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佛海嘆口氣，點上一根煙，坐到了自己書房的位置上，接著他又撓了撓頭，一副焦慮不已的樣子。
“你最好說個清楚，不然我手裡的這傢伙可不聽指揮。”胡彪斜靠在門上，嘴裡咬著菸頭，手裡的*對準著周佛海。一副玩世不恭，但卻極其認真的樣子。
周佛海閱人無數，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傢伙不是在說大話，手上沾過很多血的人自然有一股骨子裡的驕橫和殺氣。
韓光沒有說話，意思顯然是默許了胡彪的話。
“韓隊長，實不相瞞，這件事我也是剛剛得到的訊息。容我慢慢的跟你說一下。”周佛海深吸了一口煙後道：“我知道你們今天來找我的意思。其實就算你們不來找我，這幾天我也會想辦法去和你們聯絡。”
“唔？是嗎！那我們可就是不謀而合了。”韓光的言語之中帶著一絲嬉弄和不信任。
周佛海有點急了，他急忙辯解道：“你說如果是我陷害你們的話，為什麼我不把你們的聯絡點都報告給日本人，讓他們一窩端？反倒是在我的人跟你們交易的時候讓日本人的憲兵去呢？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坐在他對面的韓光翹起腿，他沒有回答周佛海的話，只是冷丁丁的看著他，那眼神看的他很不自在。
“這些我想你應該明白。這次被日本憲兵圍攻的，除了你的人之外，還有我的人。不光是幾駁船的貨沒了，我的人也死了不少，更為重要的是，這件事如果洩露的話，我就可能是下一個李士群。”周佛海說這話的時候，面部的肌肉抽動著，看樣子是有些歇斯底里。
“可看你今天的樣子，不像是難過生氣嘛？”韓光有些疑問。
“我不生氣？”周佛海說到這裡，氣憤之情溢於言表，他又接著說道：“我又能該怎麼辦？難道我憤怒的去找憲兵隊？告訴外面的人，碼頭上的那些人是我周佛海的手下，我在秘密的跟南京那邊搞聯絡。韓隊長，你也要替我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的。”
周佛海說了一通之後，又對韓光道：“韓隊長，我跟你們戴主任有過約定，我是為抗戰出力呀！”
韓光彈了彈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道：“這個，要酌情看你的表現。當然了，目前來說你的表現還算合格。”
聽到這話，周佛海心裡的一塊石頭感覺落了地，他又放低聲音道：“你們還拿槍指著我。”
韓光笑了笑，招呼著胡彪過來坐下。胡彪撇著嘴走了過來，將手裡的*咣噹一下放在桌子上，嘴裡的菸頭十分沒禮貌的摁滅在了面前的紅木桌子上。
韓光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問道：“周先生，你就說吧，這件事你懷疑是誰幹的？有什麼證據？現在的事情洩露了多少？接下來我們的合作還能不能繼續進行下去？”
周佛海點點頭，“這就對了嘛。咱們都是一個戰壕裡的同志。”接著，他又用一種不置可否的語氣推測說道：“我們這個交易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詳細的情況也就當天去那邊的人了。被日本人查出來的可能性也有，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
“日本人做事一向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李士群就是一個例子。要是日本人查出來的話，肯定不會等著交易的時候再下手，必然是直接抓人，送到憲兵隊嚴刑拷打一番才是。”這番話周佛海說的倒是有些道理，韓光畢竟瞭解日本人的行事風格，這幫人現在受到了前線戰爭的影響，行為處事都十分野蠻直率，只要是他們有了線索，必然會直接抓人的。
“所以，我覺得倒是可能是有人告密為之。”周佛海故作神秘的說道。
“說重點！”胡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掏出了一把短刃，他一邊用短刃剔著手指甲裡的泥，一邊不耐煩的說道。
周佛海瞥了胡彪一眼，他對著粗魯的傢伙有些厭惡，同時心裡也有些畏懼，因為他和韓光不同，他身上流露出來的那股子殺氣總是讓他覺得不寒而慄。
接著他對著韓光認真說道：“聽我說，韓隊長，我懷疑這件事跟76號那邊有關係。”
“你說是王茂才的人幹的？”韓光問道。
“嗯，上次李士群的事情他怪在了我們頭上，所以這次來藉著日本人的手再擺置我們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周佛海說出這些話之後，便有些後悔了。因為李士群跟南京這邊也是有聯絡的，而他除掉李士群的一個理由之一就是，他和南京那邊有聯絡。
