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瀚海界，武者普遍地位低下，修仙者高高在上。
而在這片礦區，更是得到了極致的體現。
武者淪落到了只能挖礦的悲慘下場，修仙者則掌握了他們的生殺大權，二者好似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幾個從飛毯降落的修士，個個身著黃色紋蟒道袍、繫著白玉腰帶、戴著藍色道冠，面色冷漠。
招呼一眾武者，趕緊把今日採集到的礦石上交。
猶如在召喚牲口。
他們的修為，也只有築基層次，單對單的話，在場一些三階武者完全不虛。
但所有武者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乖乖地在他們面前排好了隊。
武者們每天都要把全部收穫上交，幾乎沒有人會去刻意藏匿。
一是根本帶不出去，二是藏在礦洞風險很大。
礦洞中隧道相通，藏匿有丟失的風險。最重要的是，夜裡地火出現頻繁，很容易將礦石帶到不可知的地方。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每日分配的補給，和當日的收穫息息相關。
劉莽和老顧頭等人，排在了最邊上的佇列中。
看著前方的修仙者，在迅速地查收武者們的礦袋。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黑瘦武者，他低頭彎腰，恭敬地將礦袋高高地舉在頭頂上。
前方的黃袍修士，輕輕一揮拂塵，微弱的白色靈光便隔空觸及到礦袋。
裡面的東西從袋口竄出，徑直飛落到地面上。
地上則出現了，一塊西瓜大小、形狀不規則、近乎透明只帶點白色的晶石。
“四塊下品靈石。”
修士的結論很粗暴，完全是以肉眼來簡單判斷，武者的收穫相當於多少塊標準大小的靈石。
在他計完數後。
旁邊便有穿著灰藍色僕人衣物的力士，迅速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塊巴掌大小、有些腐爛的黑肉，粗魯地扔在了地上。
“感謝上修！”
被如此對待，黑瘦武者卻仍是滿臉喜色，忙不迭地撿起了地上的肉，彷彿佔了大便宜一般。
“呸！軟骨頭一個，也不一定能多討到肉。”光頭大魏低聲不屑道。
後面的武者，主要分成了兩種型別。
一種是如黑瘦男子那樣刻意討好的，這種佔據了小半部分，一種則是不卑不亢的，這種是主流。
但終究還是遇到了，一個態度敷衍的愣頭青。
他只是微微地抬起了左手，將礦袋攥在手中，眼神直視著給大夥考量的修士，帶著兩分不屑。
他採集的礦石，明顯比之前的黑瘦武者大，但只得到了兩塊靈石的評價。
“我這塊這麼大，怎麼可能只值兩塊下品靈石？”該男子面色不忿，想要辯解。
“嗯？”
該修士面色一寒。
他旁邊的力士，從腰間掏出來一塊滿是尖刺的金屬鞭子，狠狠地抽到了該男子的臉上！
“啊！”
只聽得一聲慘叫，男子捂住面部，痛得在地上打滾。
而本應給他的肉，自然也被忽略了。
“呵呵，估計是剛來的新人，不知天高地厚。”胖子李無花的面上，露出了嘲諷之色。
輪到劉莽時，他也是不卑不亢地舉起袋子，沒有低頭，但也沒有露出挑釁之色。
修士的拂塵略過。
劉莽的礦袋中，飛出了一塊閃爍著金屬幽光的黑色晶石，一塊通體赤紅如琉璃的晶石，以及四塊近乎透明只帶點白色的晶石。
“咦？”
考量的黃袍修士，面上露出了一絲訝然，接著略微沉吟了兩息，說道:“三塊上品靈石。”
接著，他旁邊的力士，從身上掏出了一塊足有一尺長、半尺寬的粉紅色厚實肉塊來。
“二階兇獸肉！”
隱隱的低呼聲，從人群中傳來，聲音中有著不加掩飾的羨慕。
劉莽帶著肉塊，來到了老顧頭他們所在的位置。
除了他自己，其他六個隊友獲得的，都是有些腐爛的黑肉，從巴掌大小到磚頭大小的都有。
但他們一點都不嫌棄，使用內力迅速地將黑肉給蒸熟，接著便大口地吞吃起來。
黑肉很快就被吞吃完。
然後，一道道目光‘唰唰’地朝劉莽看來。
看著劉莽得到的二階兇獸肉，眼中露出了羨慕之色。
劉莽心下感覺好笑。
他用玄光模擬出內力來，迅速地將獸肉給蒸熟，接著試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二階兇獸肉入口即化，似乎還有一些香甜。
接著，一股熱流出現在了體內，補充著他白天幾乎沒怎麼消耗的能量來。
這一小塊肉，所蘊含的能量，估計比同樣大小的雞肉，要多上百倍都不止，相當於上個世界的天材地寶了。
此方天地的武者，若是經常服用此肉，晉升的速度一定很快。
