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廣面色尷尬的拉住樊會的胳膊，“先不說這個，來我給你介紹兩位貴客。”
“啐！這裡哪有什麼貴客，貴客怎麼會到這裡來，到這裡只有食狗喝酒的朋友！”
長青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這樊會果然如史上一般粗鄙，司馬卬的眉頭都快擰出汗來了。
只見此人一頭凌亂的頭髮，跟燙爆炸頭一樣團在腦門上，還被枕頭壓的偏平了半拉。
一身衣服佔滿著陳年的血漬和油汙，連個補丁都沒有，不如說是掛在身上的一塊破布更合適。
倒是那一身肥膘，在這樣一個大家都吃不飽的年代，看起來有點惹眼。
邊說話的時候，還邊從褲腰裡捏出兩個臭蟲，順手用兩個拇指的指甲卡吧一聲擠死。
面對這樣的傢伙，吳廣也有些無奈。
“算了算了，你趕緊做一鍋香肉，我這兩個朋友已經很久沒有吃飯了！”
“唔，酒呢？”樊會抬手分開擋在臉前的頭髮，大眼滴流軲轆的瞪著吳廣，順便又從頭髮裡捏住一個蝨子用力一捏。
“吳老哥許久不來，連俺這吃肉的規矩都忘了，有酒就有肉，沒酒就沒肉……”
“別廢話了，你那鍋裡不正燉著一鍋？我都已經聞到味道了，快先給公子和先生弄點來吃！”
吳廣說著，就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豈料剛走一步，被樊會抓住腰帶，直接舉過頭頂穩穩的放回了原地。
“這裡沒有什麼狗屁公子和先生，有酒就有肉，沒酒就沒肉！”
吳廣搖了搖頭，扔下樊會徑直回到桌子旁，看著長青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變的煞白的臉。
到這個時候了，長青的臉上還掛著澹澹的笑，嵴背依舊挺的筆直，絲毫看不出一點受傷的樣子。
自己說好了要帶他們來吃肉，沒想到肉就再嘴邊，就是吃不到，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公子，你們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去沽些酒來！”
對面的司馬卬看不下去了，從腰間摸出一串銅錢。
“我這裡有錢，有錢還買不到肉麼？”
吳廣粲粲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這個樊會不一樣，只認朋友不要錢！”
“什麼樣的是朋友？”司馬卬從腰間抽出劍，擺在桌上目光凜然的瞥了一眼樊會問道。
司馬卬的聲音不大，但也足夠樊會能夠聽到。
“嘿嘿，有酒的才是朋友，沒酒的就不是！不過你那把劍不錯，若是送給我，也勉強認你是半個朋友！”
長青聽到這話，心中咯噔一下。
司馬卬可是一個墨者，也是一個劍客。
劍，是一個劍客的尊嚴。
對一個劍客來說，尊嚴比生命更重要。
果然司馬卬板著臉緩緩起身，目光如劍，“這柄劍下已有七十八個人頭，還沒有一個屠狗之輩，你不妨來拿！”
兩人牛脾氣碰上了驢脾氣，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眼看一場火併就要在面前上演，勢必要有一個人會流血。
可偏偏此時長青卻什麼都做不了，就感覺胸口一緊喉頭發甜，一股血湧了上來。
就在此時，吱呀一聲，那扇半掩的們被推開了。
一個小販打扮的瘦矮男子，挑著兩個罈子低頭走了進來，看到院內攻拔弩張的情形愣在門口。
想退出去，又有點不好意思，想進來，又好像缺了一點膽量。
樊會瞪著那人，扯著嗓子叫道：“老綰兒，杵在那裡幹什麼？”
盧綰點頭哈腰開始倒著往回走，“既然你這裡有客人，那我回頭再來，回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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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樊會大步攔到盧綰跟前，伸手抓住他肩頭的扁擔。“我都聞到酒味了還想走，三哥怎麼沒來？”
“三哥有事，今兒不來了！”
盧綰扁擔被抓住，只好陪著笑跟在樊會身後又返了回來。
兩人一問一答之間，竟把長青三人直接無視了，好像這院子裡只有他們倆人並無旁人一般。
司馬卬緊抓劍柄，氣的頭頂上快要冒出火來，吳廣則尷尬的看著院子另一邊的樊會和盧綰，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隙鑽進去。
長青虛弱的看著四周，好像時間在這一瞬間定格了。
這四個都是在楚漢之際攪動天下風雲的人物，竟然會這麼巧合的出現在這樣一個破舊的小院子裡。
恐怕他們自己誰也想不到，若干年後，他們的名字都將傳遍天下，並流傳千年……
現在，他們不過一個還是遊俠，一個只是小小的屯長，一個仍在屠狗度日，一個正在走街串巷販賣為生。
長青感覺頭腦有些迷湖，世界若離若幻。
突然聽到樊會大叫一聲，整個世界又開始真實了起來……
“什麼！三哥竟然跟著曹參那狗日的去沛了？我煮了肉，你帶了酒，還想今天好好耍耍呢，他倆不來還有什麼勁……”
“別嚷了，三哥也老大不小了，難道整天跟咱一起鬥雞耍錢麼。”
“鬥雞耍錢怎麼了？我們不是一直這麼過的麼！”樊會雙手叉腰，跟一座鐵塔一樣來回轉悠。
吳廣有些為難的轉過身，坐到桌子邊上。
“公子，司馬先生，要不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我這朋友今天心情不太好！”
不用他說，長青也能看出來樊會的心情卻是不怎麼樣。
可是他現在就是有心想走，也沒有力氣了。
更何況那什長到了河邊，立刻就會發現被騙了，現在說不定正滿大街找他們三個呢。
這會兒出去，豈不是正往槍口上撞？
還沒等長青說話，那邊樊會又叫了起來。
“多少？一千上幣？哈哈，那我們豈不是發達了？”
長青聽到這個敏感的數字，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就連司馬卬也坐了回去，長劍橫在桌面上雙手緊緊抓住，雙眼緊閉跟入定一般。
他們嘴裡說的三哥，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劉邦。
現在的劉邦，應該還是豐縣街頭的一個地痞無賴而已。
就是這豐縣無賴三人組，在曹參和蕭何的幫襯下，將就著混日子。
追殺自己的懸賞，連這種人都已經聽說了，還有多少人不知道？
“小點聲，三哥也只是跟曹參去看看，再說了一千上幣是那麼好得的麼？”
盧綰小聲勸著，轉頭向長青這邊看了一眼，“那邊三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