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興華他們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兩人收斂起輕鬆，帶著鄭重其事。
當然林興華知道接下來的重擔，就要落在蕭然肩頭上。
林興華不露痕跡的看著蕭然，蕭然回了他一個澹澹的微笑，彷彿再說‘接下來看我表演’。
楊部長臉上帶著一貫親切的笑容，他先是丟擲兩個簡單的問題，比如數字通信比模擬通訊的優勢……
這種問題，只能作為敲門磚，楊部長沒有一上來就拿出大難題，讓蕭然解答。
他本意只是想先考考蕭然，看一看他有沒有真材實料。
蕭然也不負他超級天才的名頭，解答之清晰，思路之寬廣，讓在場幾位深耕通訊多年的教授專家，聽了他的回答，都有些豁然開朗之感，收穫頗豐。
楊部長在看了幾位專家的臉色，就明白蕭然的學術造詣不在他們之下，甚至更高。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後浪追前浪啊！
”
眾人心中感慨。
林興華雖然沒有發言權，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以局外人的角度觀看。
看得出來楊部長，還有幾位專家，都對蕭然的回答很滿意。
試探之後，楊部長的問題難度直線提高。
楊部長本身是搞技術出身的，大學的時候主攻的專業就是電信專業。
楊部長以往也曾作為主要負責人，帶領團隊進行過很多科研項目，做出過很多實質性的成果。
他本身對移動通訊領域，頗有研究，問出問題往往一針見血，直指核心，而且還有幾位專家從旁協助。
咄咄逼人的追問，像鞭炮似的噼裡啪啦接連不斷。
就連坐在一旁，一直置身事外，從沒插上過半句話的林興華，見此情形，心中也不禁為蕭然捏了一把汗。
尤其是楊部長，在提及這些專業領域的學術問題的時候，像換了一個人，如沐晨風的笑容消失，眼神銳利，無形中營造出強勢的氣場。
反觀蕭然卻是穩如泰山，臉上沒有絲毫慌亂，一番解釋滴水不漏，聽得楊部長和在場的幾位老專家，連連點頭稱歎。
“蕭然同志，雖然年歲雖小，但是學術造詣登峰造極，真的很厲害。”楊部長坐在上位，開口誇道。
蕭然靦腆一笑，謙虛說道：“謝謝楊部長的誇獎，其實這些也只是我的一些淺薄之見，科研上還需要多向諸位專家學習。”
一番考量之後，楊部長終於認可，這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在學術上的造詣。
這時，楊部長見時候也差不多了，話鋒一轉，“對了，我聽說米國也有一個移動通訊系統加CDMA，好像這個CDMA比起歐羅巴洲的GSM系統，更加先進，為什麼你們當初會選擇GSM作為研究物件，而沒有選擇更加先進的CDMA系統呢？”
楊部長眼眸微動，似乎是無心之舉一般。
楊部長話音落下，蕭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倒是滿是詫異的瞟了眼，身邊位置上的林興華。
這讓他不禁回想起，兩天前林興華特地來電話，特意提及了CDMA。
彷彿林興華就是在為這一刻做準備。
雖然說，就算沒有提前準備，蕭然也有信心拿出讓楊部長滿意的回答。
不過有了準備之後，他就能讓楊部長超級滿意。
他們表現的強大、穩重，楊部長才會對其另眼相看，才能委以重任。
老練如林興華，知道往往就是這樣漫不經心的詢問，才是重中之重，是這些大人物真正想要瞭解的。
現在是考驗的最關鍵時刻，如果蕭然要是不能讓楊部長滿意的話，那今日此行，與他們而言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雖然表面上看著沒什麼損失，但是卻意味著他們暫時出局了，接下來的風口就佔不到最核心的位置。
林興華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掌，不禁微微用力。
蕭然卻是不疾不徐的，開啟隨身攜帶的公文包，拿出裡面早已印刷準備好的資料。
甚至他還留了個心眼，就是考慮到人多，每份資料還多印刷了幾分。
“楊部長，各位專家請看。”蕭然將資料一一發放到他們手中。
蕭然先是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他知道接下來的談話，將是一場持久戰。
蕭然道：“其實在一開始，選擇研究方向的時候，CDMA系統和GSM系統，我們都考慮過，楊部長您剛才也說到了，CDMA系統理論上更加先進，未來的前景自然更廣闊。”
“但是GSM系統出現得更早，發展的時間久，自然使用和使用者體驗上更加成熟......”
