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棟側耳一聽，外面確實有點鬧騰。
其中還有一個大嗓門在那邊咋咋呼呼，即使是坐在臥室裡，他也能聽到對方的大嗓門，隱隱的好像還聽到了他的名字。
衝我來的？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看著崔真理促狹一笑。
“沒準是媒婆。”
“媒婆？”崔真理有些訝然：“媒婆來你家幹嘛？”
媒婆來他家還能做什麼？
總不能是過來給王春梅來牽線搭橋的吧。
韓子棟也不說話，只是背著手笑著看著崔真理。
崔真理撅了撅嘴，很不開心。
看了韓子棟一眼，她走上前，挽住了眼前男人的胳膊：“不行，那你不能去。”
見到崔真理如此不經逗，韓子棟拍腿大笑：“逗你玩的，不可能是媒婆，我去看看，你好好待在屋裡。”
“真不是媒婆？”
崔真理還是有些不放心。
“真不是，我媽心儀的兒媳婦另有他人了。”
韓子棟看了眼崔真理，意思不言而喻。
又是送人手鐲，又是帶人去祭奠韓盛勳，王春梅的一系列舉動無一不在傳遞著她的看好，哪怕是兩個女人之間語言不通，他相信崔真理也可以明白王春梅傳達的心意。
果然崔真理聽到他的話，臉上寫滿了開心。
笑眼彎彎，低下了頭，嘴角不可抑制的翹了起來，抿抿嘴又抬眼看了他一眼：“歐巴，那你快出去看一下吧。”
崔真理的笑容裡夾雜了開心、得意，有些紅潤的臉蛋還顯現出了幾分嬌羞，讓韓子棟想起了徐宜花借初雪日表白的場景。
拿起手機，趁著對方沒有反應過來，“啪嗒”一聲記錄下了這美好的一刻。
“真理，你看，我覺得你剛剛的表情很適合徐宜花表白的那一幕場景。”
崔真理腦袋湊了過來。
照片裡，一名上身穿著一身紅色針織衫，下面穿著一條直筒牛仔褲的少女輕輕蹙著眉頭，似乎是有些生氣。
只是那揚起一抹弧度的嘴角卻反應出了她眼下心裡的歡喜多於不悅，至於那輕蹙的眉頭也只是她嬌嗔的模樣罷了，並非是真的生氣。
“拍得很漂亮。”
“是人長得漂亮，怎麼抓拍都好看，”韓子棟收起手機，語氣略帶了些惋惜：“就是沒有抓拍到你剛剛抬頭笑的那個瞬間。”
崔真理兩手捧著臉蛋作花開狀：“是這樣嗎？”
韓子棟瞥了一眼，嫌棄的搖搖頭：“笑得太做作了！”
崔真理立馬化身崔不樂，蹙著眉頭，扁扁嘴坐到了床邊。
“不錯，這個生氣的表情倒是很生動。”
韓子棟賤兮兮的舉著手機又要拍照，崔真理抬起手想要阻擋，卻還是晚了一步。
“歐巴又捉弄我！等下我告訴阿姨。”
韓子棟笑樂了：“內，我等著你告訴我媽。”
崔真理更不開心了：“我這次回國以後，一定會努力學習中文，你欺負我的事情我要一樁樁，一件件全部寫在日記裡，以後念給阿姨聽。”
韓子棟敷衍的點點頭：“內，我等著那一天。”
說罷他直接拉開臥室門，走了出去，隨手又關上了房門。
走進客廳，透過窗戶，看到了院子裡烏泱泱的一片人，有男有女，西邊大門的方向還聚了一圈看熱鬧的男女老幼。
拉著厚門簾走出去，唰唰唰，一道道目光投了過來，原本還有些鬧騰的空間居然也莫名安靜了幾分。
真的是衝他來的？
韓子棟緩步走下了月臺，喊了王春梅一聲。
王春梅笑著應了一聲，還沒等到她說話，圍在一旁的一名老男人搶話道：“這就是你們家老二，是叫子棟吧？”
韓子棟一直挺煩跟長輩打交道，尤其還是同根本不熟的老一輩打交道，只不過眼下他也沒得選，主動打了聲招呼。
“您好，是我，請問有事嗎？”
“跟盛勳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長得可真俊啊。”
說罷，這名老男人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韓子棟跟著乾笑了兩聲。
王春梅瞭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不大習慣跟老輩打交道，小步走了過來，拉著他逐一認人。
聽了一圈，好傢伙，敢情全是村幹部！
為首的老男人是村支書，名叫劉運書。
整個人紅光滿面，一看平時的生活條件就不錯，嵴梁骨挺得直直的，全程主導著話題，儼然這裡就是自己家一樣自在。
“我聽說你現在半島那邊混得不錯，是不是有這回事？”
聽到對方的話，韓子棟一愣。
要是說網上鬧得再厲害，他都不會感到吃驚，畢竟網路的傳播速度向來不可控，只是這才不到一天多，訊息就傳到了村裡，未免也太離奇了。
要知道2012年，國內的智能手機才剛剛開始普及，村裡人瞭解資訊的主要方式還是電視這種傳統媒介，又或者是口口相傳。
