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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章

“老師?”

池央眼裡浮起一分迷惑, “哪個老師?”

“你小時的老師。”

池央眨了下眼睛,看著他似乎有些懷疑,“我的記性不太好。”

他神色帶著一點不好意思, “不太記得了。”

“沒事, ”連青見始終溫和地注視著他, 對這個話題並沒有過多解說, 而是問, “餓不餓?”

池央點頭, “有點。”

連青見唇角彎了一些, 似乎對他的反應還算滿意, 畢竟他喜歡聽話的孩子,最好是聰明,這樣能夠少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給你準備了食物。”

經過走廊,沒走多久,就到一間裝飾華麗的餐廳,長長的餐桌上已經擺放著一些精緻的食物,有傭人正在上菜, 餐盤精美,紅酒西餐, 燃著蠟燭, 氣氛很是浪漫。

池央環顧了一下,沒看到什麼其他人, “這是給我準備的?”

連青見微微頷首,“你既然來,自然要好好招待。”

連他什麼時候會醒都清楚,看來藥物把握得很精準, 池央想起之前令他瞬間昏迷的那一刻,如果沒有防備,真的很容易中招。

而且能避開江衍的耳目。

他拉開一張椅子,隨意坐下,“你們這裡請人都是把人綁走?沒覺得有些粗暴嗎?”

他語氣裡帶著一點不爽。

連青見在一旁入座,面對他的質問,態度很好,“我們也想和平地把你請來,但你的男友並不允許。”

“不過來之前,已經跟他打過招呼。”

他體貼地問了一句,“需要跟你的父母再說一聲嗎?”

威脅。

池央皺眉反問,“你們這裡做事還牽扯家庭父母?”

“一般來說,是不需要,”連青見唇邊帶著溫潤笑意,神態矜貴而從容,“放心,這裡不是什麼骯髒組織。”

“那是什麼?”

“日後你會知道。”

連青見淡淡看著他,“不是餓了?”

池央這才掃了眼擺在面前的食物,上好的食材做成的佳餚,聞著很是誘人。

視線不經意掠過一旁擺放著的銀質刀叉,泛著銀白冷光,銳利鋒芒,一刀就能戳死人。

武器就這麼明晃晃地放在他面前,還真是考驗他的忍耐力。

池央伸手,拿起刀叉,不緊不慢地切了一塊質地鮮嫩的牛排,放入口裡,慢吞吞地吃了起來。

吃飯的模樣斯斯文文的,人長得好,吃飯的時候也養眼。

連青見靜靜地欣賞著,他這個學生無論是樣貌,還是天賦,都很符合他的美學。

可惜。

整個餐廳很安靜,只有刀叉碰到餐盤發出的細微聲響,大約十分鐘後,池央拿紙巾擦了擦嘴角,用完餐,直奔主題,“那我現在要做什麼?”

“吃飽了?”連青見卻問。

“嗯。”

連青見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淡聲評價,“飯量有點小,正是長身體,需要多吃些。”

池央看著他,“老師你還挺關心我。”

連青見笑了下,神情理所當然,“我是你的老師,自然需要關心你。”

完美主義強迫症吧,衣食住行什麼都要最精緻,養個孩子也方方面面都要順著自己心意,池央心裡想著,也笑了一下,笑得人畜無害,“那就謝謝老師了。”

“本來我還挺擔心,”他若有似無地抱怨一句。

“擔心什麼?”

“擔心我一個人在這裡,會不會被別人暗殺了,”池央開玩笑的語氣,“不過現在有老師,我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連青見溫和地看著他,“這裡不允許內部廝殺。”

“哦是嗎,”池央眨眼,“那我就放心了。”

不好玩了,嘖。

“走吧,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你的師兄。”

池央一怔,師兄?他哪來的師兄。

他們走了出去,外面正是深沉夜色,今夜夜色不錯,藉由月光能夠看到附近的一些場景。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一座海島,不知離大陸有多遠,建築不小,呈環形圍繞。

走了幾分鐘,進入另一片區域,風格顯然與之前的生活區有所不同,變得精煉而簡潔起來,許是深夜,並沒有看到什麼人,走廊裡亮著微光,安靜無聲,人走過時,前方的燈光陸續亮起,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輕輕迴盪。

