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晏心道，你們一共才拿了五十兩，翻十倍也不過五百兩，小丫頭們就是容易滿足。
見錦鯉歡天喜地的，唐公子隨意拋了錠銀子，“給你，拿去玩兒。”
錦鯉歡歡喜喜接了，唐晏興沖沖往外走。心道：章三娘不用燕北辰幫忙，憑一己之力，用兩張棋盤攢夠盤書肆的銀子，又將賣相普通的文房用具鍍了層金，賣出了天價。
章碧螺的確有些手段，看來章家的生意經，她學了個十成十。
唐晏出了門去，剛要上馬車，有人在遠處小心問道：“敢問，這位可是唐公子？”
唐晏回過頭，路邊閃出個人來，遠遠地作了個揖，“唐公子，敢問世子夫人可在府內？”
唐晏立刻警覺起來，“你是什麼人？找她做什麼？”
“我是她孃家二哥，前幾天來過，被世子的人攔下了。”
唐晏冷哼一聲，“只是攔下麼？怎麼沒將你打回去？你章家既然無情，那便記著點兒教訓，以後也不必再來了。”
“是，”章二郎擦了擦頭上的汗，囁嚅道：“這……這不是家母病了，想見見我那妹妹……”他重重嘆了口氣，“以前我們多有不是，難怪她生氣。”
唐晏不打算接茬，直接坐上馬車，章二郎在車下一邊追一邊急急說道：“上回有人問我，妹妹在家時如何，我都如實說了的。唐公子，別看我妹妹生在商戶，其實一直養在深閨，賺銀子這種事情我們不讓她經手的，從沒沾上銅臭氣，真的。”
唐晏眉頭一皺，沒學過經商？不讓她經手？
那她賺錢的本事哪裡來的？
天生的？誰信啊！
養在深閨的女兒家，誰會知道賣棋盤要先造勢？又是老郭說書，又是大聰明比賽，這麼多花樣，有些經商老手也搞不出來！
誰家不染俗塵的閨閣小姐，會琢磨出給文房用具編個來歷的主意？面對諸多文士毫不怯場，令那些物件身價倍增水漲船高。你問問唐容秋和顧紫筍，她們哪個能幹得出來，哪個？
章二郎說她不諳世事，可章碧螺哪有這麼簡單！
唐晏越想越不對，於是讓馬車停下來，挑開車簾探出頭去，“有人問過你章碧螺在家的情形，是麼？”
“對。”
“你是怎麼答的，再跟本公子說一遍。”
“上回那人問我，妹妹在家讀不讀書，我說得都是實話。其實她也就認得幾個字，不大看書的。那人還問我家來洋人的事兒，我哪裡記得那許多，洋人在我家不到半月，她也就過去瞧了幾次。唐公子放心，沒有過多來往的。”
信息量有點兒大！
唐晏心裡咯噔一下，他這人雖然浪了點兒，卻極其維護兄弟。這些事情傳出去可了不得，章碧螺極有可能被扣上奸細的帽子，到時候可說不清！
燕家世代英雄，燕北辰豈能背上這種名聲？
大寶更是不能有這樣的孃親！
唐晏快速將資訊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馬上做出判斷，“章二郎，你們跟族裡往來親密麼？”
“族裡人都在老家，只有我爹帶我們到了京城。雖沒有幫襯，卻也少了許多麻煩。”
“也就是說，沒有過多親戚往來？”
“是。”
“章三娘平日怎樣，也只有你們家裡人知道？”
“的確如此。”
“那就好，”唐晏道：“你記住，無論以後誰問起，你妹妹都學富五車，能文善墨，跟洋夫婦交情甚好，經商策略也是一等一的，聽明白了麼？”
章二郎不明覺厲，訥訥說道：“上回那個人也是這樣吩咐，可今兒見了唐公子，知道是實在親戚，這才……”
“誰也不行！”唐晏壓低聲音，下了劑猛藥，“欺君之罪，懂麼？”
章二郎嚇得一哆嗦，唐晏又道：“以後務必按我說的作答，無論章三娘見不見你，你們終究是燕家的親戚。只要有這層關係，你們家在商盟就有諸多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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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郎連聲道：“是是是。”
“若是你們被利用，損害的就是侯府利益，而你們，終究不過是池魚罷了。”
章二郎嚇出一頭的汗，唐晏是貴族公子，見識自然非自己可比，這一番提點令他不寒而慄。他連妹妹也不敢找，忙不迭回家去。
唐晏坐在車上，皺著眉想了半晌，突然道：“掉頭，回燕家。”
下了馬車，唐晏直奔燕北辰書房。章碧螺正在看今天交上來的話本小說，有幾本進展不錯，她就給出下面的大綱。
唐晏進門便問：“章三娘，你只認得幾個字，怎麼會寫話本子的？洋人在你家只是小住，你怎麼學會洋文的？你家人不曾教你經商，你如何會算賬？如何懂得生意經？京中的章碧螺名聲那麼差，怎麼到了碧雲鎮就換了個人？你倒底是誰？究竟是不是章三娘？！”
他沒打算避著燕北辰，若章碧螺有問題，他們兄弟需齊心協力解決。
章碧螺直接給問懵了，“你都是聽誰說的？”
“你親哥章二郎，剛才在府門外，他親口跟我說的。”
章碧螺愣住，這個世界的章家人，她還沒見過……
唐晏又道：“燕北辰，你那是什麼表情？一點都不奇怪是吧？你早就知道對不？你居然沒問過她？你就絲毫不懷疑？”
燕北辰道：“稍安勿躁，坐下慢慢說。”
唐晏繃不住了，“你就由著她折騰？再這樣下去，遲早被她拖下水！”
章碧螺心累：為了和離後的生活，我是不能苟的，但是章三娘太上進就會被懷疑，我真是太難了。
她最近想得全是開店、工作室、造紙印刷，用來圓謊的備案早就扔在腦後。這次被殺了個措手不及，腦子急速運轉，看來還得拿出忽悠絕技。
唐晏嘩嘩地搖扇子，“你編，好好編，你看我能信！”
章碧螺很用心地打著腹稿，一定要編得令唐晏和燕北辰滿意。
就在這時，燕北辰開口了。
“我自然早就查過。”
唐晏給了他一個“這才像你幹的事兒，不然我懷疑你智商退步”的眼神。
“至於為什麼不像你這般激動，是因為你知道的僅是表面，我卻查到背後的事情。”
唐晏點頭，“慢慢講，我就聽你怎麼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