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已經籠罩在一片戰爭的氣氛之中。
第一集團軍的裝甲部隊已經開到了上海近郊，日軍華東方面軍數個師團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再也沒有當初從上海進軍時候的囂張氣焰，僅有的抵抗已經無濟於事，完全是憑藉著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在負隅頑抗。
眼下，上海收復只是個時間問題。
不過在崑山前線指揮所裡的薛伯陵卻猶豫不決，下定不了最終進軍的決心。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有所顧慮，而讓他顧慮不是盤踞在上海地區三個師團近十萬人的日軍地面部隊，而是在黃浦江上遊弋的日海軍遣華艦隊。
作戰部署會議上，海軍方面派來的參謀汪之武向眾人介紹了日海軍的情況。“日軍的這支艦隊雖然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將大量的主力戰艦抽調回了太平洋戰場，但在黃浦江上依舊還保持了一個相當可觀的數量存在。”
“據我們初步偵查，遣華艦隊光是巡洋艦、驅逐艦、護衛艦這樣的大艦船就有三十多艘。雖然都是一些日本海軍相對老舊的軍艦，不過其火力配置卻毫不遜色。別的不說，光是一艘高田號巡洋艦，就抵得上陸軍一個裝甲團的火力。”
海軍平日裡他們接觸的並不多，所以聽到汪之武這樣介紹，眾人都有些吃驚和不敢相信。
見大家都有些不願意相信，汪之武直言道：“我來大個比方大家就知道了。高田號上面的有四聯152毫米炮，這種火炮光是炮彈重量就是我們88毫米坦克炮彈的五倍。而這四聯152的火炮還不是高田號的主炮。其火力對比，可以想象。”
對海軍有些瞭解和研究的二十八師長王長海聽後上前道：“汪參謀所言非虛。火力對比上，我們不僅要面對三個日軍師團，更要面對這個遣華艦隊。可以說，現有的兵力來說，我們沒有任何優勢，再加上我們沒有獲得制海權。這也就意味著一旦我們進攻上海，日本海軍定會炮轟上海，屆時受損的不光是我們自己的部隊，還有上海千千萬萬的居民百姓。”
他說完，會議室裡的軍官們便都眉頭緊皺起來。
進攻之前，國防部下令，要最大限度的減少居民傷亡。其實這也是不得已之舉，這些同胞們在日寇的鐵蹄之下已經被蹂躪數年，如今倘若再遭受炮火襲擊，豈不是雪上加霜。
“諸位，我們也不能就因為顧忌百姓傷亡就停頓不前了？要是如此，那麼我們進攻還有何意義？那大家就不用再打了，乾脆都讓給小鬼子得了。”第四軍軍長吳德能在整場沉默了片刻之後，帶頭說道。
眾人把目光投向了他，他帶著一絲譏諷眼神瞟了一眼海軍來的參謀汪之武。
參謀汪之武上前道，“也並非是全部顧慮百姓，只是如果我們現在進攻的話，面對日本海軍這麼強大的火力支援，恐怕也會很吃力。目前，據我們偵查情況來看，松井石根打算在上海據守，不管怎麼說，日軍在上海還有十多萬驍勇之師，該如何打法，還是要從長計議。”
“我們這邊從長計議，可日本人不會給我們留下時間從長計議。我們在這邊耽擱的時間越多，日軍的準備便越是充分。再說了，先前對日作戰，南京的指示不就是焦土抗戰嗎？怎麼到了如今，反倒是顧忌這估計那個起來？上海城打碎了怕什麼？大不了戰後再重建一個就是！”吳德能大手一揮，頗為豪氣的說道。
“吳軍長此言差矣，當時是出於抗戰形式迫不得已才焦土抗戰。如今我們已經佔據主動，是收復失地，為什麼要做這些不必的犧牲？收復失地，不全為地，更是為地上之血肉同胞，所謂留地不留人的言論與法西斯何異？”汪之武針鋒相對，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聽到稱呼自己為法西斯，吳德能憤怒拍案而起，他大聲質問道：“汪之武，你這話什麼意思？誰是法西斯？”
“對事不對人，任何人說出這番言論，我都是這個態度！”汪之武也憤而回擊。
吳德能譏笑道：“要是都跟海軍一樣打仗，恐怕咱們就不必考慮這個問題了。因為都被日本鬼子佔光了。”
“你……！”
見兩人劍拔弩張的這氣氛，眾人趕緊上前勸阻。兩人這都不再吵了之後，薛伯陵這才把目光投向了兩人身上，輕聲細語的問道：“怎麼不吵了？接著說呀，我還要看看你們兩個鐵齒銅牙是怎麼樣用嘴巴退敵，是不是真的如古人一般，舌戰三千甲士？”
兩人知道這是長官估計譏諷他們，聽了這番話之後，也都面面相覷不再說了。