走過幾條路,終於在一面白色的門前停下。

紅光掃描後,門自動開啟,裡面竟然是一個手術室,有兩個醫生模樣的人,戴著口罩,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正在忙著手裡的事,旁邊有大型醫療器械,泛著冰冷的光澤,此時室內的大半光線都集中在手術檯之上,而那上面,正躺著一個人。

連青見對他示意,“看看你師兄。”

池央走過去,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付蕭。

雙目緊閉,面色蒼白,毫無聲息地躺在手術臺上,胸口幾乎看不到什麼起伏,不知是死是活。

身上插著許多針管,有液體在不斷注入,密密麻麻的,包括腦部,看著有些瘮人,讓人第一感覺是在進行著某種非法實驗,讓人一時半會根本無法聯想到,之前站在學校籃球場裡對他笑得溫柔又神秘的那個帥哥。

“這是我師兄?”

池央打量了一會,“我怎麼不知道?”

“許是他沒告訴你,”連青見走到他身旁,瞧著池央的反應,“你算是他看著長大的,與他人不同,他不會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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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為什麼付蕭當時會被池央催眠,因為潛意識裡沒有防備。

以至於在催眠中差點死去。

說起來,這還是他當初親自教授指導,他這個學生天賦一向極好,幾年未見,竟然能將自己的師兄催眠。

真是讓他驚喜。

池央噢了聲,“那他死了?”

“你不知道?”

池央思索一下,帶著一點猶疑,“腦死亡,不就是死了。”

連青見笑了一下,“你還是第一次,你師兄比你有些經驗,不可能輕易在深度睡眠中死去。”

“那他什麼時候醒?”池央問。

誰知他的聲音剛落,手術臺上的人眼睫輕微地動了動,沉睡這麼多天的人,居然有了即將醒過來的徵兆。

池央露出一點驚訝,“為什麼現在能醒?”

“是聽到你的聲音,”連青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簡單來說,你把他喚醒了。”

池央抬手蹭了下鼻尖,嘀咕,“那我之前不是白費功夫?他醒過來會不會想殺了我?”

連青見唇角彎了下,露出一點笑意,“應該會。”

“你會救我嗎?”池央順口問。

“不會。”

池央一點都不意外,他這個老師完全是以身作則,親自教導他什麼叫冷血殘忍。

披著一副溫柔高貴的皮,實際就是一個黑心冷血狐狸。

誰當他的學生誰倒黴,倒了八輩子血黴的那種。

“你不是我的老師?”他反問。

“他也是我的學生。”

“所以你把我找過來,就是為了喚醒付蕭?”池央看起來有一點生氣,“既然這樣,當初就不應該找我。”

“生氣了?”連青見凝視著他,見池央還真有些不開心,一副罷工想走的意思,抬手撫摸了下他的腦袋,態度溫和,就像是在哄著一個小孩,“是老師不好,多年未見,就讓你師兄先去看看你。”

用跟他男朋友相似的臉?挑撥離間?

池央心裡呵了聲,面上卻不顯,話鋒一轉,“他跟江衍什麼關係?”

“你可以自己問小蕭,”連青見收回手,“既然人已經醒了,就回去吧,讓你師兄好好休息一下。”

“我對他動手,你都不生氣?”池央突然問,“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學生。”說不定還是親手養大的。

“他打不過你,被你殺了,那是他的失職。”

即便是說著這種話,連青見的聲色依舊溫柔,讓人有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自相殘殺,也不過如此。

池央看了眼手術檯。

付蕭已經醒了。

池央雖然是第一次來,但顯然適應良好,完全沒有在一個陌生環境裡的不適,這夜居然睡著了,還睡到第二天上午。

他的老師顯然沒有看不起一個喜歡睡懶覺的學生的習慣,任由他睡覺,起來之後,再吩咐人給他做早餐。

可謂是服務非常周到。

“你在我房間裡放了什麼?”

見面的時候,池央問,嗅了下自己身上的香氣,也是他睡的房間裡充盈著的香氣,清清淡淡的,並不惱人,相反,一覺醒來,感覺身體輕鬆了一些。

“安眠香。”

連青見今日換了一身裝束,不似昨日那般高貴疏離,溫雅的藍,矜貴有禮,正悠悠品著一杯紅茶,問自己的學生,“睡得舒服嗎?”

“還行,”池央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時,問這個男人,“我是不是有病?”

“那不是病,是你的大腦在主動排除不必要的成分。”

所以遺忘一些記憶?

