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井芸江無法用肉眼判斷，來的敵人駕駛的是戰鬥機，好還是轟炸機。
所以搞不清楚敵人的意圖。
如果陸軍的人肯告訴他，陸空軍的飛機全被擊毀了，連機場在前幾日都被炸平了。
他興許能早一點明白敵人的意圖。
不過早晚都沒有太多的意義，石井芸江又沒有把飛機打下來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一架轟炸機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直奔著司令部去了。
在轟炸機的巨大轟鳴聲中，一枚超大的水桶型物體，就像空投物資一般從高空快速墜落。
片刻之後，炸彈突然在空中炸開，拋灑出大量如雲霧的燃料。
“是白磷彈？！”
這是石井芸江想到的最相近的武器，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敵人的殘暴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哪有人一言不合就用白磷彈的，這武器可太惡毒了。
白磷彈在燃燒的高溫能達到1000度，有個地獄之火的外號。
在其燃燒範圍內，幾乎沒有任何生物能逃脫，在爆炸時白磷彈還會產生濺射傷害。
只要有一丁點兒粘到身上，就會燒穿骨頭。
致死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少有人能活下來。
想法在腦海裡展開只是一瞬間的事，石井芸江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燃料，像水一樣在流動潑灑，向下墜落。
突然，又是一聲巨大的聲響，大地在震動。
無敵的衝擊波夾雜著一團恐怖的火球，開始瘋狂的向四周傳播。
剎那間，上百米範圍內的一切生物，全部灰飛煙滅。
“不對，這不是白磷彈，比白磷彈還要恐怖！”
石井芸江驚恐的吼道。
旁邊的中尉目睹了一切，急切追問：“那這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白磷彈確實不是這樣的。”
石井芸江下意識的回答，目睹敵機的轟炸對他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處於震撼中也就顧不上軍種之爭了。
敵人派出的飛機，遠不止他看到的四架。
原來的軍司令部得到了格外的照顧，剛才那樣威力巨大的炸彈挨了兩發，還有一些真正的白磷彈。
這一次石井芸江看得十分真切，諾大的院落群全部陷入了滾滾黑煙之中。
乘車趕到了防空洞，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軍裝全部溼透了。
要是真在司令部裡談事，他還會有命嗎？
轟炸來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十來分鐘，空襲的警報聲解除了。
城市的很多處飄起了滾滾黑煙，大火在燃燒。
壞消息不斷從外界傳來。
“電廠遭到轟炸，裝置損毀嚴重，需要等撲滅火再行評估……”
“港口停泊的軍艦成為主要襲擊目標，已有七艘軍艦受損，其他軍艦正在緊急駛離港口避禍。”
“海軍發來電報，質疑我們為何沒有派出飛機迎戰，讓敵人肆意轟炸，到底是什麼居心……這是海軍說的。”
聽彙報的牟田口廉也臉黑的跟鍋底有一拼，這是他們不救嗎？
“混蛋，連我們自己的司令部都讓炸了，海軍炸幾艘軍艦算個屁！”牟田不客氣的怒罵道。
別說海軍跟他們有仇，就是沒仇，聽到這樣的質疑他也要罵。
參謀長菊田次郎在旁邊提醒他：“阻擋敵人從尹洛瓦底江進發，還要倚仗海軍幫助，如此回覆只會激化矛盾，他們未必肯幫忙了。”
牟田口廉也一聽更來火，求海軍這個敵人，他這輩子都不會。
“海軍算個屁，沒有海軍我大日本帝國陸軍一樣可以作戰！”