不過話既然都已經說出來了，有麻煩也只好接著了。所幸韓光並未說什麼話，所以周佛海說過之後便又繼續道：“我看這樣吧，韓隊長，咱們都著手查一查，確鑿了之後，咱們再溝通。聯絡的方式看來要換一下了，我這裡估計也被日本人盯上了，等一會你們出去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點才是。”
韓光沒有笑，他只是淡淡的說道：“你告訴我，這次日本憲兵隊帶隊的是誰？”
周佛海不由一驚，“韓隊長，你該不會是想？”
還沒說完，他自己又做出否定的語氣道：“不不不，這萬萬不可。倒不是我心疼日本鬼子，而是日本人防範森嚴，尤其是憲兵隊長，你們過去風險太大。”
“誰說要去幹掉這個人了？我們是想用這個線索去查查。你這邊有什麼訊息嗎？”韓光問道。
周佛海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這次帶隊的據說是陸軍憲兵隊的毛利少佐。”
“好了，知道了！”韓光說畢，拿起桌子上的帽子戴在頭上，起身站了起來。
胡彪冷哼一聲，抓起桌子上的*，也悻悻的站了起來。
“周先生，我們就先走了。下次聯絡的話，我們會來找你的。”韓光說完，一擺手，兩人從二樓的窗子跳了下去，周佛海起身要去相送的時候，兩人卻已經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他長出一口氣，回到書房裡坐下，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後脊背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
極斯菲爾路76號，王茂才和歐陽慧子坐在辦公室裡，正在舉杯慶賀。今天，得益於王茂才提供的精準情報，歐陽慧子聯合憲兵隊破獲了一起重大的通敵案。
令人遺憾的是，圍捕的過程中，對方奮力反抗，前前後後竟然沒有抓到一個活口。不過倒是查到了兩駁船的糧食，透過上面的各種線索，不難查出這批貨的來源，只是需要再耗費一些時日罷了。
“王司令，沒想到我們還是合作的良好搭檔。這次的事件，王司令心裡有沒有懷疑的物件？”歐陽慧子端著高腳杯，裡面紅的像血的紅酒在她的手心晃動。
王茂才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我可不敢瞎說。現在的人吶，表面上一副忠臣良將的樣子，實際上誰也說不清楚。我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時候，不敢輕易懷疑任何人。”
他的這番話倒是有點出乎歐陽慧子的意料，因為按照她的設想，當她問及這些話的時候，王茂才一定會順水推舟，將周佛海、丁默邨等人推出來，可他並沒有這麼做，其中緣由，倒是有點耐人尋味。
“沒想到王司令如今這麼重視程式和證據？”歐陽慧子的這幾句話中，倒是有點諷刺的味道。
王茂才也晃動了一下手裡的高腳杯說：“畢竟都是民國了嘛？這個案子要想查下去，76號這邊聽候慧子小姐的調遣，別的不敢說，要人給人，要物給物，為了咱們這個共同的目標，我王茂才不在話下。”
王茂才頗為豪爽的表態是在歐陽慧子的意料之中，畢竟他和周佛海等人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了，這一次如果能夠揪住對方的小辮子，恐怕很有可能置對方於死地。
……
此時，在百老匯路邊，韓光和胡彪兩人並排走在水滴滴的馬路上。路邊的路燈發出昏暗的燈光，兩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胡彪，等一會你在下面把門，我上去幹掉這個毛利。”韓光低聲說道。
胡彪卻擺了擺手，“得了，做這事你還是新手。不過我可是第二回了，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熟手總比生手好些的。”
韓光卻不認同，“上海灘我比你熟悉的太多了。”
“那就你把風！”胡彪又接著說。
“得了，咱們誰都別爭了，咱們兄弟倆一起殺進去！”韓光最後決定索性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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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對了，來，你是長官，說一說你的部署計劃，咱們一會怎麼進去？”
韓光抬頭看了一眼百老匯大廈，因為上次岡村事件之後，這裡的警衛已經加強了許多，門口不但有憲兵站崗，周圍還有憲兵持槍巡邏，看起來，和之前相比的難度要大上了不少。
韓光抽著煙，拍了拍自己身後的揹包道：“咱們上對面的那棟樓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