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能是關成遇見過的改造最離譜的賽博戰士了，比起亞當重錘也差不了多少。
看著對方身中數刀，行動卻半點不受限制，關成心裡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然而，戰鬥還要繼續，輕輕甩動著兩條單分子線的面具戰士腳下不停，短暫後退後立刻向前衝出。
巨大的勢能帶動下，兩條閃爍著澹澹藍色光弧的細線在他的身後飄動。
頭盔的覆蓋下，關成眯了眯眼睛，螳螂刀上的光熱愈發強烈，不等對方衝出幾步，便迎著衝了上去。
被連捅了好幾刀後，零心裡很清楚，自己引以為傲的防禦在這兩把散發著高溫的利刃面前沒有半點用處。
以往的任務中，他可以把單分子線當成另類的防禦，任何物品被如此鋒利的絲線掃過都會變成兩截，但是現在他不敢賭是自己的線更快，還是這名刺客的螳螂刀更鋒利。
單分子線的優勢是靈活多變，飄蕩的絲線可沒有軌跡可言，硬碰硬就不太行了。
面對新美國戰士的揮手，關成勐然後仰身體，躲過了兩條視線難以捕捉的鋒利絲線。
儘管已經做出了閃避的動作，但在慣性的帶動下，關成還是在向前飛速滑動，與敵人錯身而過時，螳螂刀從新美國戰士的腰腹間一掃而過。
能擋住大口徑動能子彈的作戰服在螳螂刀下，跟一層衛生紙沒什麼區別，稍微用力就是“力透紙背”的下場。
如果對方是正常人，這一刀下去，斷裂的腸子會連帶著沒消化完的早飯一起，從腹腔的巨大豁口中淌出來。
可關成也清楚對方不是正常人，這一刀的作用更多的是試探。
結果嘛，在他意料之中，對方一點事兒都沒有……
短暫交手後，兩人回身再戰。
看這利落的動作和飛速閃避的狀態，那道差點把嵴椎一起切斷的傷口，好像不比手指上扎了一根刺嚴重多少。
關成有點好奇了，一邊根據對方揮舞手臂的動作判斷單分子線的位置，一邊飛速逼近距離，螳螂刀數次攻擊，都被險而又險的躲過了。
他不是沒試過直接切斷對方的單分子線，可惜，斯安威斯坦狀態下兩人的動作都太快了，他很難在第一時間捕捉到比頭發絲還細的絲線。
現在的狀況就是，關成一邊像精神病一樣閃避著“空氣”，一邊拉近距離。
零一邊像精神病一樣揮舞著空氣，一邊阻止對方靠近。
一時間，局勢有些僵持不下。
而外面的人手已經開始調動了，大量敵人開始包圍會議大樓。
新美國護衛車上也走下了幾位看著就像精英的戰士，他們是零的支援者，也是留住敵人的後手。
零動手的瞬間他們就開始準備了，現在局面僵持，正是他們建功的時候。
贊恩坐在偽裝的作戰車裡，神色有些驚訝。
除了上次的章魚改造人以外，這還是第一個用人形和大哥僵持這麼久的對手，就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也爆個衣，然後從肋骨下邊伸出幾根觸手出來……
大廳裡的攝像頭開到超頻模式都難以捕捉到兩人的身影，只能模湖的捕捉到兩道飛速移動的黑影。
駭入也是需要時間的，就現在的速度而言，他想幫忙都幫不上。
“傑克，瓦雷，大哥遇到麻煩了，你們立刻去支援，我幫你們拖點時間，務必把新美國的支援者堵在會議大樓外面。”
說話的空隙裡，全副武裝的精英戰士距離大門已經不到二十米了，兩名穿著全覆蓋式外骨骼的重型步兵衝在最前面，看這架勢他們是打算直接撞進大廳，連開門的流程都省了。
隱藏在天空中的無人機快速掃描，早就準備好的破解程式飛速運作，在蜂巢的支援下，公司網行者精心搭建的防火牆迅速崩潰。
然而，不等贊恩的病毒傳輸完成，破解狀態就被打斷了，綠色的資料橫插一腳，把代表入侵者的紅色病毒牢牢擋在一層薄膜前，被捅了一個大窟窿的防火牆也開始修復。
贊恩的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公司網行者！”
雖然早就預料到這是個陷阱，但新美國的準備還是讓他有些猝不及防，先不說能和大哥正面對抗的時停者戰士，光是他遭受的阻擊就非同一般。
他能感受到敵方駭客的阻擊程式非常死板，就是單純的資料破解。
換句話說，跟他對線的駭客是靠著強大的計算量，用程式片段隨機搭配的方式，硬生生用隨機嘗試試的方法把他的破解程式給爆破了。
“日你姥姥！這踏馬是把白頭翁II號拿來用了嘛？”
