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輝理了理自己的思緒，悠悠道，“既然你快人快語，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元家和北冥家的婚約，是爹在世之時訂下的，有婚書為證，不得不認。只不過，當時你和玉兒都還未出世，所以並未指明是哪位孫小姐下嫁。玉兒的脾氣，你是見識過的，從小就被我寵壞了，刁蠻無理，任性妄為，我只怕她嫁過去會吃虧。相比之下，翎兒你內斂穩重，聰慧過人，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代替玉兒嫁過去。”
元翎並不著急回覆，而是氣定神閒的找了個位置坐下，端起先前那杯未喝的茶水，細細品嚐起來。
老半天，她才不緊不慢的出聲，“大爺，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我雖然姓元，但我們並不是一家人。早在太爺將爹爹逐出家門時，你我就形同陌路。”
元輝頓時愣住。
他沒想到，他原本認為的恥辱，竟成了元翎反駁的理由。
而他，卻生生挑不出一絲錯來。
“翎兒，我希望你明白，爹當年逐小弟出門，除了一時意氣之外，也是因為郭家咄咄逼人。既是情有可原，作為小輩，你不該記恨於他。”
“你說得沒錯，所以，這件事我已經放下了。”
元輝嘴角拱起一絲薄薄的弧度，“既然放下了，那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
“太爺是太爺，你是你，太爺的事我可以放下，至於你，我——從不敢忘。”
元翎咬了咬唇，提起這事，她的心中就生出一絲恨意。
孃親說過，太爺病重之時，本想讓他們一家四口迴歸元家，可後來卻不了了之。元家除了元輝，還有誰有這個權利和能力阻擋。如今倒來說什麼一家人，誰和他是一家人？
聽了解釋，元輝晦暗不明的眼中泛起沉沉波瀾。
當初，他確實存有私心。
一是他認為小弟和莫氏私奔始終是元家的汙點，他並不想自己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二是他並不想把唾手可得的家業分一杯羹給三房。
不過，他從未後悔。即便從頭再來一次，也依舊會這樣做。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了。
“看來，你很恨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既如此，不如換一種方式，把兩家聯姻這件事當成是一個交易，我們來談談條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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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重點，元翎投去一道探索的目光，“讓我嫁給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那是不可能的。說吧，除此之外，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我娘？”
話落，元輝當即撇清干係，“你說這話可就冤枉我了。你娘是自己來，並且自願留下的，我可沒威逼她，更沒綁著她。”
元翎一臉不屑。
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娘分明是被梁明遠騙來的。不管是元輝還是梁明遠，又有什麼區別呢？二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若不是元輝說了什麼蠱惑了孃親，孃親為何不回墨溪村，卻留在了元家？
“你到底和我娘說了什麼？”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娘心裡想什麼，難道你這個做女兒的不清楚麼？”
好一個攻心之術！
元翎此刻真有點想打人，只可惜，打人解決不了問題。
緩和了一會兒，元輝適時開口，“我承認，讓你嫁給北冥瀟是有些委屈你，但北冥家可是青州第一世家，底蘊雄厚，富可敵國。即便那北冥瀟是個病秧子，你忍忍就是，都說他活不過二十五，等他眼一閉腿一蹬，你不僅恢復了自由之身，還可以名正言順掌管他的家業，一舉二得，到時你就是人上人，還會計較曾經的那點委屈嗎？”
“要是這麼好，你怎麼不讓你女兒嫁過去啊？”
“玉兒不同意我有什麼辦法！”元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作為條件，我可以讓你爹的排位入主元家祠堂，並且把你們一家三口給接回來，從此以後，元家就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不論是誰，也不敢肆意欺負你們。”
元翎不得不承認，元輝的話，很有誘惑力。
想必，同樣的話，他和孃親也說過。如此，就難怪孃親會遲疑了。
她可以不屑元家這門親戚，也可以放任自己的終身大事不管，卻不能不顧及爹孃。
迴歸家族一直是二老的心願，但直到死，爹爹都沒能得償所願。作為女兒，她希望能彌補遺憾。
不過這件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即便答應，也不能這麼隨隨便便，她一定要讓元輝知道，她——不可忽略。否則，即便將來迴歸元家，等她一出嫁，孃親還是會被元家人排擠、欺負，若是那樣，還不如不迴歸？
“你的建議，我會慎重考慮。那麼，我可以帶我娘離開了嗎？”
“當然。我們又不是虎狼，腳長在她身上，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啊？”
不多時，元管家把莫氏帶了出來。
母女倆激動相擁，隨後，兩人離開。
等離開元家的勢力範圍後，元翎才暗自松一口氣。
“娘，你真是擔心死我了，元家的人……沒為難你吧？”
“沒有啊，他們對我很客氣，並且還好吃好喝供著我。”莫雨娘柔聲道，“大哥果然沒有騙我，他說你會來，讓我別著急離開，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啊啊啊！
元翎十分驚愕，難道孃親不是被元輝蠱惑了才留在元家的？
她都有些搞糊塗了！
“娘，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大哥說你會來，所以我就等你一塊走呀。至於來元家，我是想問清楚一件事。”
“娘要問的，是元輝想把我嫁給青州北冥家的這件事吧？”
莫雨娘有些心虛，她自認為藏得很好，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或許，是大哥和翎兒說的吧。
“你……都知道了？”
“嗯。其實，我知道得比你還早，我以為我可以自己解決，不用驚動你，沒想到梁明遠最終還是找了你。這麼大的事，依娘的性子，肯定要來元家問清楚，所以我便猜到了你在這兒。只是沒想到，你竟會留下來。”
如今想來，倒是她先入為主，誤會元輝了。
他這條老狐狸，果然是老謀深算，居然擺了她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