池央扯起一個不太好的笑,“我不喜歡這樣。”

“過段時間就好了,”連青見神色溫和,似乎是在安撫他,“你要是不想總是睡覺,這裡有一些藥。”

“不吃藥。”

池央轉移話題,“我待會出去逛逛?”

連青見點頭,居然沒有反對,“年輕人確實需要多活動一下。”

非常平和的語氣,卻說得池央有那麼一點後背發涼,他這個老師實實在在不是一個好人,這裡想必也不是什麼隨便的地方。

但卻沒有派人跟著他。

不過池央出去後,就知道是為什麼。

因為壓根不需要。

建築內多是高科技,沒有一定許可權根本無法進入,內部人員並不多,至少在他這邊的區域,除了一些廚師傭人,沒看到什麼其他人員。

而外面,居然是一個……度假海島?

蒼鬱的叢林,一座座石頭散落,站在高處還能看到遠處藍色的海岸線,珊瑚礁和島湖環繞,白色的沙灘。

而近處,有幾家店,還有一處花園,有人在花園裡散步,聊天,還有人躺在門口,臉上蓋著一張報紙,悠閒地曬著日光睡覺。

整個島完全是已經開發過,劃分了幾個區域,休閒與娛樂並存。

令人意想不到的安然。

不過一定程度上還算符合他那位老師的美學,想來就那挑剔程度,也不可能會住在什麼骯髒陰暗的地方。

池央到處走了走,經過一間看起來有些年代的咖啡館時,想了想,走了進去。

裡面有幾個人,在聊著天。

察覺到有人進來,目光落了過來,有意無意地掃視一下。

店主是一個扎著小辮的大叔,在喝酒,瞧見有人進來,還是一個陌生面孔,招呼,“想喝什麼?今日只有酒,沒有咖啡,不提供奶茶。”

他上下打量一下池央,調侃,“小朋友,你成年了嗎?”

“成年了,”池央說,看了眼上面的價位,比店主的介紹還要簡潔,今日售:紅酒,清酒,後面是價格,沒了。

非常隨性的一家店。

池央大約掃視了一下,說是咖啡館,其實裡面的玩意還真不少,不少都是上了年代,看著就很有收藏價值,店內還有一面書牆,上面滿滿的都是書籍,多個國家的文字都有,還有人在看書。在場的幾個都是成年人,池央注意到有人虎口上有磨出的繭子,是練過的,有兩個穿著相同服飾,神情懶怠,喝著酒昏昏欲睡,沒看到有拿手機的,櫃檯上也沒有支付碼。

而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衣服都是別人安排的。

“這裡怎麼付錢?”

“新來的?”店主擺擺手,躺了回去,示意他回去。

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倚在櫃檯前,攔住了池央的去路,“交個朋友?”

池央看了眼這人,“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這人露出一個自認很有魅力的笑,“請你喝酒,就當作是新人的福利。”

他看著池央白淨的臉,眉眼清澈,涉世不深的樣子,稍稍靠近幾分,舔了下唇角,“誰介紹你來的?”

池央很誠懇地說:“事實上,我也不太清楚。”

“要不聊聊?”

池央正缺這個,“可以。”

“這邊坐?”

這時喝得微醺的店主抬起頭,“什麼人你都敢要?”

這人笑了一下,“既然是新人,總要有人指導,再說你情我願的事,不行?”

店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灌了一口酒,“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只能是axius的客人。”

“小心他會生氣。”

這話一出,這人臉色一變。

包括在場的所有人。

空氣都沉寂了一瞬。

接下來,沒有人理池央,包括那個過來搭訕的人,就連看過來的目光都不再有。

池央:“axius?”

店主帶著些許醉意的眼神放在他身上,“你不知道?他是這裡的主人。”

他站了起來,撐著手肘,身姿慵懶地打量著池央,“他喜歡你這樣乾淨的孩子。”

這個大叔說著轉身,泡了一杯原味奶茶,放在池央面前。

“喝這個。”

池央嘴角抽了下,“我不是孩子。”

店主笑了,“要是無聊,可以四處走走,這裡的風光不錯,不過有個地方不要去。”

“什麼地方?”

