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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重騎重弩,百支可退千軍

(感謝毒蛇高富帥、ydjj、aitpoi的大力支持!)

樓蘭王現如今也是人到中年,按說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精力在各方面都該是很旺盛,但這些天以來,樓蘭王又確實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疲憊中彷彿有著他自己不能應付之重。

樓蘭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些天以來的複雜局面。樓蘭國小,國小便人少,人少便是非少,樓蘭王這個王本來是做的很舒服的,但是自打匈奴和大漢從遠在天邊蹦到了近在眼前,樓蘭王就覺得自己的好日子似乎已經過到了頭。

尤其是今日,當樓蘭王得知匈奴單于伊稚斜竟然和大漢的大將軍,在扦泥城中的一家酒肆展開了對峙,而且隨時都有火拼的可能時,樓蘭王的一顆腦袋頓時大得猶如滿天星斗。

到現在樓蘭王都還搞不明白,伊稚斜是什麼時候到的扦泥城,為何自己先前都沒有接到探報。當然,樓蘭王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伊稚斜會因為一個已經是大漢俘虜的公主,將自己裝扮成了趙信的隨從。

今日的空氣有些陰冷,整個扦泥城的天空都有些壓抑,尤其是樓蘭王在面對酒肆外那五百面沉如水的驃騎軍重騎時,一種他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壓力籠罩了他。這種壓抑感讓樓蘭王感到不適,並且從心底裡湧起一股不舒服。

這五百重騎本是駐紮在城外。本來秦城帶著這五百重騎而來,真要一開始就進城駐紮樓蘭王也不會太說什麼,但重騎原本是在城外紮營的,現在卻偏偏又貿然闖進城內,完全不給他面子,這讓樓蘭王的臉感到一陣火辣。

“將軍,煩勞讓路,我王要進店!”樓蘭王的侍衛首領已經被不是第一次在向秦慶之說這句話,奈何秦慶之的回答始終只有一個:“沒有大將軍的命令,驃騎軍不敢擅離職守。”

很客套的一句話,將樓蘭王進店的希望踩滅的乾乾淨淨。

樓蘭王望向這位年輕但卻英氣逼人的漢軍將領,心裡充斥著惱怒。他看了一眼身前自己的侍衛統領,心中的惱怒便更甚了一些。秦慶之的強硬固然讓樓蘭王氣憤,但要是自己的侍衛統領敢於帶人直接去衝擊秦慶之的軍陣,自己難道還會責怪他不成?

自己不方便也不能下令大軍與漢軍衝突,但是屬下為了維護自己一個國王的尊嚴做了衝動的事,雖說在人前自己會降罪於他,難道到了私下不會重重獎賞於他,來個明降暗升?

侍衛統領的愚笨或者說膽小,讓樓蘭王既氣又羞。這位在樓蘭國地位顯赫的統領,還不知道他今日的行為已經讓他日後再沒有了顯貴的可能。

驃騎軍軍陣外的樓蘭軍士越聚越多,人數已然是驃騎軍的數倍,但是在驃騎軍重鎧重劍面前,無一人敢上前挑釁其兵鋒。

時間拖得越久,樓蘭王的臉色便越難看,他的尊嚴也就被踐踏的越厲害。有那麼一個時間,樓蘭王忽然懷念起那個前些時日戰死的樓蘭大將軍來。樓蘭王在心裡想,若是大將軍尚在,此時他定然不會讓自己的臉面如此難堪。

這樓蘭國、這扦泥城,到底是誰說了算?

一瞬間樓蘭王差點兒就要忍不住,強令大軍向太過囂張的驃騎軍發起衝擊。

西科茶夫從驃騎軍軍陣中擠了出來,隨著雙方對峙的進行,沒有人限制他往樓蘭王這邊跑。

西科茶夫小跑道樓蘭王面前,行了一個莊重的大禮,肅穆高喊“見過我王”,喊完之後,西科茶夫轉過身,面向眼前這些曾今與他並肩作戰的驃騎軍,怒聲而斥:“這裡是樓蘭國,是樓蘭王城,我王要進店,誰敢阻攔?!”

