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辰輕聲笑笑，無奈道：“阿螺，你在裝傻。”
章碧螺心頭猛地一跳，臉上燒得通紅，“我沒有，我不是……”她把心一橫，“咱們不兜圈子吧，唐晏剛才說的那些，你是不是早就懷疑過？之所以沒說破，是徹底打消了疑慮，還是在暗中觀察，然後放長線釣大魚？”
燕北辰緩緩開口，“發現異狀，第一個念頭必然是——這個人是不是敵國細作？”
章碧螺點頭，“的確，這是正常的思路。”
“在碧雲鎮發現我的身份，作為細作，是不是該拼命示好，以求常伴身側？有此根基，才好取得進一步信任，從而接近最機密的軍情？可是，有哪個細作巴不得一天打我三頓，用烤串饞我，眼神中充滿嫌棄？若是我不曾提過兩年之約，章三娘怕是從此帶著孩子自立門戶，不願與我沾上半點關係。”
章碧螺訥訥道：“看來那段日子，你的怨念挺深吶。”
“若你是細作，跟我回到侯府後，看著闔府人心叵測，分崩離析，應順勢推波助瀾才是。我又腿腳不便，家中越慘，對你可能越信任。可你呢，唱唸做打一應俱全，卻是為這個家去除隱患，若這些也是奸細伎倆，不得不說，很有效。”
“還有，”他目光灼灼望著她，又道：“你從未向我刺探過軍情，若是沒猜錯，你連京郊大營在哪兒都不知道。我想不出哪個奸細會熱衷於寫話本子、編洋文字典、幫大熹提升造紙、印刷和軍備技藝。若這樣的人是奸細，那她的主子怕是瞎了眼。”
章碧螺長舒一口氣，“我得謝謝你，若是你跟唐晏一般衝動，我現在估計已經涼了。可你就不好奇？雖然你找到碧雲鎮之前，我們沒有見過，可我跟你查到的有諸多不同，你不關心為何如此麼？”
燕北辰笑笑，站起身，慢慢挪到窗前。他還沒有完全恢復，走路不甚自如。可章碧螺就是覺得，他每一步的堅毅，都如穿盔甲執長槍，縱馬踏碎冰河一般。
他推開窗，一輪皎月掛在枝頭，泛著清冷月輝。風有些涼，他驀地轉身，眼中溫柔傾斜出來。
“阿螺，既然我認定你不是奸細，那些旁枝末節又有什麼關係？你就是章三娘，那個滿腦子的半截圖紙，動不動就冒出想法，給龐珏丟幾個思路的章三娘；用志怪話本生生將田氏嚇傻的章三娘；護著三個孩子，不讓他們受一點兒委屈的章三娘；生怕跟我沾上一點兒關係，連開個小書肆都要自己籌銀子的章三娘。”
“阿螺，只要你始終是這樣的你，我就會是這樣的我。我護著你，守著你，儘量讓非議遠離，讓你自在灑脫。”
章碧螺的心漲得滿滿的，一衝動就想什麼都告訴他。最終，她還是咬咬嘴唇，低聲道：“有些事，我不知道怎麼講……”
燕北辰笑了，“你不是非說不可，我也不會叫你為難。但若是一個人擔著太辛苦，辛苦到你自己扛不住，有別人分擔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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