慢慢的房間內，只有蕭然的談話聲，再看其他人，就連林興華都是一副聚精會神，傾聽的模樣。
他雖然是假懂，而除了他之外，楊部長和幾位專家，著實被蕭然這一番鞭辟入裡的講解，給驚豔到了。
一些說法，也讓幾位專家茅塞頓開，心中頓時生出，原來如此之感。
楊部長一邊打量著手中的檔案，一邊仔細傾聽蕭然的演講。
這一次邀請林興華他們北上進京，楊部長的本意就是，在他們關於GSM系統的研究上。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興華科技之前已經做出了一系列的成績。
否者就算他們研究的在深入，名聲不顯別人也不知道啊。
正是因為興華科技成就卓越，加上楊部長又碰巧在朱老板那裡得知了興華實驗室，進行了數字通信和GSM系統的研究。
一心尋求破局的楊部長，才動了心思想請他們進京面談。
第一代模擬移動通訊時代，華夏已經明顯落後世界。
在面對即將到來的，第二代數字通信時代，不過立馬就能趕超，至少也不能落伍，落後的代價絕對是任何一個國家都承受不起的。
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華夏都還不能自主生產出，支援第一代模擬通訊的行動電話，但卻勒緊了褲腰帶，一心一意加緊部署第二代數字移動通訊網路，可見其決心、果斷。
當然現在已經變了，華夏已經有能夠生產行動電話的民族企業。
正是因為興華科技的誕生，進一步刺激了諸如楊部長他們，建設第二代移動通訊網路的決心。
想法和落實到實際當中，卻往往不是計劃中那麼順利的。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楊部長他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應該選擇那種系統，作為華夏第二代移動通訊網路制式。
移動通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全球只要是有能力的國家，都在緊鑼密鼓的加緊佈置，誰都不想落後於他人。
移動通訊現在已然成為，華夏發展戰略的層面，這將決定華夏移動通訊領域幾年、十幾年甚至更遠的戰略規劃，背後牽扯的是十幾億華夏人民。
任何一步都不能輕舉妄動，必須三思、三思、再三思才能落下。
楊部長也是被，第二代移動通信網應該部署GSM系統還是部署CDMA系統，擾得焦頭爛額。
這其中有技術、市場、經濟、政治的複雜考量，對於這兩個系統，那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乍一聽都很好，挑不出來毛病。
越是這樣，楊部長卻越是頭疼。
楊部長心中其實也是傾向，部署GSM系統，所以他一聽說興華實驗室進行的，正是GSM系統方面的研究，立馬動了心思。
但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以個人情緒所左右。
他要給GSM系統，增加砝碼。
牆上的時鐘，已經走了兩刻鐘，蕭然說了兩刻鐘，楊部長他們靜靜地傾聽了兩刻鐘。
“所以說，從可行性和投入使用的效率而言，GSM是更符合實際需求的。”
“而且GSM系統，目前已經很成熟了，甚至於能夠投入到商用中使用，而CDMA還處在一個試驗階段，具體的未來我們還未可知。”
“楊部長，諸位專家，這是我的一些淺薄之見，謝謝！
”
“呼。”
蕭然說完，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的坐了下來。
雖然還處於早春，燕京有偏北方，氣溫更低，但蕭然額頭上卻冒出一層，肉眼可見的細汗。
他一抬手，擦掉臉上的汗珠。
“啪啪啪~”
小小的房間裡，響起驚雷般的掌聲，楊部長、林興華還有幾位專家，掌聲鼓動。
楊部長他們徹底被蕭然的才華，所折服了。
“蕭然同志說的很好啊！”楊部長臉上的表情，眼中的微光全都對蕭然才華的讚譽、認可。
其他的專家，絲毫不吝嗇他們的表揚。
“不錯，不錯，蕭然同志很多說法，我聽了都有種茅塞頓開之感，對我啟發很大啊。”
“現在的年輕人太厲害了，思維想法，都是我們這些老頭子跟不上的，長江後浪推前浪，老了，老了。”