馬上一身重鎧的秦慶之看了西科茶夫一眼,不發一言。但是他的神情卻告訴西科茶夫:老子眼裡沒有樓蘭王,只有大將軍!老子就是阻攔了,你能怎麼地?

年輕的西科茶夫好似也沒有打算自己一句話能夠鎮住秦慶之、鎮住五百驃騎軍重騎,他抬手指向秦慶之,義正言辭喝道:“敢挑戰我王尊嚴者,殺、無、赦!”

說罷,向身後的樓蘭大軍大聲道:“大軍聽令,準備衝陣!”

一句話喊完,西科茶夫的眼睛死死盯著樓蘭王的侍衛統領,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讓他帶頭。

侍衛統領終究不是太笨,這時候他也反應過來,要是自己再不有所作為,樓蘭王的面子沒有了,可能他的富貴就沒有了,於是他果斷抽刀,指向驃騎軍重騎,嘶聲喊道:“敢蔑視我王者,死!”

侍衛統領當然不比西科茶夫,他有實權。因是他一出聲,那些王宮的侍衛們,便齊齊拔出長刀長劍,開始虎視眈眈的盯著驃騎軍。

不僅王宮的侍衛如此,其他樓蘭軍士也跟著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很多事都只是缺乏一個衝破節點的觸動,很多人都需要有人帶動才會做事。

坐在王攆中的樓蘭王,此時的身板彷彿挺得格外直,眼神彷彿格外有光彩。

看一個將領如何,只需要看他訓練下的軍士如何,同樣,看一個王如何,也只需要看他治下的民眾如何。在西科茶夫的帶動下,樓蘭軍隊如此給面子,樓蘭王也覺得臉上備有光彩。

終究,還是有人願意為了自己的尊嚴而挺身而出。

樓蘭王看了西科茶夫的一眼。僅這一眼,便已經註定西科茶夫日後不再是今日的地位能比。兩相對比之下,樓蘭王就愈發覺得侍衛統領的可憎與不堪,統領侍衛多年,竟然還要一個不知兵的平民小子來提醒才知道拔刀。

但西科茶夫冒著被秦慶之一刀斬於馬下的風險如此作為,到底是為了樓蘭王的尊嚴,還是為了自己的榮華?

這些其實並不重要。

抽刀聲像是一陣奇異的樂章,宣告了大戰的一觸即發,假如驃騎軍仍不妥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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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這回來扦泥城,因為有伊稚斜隨行便不能對使團的安全掉以輕心,雖然伊稚斜隱藏了身份。伊稚斜是不能出半點兒意外的,稍有不慎對匈奴而言就是大劫,沒有人有膽量在這個時候偷個懶。在伊稚斜今日到這個並不如何出彩的酒肆時,除卻趙信帶來的人,尚有近五十來人留在他們落腳的地方。

一行近百人,雖然著裝打扮各有不同,實際都是高手,必要時候不說以一當百以一當十,起碼可以不惜性命。伊稚斜出來見伊雪兒,本不認為會有什麼風險,沒有大廢周章。饒是如此,趙信也帶來了五十來人。一些清空了酒肆,就在酒肆內扮演酒客。一些人則留在酒肆之外,他們或者在街上閒逛,或者坐在對面的飯館,不一而足。

在重騎雷霆趕來包圍酒肆的時候,很多人來不及支援酒肆,便一直守在酒肆之外,也好真發生了什麼意外可以隨時接應。一面突圍終究不如裡應外合來的有破壞力,如此簡單的兵法這些人自然明白。

直到樓蘭軍隊到達,與驃騎軍展開對峙,他們覺得事情可能有了轉機。表面上靜觀其變,內心裡早已心急如焚。自秦城進入酒肆,裡面便沒什麼動靜,天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西科茶夫怒吼,樓蘭軍隊拔刀,早已按捺不住的匈奴勇士們覺得時機已到,不能再延遲,便率先展開了突擊。

到底他們是對樓蘭軍隊沒什麼信心,要是驃騎軍仍舊是不動不讓,難道這會兒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樓蘭軍士真就敢衝上去拼命?西科茶夫在他們眼裡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譁眾取寵罷了,無非是為在樓蘭王面前表現一番。真要拼命,難不成他還會衝在最面前不成?要是西科茶夫真有這個打算,他此時為何不從隨便一個軍士手中搶奪一把刀,直接衝上前去砍那些漢軍?