店主指了指一個方向。

池央看了他一眼,感覺這個店主是在故意指引他過去。

他離開這個咖啡館,沒多久,朝著那個方向過去,中間有一片叢林,鬱鬱蔥蔥,生得很茂密,有路,還掛著警示牌,但沒有人把守,顯然並不是特別的嚴謹,走了沒多久,池央就看到建築,白色的,還有黑色。

冷冰冰的感覺。

隱隱綽綽的人影,穿著相似的衣服。

他過去的時候,正好有人從裡面跑了出來,身上穿著病服樣式的衣服,光著腳,驚慌失措,後面有幾人在追他,看衣著打扮像醫生護士。

這場景就像是一個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病人。

這個病人看到池央這個陌生人,下意識就朝著他這邊過來,呼喊求救,“救我!!!”

但他沒能跑多久,半途中突的栽了下去,池央看到那人身上多了一個麻醉針。

轉頭一看,不知何時出現的付蕭,正站在不遠處。

把麻醉槍隨手扔給身旁的人,語氣很淡地吩咐,“帶回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那個病人被幾個護士按住的時候,一直大叫,狀似癲瘋,看起來就像是快要崩潰了,“我不治了!不治了!你們放我回去!!!”

“毀約!!我要毀約!!你們這裡根本就是地獄!!你們在做人體實驗!!!”

叫聲格外的淒厲。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無動於衷。

直到付蕭開口。

“合同是你親自簽署,當初是你找上門,求著我們救你。”

不過輕飄飄一句話,病人彷彿被猛得擊中,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氣力,癱在那裡,嘴唇抖了抖,“我只是想活下去……”

他眼淚都出來了,痛哭流涕,“我只是想活下去……醫生說我還有幾個月……”

“但你貪心,想活得更久。”

“所以找到我們,簽下合同。”

“所有的風險在事先都告知過你,可能活下去,也可能會死,如今也只是其中一個結果。”

付蕭冷漠地注視著他,就像是經歷過無數次,以至於他甚至有些麻木,看著這些人滿懷希望地進入這裡,或是得償所願,或是重歸地獄。

“進了這裡,沒有回頭路。”

“這裡販賣任何藥物,唯一不賣後悔藥。”

這個病人被帶走了。

付蕭這才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池央,皺了下眉,“你膽子挺肥,這裡都敢來。”

池央:“還好吧。”

他看著站在眼前的付蕭,昨天還躺在手術臺上不知生死,不過短短幾個小時,居然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不過比起之前在學校裡的溫和,現在身上多了幾分冷意。

看著池央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想進去看看?”

池央:“可以嗎?”

他想起付蕭剛剛說的那句,這裡販賣任何藥物。

絕症也能在這裡醫治?

透過非法手段獲取活下去的生機?

天堂?還是地獄?

倒是怪不得,能夠搭上那麼多勢力。

“可以,”付蕭扯了下唇,神情有點冷,“只要你成為裡面的實驗品。”

池央摸了下鼻尖,這殺意有點重。

不過正常。

剛剛沒有叫人順便把他抓進去已經不錯了。

“這裡面都是在實驗?”

付蕭沒理他,轉身離開,像是多看他一眼都會忍不住。

池央看著他的身影,“師兄?”

付蕭神情一滯。

“對不起。”

池央語氣有一些奇怪,“你的腿怎麼了?”

“沒怎麼,”付蕭背對著他,聲色極為冷淡,“這裡不允許隨意靠近,被抓進去成了實驗品,沒人會救你。”

說完,他就走了。

池央回頭看了幾眼,門被關上之後,很少有人再出來,在外面,看不到裡面的人在做什麼。

他眼前突然閃過一些片段,片段裡有醫生模樣的人,圍在他旁邊,冷冰冰的視線注視著他。

“失敗,現在進行清除。”

池央搖了下頭,收回神,朝著付蕭離去的方向過去,付蕭的腿腳不知是受了傷還是怎麼,走得並不快,很快就被他追上。

“師兄,我一個新人來這裡需要做什麼?”

付蕭腳步頓住,偏頭看了他一眼,“誰是你師兄?”

“不是你嗎,”池央反問,“老師說的。”

付蕭擰眉,看著池央,然後露出一個冷笑,“看來你歸我管。”

池央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認真的?

就說他老師不是什麼好人。

“就這麼生氣?”

花園裡,一叢金赤的花開得極為絢爛,香氣四溢,身姿修長的男人手持著柄花剪,正慢條斯理地裁著一枝橫斜出來的花枝。

他側過臉,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不是挺喜歡他?即便是他和江衍談戀愛了,依然在看著他。”

付蕭面無表情,“那不過是任務。”

連青見低笑了聲,“所以是因為他對你動手,不開心了?”