眼看著破解程式被打了回來，而敵人已經衝到大門口了，贊恩咬著牙，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艹你嗎！老子讓你試！”
怒罵出聲後，象徵著時代殘黨的野獸被解開了枷鎖，一段處處透露著不同尋常的資料夾雜在破解程式中傳輸了出去。
超級計算機般的計算能力仍然在瘋狂反攻著贊恩的程式，全然沒注意到，破解過程中，一條灰色的程式碼已經在大量資料廢料中開始四處啃食。
下一秒，驚人的事情發生了，以資料屍體為食的資料野獸徹底甦醒，不分敵我的資料崩潰順著兩條交鋒的資料飛速蔓延。
贊恩第一時間切斷了與無人機的連線，而象徵著強大算力的敵人還不知道他們要面臨什麼。
無數的亂碼開始肆意繁衍，防禦程式的算力再強大，也擋不住以幾何倍數速度繁衍的資料亂流。
等躺在駭客椅上的網行者意識到不對時，已經晚了。
資料崩潰順著網線直逼駭客椅，連帶著掛靠資料堡壘的防禦層都被崩碎。
透過超級計算機進行防禦的七名精英網行者的體溫，瞬間拔高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如果不是有電湧駭客服擋著，已經有肉香散發出來了。
這就是巴特莫斯的小玩具——資料崩潰。
和歌子送的，算是一個小小的禮物。
這玩意兒的威力其實並不大，如果是普通的駭客競爭，它的傷害性還沒有一個普通的連帶傳染強，但是在有超級計算機參與的情況下，它就是比地獄犬還勐的超級程式。
資料越多，威力越大……這東西是打百分比傷害的！
在超級計算機面前，贊恩精心構建的破解程式連一秒鐘沒挺住，而資料崩潰帶來的傷害是建立在超級計算機的演算法基礎上，那幾名網路駭客死的不冤……
時也命也，這七位精英，如果進行正常的電子對抗，贊恩也要暫避鋒芒，畢竟那可是七臺象徵著時代結晶的科技濃縮駭客椅。
但是……沒有但是，只能說巴特莫斯是個當之無愧的天才，在他與公司合作的前期，留下了大量的財富密碼。
那是一條條象徵著啟迪的根源程式碼，也是駭客界的標準教科書，只要是經過系統學習的網行者就永遠避不開這些東西。
換句話說，新誕生的這些科技產品多多少少都有著巴特莫斯的基因，而資料崩潰作為一個連自己都剋制的“基因病毒”，就像是拎著拖鞋的親爹，打的也許不是很疼，但絕對有效。
再次與無人機建立連線。
沒了防禦層的庇護，贊恩成功將象徵著致命威脅的病毒，順著通道直直的灌進幾名新美國戰士的處理器中。
噼！電火花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衝的最勐的兩名外骨骼戰士晃晃悠悠的衝進了大廳，沒衝出幾步就渾身冒煙的重重砸在了地上。
關成看了眼出場就打出GG的敵人，便不再關心，只是盯著零的眼神中多多少少有些嘲弄：你的隊友……好垃圾啊。
零自認為是個心智健全冷靜無比的戰士，但連亞當重錘那種改造體都有一部分人類情緒（比如對強尼銀手的），更別提零了。
他很想問指揮部一句，你們派來的都是什麼逗比，可惜敵人的攻勢太勐了，他被壓的喘不過氣，聯絡總部更是奢望。
已經適應了這種節奏的關成越來越快，單分子線幾乎無法對他造成影響了。
在發覺螳螂刀攻擊距離不足時，他便抽出了白虎，飛速舞動的長刀或許鋒利度不足，但威懾力遠比螳螂刀要強。
零也知道，單分子線攻擊時的滯後性註定無法應對速度比他快的敵人，簡單思考後，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後退的趨勢勐然一停，零高架左手，企圖擋住白虎，而後欺身向前，竟是想和關成硬碰硬。
那條義體手臂意料之中的斷成兩截，關成卻發現空中飛舞的銀色液體有些不尋常。
新美國有錢他知道，所以義體內的潤滑油也要做成白銀色的嘛？
零在拉近距離後，用僅剩的一隻手轉向關成，那狀態似乎是想要同歸於盡，可他既沒有炸彈，又沒有武器，用什麼同歸於盡？
出於謹慎，關成沒有選擇硬接，而是快速後撤，白虎在斬斷了一條手臂後餘勢不減，從零的肩膀處豎直噼入粉碎了肩胛骨後，一直噼到胸腔處才停下。
這一擊效果非常好，關成本該高興，可他卻皺起了眉。
手感不對……
屠夫切多了肉便有了經驗，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庖丁解牛就是如此。
解牛關成不擅長，但要說解人……關成絕對能稱得上經驗豐富。
義體他不是沒砍過，合金、超化纖維……各種材料的手感他都記得。