“聽了蕭然同志今日高見，不禁讓我想起一句話，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啊！
”
“好啊，好啊~”
蕭然這一番話，徹底讓楊部長心中打定了想法。
第二代移動通訊網路，就上GSM系統。
這一次簡單的會談，沒有鮮花，沒有橫幅，沒有掌聲，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宣傳。
有的只是這麼三五兩人，坐在一間小房間裡，像朋友之間聊天似的談天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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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會談的影響卻是非常意義重大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華夏未來移動通訊領域的發展大勢。
楊部長本是想找林興華他們瞭解瞭解情況，沒曾想這一聊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一個上午談完，眾人還意猶未盡，在機關食堂簡單用過餐，回到會客間繼續上午的話題。
林興華自然是全程跟著，學術上的問題他絕不輕易參言。
不會說為了表現自己，露個臉什麼的，這反倒會自降了身份，當然休息閒聊的時候，林興華還是能說些楊部長他們感興趣的話題，活躍氣氛。
林興華還注意到，楊部長是真的親自參與在探討中。
他這樣級別的人物，每日的行程無需多想，必然是排得滿滿當當的，而他卻能拿出整整一天的時間，就連他的秘書，都旁敲側擊的提醒了好幾次，都被點燃了興致的楊部長，擺手揮退。
談話持續了三天，除了第一天楊部長全程參與外。
之後兩天，楊部長只是偶爾冒個泡。
雖然楊部長也很想親身參與，但他畢竟是一部之長，肩上的任務重的很，任性一天已經是極限了。
之後兩天，林興華和蕭然，見得最多的就是專家、教授，而且全都是國內學術界，赫赫有名的泰山級人物。
最後一天，楊部長再次出現的時候
還是那個房間，只不過屋內的人更少了，只剩下楊部長、林興華和蕭然。
到了這個時刻，林興華心中已經有了預感，這三天下來又是見專家，又是聊規劃。
林興華要是在看不出來，楊部長的用意，那他就是傻子了。
真的到了這一刻，林興華反倒輕鬆無比，沒有絲毫的緊張、壓力。
再看看一旁的蕭然，同樣悠閒自在。
該做的他們都已經做了，盡人事聽天命！
楊部長進屋，招呼兩人入座之後，他只問了一句話：“如果我讓你們，為明年建設GSM系統試點，提供部署GSM系統的相關裝置。”
“你們能做到嗎？”
楊部長莊嚴而深沉的聲音，猶如一道平地驚雷落在兩人的耳中，震的兩人心靈一顫。
楊部長說完之後，還有意無意的督了一眼林興華。
他知道林興華是興華科技的董事長，也是興華實驗室背後真正的實際掌權人，興華實驗室所有的科研項目，都是他背後義無反顧提供資金支援。
林興華沒有急於表現什麼，而是將選擇權交給蕭然。
他和蕭然有一點很像，他們都是不屑於虛假。
說他們狂妄也好，驕傲也罷，在他們這裡，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不會說為了什麼資源，政策忽悠別人。
天之驕子的傲骨。
蕭然低眉沉思，楊部長和林興華沒有出言打攪，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房間內的氣氛，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幾個呼吸之後，當蕭然再次抬起頭來的那一刻。
林興華見到蕭然眼中的光，他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揚起。
蕭然雙目明亮有神，不卑不亢的迎上楊部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