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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無路可逃

奈法利安循著帕裡斯的記憶一路追尋,一直來到龐貝斯島另一端遠離城市的海邊。這裡的地形異常陡峭,陸地延伸到此便戛然而止,形成一道筆直的懸崖。站在崖邊望去,下面是成片的暗礁,退潮時嶙峋的礁石便會裸露出來。數萬年來海水不停地拍打,將它們雕琢成獨特的模樣。面向大海的一側平整而光滑,背對著大海的一面則生出了不少大小不一的坑洞,裡面長滿了藻類植物,一些細小的蟹類便在這裡安家。在崖壁上還居住著一種龐貝斯島特有的鳥類,它們長著剃刀般鋒利的爪子和喙,體型遠遠超過一般海鳥,性情也格外兇猛,平時主要以魚類為食,偶爾也曾發生過襲擊過往船只的事件,從那以後所有船隻經過時便遠遠的繞開這裡。島上的地精給這種鳥起了個形象的名字——剃刀。

然而此時海面上卻聚集著大群驚慌失措的剃刀鳥,它們盤旋著發出尖銳的叫聲,警告岸上的不速之客遠離自己的家園。

奈法利安煩躁地踱著步子,黃褐色的雙眼緊盯著懸崖下的海面,絲毫沒把那些鳥類放在心上。

不得不承認帕裡斯選的這個地方實在非常隱蔽。因為剃刀鳥的存在,極少有船隻會靠近這裡。地精以此為掩護,將密道出口修在懸崖下方,而且只有當退潮時出口才會短暫的顯露出來,隱藏在裡面的船隻趁著水位降低,便可以自由出入。黑龍自問如果不是盜取了帕裡斯的記憶,想要找到這裡只怕要花費很大功夫。

海浪咆哮著不斷湧上來,猛烈地撞在峭壁上,泛起白色的泡沫。奈法利安很少有閒情逸致像現在這樣欣賞自然界的風光。儘管造物主賦予了巨龍無窮的力量,但比起自然來,它們還是渺小的多。它可以在舉手間毀滅無數生命,卻無法戰勝自然的力量。比如現在,黑龍只能耐著性子,看著海水起起伏伏,卻不能改變它們執行的規律。

剃刀鳥刺耳的鳴叫使黑龍更加煩躁,它抬起頭,噴出一股明亮的火星,頓時有十幾只海鳥哀鳴著跌入海中,眨眼便沒了蹤影。其餘的剃刀鳥在短暫分開後,馬上又重新聚攏起來。它們知道不是這頭巨獸的對手,卻還是執拗地守在岸邊,不斷用叫聲襲擾著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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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法利安不耐地用嶙峋的爪子抓撓著地面,小山般大小的巨石在它的撥弄下翻滾著落進海里,發出震耳的聲音。又過了十幾分鍾,海面上突然浮現出一個黑點。黑龍頓時興奮起來,焦急地盯著水面的變化。黑點漸漸擴大,已經能分辨出是一塊礁石的頂部,期待已久的退潮終於來臨了。

“很快,很快就能得到你了。”黑龍開心地笑著,即將到手的雕像令它心情大好,就連剃刀鳥的鳴叫也顯得悅耳起來。

同一時間,一個巨人正飛奔著穿過樹林,向黑龍所在的方向趕來。淡紫色的皮膚和佈滿全身的破碎符文,再加上一頭火焰般的頭髮,這些特徵再直接不過的說明了來人的身份,正是完全惡魔化之後的穆圖。

原本穆圖正準備血洗地精城市,以此向這個世界宣告自己的到來。但當他即將念出咒語的最後幾個音符時,一股強大的能量從遠處傳來,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被永恆之水強化過的惡魔身體對於能量異常敏感,即使相隔了大半個海島,穆圖還是馬上認出了這股能量的主人。沒錯,不久前正是它將自己打入火海,要不是自己命大,這時恐怕已經燒成灰了。

“奈法利安……”穆圖重複著黑龍的名字,“你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轉身向能量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神啊,請不要拋棄我們……”地精們高聲祈求著,驚愕地看著他們心目中的救世主突然離開,還不知道自己剛剛在地獄門口轉了一圈。

穆圖靈活地在密林間穿行,龐大的身軀並沒有影響他的速度。當距離奈法利安越來越近時,一股新的能量刺激著他的感官。起初這股能量顯得很微弱,若有若無的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但慢慢的,它竟然顯得強烈起來,而且似乎曾在哪裡接觸過。

“奈法利安,你究竟在搞什麼鬼名堂?”穆圖自言自語著,再次加快了速度,整個人化成一道灰色的影子,從樹林間掠過。

海水漸漸退去,露出凌亂的暗礁,礁石間一條由人工開鑿出的航道這時才顯露出來。懸崖下的石壁上出現一個低矮的洞口,隨著海平面降低,洞口也越來越大。當它擴大到足以讓黑龍巨大的體型透過時,奈法利安再也等不及,長嘯一聲向洞內飛去。而即使是巨龍也無法看到的能量流正沿著擴大的出口向外逸出,引導著穆圖趕來這裡。