而從和老顧頭他們的聊天得知，這正是他們常見的修煉方式，靠吃兇獸肉來提升修為。
兇獸肉味道不錯，劉莽又咬了幾口。
“咦？”
他發現，此時體內，竟湧現出一絲有些暴戾的氣息來，妄想衝擊他的神智。
但轉瞬就被劉莽輕易鎮壓，煉化的一乾二淨。
到這時，劉莽已經大概瞭解到，為何修仙界難以出現高階武者了。
兇獸肉中，蘊含有暴戾之氣。吃的越多，暴戾之氣會累積的越多。
修為越高的，被徹底侵蝕神智的風險也越大。
高階武道傳承斷絕，這個世界又到處是妖魔鬼怪危險重重。
逼得每個人，都只能採用這種粗暴的方式提升修為。
而能扼殺高階武者的出現，修仙者們也樂見其成，並不限制武者對兇獸肉的攝取。
劉莽想著心事，看到包括老顧頭在內的隊友都盯著他，周圍還傳來了一道道貪婪的視線。
他隨手撕下尾部一塊沒碰過的兇獸肉，扔給了老顧頭。
老顧頭眼中露出驚喜之色，忙不迭地將肉塞到嘴裡給吞食了。
至於其他人，劉莽則沒有搭理。
老顧頭畢竟手把手地教了他不少時間，劉莽向來講究有恩必報，分他一點不算什麼。
其他人就算了。
即使二階層次的肉對他沒什麼用處，但他又不是送寶童子。
一昧地傻兮兮對別人好，對方不一定領情，說不得還會把他當成冤大頭。
“吃這麼多，撐死你！”胖子李無花又開始毒舌了，眼中滿是羨慕嫉妒恨。
聽了他的話，劉莽吃得更香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劉莽抬頭看去，發現一群長相兇惡的大漢，大搖大擺地走到人群中間，粗魯地將其他人推開，佔了一大片位置。
被他們侵佔地方的人，面色難看，但明顯不敢朝他們發火，灰熘熘地往旁邊走去。
劉莽能清晰地看到，每個大漢的身上，或是在面頰處，或是在胳膊處，或是在脖子上，都刺有一個老鷹模樣的黑色紋身。
“是鷹王的隊伍！”老顧頭看著這群大漢，給劉莽科普道，“他們當中幾乎每個人，都有三階的修為，為首的鷹王，更是深不可測，在礦洞中足以位列前幾名。
也是少數幾個，敢經常前往第二層的隊伍！能和他們相提並論的，也只有老刀把子、黑寡婦他們幾個帶隊的隊伍。”
“鷹王的小隊行事霸道，睚眥必報，若是得罪了他們，在第二層不可能活下來！”大魏平時脾氣暴躁，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味道，但此時眼中也不由閃過了一抹忌憚。
第二層不像第一層，有很多分割槽，據說所有人都待在同一片區域。
接著，他們看到了，鷹王隊伍中的一個光頭大漢，來到另一個隊伍面前，囂張地伸出手來:“拿來！”
被他盯上的人，是一個拿著粉紅色肉塊的瘦小男子。
他和劉莽一樣，也得到了二階兇獸肉。
但由於靠禿鷹這個隊伍太近，就被直接盯上了。
二階兇獸肉，不僅能補充他們白日裡消耗的體力，更有提升修為的妙用。
價值之高，遠不是爛大街的一階兇獸肉能比的。
瘦小男子面色掙扎，眼神痛苦而糾結。
但在那個光頭大漢兇狠的眼神下，還是猶豫著將手中的肉遞了出去。
啪！
光頭大漢一把將兇獸肉搶去，不屑道:“真尼瑪墨跡！”
他隨意將肉塞進嘴裡，眼神轉動下，又開始以侵略性的目光掃視著周圍的人。
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低下頭來。不少人將肉藏在了身後，生怕步入那個倒黴鬼的後塵。
很快，又被他盯上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面色發青、嘴角染血的年老武者，頭髮花白一片，明顯在礦洞中受過傷。
“大人，大人，我明日還要去第二層。若是沒有這塊肉，體力無法恢復，很可能會死在那裡面！”老者哀求道。
“拿來。”光頭大漢不為所動，獰笑道。
“大人！大人！求求你，我求求你！”老者竟然跪了下來，聲淚俱下。
滿頭的白髮，深深的皺紋，蒼老的聲音，讓他顯得格外淒涼。
“我說，拿-過-來！”光頭大漢眼中狠色一閃，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老者慘然一笑，還是艱難地將手上的二階兇獸肉給遞了過去。
光頭大漢勐地一抽，都囔著什麼塞進了嘴裡。
“老梆子，早該死了，活這麼久也是白白浪費糧食。”
不知是不是吃飽了，這次他終於停下手來，回到了隊伍。
隊伍中的其他大漢，都在那笑著指指點點。
“禿鷹，你現在威懾力不行了啊，人家都要思考很久，才會把肉給你。”
“禿鷹不僅威懾力不行了，我看其他也不太行。上次那個俏娘們，完全不給他面子，還是老大出馬才……”
接著，就是一頓肆無忌憚的哄笑聲傳來。
周圍的其他武者們，早就跑得遠遠的，給他們留下來一塊極大的空地。