他接著大放厥詞，非常符合手下給他起的牟田鬼畜外號。都要求人了，還比鴨子嘴都硬氣。
進來後便站在洞口的石井芸江，抿著嘴巴一言不發。
“這幫陸軍馬鹿，淨是些沒有教養的東西。還讓我們海軍提供幫助，幫你個大頭鬼，做你春秋大夢。”
這些話石井芸江只在心裡罵的痛快。
獨自一人，他缺乏在幾十名陸軍高階軍官面前咒罵的勇氣。
挨了轟炸現在都在火大，陸軍這幫馬鹿萬一真動手了，他非得被打死不可。
菊田次郎扭頭正要吩咐下屬不要那樣回電報，注意到了門口那一身顯眼的海軍軍服。
跟海軍打交道少，他不認得石井芸江。
觀察石井芸江鐵青的臉色，想必是全聽進去了。
“閣下什麼時候來的？”菊田次郎問。
石井芸江沉默了下道：“來了好一陣了，剛才司令官閣下的話，是商量出來的結果嗎？如果是，那我立即去彙報。”
場面一時冷了下來，弄得大家都挺尷尬的。
牟田口廉也絕不可能把剛才說出去的話吃回去，要是能吃回去，那就不是他了。
作為參謀長的菊田次郎只好給雙方打圓場，把話題先揭了過去。
敵人從水路進軍的部隊還在路上，當務之急還是統計轟炸造成的損失，並儘可能的挽回損失。
此處是格外的繁忙，訊息不斷傳來，命令從這裡不斷的發出去。
得到安撫的石井芸江，並未直接離去。
他站在角落裡充當了一個透明人，耐心的傾聽。
陸軍馬鹿不知道瞞了他們多少事，就連陸空軍飛機全沒了，他也是剛剛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分析出來。
最新統計，敵人派出了十四架飛機。
其中十二架為轟炸機，僅僅兩架戰鬥機用來護航。
頭號目標居然是海軍停留在港口的艦船，其次是陸軍的司令部，電廠之類的只是捎帶手。
陸軍司令部被炸，一點都不稀奇。
打仗先打指揮系統，就像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一樣，非常簡單的道理。
十五軍司令部如此大的目標，搜集情報的人不是瞎子就能找到它。
想來這幫陸軍馬鹿也不是太蠢，喪失了制空權，意識到指揮部會成為目標，所以全都搬到了防空洞裡。
石井芸江暗戳戳的想，“怎麼就沒早兩天炸死這幫孫子呢！”
陸軍挨炸就算了，怎麼這幫倒黴鬼，還害得他們海軍也跟著倒黴。
也不知道自己服役的艦船怎麼樣了，受損了沒有，希望安然無恙吧。
“報告，司令部原址的大火還未撲滅，只有外圍少部分人被救出，裡面的人都死了。”
一位拿著電話的參謀轉述道。
“都死了？不可能，怎麼會？！”
牟田口廉也怒目而視，一萬個不相信。
十五軍原來的司令部，容納了三千人辦公，劃分了很大一塊區域，是非常龐大的建築群。
兩架飛機投下不足十顆炸彈，把那麼大的建築群摧毀了。
那裡騰空後被挪作他用，已經搬進去了千餘人……若是死傷慘重，那豈不是當初下命令的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菊田次郎上前接過了參謀的電話，與在另一頭前往現場指揮的軍官對話。
他詢問得知的情況十分不樂觀。
院落中心的建築被炸得支離破碎，是炸彈爆炸的衝擊波造成的。
爆炸周邊的房屋正在燃燒著熊熊大火，判斷可能是白磷彈，目前無法撲滅。
水火無情。
如果裡面有人，結果可想而知。
在大火外圍發現許多人死於窒息，也有死於毒氣的。
只有最外圍受波及小的一部分人被救了下來，現場的軍官判斷裡面的人決計活不成了。
菊田次郎放下電話沉默了許久：“白磷彈含有劇毒，有人死於毒氣我能理解。但是窒息而亡的又是什麼原因？”
眾人當中沒有人能回答上來的，也少有人敢妄加猜測。
猜對了還好，猜錯了是在吸引長官的怒火。
少不了一頓呵斥，也有可能迎接兩個大耳光的賞賜。
挨了轟炸的日軍愁苦不已，人員裝置損失是其一，難受的是他們無法應對。
少的可憐的防空火力，無法有效阻擋敵人的空襲。
這意味著他們接下來要一直被動挨打，承受隨時可能到來的空襲。
發起空襲的川軍團，指揮部裡全是歡快的笑聲。
轟炸機在投下炸彈後，自身攜帶的攝像機，將投彈後的整個爆炸過程拍攝下來。
這是用來估計毀傷效果，計算轟炸機機組成員的戰功的。