說到底,沒人敢先去碰撞那些重甲重馬重刀的重騎,誰不知道那會是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這些匈奴勇士們不敢耽擱,所謂關心則亂,他們也承擔不起伊稚斜在酒肆中出了意外而他們隔岸觀火的代價,就算是死了倒還要些,起碼不會連累了家人親友。

於是這些匈奴勇士決心親手挑起樓蘭軍士與驃騎軍的戰火,他們要是上了,這些樓蘭軍士上的可能性才大一些。

畢竟炮灰已經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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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五十個平日足可以一當十的匈奴勇士從街角屋頂衝了出來,氣勢洶洶,舉刀呼喝著衝向重騎,像是一個個被燒了尾巴的黃牛,有股悍不畏死的氣概。

因為是精銳,一動一靜之間便與尋常軍士不同,所以這些匈奴勇士一殺出來,不少樓蘭軍士的眼睛都亮了。

“衝陣!”西科茶夫見有人打頭,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當下便大吼一聲,提醒侍衛統領帶人跟上。

“勇士們,為了大王!”侍衛統領沒忘記在這個時候應該拍樓蘭王的馬屁,所以他配合的舉起刀,帶著侍衛們衝向那些攔路的驃騎軍。

樓蘭王看到這一幕,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不管最終與誰結盟,至少自己作為一個國王的尊嚴還是要維護的。畢竟自己是與別國結盟,不是去給別國當孫子。

當然,事後自己大可以說這都是侍衛們一時衝動,不是自己的本意。相信對方也是聰明人,真要為了結盟的大局,也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樓蘭王沒有看到的是,侍衛統領在領人衝鋒的時候,故意慢了半拍。

身著匈奴服飾的匈奴勇士在前,樓蘭侍衛軍隊在後,呼啦啦一片衝向重騎。

看到對面與自己這些人相距不過三十步殺過來的眾人,秦慶之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

“弩!”秦慶之的臉色沒動,手中的長刀卻已經舉了起來。

此時一般的弩之於弓的區別主要在於兩個方面,一是威力,二是操作方法。弩的威力更大,而且一般在使用前就已經將箭矢搭好,這樣在對敵的時候就省去了搭箭的麻煩。因為弩威力大,弓弦拉開都需要藉助腳、腰垮甚至是機械,臨時搭箭自然諸多不便。

秦慶之的“弩”字方才落下,重騎已經將重弩平舉而起,弩上比之一般弓箭要大上一號的弩箭對著面前衝過來的匈奴勇士、樓蘭軍人。

匈奴勇士徒步,樓蘭軍士騎馬,剎那到了距離重騎僅十步的距離上。

“放!”秦慶之手中的長刀揮下,變成平舉。

“嗖嗖嗖”的一陣弓弦的顫抖聲,夾雜著弩箭的破空聲,百隻弩箭以幾乎平行地面的軌跡,以密密麻麻的箭陣,飛射進衝過來的人群中。

血花,慘嚎,弩箭入體的聲音,刀劍落地的聲音,馬嘶聲,將這條街道裝扮成了一幅地獄的景象。

因為距離太近,弩箭威力又不同尋常,不少弩箭都是在洞穿了一個人的身體之後,又插-進了第二個人的身體,甚至是將其帶飛出去。

僅僅是一輪齊射,僅僅是一百重騎出手,衝在最先前的幾十個匈奴勇士,無一倖免,全部都灑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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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過半,喪失行動能力者又半,還能夠行動的,寥寥幾人而已。

跟在這些匈奴勇士後面的樓蘭軍士,不少人也掛了彩,而不管是受傷的,還是沒有受傷的,全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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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知道重騎兵鋒所到之處,所向披靡,但卻不知道僅僅是一輪齊射,其恐怖就到了這種程度。

很多東西說來空洞,只有真正體會了,才知其真正的威力。

一時之間,那些樓蘭軍士的雙腿像是被釘在地面上一樣,再不敢往前。

“弩!”