看來，即使在礦洞中苟活的武者們，也是存在著森嚴的等級。
“在廣場上是嚴禁動武的，一旦被天上的翼龍發現，會把動手的人全部吃掉，它們可是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老顧頭又在給劉莽科普常識。
不要小看這些常識，有時候能救人一命。
劉莽覺得，明天還可以分老顧頭一塊肉。
“同樣是光頭，人家可比你強多了。”李無花嘲諷大魏道。
大魏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大魏不偷不搶的，比那個禿鷹強得多。”劉莽卻不同意。
“小子，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弱肉強食！這次不過是你運氣好，沒有被盯上，下次還是低調點。若是被禿鷹盯上了，我們可保不了你！”李無花冷笑道。
劉莽搖了搖頭，懶得解釋。
該說不說，運氣好的，其實是那個叫禿鷹的光頭。
此時夜色已深。
在一聲‘當’的鐘聲響動後。
廣場上的武者們，便開始四散而去。
他們前進的目標，赫然是距離他們不遠的小石屋聚集區。
小石屋呈現半球形，看著和蒙古包差不多，一人進去還算寬敞，兩人就會顯得擁擠了。
“我是住哪個屋子？”劉莽問道。
“隨便哪個都行。”老顧頭給他解釋，“這裡的石屋，比我們的人數多多了。不過你別離我們太遠，不然發生了意外，可來不及救你。”
對於能挖出好礦的劉莽，老顧頭還是很重視的。
對他們來說，月底的小隊考核，遠比每日的個人結算更重要。
只要劉莽繼續今天的好運氣，他們便能贏徐麻子所帶領的隊，不用去那個恐怖的第二層。
劉莽在老顧頭他們旁邊，找了一間空著的石屋。
這間石屋裡面，有一張破舊的草蓆，不知是哪個人留下，此時它的主人換成了劉莽。
劉莽躺在了這張草蓆上，度過了他在瀚海界的第一個夜晚。
“吼！”
“吼！”
夜裡，他聽到了恐怖的獸吼，宏大而又狂野，彷彿是從極遠處傳來，又好似對方就存在於離他不遠處的區域。
這處封閉之地，看來秘密頗多。劉莽腦海中，不由閃過了這個想法。
第二日，一大早。
劉莽就跟著老顧頭他們，前往昨日待過的隧道，又開始了新一日的挖礦生活。
哐當！
哐當！
鋤頭揮舞，火花四濺。
為了下個月不去第二層，每個人都是幹勁十足。
在某一刻，光頭大魏突然將本該無比堅硬的一整面巖壁，都砸地塌陷進去。
棕色石頭‘簌簌’地落下，彷彿被蛀空了一般，露出了裡面鑲嵌著密密麻麻六邊形孔洞，如同蜂窩一樣的灰白色巖壁。
“不好，是食金獸的洞穴，注意別被它近身了！”老顧頭大聲吼道。
‘嗖嗖嗖嗖！’
無數黑色的影子，劃破了虛空，以遠超二階武者的速度，朝眾人飈射而來！
它們個個只有拳頭般大小，頭如鼠，身似魚，尾如蛇。體表魚鱗閃爍著銀色金屬光澤，張開嘴巴，則露出了密密麻麻黑色的尖銳利齒。
在場的幾乎所有人，在老顧頭提醒後，都凝神以待，各顯神通。
也讓劉莽見到了，這方世界武者千奇百怪的出手方式。
猥瑣男子莫一若，四肢手舞足蹈，柔韌的身體在不斷急速扭動變化著。
有時變成靈動的猿猴，雙臂勐地伸長一截，將黑影掃飛出去。有時又變成了堅忍的蜥蜴，倏地貼在石壁上，身軀宛如化為一張薄薄的紙，躲避著黑影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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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麵男子冷憶文，手中鋤頭好似化作了一柄利劍，將四周舞得密不透風，黑影撞擊在上面，紛紛‘噗噗’地落地。
濃眉大眼的湯懷林，招式大開大合，每一拳下去，空氣都在震動，黑影也被完全碾成齏粉。
老顧頭是在場明面上的修為最高之人，動作一直不急不緩，但每出一擊，必有一片黑影倒下。
至於光頭大魏和胖子李無花，他們的武功則更加奇怪了。
“咄！”
大魏渾身肌肉都在顫動，胸腔中發出了一聲奇怪的音律，好似引動出不屬於他的神秘力量，和虛空都引起了共鳴。
前方的黑影，則紛紛僵硬在了半空中，接著被他輕易地擊中。
而李無花的一根手指，則徹底地變成了金色。
所有力量宛若都凝聚在這根手指上，一指點出，食金獸便‘啪’的一聲炸開。
劉莽見了，眼中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他突然感覺，來到這片危險的礦洞，未必是什麼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