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身份是感同身受、不求回報的幫助者？
不。
餘安搖搖頭，在心裡否決了這個是身份。
他也並非是什麼道德君子，天生聖人，出手也有私願在裡頭。
張綺夢打著他的旗號，在外頭犯下這麼大的罪行，他當時得知的時候，也是滿心的怒火，恨不得當場就以願先生這個身份從更高層面制止他的所作所為。
但他多少還是顧及自己這個馬甲的神秘感，所以乾脆就自己出手了。
思來想去，餘安也沒真正想明白自己阻止張綺夢的核心原因。
“也許，如你所說，我的確是為了自己的道德需求吧。”餘安點著頭，有些敷衍。
反正他自己都沒想明白，說點好聽的，讓張綺夢死之前開心一下唄。
他被我說中了？他認輸了？
不知為什麼張綺夢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她捍衛了自己思想的尊嚴。
等等！
張綺夢突然有了一個重大的發現，一個能讓她反敗為勝的關鍵！
所以，她決定乘勝追擊：“餘安，其實從你出手的那一刻開始，你的目的就永遠都無法達到了！”
“哦？”
“你知道你殺掉的那些魚人是怎麼來的嗎？它們都是被深海之主轉化過後的普通人類，你朝著他們舉起了屠刀！
哈哈，你瞧瞧你吧，你想要的道德上的優越感，在你出手的時候，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你和我一樣沒什麼區別，你也是屠殺人類的劊子手。
你沒有資格站的那麼高來審判我！”
張綺夢興奮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
她贏了，餘安輸了！
怎麼這就瘋了...餘安看著張綺夢現在的狀況，有些不解。
可一張紫色的嘴巴突然遊曳到餘安的臉上，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哦...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張綺夢，你該不會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失敗，然後在自己腦子裡瘋狂覆盤，然後死活想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阻止你？
然後現在你得到了讓你滿意的答案以後，你覺得我阻止你這件事，從我出手的時候就已經站不住腳了，然後妄想著我能夠停手，讓你的計劃進行下去？
但是你又清楚的知道我不會停手，希冀與精神錯落讓你在這妄想著你贏了，我輸了？
我就實話告訴你，從那些魚人對普通人出手開始，我在心裡就已經覺得它們不再是人類了，而是怪物，如你一樣的怪物。
殺這樣的怪物我能有什麼心理壓力？你想多了。”
餘安“嘶”了一下，讓全球便暖幾分。
一邊覺得逗比安這傢伙分析的有點道理，又覺得他這張嘴巴實在是太狠了。
這要是真的，那完全就是殺人誅心啊。
“啊！”
這痛苦到無法言喻的慘叫才剛剛從嗓子裡擠出來呢，馬上就被逗比安噴回去了：
“被我說中了是吧，你是不是急了，急了對吧，好急，好氣，氣死了，恨不得殺了我，但又沒辦法。
就你這水平，還在這裡當鴕鳥呢，這壓都扛不住，三天兩頭破防，你說說你這樣的有什麼出息？
只准成功不準失敗是吧，被我阻止一下跟你戶口本就你一個了一樣，又是自怨自艾，又是自我欺騙。
就你這樣的，還擱著復興你主上的榮光呢？就你這樣的，還搞先斬後奏背叛呢？
我都替你臉紅！five東西，趕緊滾去找你的主哭哭啼啼的求安慰得了。”
張綺夢瞬間就被這一套話術打的找不著北，環顧四周都快分不清楚哪是哪了。
“威武。”餘安默默衝嘴巴比了個大拇指。
“別誇獎我了，這傢伙你都搞不定，丟人啊。”
餘安皺緊眉頭，擺手做防禦狀，心道：“你該不會連自己都罵吧。”
“還不是你這麼久都搞不定這傢伙？你還真以為她會悔過呢？是不是很想看她流著眼淚跟你說，她錯了，她不該為了一己私慾巴拉巴拉。
你覺得可能嗎？最多你玩點尺度大的，然後她虛情假意的跟你服個軟。”
“你說話一般都這麼虎狼之詞的嗎？”餘安臭著臉，“我又不讓她真心悔過，口頭上悔過一下我也挺舒服的。”
“但還是更希望她能真心悔過的吧。”
“你有辦法？”餘安有些感興趣的問道。
“言傳沒用的，你得身教！”
逗比安的話語剛剛在餘安的心中落下，嘴巴便大聲開口說道：“張綺夢，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麼要阻止你嗎？”
“為什麼？”
失神的張綺夢跟懵逼的餘安一齊開口。
“餘安，大聲的告訴她！”逗比安心道。
“啥啊！你真要我把那些模稜兩可的，隱私的完全不能說出口的心裡話告訴她？你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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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才不是咱倆前世的事呢，你不是想明白了嗎？來，我給你回憶一下，那天晚上你掙扎了一晚上，要不要放棄十幾萬信徒選擇跟張綺夢翻臉那晚！”
餘安瞳孔一縮，臉上燥的通紅反應無比激烈的在心裡嘟囔著：
“那天我就是腦子一熱，我想著玩的，我就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假的，我哪有這麼大公無私，至高無上啊...我這樣的人，怎麼配啊。”
“我再問你一遍，你為什麼要阻止張綺夢！”逗比安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勾引著餘安的思緒，一直沉浸到自己內心的最深處。
走馬燈一般的場景在眼前浮現：
瘋狂競爭迫害的象牙塔、極致傾軋的職場環境、血淚工廠中的猝死工人、浮屍遍地的博雅水城...
一幕的一幕，那種無法容忍的慘狀與前世所接受的思修教育之間巨大的錯位讓他心中悸動與激盪。
“我們能做到嗎？我們真的能做到嗎？”餘安問著自己。
忽的，他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望著張綺夢，他的內心終於下定了決心：“我要救人！我要救所有人！”
我見不得資本家站在我們的頭上作威作福，我見不得如你們一樣的超凡者肆意掌控普通人的生命，我見不得這個世界的人類，正在一步一步的滑向深淵！
只是見不得，所以他出手了，無關乎個人的利害！
“好！”逗比安呵了一聲！
“救人？”張綺夢的內心突然升起一種荒誕與畏懼。
她聽出來了，餘安的話並非是玩笑，由內而外抒發的，要為之貫徹一世的理想。
我要有錢，我要變強...
這些理想在張綺夢的眼中都無比正常，可我要救人？！
她想嘲諷，可卡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是說了一句：“這麼多人，你救的過來嗎？”
“救的過來。”餘安認真臉，重複道，“我救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