啪的一聲！薛伯陵將手裡的檔案摔在桌子上，然後怒斥道：“像什麼樣子？把這裡當什麼了？街頭菜市集嗎？你們兩個出去站著！”
兩人出去之後，薛伯陵對其他人也擺了擺手，示意這場會議暫時休會。
其他人相繼出去了，第1集團軍群下轄的19集團軍司令羅卓英留了下來。他和羅卓英算是老搭檔了，兩人曾經在南京會戰有過合作，那時候他是第1集團軍的司令，而羅卓英是19集團的。兩個集團軍在南京以東曾與日軍第十九師團鏖戰。
後來，華東主要部隊改編成第1集團軍群，羅卓英從緬甸前線被調回，他們之間也就成了上下級關係。
不過這並不影響兩人之間的戰術探討，私下裡他們仍舊很少以上下級作為區分。
羅卓英坐下之後，薛伯陵遞給他一根煙，點著之後，他將火柴棒在手裡搖滅道：“這個事情，你是怎麼想的？”
羅卓英將帽子脫下，撓了撓鐵青的頭皮道：“是有點棘手。剛才他們兩個爭論的其實已經把利害關係都說清楚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我看還是老規矩。”
“你是說，請示南京方面？”薛伯陵明白他的意思。
“嗯，這個事情只有請示上級。”羅卓英將手裡的半截煙摁滅在面前的菸灰缸裡，“你我都只是軍人，若是讓日本人把城炸平了，歷史上我們會被寫上史書的。還是交由南京來決斷吧，看看他們那邊有沒有什麼其他辦法，來規避這些。”
薛伯陵點點頭，“好，眼下看來，只有這樣辦了。”
……
前線的請求透過電波穿過雲層，抵達了南京國防部，並且親自彙報到了黃柯那裡。黃柯此前並未獲悉這個情況，起初軍事參謀部提交上來的報告中，雖然也有提及了日本海軍遣華艦隊的威脅，不過他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大。
從前線提交的情報顯示，這支日本艦隊對上海的威脅很大，在沒有取得制海權的情況下，如果貿然進攻，勢必會遭到日海軍的瘋狂炮擊，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
可另外一方面，反法西斯同盟之間的會議召開在即，在這之前如果將上海收復，將會極大的提高中國在會議上的地位。
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這次的會議將要決定戰後的世界秩序，而決定戰後秩序的關鍵之一就是在反法西斯戰爭中的地位。
毫無疑問，美國將會是戰後的執牛耳者，他們不僅是民主國家的兵工廠，還出兵在除了蘇德戰場之外的所有戰場都參戰；蘇聯自然也不容小覷，他們國土面積很大，這次戰爭對抗德國也是出了不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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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較來說，英法這些老牌的龍頭可能就要沒落些了。不過中國可以趁此機會崛起。
前段時間，聽女兒黃英說，羅斯福總統打算籌措在戰後成立一個類似國際聯盟的組織，羅斯福總統的意思是將中國也納入這個國際組織的，作為常務理事國的性質。
羅斯福是個聰明的政治家，他這樣做的原因自然可想而知。黃柯不願意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但無論如何，這是對中國有好處的。
中國古文化相當推崇一種觀點叫“借力”，在外交上也要借力。只是借力也需要自己應有的實力。
想到這裡，黃柯又覺得犯難了。
想要驅除這支日本海軍目前來說已經是不大可能，中國的海軍已經在抗戰中損失殆盡，別說是海軍了，抗戰之中，中國曾一度連出海口都沒有，僅有的一些艦船，是在抗戰初期都大部分自己鑿沉了。建設海軍並非一朝一夕，百年海軍這句話可不是一句空話，可有時候連出海口都沒有，又從何談起組建海軍？
空中轟炸呢？效果不會太大，畢竟現在日本的遣華艦隊並不是在港口裡窩著，分散的很，也就很難實施有效的轟炸。
還能怎麼辦呢？黃柯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了，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召開一個會議商討一下，不然這個電文不知道該怎麼回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