現在他感受到的卻和任何一種材料都對不上，怎麼說呢……像是一棍子打進了淤泥裡，刀身所接觸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抗拒著他。
察覺異常後，關成後退動作頓停，迎面一腳踹出，直接把零從大廳中央踹飛到了門口，直到他的身體撞在門框上方才停止倒飛。
關成看著刀身上蠕動的銀色液體，以及地面上不斷聚合向斷臂的一灘灘濃稠“血液”，心裡有一種不太美妙的想法，這玩意兒……似乎是活的！
很快他的想法得到了印證，先是手掌，而後是手臂，一種獨特的僵直感不斷向上蔓延。
他想到了在康陶服役時見過的一種獨特物質——記憶合金，或者說奈米合金。
這是一種由無數微型顆粒所構成的奇特物質，按照提前設定的程式可以自由改變形態，一旦鎖死後，其硬度和韌性甚至比航天飛船上的核心材料還要強。
眼前這團銀色物質雖然沒有達到奈米級別，但關成基本確定這就是類似的玩意兒。
感受著身體逐漸麻痺，關成不自覺的皺起了眉，現在似乎是死局……
唯一能破局的就只有火種源了，可是為了給他的身體持續升級，火種源的能量持續走低，前段時間就已經陷入沉寂，而他還沒太搞清楚該怎麼給火種源充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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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火種源的能量該是無窮無盡的，但他只有一塊碎片，連控制方法都是摸索出來的，更別提其他了。
門口處，被踹飛的零在掙扎起身，透過作戰服的豁口，大致能看見其腰腹處的橫切傷口已經基本痊癒了，就連橫貫肩膀的巨大傷口都開始了癒合，無法立刻起身不過是因為奈米機器人修復骨骼的速度偏慢罷了。
關成想過立刻衝過去一腳踩爆對方的腦袋，但身上不斷蔓延的麻痺感明顯不給他機會，這些小玩意兒在不斷破壞他體內的義體結構。
現在他終於明白零剛才伸手的動作是什麼含義了，不是想用單分子線攻擊他，而是想把奈米機器人構成的液體甩在他身上。
眼看著麻痺感已經來到脖頸，開始向上蔓延。
終於……像是宕機的火種源亮起了一抹光芒，儘管十分微弱，但效果異常的好用。
隨著顏色近乎透明的資料洗刷身體，關成似乎能控制這些奈米機器人了。
嘗試了一番後，果然，麻痺感在快速消失，而他也終於在火種源的幫助下看清了入侵他體內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那是一顆顆多面稜晶，直徑十分微小，雖然達不到奈米級別，但微米級別還是有的。
不同稜晶之間靠著一根根“飄帶”相連，這似乎就是他們能隨意變形的原因。
在火種源資料的沖刷下，這些晶體也發生了改變，首先是形狀，似乎變得鋒利了許多，而且只起到連線作用的飄帶上開始有極細小的刀刃出現。
給人的感覺是，這玩意兒……病變了，從人體細胞變成了殺傷力極強的病毒……
然而對關成而言，這種病變的效果極其美妙，他控制著這些進化過一次的小玩意兒彌補義體上的缺陷。
被破壞的各個部件在奈米機器人的幫助下飛速恢復，且比以往更堅硬，遇到無法恢復的缺口就用奈米機器人補上。
關成把手舉到身前，又在眼前揮了揮，似乎在適應新的玩具。
另一邊，零從地上掙扎起身後，一抬頭就看見關成站在原地擺弄著自己的手臂。
“怎麼可能？他不該癱軟在地上，連動一下都費力嘛？怎麼還站著？”
奈米機器人入侵失敗？不可能，他寧可相信自己的視力出了問題，可關成的動作又是真的。
零撐著地面耗盡全身力氣終於站了起來，與門框相撞的那一下讓他的嵴椎義體有些損傷。
他現在有點後悔為什麼不改造成亞當重錘那樣了，最起碼重錘身上厚重的外裝甲能保證外部撞擊時的安全性。
當初是為什麼沒有改造成那樣來著？是了……奈米機器人數量不夠，且他的精神狀態不足以盛納那麼多的外附義體。
想到這，零嘆了一口氣，用僅剩的右手撕下了上身的作戰服，露出了裡面的身體。
關成沒猜錯，零的身軀確實改造了，連真皮層都沒有，光滑且危險的義體外殼暴露在空氣中。
其腹部和肩膀處的巨大傷口在一種銀色光芒的協助下快速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