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軍
黃柯目光如炬的盯著面前的這副大比例尺的軍用地圖，藉助著地圖上的標註，他找到了現在所在的湖南長沙，再向著北方望去，祖國大好河山盡收眼底：長江、黃河、太行山脈、八百裡秦川、平坦的華北平原、遼闊的蒙古草原，他彷彿看到那蒼茫大地上一景一物。
大好河山風光好，揚鞭快馳馬蹄輕！黃柯嘴裡不由的念出幾句打油詩來，不過此刻在他的胸口卻滿是憤懣，站在他旁邊的巴圖也觀察著那副地圖，地圖中間的最北部就是他的家鄉，遼闊的蒙古草原，那裡牛羊肥碩、水草豐美，真是讓人魂牽夢繞啊。
“看到這裡了嗎？知道這裡是哪嗎？” 黃柯把手指頭敲了敲地圖上熱河以西的地方，那一大片在地圖上發綠的地方不用想，肯定就是蒙古草原了。
巴圖緊繃著的臉露出了一絲笑意：“司令不用說，閉著眼我也能夠聞到草原上的味道。”
黃柯點點頭，他轉身笑道：“蒙古草原，是我們中國水草豐美的地方；從元朝的鐵木真開始，那裡就是中國人的地方。”
閒扯了幾句後，黃柯對巴圖說起了蒙古的現狀：“北洋政府的時候，派出過徐樹錚去駐軍，可不久前軍閥之間打仗，徐樹錚率軍返回內地。現在徐樹錚本人都被通緝了。”
巴圖對這段時間的情況不是很瞭解，但對於蒙古王族和老毛子勾結他倒是知道。
“庫侖（烏蘭巴托）現在在蒙古只有僅留守部份兵力。但那裡駐紮的蘇聯軍隊卻是很多，這些人說得好聽，說是以後不干涉中國內政，可眼下卻是明目張膽的去支援*，那些蒙古王爺的軍隊用的武器都是他們造。”
說到這裡，黃柯狡黠的笑了一下：“我黃柯是個小氣的人，小氣到國土的事情上，我一分一毫都不能夠讓出去，就算是荒山野嶺我都不讓，何況是肥沃富庶的蒙古草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巴圖點點頭：“司令，千里的草原萬頭牛羊，那裡也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
“要是我說讓你現在去那裡，你願意嗎？”黃柯忽然發問。
話音剛落，巴圖為之一振：“什麼？司令，你是說現在回去？您的意思是我一個人還是帶著騎兵部隊殺過去？”
黃柯想了一會：“當然是帶著騎兵部隊！帶著你的騎兵師殺回蒙古，把肥沃的草原奪回到咱們自己手裡。怎麼樣？你敢嗎？”
巴圖的眼睛裡放出異光，他興奮地看著黃柯和那副地圖，不過片刻之後他的眉毛又皺了起來。困難擺在眼前，不得不讓他收住這種幸福的心態，千里挺進蒙古草原雖然說是讓人振奮不已，可其中的困難卻是可想得知。
從長沙到蒙古中間有幾千裡路，這其中還要穿過多個軍閥佔領區，到了蒙古草原並不是說就一勞永逸，在那裡他們還是要繼續戰鬥，後勤補給怎麼辦？傷病員如何救治？命令如何傳達？一系列的問題困擾在巴圖的腦海裡。
和巴圖擔憂的一樣，黃柯在這之前也考慮這些問題，他把所有問題提交到了參謀部。
前線的北伐軍參謀部也對此進行了認真的研討和探究，包括李宗仁、白崇禧在內的高階參謀們都認為，派遣第一騎兵師進入蒙古，無異於是一次自殺行動，這樣冒險的行為萬萬不可取。
但在黃柯的心裡，奇蹟總是會被人說創造出來的！
瞭解歷史發展的他知道，如果現在不把蒙古穩穩地抓在自己的手裡，不僅將來面對日本人的時候會顯得無力，還甚至會丟掉整個蒙古。
現在騎兵師在這裡不能夠發揮出他們的最大作戰效能，倒不如就派出去，讓他們接受戰火的洗禮，讓他們在自己最擅長的地方進行戰鬥。
不過巴圖是怎麼想的？如果最高指揮官對這件事沒有什麼好的想法，這件事就很難再實施下去了。
黃柯看著巴圖，這個人的眼神中不斷的有撲朔迷離，看來他還是有些動搖。
“不要緊，巴圖！如果你不想的話，我不會強求你；畢竟這和普通的軍事任務不一樣，很多人都說我瘋了，這樣的任務就是自殺。”
巴圖聽後原本猶豫的眼神忽然鎮定下來，他堅定的說道：“不！司令，你放心！巴圖一定在蒙古草原扎下根，在那裡等著司令率大軍到來。”
說完，巴圖腰桿挺直。
黃柯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雖然北伐的戰火激戰正酣，但上海灘卻依舊歌舞昇平，一丁點戰爭的影子都沒有。