洞口由外向內逐漸擴大,大致呈現出漏斗的形狀。黑龍飛出一段距離,眼前豁然開朗,竟然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巨大巖洞,即使是黑龍的體型也可以在裡面隨意飛翔。前方是一個人工修建的高臺,和海水的落差大約達到五十米。水面上停著艘小型三桅商船,零星的幾名水手正忙著升帆起航。黑龍略一打量便明白了。海水漲潮時,洞內的水位也會跟著上漲,不光可以隱藏起洞口,而且裡面的船隻會隨著水面上浮;當升到最高,那處平臺正好可以當做碼頭來使用。

“非常巧妙的設計。”黑龍由衷地讚歎著,化成人形落在船上。水手們吃驚地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紛紛向各自的武器摸去。

奈法利安對他們的舉動視而不見,銳利的目光四下搜尋著,卻沒有看到帕裡斯記憶裡那個叫金吉的女人。

黑龍側過腦袋,盯著水手們問道:“誰能告訴我,你們的女主人在哪裡?”

一名強壯的獸人水手狠狠啐了口吐沫,正落在奈法利安腳邊。獸人挑釁地望著他,抽出別在腰間的戰斧。

奈法利安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看著獸人說道:“如果你肯回答我的問題,或許我會原諒你的冒犯,讓你痛快地死去。”

獸人咧開嘴笑了,露出鋒利的獠牙。

“想知道女主人在哪裡?先問過我的斧子吧。”舉著戰斧猛衝過來。

“又一個無知的蟲子。”奈法利安嘟囔著,輕易避開獸人的攻擊。儘管過去無數次的戰鬥使獸人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但這還不足以彌補他和黑龍間的差距。他甚至沒能看清對方的動作,便覺得胸口一痛,一隻佈滿堅硬鱗片的手臂從他胸前穿出,裡面握著一顆仍在跳動的心臟。

奈法利安抽回手,獸人健碩的軀體轟然倒下,不甘地大睜著雙眼。

隨手將心臟丟到一邊,黑龍問道:“那麼,現在你們肯回答問題了嗎?”帕裡斯既然能安排這些人守護最後的退路,他們自然不會那麼容易屈服。剩下的水手們對視一眼,突然一起向黑龍猛撲過去。

“你們簡直愚蠢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黑龍咒罵著抽出短杖,明亮的紅光閃過之後,水手們慘叫著摔倒在地。他們的皮膚好像熔化的熱蠟,一滴滴流淌下來,落在地板上,露出下面鮮紅的肌肉。

黑龍卻沒有殺死他們,只是任由一具具血淋淋的身體痛苦地扭動著。失去皮膚的保護後,裸露的肌肉在海風吹拂下漸漸風乾,這其中的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奈法利安看也不看哀號的水手一眼,徑自向船艙走去。一道黑紫色的亮光突然從門**出,黑龍沒想到地精中竟然還有人會使用黑暗魔法,急忙閃避時肩頭已經被打中。好在他作為守護巨龍的直系子嗣,天生對魔法有一定的抵抗能力。相同的魔法要是打在其他生物身上,只怕不死也會重傷,但黑龍只是在肩頭留下一塊乾枯的傷痕。

一個佝僂的身影拄著柺杖慢慢走了上了,奈法利安憤怒地看著來人。只見那人頭戴一個灰色狼頭,花白的頭髮從狼頭下披散開;身上是一件骯髒的狼皮袍,很多地方的毛髮已經磨光;腳下一雙同樣由狼皮製成的靴子,沾滿了斑斑點點的汙漬。

那人看了一眼哀號的水手,渾濁的雙眼望向奈法利安,緩緩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古爾丹手下風暴掠奪者部族的影子術士,你可以叫我埃克蘇莫爾。”頓了一下問道:“那麼你又是誰呢?陌生人。”

奈法利安今天連續被凡人擊傷,心中早就暴怒不已,哪有心情理會他的問題。一抬手間,熊熊烈焰撲向獸人。

埃克蘇莫爾快速唸誦著咒語,身前浮起黑色的屏障,將對方的攻擊擋在外面。接著又是一個魔法,黑色的閃電從天而降,正落在奈法利安頭頂。

黑龍被打得毛髮直豎,怒吼一聲撲向獸人……

金吉懷抱著裝有雕像的盒子,戰戰兢兢躲在船艙裡。外面不斷傳來激烈的打鬥聲,時而還有獸人嘶啞的咆哮。她萬萬沒想到敵人竟然能追到這裡,難道說丈夫已經……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能默默祈禱著,祈求神靈憐憫,讓埃克蘇莫爾能夠擊退敵人吧。

突然一聲震天的咆哮,外面頓時安靜下來。沒過多久,船艙裡響起低沉的腳步聲,一個身影來到金吉的艙門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