因為此時,秦慶之沉著的命令聲再次響起。

這回,不是一百重騎端著一百只弩,而是幾百只弩,都對準了這些樓蘭軍士。

秦慶之始終面色如常,聲音平靜,即便他面對的,是數倍於己的樓蘭大軍。

一群烏合之眾而已,何足掛齒?

爾等,不足以讓將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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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軍士停了下來,衝上來的幾個不要命的匈奴勇士自然齊齊送了命。

西科茶夫黑著臉,恨得咬牙切齒,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不知者,以為他是因為驃騎軍竟然真敢動手殺人而憤怒。而只有西科茶夫自己知道,他這完全是因為害怕。

他見過驃騎軍重騎作戰,並且是以五百對一千,輕鬆取勝。

但那畢竟是晚上,他離得又遠,如何能看的真切?

後面秦慶之鼓動樓蘭軍隊與匈奴軍隊火拼,重騎沒有加入進來。而最後漫山遍野追殺匈奴潰兵,更不能顯示重騎的霸道之處。

西科茶夫入過伍,因為有軍事常識,所以他才能為驃騎軍一輪齊射而渾身顫抖。

“有敢擅闖驃騎軍軍陣者,死!”秦慶之平淡之極的聲音再次響起。

聲音清淡,卻比先前西科茶夫和侍衛統領的嘶聲大吼來的有效果的多。

秦慶之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從西科茶夫臉上隨意掃過。

一個眼神的碰撞,讓西科茶夫心臟狠狠一顫。

因為秦慶之的眼神有幾百弩箭的映襯,便顯得格外猙獰,格外能殺人。

“退下。”

樓蘭王終究是說了這兩個字,幾乎是硬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臉色蒼白如紙。

不退回來,擺在那裡丟人現眼嗎?

也許到這個時候,樓蘭王才終於能夠知道一些,為什麼大漢能夠將匈奴從東邊趕到西邊來。

比之西科茶夫,樓蘭王此時心底更不好過。

所幸,樓蘭王的這種尷尬和羞辱歷程很快結束,要不然他一個國王的尊嚴今日就要完整的丟在這裡了。

“收弩!”酒肆門口傳來一聲命令,聲音不大,很沉穩。

五百驃騎軍重騎聞言,回頭都沒有回頭,齊刷刷收了手中的弩,然後恢復了正常佇列。

酒肆門口,秦城灑然而立,在他身旁略微靠後一些,站著伊雪兒,兩邊是親兵。

在他們身後,伊稚斜面沉如水。

秦城從驃騎軍軍陣中走過,走向樓蘭王,伊雪兒在他身後,到了軍陣前便沒有再動。伊稚斜則是站在酒肆門口。

這格局,任誰都看得出來,伊稚斜已經交出了伊雪兒。

秦城從身體尚在往外淌著鮮血的屍體群中踏過,神態自若,面對幾千樓蘭軍士,秦城更沒有正眼看他們一眼。在這些人前停下,秦城向樓蘭王抱拳,歉意道:“樓蘭王,今日多有衝撞,並非本意,還望恕罪。”

“大將軍出行,排場果然大。”樓蘭王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

“自然不及樓蘭王。”秦城示意了那些嚴陣以待的樓蘭軍士一眼,微微一笑,“樓蘭王今日對大漢友好的誠意,敝臣定會轉告陛下,陛下也定會重重酬謝樓蘭王。樓蘭與大漢,是最好的盟友。”

樓蘭王擺擺手,並沒有問罪的意思,而是道:“這個自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