十里洋場的街面上，叮叮噹噹的有軌電車緩緩開過；閃耀著霓虹燈光的妓院和賭場比比皆是；大街上，戴著藤帽打著綁腿的印度巡捕，西裝革履、趾高氣揚溜著小狗的洋鬼子和貴婦人，頭髮油光、操作一口流利外語的金絲眼鏡買辦，走街串巷的黃包車夫，賣梨膏糖的乾瘦小販，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乞丐，面黃肌瘦的大煙鬼，這些人共同構築了這個遠東第一城市。
走在這樣的大街上，傅國強覺得自己彷彿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但這些卻是事實存在的，並且同時存在在一個地方。
傅國強實實在在厭惡這個地方，這個被人形容為東方魅力之都的城市，面前的一切他一丁點也不想看下去了，可他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裡戰鬥很久。
預備幹部局上海站，也就是遠東情報站已經在不久前秘密成立。傅國強就是上海站情報科的科長，領少校軍校。
現在傅國強要調查的是武漢前線火炮的來源，幾天前，黃柯電令預備幹部局各部門，將火炮來源當做重中之重，因為這批火炮已經影響了北伐戰爭的區域性格局。
對於火炮的來源，傅國強和他所在的上海站是有打算的。傅國強心裡清楚的知道，這樣一大批火炮要是想這樣隱秘的運輸到武漢，必須透過水路，要想走水路的話只有透過上海，他覺得自己應該從上海港口查起。
這幾天，傅國強和手下的情報人員忙碌的奔波於上海的各個碼頭，他們挨個找到管理進出船隻的人調取詳細的清單，凡是超過排水量超過五百噸的船隻經過情況，他們都要瞭解一下。
多天的奔波終於有了眉目，一艘名為“鳥丸”號的日本貨輪和兩艘英國船進入了他的視野。
可這幾批次的船究竟運送的是什麼，傅國強還真的要去找找人，並且還必須要去租界裡找人幫忙才行。
上海混亂，租界裡頭卻更加亂，租界裡到處都是落魄的軍閥、政客，還有一些黑幫逃犯，總之這裡就是一個國際避難所，要在這裡面找到人幫忙，還真不是錢的事，要靠著具體的利益，因為在租界裡立足的人都不缺錢，最起碼不缺小錢。
傅國強想到的還是方平祥，要是說到弄情報的話，他有時候還真的離不開這個人，雖然他已經對方平祥從內心裡厭惡至極。
下午的時候他就去了方公館，為了避免見面時候的尷尬，他還特意買來了一下禮物帶上。
方平祥也同樣厭惡傅國強，這個小子囂張跋扈，太不適合在生意場上了，這樣一點和他父親簡直又天壤之別。
幾天前，他在喝醉後大聲宣傳北伐軍要打過來，差點把自己的身份全部暴露，最讓他惱火的是，這傢伙把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場酒會弄的亂七八糟，讓他在很多朋友面前顏面無存。
“敗家子！真的是敗家子！”方平祥雖然心裡頭滿是怨氣，可是在表面上，他卻始終不會表露出半點對傅國強的厭惡。傅國強來的時候，他依舊熱情招待，對待他提出的事，他基本上能辦的也都幫著一把，在大是大非面前，方平祥還是能夠看清楚的。
見到傅國強來，方平祥熱情招待他進屋入座，傅國強也不客氣，找了個位置就坐了下來。
“北伐進軍的速度很快，孫傳芳怕是頂不住嘍。”方平祥把當天的報紙攤開，笑著對傅國強說。
傅國強知道方平祥這是在試探他，他心裡頭對這些很清楚，不過他不能夠說出北伐現在在中路戰場遇到了阻力，這些阻力極有可能是來自於上海。
“是啊，東路軍進攻速度勢如破竹，北伐現在勢頭很好！相信不久之後上海就會成為一座嶄新的城市了，不過……”傅國強隨手翻動著報紙，譁啦啦的聲音不斷響起。
方平祥笑笑點頭，其實他早就知道了中路軍武漢戰敗的事情，此舉不過是他要試探傅國強。一番交鋒下來，他清楚的知道，傅國強還是對他有所保留，看來這個傢伙不是那麼簡單，他和他的父親一樣睿智。
“國強今天來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嗎？”方平祥邊品茶邊問話，傅國強倒也是痛快，他點點頭道：“是為了一艘船來的。”
“一艘船？”方平祥不明白。
傅國強從包裡拿出小本子和鋼筆，然後在上面清楚的寫出來一個名字“鳥丸”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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