他收回視線,目光重新凝注在花枝上,“你是他的師兄,比江衍看著他的時間更長,江衍不在的那幾年,他們沒有任何交集,甚至被遺忘的時候。”

“如果你出現,依照你的個性,對他的瞭解,池央喜歡上你的機率會更大。”

“因為江衍根本不懂感情。”

“可惜,你的臉,與江衍有幾分相似。”

“註定是個替代品。”

付蕭的手神經質地抽搐了一下。

“只要正主在,他看到你就會不開心,會想要你消失。”

說到這,連青見輕輕嘆了一口氣,“我提醒過你,不要過分傾注自己的感情。”

他看向付蕭,有一抹光落在他的臉上,看不清神情,聲音卻依舊溫柔。

“除非你讓正主消失,完全取代。”

話落,一枝橫斜的花枝被剪斷,掉落在了地面上,濺起些許灰塵。

“這裡風光如何?”

中午用餐時間,連青見問他的學生。

池央點頭,“很不錯。”

除了有大量監控,沒有訊號,不能外出之外。

風景方面確實沒得說。

重點是很多地方出入使用都需要許可權,他現在在這裡簡直就是一個三無人員,連工作人員進入的地方都不能去。

想到這,池央問,“老師,我沒有許可權嗎?”

連青見沉吟了一下,“你可以問你師兄借。”

“問他借?”池央皺眉,“不可能,我看他倒是想殺我報仇。”

“我得離他遠點。”

連青見忍不住笑了一下,“這裡除了我,他的許可權最大,你確定不想要他?”

池央眨了下眼,“那老師把你的給我不就行了,我可是你的學生。”

他起身倒了一杯紅酒,放在男人面前,“借我用兩天吧。”

連青見看著他的舉止,乖巧的模樣,面上帶著一分縱容,卻沒有動那杯酒,“你連你的師兄都沒有搞定,要老師的有什麼用。”

“乖,不要貪心。”

池央心裡嘖了聲,口口聲聲老師,連一分錢都不給,太摳了,這個老狐狸。

“那我去找師兄。”

連青見目視著他消失的背影,輕笑了聲。

沒用就丟,他這個學生還真是。

池央找了半天都沒看到他那個師兄,最後問了人,才在好心人的指引下,在一個房間的病床上看到人。

有醫生在檢查他的身體。

他過去的時候,檢查已經將近尾聲,房間裡的人並不多,兩個醫生和護士,付蕭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半解著,露出大片緊實胸膛,臉上沒什麼表情,非常淡漠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什麼,轉頭,看到了池央,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

帶人過來的護士小姐姐本來泛紅的臉色霎時一白,以為自己惹了禍,結結巴巴地解釋,“我,他說,他是,你的師弟。”

池央對護士小姐姐安撫地笑了下,“沒事的。”

他問付蕭,“師兄,你吃飯了嗎?我讓人給你帶了飯。”

付蕭視線準確地定在他身上,看了他足足幾秒,池央都要以為他會說滾,然而付蕭眼神諱莫如深,“池央,如果你足夠聰明,現在應該在學校裡,繼續上你的學。”

語氣雖然很糟糕,卻是讓他離開的意思?

池央神色驚訝,“我以為你現在會想看到我,”怎麼說也是新鮮出爐的仇人,還主動送上門,上好的報仇機會。

但不知怎麼,付蕭轉過臉,視線挪到窗外,看著外面的景象,沒再說話了。

池央發現他這個師兄脾氣真的挺好,不愧是左右稱讚的好朋友,居然沒有發火,面對自己的仇人能如此冷靜,而且他竟然在對方身上沒看到一點恨意與厭惡。

屬實心態很好,穩得住。

直到其他人離開,房間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池央走過去,“這是你的房間?”

付蕭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像,”一看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病房,沒什麼特殊的地方,除了桌面上有一個透明花瓶,插著幾枝嬌豔的花,給這個房間點綴了一點亮色。

池央覺得這花八成是剛剛那個護士小姐姐插的,他這一路問過來,只有那個護士好心幫他,明顯對人家有好感,不然也不會幫他。

“你的飯呢?”付蕭問。

“我正好想跟你說這件事,”池央看著他,眨巴了下眼睛,“本來我想在樓下那個餐廳裡給你買飯……”

付蕭:“嗯?”

