很久，不知是在想什麼。
直到江衍把一塊餅乾遞到他嘴邊，“張嘴。”
池央張嘴，咬了一口，“我不想吃。”
他語氣帶著一點孩子氣，看了看身旁的江衍，輕哼了聲。
江衍有些好笑，索性靠近他，坐在他身邊，伸手攬著他的肩，勾著他的話，“我都幫你把月亮摘下來了，你是不是也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池央看著靠近他的江衍沒說話，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肩上，髮梢沾了一點銀白色，他的眼眸裡也落了幾點碎光，寂寂無聲，格外的漂亮。
江衍一時心頭意動，“想親我？”
池央看了一會，“算了。”
“幹嘛算了？”江衍靠近幾分，嗓音裡帶著一絲引誘意味，“想親就過來。”
池央：“我不佔你便宜。”
這話一出，江衍低聲笑了起來，胸膛震動，索性湊近親了他一口，“那我就佔你便宜。”
池央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耳根開始有點燙，小聲嘀咕，“我不跟你計較。”
“不計較就行，”江衍抬手，輕佻地挑了下他的下巴，“小朋友，我要問問題了。”
“哦。”
“除了我，你還親過誰？”江衍問。
池央想了一下，語氣猶疑，“應該，沒有誰吧。”
江衍：“什麼叫應該，你想不起來嗎？”
“我又不記這種事。”
江衍瞧著他，不動聲色，“天上的月亮你都記住了。”
池央抬頭看了看天，江衍在一旁關注著他的反應，然後就聽到池央說。
“我想睡覺。”
他說著還真打了個哈欠。
看著有點睏倦的模樣。
江衍想起池央這段時間一直在忙工作的事，估計也是累了，把地面上的東西收拾一下，起身，“那走吧。”
池央起身，乖乖地跟著他。
江衍拉著他，不時偏頭看看，見人實在太困的樣子，“要不我背你？”
池央看他，“你怎麼這麼好啊。”
他甚至露出一點感動的表情，然後拉了下江衍的手，輕輕搖了搖，眼神有些期待，“蹲下。”
江衍挑了下眉，這麼孩子氣的舉動，沒說話，順著他的意思彎下腰，然後池央就趴在了他背上。
他直起身，輕輕鬆鬆地揹著池央往回走，眼下是黑夜，月光明澈，無聲地灑落在兩個人身上，四周都是潮溼的海風，吹起衣襬，沙灘上的沙很軟，踩下去一步一個腳印，背上的人是他的池央，胳膊環著他的脖頸，腦袋還趴在他肩上，髮絲軟軟的蹭著他的耳朵，乖的要命。
他唇角輕勾了下，“我都背你了，你是不是也得有獎勵？”
池央想了想，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待會告訴你一個秘密。”
江衍：“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那當然，你不知道的秘密可多了，而且這個秘密特別重要。”
“有多重要？”
“比天上的月亮還重要。”
池央說著又打了個哈欠，聲音也多了些倦懶，“江衍。”
江衍：“嗯？”
池央歪頭看著他，“江衍。”
江衍：“嗯，有事？”
池央：“沒事，就是，看到你很開心。”
江衍笑了聲，“還有呢？”
池央：“非常非常開心。”
他湊到江衍的耳後根，小孩子似的蹭了蹭，“你說你怎麼這麼好啊。”
他還喊了聲，“哥。”
江衍腳步一滯，低低操了聲，有點受不了，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平靜一下。
“……你別鬧。”
池央：“哥，我重嗎？”
江衍：“重。”
池央：“哼，肯定不重。”
江衍唇角彎了下。
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回到車上，江衍把人放下來的時候，瞧見池央眼皮耷拉了下去，估摸著快要睡著了。
池央可能是被動靜弄醒了，睜了下眼，“到了？”
“嗯，睡吧，”江衍把車座往後調了調，然後讓池央上去。
池央看著他，忽然想起，“秘密你還想知道嗎？”
江衍低眸瞧了他一眼，“什麼秘密？”
池央語氣一本正經，“我告訴你，這個世界是假的。”
“哦，假的啊。”
池央：“你也是假的。”
江衍眼裡掠過一絲笑意，“我為什麼也是假的？”
“因為，”池央對他說，很嚴肅，“你已經死了。”
江衍輕輕眯了下眸。
池央帶著安慰的態度，拍了拍他的肩，“不過你放心，我也死了。”
話落，江衍眸色霎時變了變，暗沉下來，想起一些事，本來輕鬆的神情也漸漸收斂起來。
他靜靜地凝視著此時的池央，片刻，車廂內沒有半點聲音，空氣也冷凝得可怕。
再開口時，江衍嗓子帶著一點啞，“死在……什麼時候？”
池央回想一會，神色難得有點迷糊，半晌，才回覆。
“那天你一直拽著我，我問你你是誰，你說你是江衍。”
“我跟你說我很疼。”
“你說不怕，哥帶你出去。”
“可是後來你身上好多血，還有刀。”
“出不去了。”
“我把你也害死了。”
“哥，對不起。”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江衍的手。
抬頭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跑不動，我不想拖累你的，我不想拉著你下地獄。”
江衍的手劇烈地抖了抖，嗓子發堵，幾乎都快要說不出話來，心口也沉悶。
原來這些年，池央在潛意識裡一直覺得，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他明明還活著，卻覺得自己已經死在了少年時，意識一直停留在了過去？
甚至讓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一把將池央用力地拽到懷裡。
“池央，我沒死。”
“你看仔細，我真的沒死。”
“我還好好的，你也什麼事都沒有，”他語氣裡難得帶著幾分急迫，一遍遍強調著，“我們都沒事，池央。”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池央偏頭看他，“你不怪我？”
江衍的心頓時狠狠地疼了一下，“我他媽是你哥！我救你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咬了下牙，下顎線緊繃，“去找你，救你，都是我心甘情願，哪怕最後出事，流血，會死，我都不會怪你。”
池央眨了下眼睛，“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唯一喜歡的人。”
“你知道唯一是什麼意思嗎，”江衍緊緊把他按在懷裡，力道之大，幾乎要揉進自身骨血裡，永不分離。
他閉了閉眼，恍若宣誓。
“意思是沒了你，我就會死。”
“我不準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