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停了。
窗外的蟲鳴蛙叫也安靜了。
天地間彷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死去一樣安靜。
長青所在的房間,是這個酒樓最好的房間,就在酒樓的最頂上,開啟窗子就能看到那條跟白練一樣的江水。
房間裡原本一個人都沒有,他也並不會感到孤獨。
因為另一份記憶裡,他已經跟滿屋的竹簡相伴了十二個春秋冬夏,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一個人的感覺。
可是一個人,真的能習慣孤獨麼?
月已經西沉,太陽還沒有升起。
整個天空彷佛被罩上一抹青色,那青色中有一個明亮的點,就像青色帷幔上的針眼,透出的一線光。
那是啟明星!
啟明星已經出現了,天也就塊亮了。
這一晚上,長青睡的格外舒服,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睡過這樣一場沒有夢的覺了。
他當然知道曹參和蕭何著急趕回來,絕對不會只是為了想吃魚而已。
可是他一時也想不到,他們為什麼要那麼著急趕回來。
不過天還沒有亮,他就還有時間去想,就算想不出來,也要想。
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時間想了,他聽到了門開的聲音。
長青依舊側臥在床上沒有回頭,他雖然看不見,但是他能聽的見,也能聞的見。
進來的人腳步很輕,味道也很好聞。
無論這腳步聲,還是這好聞的香味,他都很熟悉……
“你已經醒了?”虞霏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比剛才還在視窗唱歌的夜鶯還要好聽。
“嘻嘻,睡著的人呼吸不會這麼輕,喝醉了睡著的人呼吸更不會這麼輕。”
腳步聲停在窗前,長青感覺到虞霏現在正在看著自己。
長青依舊躺在那裡,連眼皮都沒有動,只是開口說道。
“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那些天對我照顧,否則一棵老山參和一隻老母雞已經足夠要了我的命!”
“你要謝我,有的是時間,為什麼非要現在?”
長青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音飄進了長青的耳朵。
他聽到了絲綢摩擦的聲音。
接著又聽到了絲綢滑過肩膀,滑過小臂,滑想更低。
最後落地的聲音……
緊接著他就聽到了一隻腳從鞋子裡抽出來,然後是另外一隻腳。
周圍一片靜悄悄,無聲無息。
只有長青的心臟在砰砰的挑動,還有另外一個心臟跳動的更厲害。
現在這兩顆心臟已經靠在了一起,相距不到半尺!
光滑而冰涼的身體,僅僅貼在長青的後背。
人在緊張的時候,身體就會變的冰涼,是不是虞霏現在也很緊張。
無論是誰,在嘗試此前從未體驗過的未知的時候,都難免會感到緊張。
雖然還沒有見過虞霏的樣子,長青現在至少知道,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女人。
就像熟透了,紅彤彤的掛在樹上的兩顆桃子,散發著邪惡的誘惑。
同樣冰涼的手柔繞過長青的肋下,跟他的手十指相扣。
修長而緊緻的腿,像是一條蟒蛇,纏上了長青的腰!
長青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他的身體開始變的滾燙……
“你難道一點都不想回過頭來?”虞霏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的聲音出賣了她一直強裝出來的鎮定。
可是這種恐懼,豈非更像是一桶油,澆在了本就已經熊熊燃燒的烈火上?
這烈火足以燃燒一切!
可是長青還是沒有動。
“你是不是覺得我也對你有什麼目的?”
長青沒有回答,沒有回答往往就是預設。
而後傳來一聲輕嘆,輕微的讓長青的心像是壓上了一座大山。
無論如何,至少從他醒來到現在,她都對自己還不錯。
身後又傳來了絲綢滑過肌膚的聲音,從腳踝滑過膝蓋,一直往上。
“你知不知道所有看到你的人,都想殺了你?”虞霏好像也終於放下了心中的負擔,笑的格外輕快:“嘻嘻,當然除了我之外!”
這一點,長青並不否認,所以他沒有說話,沒有說話通常就是預設的意思。
“不過我也說過,我絕對不會讓人殺了你的!”
虞霏說這句話的時候,人已經在往外走。
就像她來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徵兆,她要走的時候,也沒有提前說聲再見。
“對了,是你讓司馬卬走的?我請他把你安全的護送給我,你是不是知道我已經來了,才讓他走的?”
長青回過身,門已經被關上了,只能看到燈光投在牆紙上,就像皮影戲一樣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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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這道影子,已經讓長青的心臟忘記了跳動。
“是,你現在也要走?”
“你現在是不是後悔了?”虞霏竟然還站在門外,並沒有走。
“嘻嘻,不過你後悔也晚了,有些不應該錯過的機會,應該及時把握的!”
影子越來越小,越來越澹。
長青終於松了一口氣,送到嘴邊的機會,並不是機會。
只有自己創造出來的,才是真正的機會!
長青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隔壁,裡面有一隻大木盆,木盆裡裝滿了清澈透涼的水。
那是昨天他就安排好的,宿醉之後泡個涼水澡,總是能讓人心裡舒暢。
這麼大一盆涼水,無論是多麼熾熱的火也足以熄滅。
長青穿著衣服,抬腳走進木盆慢慢的蹲下,只留下巴以上露出水面。
血冷下來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虞霏那聲嘆息為什麼會有失落。
可是他沒明白,為什麼失落裡還夾雜著一些慶幸。
長青仔細回想每一個細節,已經熄滅的火正要復燃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十分禮貌的叩門聲!
叩第一遍的時候,長青把整個頭全都浸入了水裡。
叩到第三遍的時候,長青才從水裡鑽出來,剛好聽到劉邦在問。
“公子,起來了麼?”
“今天已經是第六天!”長青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
“今天的早飯終於不用吃魚了!”劉邦略有歉意的說道。“請客的人已經到了!”
“可是我現在卻出不了門,因為我的衣服不但全是酒味,現在也已經溼透了!”
劉邦推開門走進來,吃驚的看著站在木盆裡的長青。
他當然見過人洗澡,更見過男人洗澡,卻沒見過穿著衣服洗澡的男人!
就算是樊會,也不可能這樣出去見人,更何況是公子長青。
就算長青想要這樣出去,劉邦也絕對不能同意。
因為來的人,不只有男人,還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