“然後我沒錢,”池央攤手,“買不起。”

付蕭:“……”

“需要工作證,但我身上什麼都沒有。”

付蕭看出了他什麼意思,想來也是,如果不是因為這,依池央的個性,根本不會找他。

他從旁邊拿起一個手機模樣的東西,扔給池央。

“這是你的手機?”

“不是。”

付蕭當著他的面,指紋解鎖,“個人智能機。”

他輕抬下巴,“訂餐。”

池央瀏覽了一下介面上的標識,其中確實有一個餐飲標識,點了進去,“你想吃什麼?”

他坐在旁邊,微微低著頭,細密的睫毛半垂著,付蕭稍側了下頭,看著他,“都行。”

池央隨意點了幾樣菜,考慮對方是一個病人,主要以清淡為主,然後開始擺弄這個智能機。

“能聯絡到外面嗎?”

“不能。”

“只能在這裡使用?”

“嗯。”

“有什麼使用條件?”

“離開主人三米外,自動關機。”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

“你跟江衍什麼關係?”

付蕭這次沉默了片刻,扯起一抹笑,“你難道不應該問江衍跟你老師究竟什麼關係嗎?”

“什麼關係?”

付蕭神情平靜地看著他,一字一頓,“論及血緣關係,江衍該管你的老師叫——”

“小舅。”

“連小舅都不叫了?”

地下操作室裡,操縱檯上寬大的熒屏裡此時正浮現著一個人影,對方顯然心情不好,年輕俊氣的臉繃著,眉目森冷,聲音都冒著一絲寒氣。

“滾你媽的小舅。”

連青見笑了聲,“都多大了,脾氣還是這麼暴躁。”

“我看你的小男朋友性格就不錯,該吃吃該睡睡,一點都不耽誤。”

一提到池央,江衍臉色緩了一分。

“你把人交出來,不然我把你所有的地方都炸了,寸地不留。”

真是直接的威脅。

連青見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這個外甥實在是過於桀驁難訓,從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除了自家小男朋友。

“你沒覺得你太黏他了嗎?”

“那是我的事。”

“還是你在害怕?”連青見唇邊帶著一絲笑意,慢悠悠說,“你無法把握力度,不知道怎樣的表達才能讓對方更喜歡。”

“你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

“所以他成為了你的弱點。”

江衍反應很冷靜,“他不是弱點。”

“哦?”連青見微微挑眉,眼裡有一絲玩味,“那就讓我看看。”

“這是我跟他的事,”江衍神情冷漠,“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連青見說,“他是我的學生,在我這裡難道會出事?”

“人在我這裡先住幾天,”男人說著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我要的東西,你該準備了。”

兩分鍾後,通訊斷掉。

室內重新恢復寂靜無聲,連青見獨自一人坐在這裡,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擊著冰冷堅硬的檯面,思索著剛剛的對話。

不是弱點?

他臉上緩緩露出一分清淡的笑意。

傍晚。

池央發現他這個老師對他的生活起居真的是很大方,不管點什麼,廚房都能給你做,而且美酒美食,還有美人。

對,多了一個模樣俊俏的青年。

之所以注意到對方,是因為這人並沒有穿著與傭人相同的服飾,而是一身黑白修身制服,黑發黑眸,安靜有禮地站在那邊。

說實話,這個島裡的人顏值都不低,池央有理由懷疑他老師完全是憑藉顏值挑人,醜的礙眼的絕對不要。

他看了看那人,問他的老師,“這是誰?”

“如果你想要的話,他會是你的助手,”連青見帶著幾分興味地看著他,“想要嗎?”

池央直覺有詐,“助手有什麼用?”

“可以幫你做任何事,包括替你去頂命。”

池央看了看那個青年,但還沒等他說什麼,連青見笑了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老師開個玩笑,這位的真實身份是個小提琴手,想聽音樂嗎?”

池央面露失望,“還以為真有個助手。”

連青見唇角彎了下,“你要是想要,可以問他要不要跟你走。”

池央支著下巴琢磨,“我要一個提琴手有什麼用?”

“也許給你演奏一曲?”

池央看了眼他這個老師,實在是搞不懂對方到底要不要往他身邊塞人,難道是覺得他那個師兄不靠譜,過於心軟?

“我覺得我師兄挺好的。”

連青見神情微妙地變了一下,“所以你想要你的師兄?”

