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頭那麼激動的情緒讓我疑竇叢生，看上去事情遠沒有朱富貴說的那麼簡單。
“哦？這麼說來朱富貴告訴我的並不是真相？那你能說說真相到底是什麼嗎？”我皺著眉頭看向朱洪生。
菸頭苦澀的笑了笑，嘆了口氣對我說：“當年我駕船出海，就是為了能抽到各種不同的香菸。在別人看來或許會非常可笑，但是這就是我那個時候最真實的想法。”
“這些事情朱富貴都已經告訴我了，你的味覺和嗅覺不就是在經常出海的時候壞掉的嗎？”這麼說朱富貴並非全都是對我說了假話。
“如果不是這個混小子不聽話，我還能多抽幾年香菸。當時風浪很大，剛才在船上好好呆著，不要到處亂走，可他就是不聽，直到他被風浪吹進海里，我們聽到他呼救的聲音，才知道他危險。”菸頭嘴裡這樣說著，語氣當中卻透露著生氣和不甘心。
我能理解當爹的人對自己調皮兒子的不滿，尤其是當他這種調皮變成闖禍的時候，那將會讓人覺得非常憤怒。
“我想你看著他掉進海里，不會坐視不管吧？”我能夠想象朱洪生跳進海里，把朱富貴就上來的場景。
菸頭點點頭說道：“我確實把他救了上來，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我不知道這件事和你的嗅覺和味覺有什麼關係？”我沒有聽出來這講兩件事的因果聯絡，還是一頭的霧水。
“就是在我跳進海里救他的時候，一個大浪打過來，海水衝進了我的鼻子和嘴裡。當時我只顧著救他，並沒有沒有在意這些，等我回到岸上之後，才發現自己不管抽菸還是吃東西，都嘗不出味道來了。”菸頭的神情又開始慢慢悲傷起來，為了他的兒子，他只能和自己最喜歡的香菸永別了。
難怪我叫朱富貴一起來見他爹，他還不願意來，我怕他是不敢面對菸頭吧。
一個有著強烈煙癮的人，一個想要嚐遍天下名煙的人，喪失了味覺和嗅覺，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所以你的心裡面就產生了怨氣，直到你死的那一天還是不甘心，是這樣嗎？”
菸頭的回答也非常直接：“沒錯，既然我不知道那些香菸的味道，所以我就要找你們來替我抽菸。”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雖然我也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是他要殺死老二，不管是什麼理由，我都不會答應。
“如果再讓你做一次選擇，你會選擇救你兒子嗎？”我冷不丁的問菸頭，菸頭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我。
“就算我成這樣，可他還是我的兒子。”菸頭的語氣緩和下來，枯瘦的身體也停止了晃動，嘴裡卻還在抽著煙。
既然抽不出香菸的味道，也不明白他會為什麼煙不離嘴。
我很認真地對菸頭說：“如果這樣的話，你最應該帶走的人就是你兒子。”
“不，我不能那樣做。他還有老婆孩子，我當初救了他，現在又怎麼能殺了他呢？”菸頭一臉痛苦的說道。
“你倒是很會為你自己的兒子著想，可老二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假如你真的殺了他，他的爹媽又會有多痛苦，我想你一定也能理解。”我知道強硬的手段對菸頭沒什麼用，只以這樣的方式來感化他。
菸頭聽到我的話，愣了半晌，方才說道：“就算我現在及時收手，恐怕也來不及了。”
我見他有放過老二的意思，便趕緊對他說：“來得及，一定來得及。正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這麼做，放過了老二，也為朱富貴積了陰德，我相信你的子孫後代都會福壽綿長，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沒想到菸頭卻對我說：“煙蟲已經深入到他的肺部，就算我現在停止給他抽菸，又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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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馬上進行專家會診，倘若你能停止給他抽菸，我相信他會很快好起來。”
“唉，我這次來找你，就是因為我心裡也在猶豫。”菸頭說出了他這次來找我的目的：“我看到你們這樣對自己的朋友，心裡面倒是有了一絲不忍。”
我這才知道原來菸頭是這樣想的，他並非一個冷酷無情，兇殘無比的人。他對自己的兒子有感情，雖說心中有怨言，但是還是處處為朱富貴著想。
將心比心，恐怕菸頭如今也心軟了。喪鐘怎麼也不會料到，一個在它計劃當中，要把我們置於死地的人，如今要放過老二。
“你能這樣想，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香菸是個害人的東西，你與其糾結在香菸的身上，不如常回去看看自己的兒子，看看曾經被你救起來的朱富貴，如今的不是也生活的挺好嗎？”我的這些話都是發自真心，希望菸頭能夠明白。
菸頭衝著我笑了笑，嘴角的煙也真的只剩下了一個菸頭。煙滅了，伴隨著菸頭的笑容，在我面前消失，消失在黑暗當中……
看到他離開，我長舒一口氣，一屁股坐回到床上。身後一隻手伸過來，一下子摟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嚇了一跳，轉身去看，是孫麗穎醒了。她什麼時候醒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你不睡了？”我定了定神去問她。
孫麗穎笑了笑說：“是不是把你嚇到了？剛才你和菸頭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我一愣，原來她在假裝睡著，要不是她現在對我說，我還真的以為她一直都在睡覺呢。
“你醒了怎麼還裝睡做什麼？”我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輕聲問道。
孫麗穎笑嘻嘻的說：“要是不裝睡，怎麼知道原來你辯才第一啊。”
“哎，你少給我戴高帽子，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再次把她摟在了懷裡。
“你的那番話，一步步都是在說服菸頭。他沒有聽出來，那是當局者迷，可我卻是旁觀者清。”孫麗穎說完，我把她抱得更緊了。
在我認識的所有女人當中，能夠那麼瞭解我的人，就只有孫麗穎一個。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了彭若剛來找我。他看到孫麗穎正在洗漱，有些愕然。
“哦，不好意思，打擾了。”彭若剛尷尬的笑笑，便站在了走廊上。
我走了出去，來不及和他客套，忙不迭的問：“是杜將軍讓您來找我的吧，會診的時間確定了嗎？”
彭若剛點點頭說：“如果你們方便的話，現在就可以把人帶過去檢查，有了檢查結果，這些醫生才能給你的朋友動手術。”
得到這個訊息，我更加高興，馬上叫醒傻五和老二，讓他們準備一下，跟彭若剛前往醫院。
“你覺得我還有的救嗎？”當我把老二身上的繩子解開的時候，老二突然看著我說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對他說：“你一定能治得好，你要相信自己。”
老二嘆了口氣，木然說道：“我覺得我都不是我自己了，整個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這是當然，有煙癮的人都是這個樣子，你呀，很快就要康復了，就別胡思亂想了，嘿嘿。”傻五還不忘傻樂，我就當他是在鼓勵老二好了。
彭若剛看了一眼手錶，催促道：“專家們都已經到齊了，讓他們等太長時間也不好，沒什麼其他的事，咱們就出發吧。”
大哥也被叫了起來，還有孫麗穎，我們一行人跟著彭若剛的車一起去醫院。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坐上車的那一刻，一種莫名的不安在我心裡湧動，甚至超過了剛才的喜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