眾人看著被雲爆彈摧毀的十五軍司令部傻樂。
“超級炸彈也太威了，高溫火焰形成的蘑孤雲，人在裡面都得燒成灰吧？！”
“那可不是，直接把小鬼子火化了，都不用打掃戰場了。”
“孟副官，這一顆雲爆彈是多少當量的？”
“根據說明十萬噸TNT，相當於一顆小型核彈。”
“臥槽！”
時常聽團座說起核武器如何厲害，原來這就核武器的威力啊！
眾人紛紛感嘆，覺得大開眼界了。
“那這回小鬼子司令部都讓咱們炸了，指揮系統被摧毀，現在小鬼子該群龍無首了吧！”
一位參謀興奮的說道。
他的話引起了眾人的興趣，大夥兒相互瞅瞅，有沒有這個可能呢？
孟煩了手裡拿著檔案說明，揚起下巴說：“雲爆彈具有衝擊波、缺氧窒息、毒氣窒息和高溫等多種毀傷效果。
能摧毀雲霧爆轟區域內的一切有生目標，並且毀傷面積比同等裝藥量的普通炸彈大幾倍。
其毀傷威力堪比核武器，所以雲爆彈被稱為亞核武器。
結論顯而易見，還用說嗎？”
他得瑟的樣子真像小人得志，好像這雲爆彈是他研究出來似的。
不過大夥兒並不跟他計較，在日軍指揮部被摧毀的大好事面前，誰管他得瑟，大夥兒都恨不得舉杯相慶。
從外面走進來的陳浩咳嗽了一聲：“你們高興的太早了，日軍的指揮部沒有被摧毀，還在運轉當中。”
“啊！怎麼可能，他們難道能扛得住兩顆雲爆彈？”
剛才還大為得瑟的孟煩了最不相信。
照片都已經拍的很清楚了，下面的建築都被巨大的火焰團所籠罩。
在眾目睽睽之下，陳浩把一份破譯的電報甩在了桌子上：
“現在還能監聽到十五軍的長波電臺訊號，你們不會以為挨了兩顆雲爆彈，電臺會毫髮無損仍然在運轉吧。”
顯然那是不可能的。
孟煩了搶過桌上的電報，一目十行的快速掃視。
這份電報是日本十五軍，直接發給他們上級彙報損失的。
主要是陸軍的人員估算損失，海軍軍艦損失電報中只提了一嘴，並未有詳細的損失描述。
如此足以說明，十五軍的指揮中樞仍然存在並執行。
“怎麼可能啊！”
孟煩了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
“怎麼不可能？”
陳浩坐下來澹澹地說道：“也許轟炸錯了目標，也許他們指揮部轉移了。你不能讓人家一直等著你來轟炸吧！”
簡單的邏輯推斷，在場的人都能想到。
只不過被喜悅衝昏頭腦，“噩耗”來得太快，思維一時沒有轉過彎兒來。
陳浩安慰眾人說：“無所謂了，咱們發動的襲擊珍珠港起到了效果。
日本海軍的軍艦受損嚴重，被迫撤離了港口。主要任務還是完成了。”
得到安慰的眾人點了點頭，臉色好看了許多。
團座都說了，並沒有什麼好憂心的。
這次空襲的主要目的還是停留在港口的軍艦。
這些日本軍艦具有相當的威脅。
他們能夠在後續防守仰光的戰鬥中，利用艦炮提供火力支援。
也可以派出小噸位的，沿尹洛瓦底江北上，襲擊川軍團運輸船隊。
接近海的那一段尹洛瓦底江，航道更寬闊，千噸級的驅逐艦不顧及風險的話是能夠橫行的。
日本軍艦受到重創，被迫撤離港口，短時間內不敢回來。
川軍團此次空襲算是一舉兩得了。
陳浩突然說道：“其實，防空洞是個大工程，空襲來了往那裡躲的人也很多。
找到十五軍指揮部躲藏的防空洞，來兩發溫壓彈，仍然可以摧毀其指揮系統。”
眾人恍然大悟，看來團座安慰他們是假象，心中還是意難平。
目前各國面對空襲，躲在挖開山體的防空洞裡，或者挖開地下地道的防空洞，便能有效避免轟炸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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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原因是現在的航空炸彈威力不足。
在空爆彈基礎上研製出來的溫壓彈，也有亞核彈之稱，能夠有效解決這一困難。
反應過來的參謀長王雲山，立刻激動的說道：
“團座，那就發動我們在仰光的全部密諜，重金懸賞，務必把敵人指揮系統藏身的防空洞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