他沉吟片刻,點頭,“明天我問問他。”

池央:……這話怎麼聽著像是有坑。

他謹慎回覆,“不用了。”

連青見嘆了口氣,“你師兄會傷心的。”

池央神情平靜,“我覺得我也挺傷心的。”

“哦?”

池央撐著腦袋,抵抗著睏意,慢吞吞地說,“我有點想江衍了。”

他對男人眨了下眼睛,“小舅,要不你讓江衍也過來吧。”

然後再讓他把這裡炸了?夷為平地?

連青見面上始終帶著溫和笑意,“放心,過幾天他會過來的。”

“是嗎,”池央看起來有一點開心,“那是什麼時候?”

“也許幾天,”連青見看著池央,“他這麼喜歡你,一定會想要你。”

那就是做了什麼交易。

池央看似很誠懇地問了句,“小舅,你跟江衍關係怎麼樣?”

連青見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笑意變深,“很好。”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你。”

這話說得池央感覺自己彷彿是被一條毒蛇給盯上,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好在他很能沉得住氣,眉眼彎彎,“我也喜歡像老師這樣長得好看的人。”

連青見點頭,“乖孩子。”

池央:“……”

乖你媽。

哦呸,這是江衍的小舅,自家男朋友小舅的媽……嗯算了,不罵了。

吃完飯後,他就離開了。

連青見站了起來,緩步走到那個小提琴手的面前,青年不自覺地停下了動作,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動,神態間卻有著說不出的恐懼。

這裡沒幾個敢跟axius神態自若地說著話,因為深知他的殘忍,冷血與無情。

他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冰冷帝王,所有不聽話的人都被殘忍地處理掉了,狠辣的手段令這裡能夠一直安然無恙地執行著。

e.a組織的不斷擴大,吸納全球各處人才,控制著醫學命脈,引導著各方勢力。

而剛剛那個年輕人,是他所見到的唯一一個敢在axius面前嬉笑玩鬧的,還是在餐桌上。

連青見抬手,挑起青年的下巴,淡漠的目光落在這張還算不錯的臉上,打量了一會。

青年被他看得後背冷汗都出來了,表面卻始終維持著平靜神色,低眉順眼。

片刻後,axius終於開口,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引誘一個男人你會嗎。”

青年僵硬點頭,“會。”

“去求他上了你,”連青見收回手,慢條斯理地吩咐,“你可以獲得自由,否則,就去餵魚。”

頓了頓,他微微皺了下眉,“讓那孩子感覺舒服點,不要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池央突然打了個噴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靠在窗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藥瓶,不知是從哪裡搞到的,倒了些白色的藥粒在手心裡。

低眸瞧了一眼,仰頭,一口吞了。

片刻後,他去拿� ��一套衣服,準備洗澡,卻在這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池央把衣服扔到床上,汲著拖鞋過去開門,門口正站著剛剛那個小提琴手,手裡端著盤子,“axius讓我給你送吃的。”

是一些造型精緻可愛的點心和牛奶。

池央有些無語,因為特別像是給小孩準備的飯後甜點。

他側過身,讓人進來,“你叫什麼?”

語氣很隨意,就是隨口一問,青年的動作卻微不可察地停滯一下,微微低了下頭,“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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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號?

這話讓池央多看了他一眼。

青年察覺到他的視線,放下東西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背對著他低聲問。

“你想不想離開?”

“你知道怎麼離開?”池央挑眉,據他今天打聽,下次開船的節點是在半個月後,除非是直升飛機,能夠經常往來,但直升飛機只有高層能召動,而且聽說這附近區域都是他們的地方。

他在想,這麼大的地方不可能會沒有武器,武器會放在哪個方位。

青年這時轉過身,走到他的面前,帶著一點期待,“我告訴你,你會救我嗎?”

池央:……他看上去很像是一個好人?

他點頭,“會。”

青年靠了過來,似乎是要湊到他耳邊說話,池央的眉動了一下,面上不動聲色,任由這人靠近。

直到他抓住了這個人的手,瞥了眼那指縫間隱約泛著的銀光,似笑非笑。

“你往哪摸呢?”

青年臉上閃過一絲驚慌,沒想到他看起來這麼困,反應還能這麼快。

“你說你可以救我,”他帶著幾分求饒。

池央眉眼彎了下,“怎麼辦,我不是個好人啊。”

他靠近幾分,聲音輕緩,似是蠱惑。

“你把你的命給我。”

“我就能讓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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