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倒不是因為級別比較高的緣故，而是“工作所需”。羅啟正參加工作不過十年，之前作為政治老師的時候就以嚴厲聞名。當了教導主任後，他就愈發覺得書生中學的風氣還不夠好。當然，或許也是事實。這幾個星期的課上下來，林書涵就覺得風氣比起十幾年前自己讀書那會兒要差得多了。當初一個高三年級總共只有九個班級，如今卻有21個，擴大了一倍不止，但這增加的部分卻不是優秀的學生，而是那些分數不夠又有錢來買的。例如自己這個本尊。於是學校裡難免出現兩極分化，認真學習的依然認真學習，混日子的依然混日子，談個戀愛，炫個富，打個架也不是沒有。當然，學校也有相應的方法應對，除了制定嚴格的校規，還有透過月考進行排名，將差生進一步邊緣化，最終在高考前予以剔除。
作為教導主任，羅啟正一直倡導統一校服加強管理，如今因為有利可圖，於是更加積極起來。
“林書涵，你知道自己哪裡錯了嗎？”羅啟正厲聲問道。
不當學生已經十年，林書涵忽然很不適應這種不平等的對話，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羅啟正，她環顧了下四周，隨即一屁股坐到了一張椅子上。
“誰允許你坐下的？”羅啟正本就最看不慣這種靠關係用錢買進來，學習成績又差的女生。之所以強調女生，因為在他的理念中，高中階段男生都還處於懵懂發育階段，大多數早戀都是因為女生穿著暴露甚至直接勾引所致。
察覺到羅啟正上下打量自己，不僅氣憤還帶著鄙視的眼神，原本還對自己將垃圾倒在蘇靜靜桌上這一舉動有些歉意的林書涵，倔強脾氣也上來了。隨即應道：“無論您叫我來是什麼事情，您坐下，我也坐下，這是對彼此最起碼的尊重。如果您坐著，而我站著俯視您，您不覺得是一種侮辱嗎？”
即便曾經的自己是一個乖乖女，這個身體的本尊因為年齡小也至少不會跟老師對著幹，但偏偏就是一個在沉默中爆發了的靈魂裝進了一個不羈少女的軀體裡，於是，一場兩個人的硝煙就這樣燃起來了。一句話裡多處強調了“您”，在羅啟正聽來不僅沒有任何尊敬之意，反而滿是諷刺。
“林書涵，期末測試語文91（總分150），數學88（總分150）……排名997（高三年級共有學生1200餘名）。”羅啟正翻開林書涵的學籍資料，拖長了音念了起來。對付這種有錢有背景還伶牙俐齒的差生，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拿出證據證明他們有多垃圾。
“這都是過去的了，主任您都喜歡往後看的嗎？”林書涵不屑，雖然她也對這身體本尊之前的成績很氣憤，但這些對現在的她來說真的是過去了。
“那就說現在，哦，還不錯，進步了一百多名。”羅啟正依然滿臉鄙夷，不能進到前500名，到時候就滾到外面去考試吧。
“是啊，按照這個進步的速度，不用到期末考試，我的成績就能進前500名了。”林書涵當然知道羅啟正想的是什麼，別說離最後的模擬考還有七個月，就是剩下七個星期，進到前500也是沒問題的。
如果林書涵不接話，羅啟正的氣可能還消一些，這下子更氣了，幾乎跳了起來：“你這是跟老師說話的態度嗎？”
“羅主任，我只是說了事實，跟態度有什麼關係啊？”林書涵一臉無辜狀。
“別以為你家有錢就能打破學校的規矩！”
“這又跟我家有沒有錢，還有學校的規矩有什麼關係呀？不就是前500名嘛，下個月月考我就能做到。”林書涵面對暴躁的羅啟正，一臉不屑。她有什麼好怕的啊，高中、大學、十年工作，算是經歷了一半人生，如果還不能隨心說一些話做一些事，豈不是白活了這麼多年？再說了，好像自己的背景確實挺硬的哈。就算以後不要騰嘯天的錢，自己可還有三百萬的存款和一套房子呢，對普通人來說，也許就是一輩子奮鬥的東西了。小農思想的話，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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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下個月月考能進前500名，我姓倒著寫。”羅啟正當教導主任也有四年了，還是頭一次遇到跟他頂嘴又頂得自己啞口無言的。打這種賭，本身就已經輸了氣場。
林書涵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但想想也沒意思了，“羅”字倒著寫或者正著寫對自己又沒什麼意義。於是晃了晃腦袋，眼睛亂瞟起來。
“你，給我站起來。”羅啟正此時已經氣得站了起來，看到林書涵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厲聲喝道。
林書涵這回也配合著站了起來，因為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忽然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要是再惹這位老師生氣，下場可能就是“叫家長”了。叫騰嘯天來學校，挨羅啟正一頓罵，然後把自己領回去。這種畫面實在太美，不忍想象啊。
“你看你，一個高中生，穿得像什麼樣子？”羅啟正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書涵，覺得比起批評她個人，還是儘快切入自己想要的主題比較好。
林書涵本來想態度好一點，只要避免被要求叫家長就行了，沒想到羅啟正又講到別的去了。看著自己穿著簡單T恤牛仔長褲的打扮，真的要無語了。
“大熱的夏天，穿著牛仔褲，你是要顯示你身材好是不是？衣服這麼透明，你還知道自己是學生嗎？”羅啟正今天其實是有些失望的，以前總愛穿吊帶短裙或者熱褲的林書涵，今天或者說是最近總穿得很普通。開始他也沒注意，今天仔細一看，說實話是挑不出什麼不適合學生穿的。
“好吧，那我承認，我不該這麼穿，下次一定改正，可以嗎？”
“寫一篇檢討，就你總是穿不適宜學生穿的衣服，從而影響了學習，寫一篇800字的檢討。還有，讓家長明天到學校來。”
一聽到要叫家長，林書涵徹底慌了，難不成著的要出現那想象中美麗的畫面嗎？
“我就一個舅舅，他出差去了，去了利比亞。”林書涵一個激靈，順嘴編出了一個理由。
正在林書涵察覺到羅啟正即將有鬆口的表現，心裡的石頭要落地的時候，一個充滿磁性的熟悉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進來：“誰說我出差去了？關於你穿成這樣，我真的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你的。”
林書涵死死地低著頭，騰嘯天就這樣以“家長”的身份出現在學校裡，還要“教育”自己，無法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