眼下別說是抖音了，就連微信家人群都還沒有大行其道，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對方是從哪裡得知了他的訊息。
摸不清對方的意思，他嘴上很是謙虛的說道：“還行，養活自己倒是沒有問題。”
劉運書臉上帶著笑，說出的話卻多了幾分問詢的意味：“不止吧，我看你們家門口都停了一輛小轎車，看著還挺氣派。”
“朋友借的。”
韓子棟如實回道。
“借的？”
劉運書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信了沒有，抬手指了指主屋的方向。
“咱們進去聊，我同你講點事。”
王春梅看了眼韓子棟，又看了眼他臥室的方向，韓子棟明白自家老媽的意思，稍作猶豫便讓開了身子。
劉運書帶著五六名村幹部說說笑笑，一窩蜂的湧進了客廳裡。
院子裡剩下的一些湊熱鬧的人看不到熱鬧，倒是被王春梅笑著一一送了出去。
坐在客廳裡，韓子棟掃視了一圈這群他一點都不熟悉的村幹部，心裡面帶了幾分不爽快。
任誰被幾個完全不認識的傢伙拉到一起硬聊天，他的心情都不可能爽快，尤其是這幾個人還是村裡的幹部，礙於王春梅的情面，他還不得不陪著對方幾個人尬聊。
“畫畫？”
“漫畫，也可以理解成寫書的作家，只不過出的不是書，而是漫畫書。”
村裡這群人普遍沒有王春梅那套開明的學習態度，可以接受並學習新鮮事物，本身更沒有接觸過漫畫，任他解釋了一通，仍舊還是一臉懵然。
有一個婦女主任居然還試圖把漫畫跟幼兒動畫畫等號，讓他也很無奈。
好在王春梅進來以後，還特意拿來了那套漫畫稿子，遞給幾個人傳閱了一輪，這幾個村幹部才慢慢理解了他漫畫作家的工作內容。
尬聊了十幾分鍾，劉運書終於道明了主題：“是這樣，咱們神鉦市裡的幾個領導想跟你聊一聊，你這幾天都有哪幾天有空，我向領導們彙報一下。”
韓子棟心裡很是無語。
到底王春梅以後還要留在村裡，留在神鉦地界，他壓下了心裡的不滿，搓了搓手，裝出了一副為難的樣子。
“我這邊可能有點不太方便，我已經定了25號的機票，也就是說我後天就得開車前往帝都。”
見到劉運書準備說話，他又搶話道：“公司那邊的日程都已經定好了，我實在是推不了，麻煩領導們多多擔待了。”
婦女主任看著他問道：“你確定不能推？我看市領導那邊確實找你有事。”
市領導的事就是大事，他的事就是小事？
韓子棟心裡腹誹不已，臉上依舊掛著澹澹的笑容：“市領導找我能聊什麼事，我就是一個畫漫畫的小作家。”
眼瞅著幾個人在那邊對眼色，他笑著繼續說道：“再說了我又不認識領導，會不會是你們找錯人了，要不你們打個電話問問？”
見到這幾個一問三不知的村幹部，他總有一種當初被那三名只知道執行公務，卻對事件本身一概不清的警察帶走的既視感。
“行，我這就打電話，你們等我一會兒。”
劉運書拿著電話，走出了客廳，站在月臺上打起了電話。
主事人離開後，客廳裡又安靜了下來，兩名村幹部點起了煙，在那邊吞雲吐霧，交頭接耳。
想到了臥室裡還有崔真理，韓子棟起身走到了客廳的窗戶邊，拉開了一邊的窗戶，換上了紗窗。
剛剛轉過身，劉運書就拉開門簾，喊了他一聲：“子棟，領導喊你接電話。”
韓子棟走過去，接過了那部老式按鍵手機，走出了客廳。
“您好？”
“請問是《來自星星的你》的作家韓子棟嗎？”
一口夾雜著濃濃方言氣息的普通話從電話聽筒傳了出來，老式普通機的外放音真的不是蓋的，震得他耳膜疼。
不過聽到對方的話，他臉上也釋然幾分，如果實在是沒辦法必須要同官方打交道，他還是願意跟這些能正常對話的人聊。
“是我，請問您是？”
“我是神鉦市黨組成員張進喜，受賀市長委託，想向你求證幾件事？”
“您說。”
“日前在貼吧、圍脖上引發了熱議的漫畫《來自星星的你》、綜藝節目《愛豆漫畫室》是否為你製作？”
“是我。”
“好，能否請你彙報一下自己的家庭住址？”
韓子棟尋思對方應該是在反覆確認他的個人信息，於是很乾脆的報了一遍身份證上面的住址。
“我這邊聽說你25號要離開國內，對嗎？”
“確實是這樣，公司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幾個會議，我必須按時回去參加，耽誤不得。”
聽到他的話，那邊難得沉默了兩秒：“好的，請稍等一下。”
韓子棟舉著電話拿開了一段距離，約莫一分多鍾後，電話裡再次傳來了人聲。
“你好？”
“您好。”
“我是神鉦市市長賀強。”
“賀市長，您好。”
“韓作家，你也好，想不到你年紀輕輕，本事倒是不小，最近可真給咱們神鉦市長臉……”
賀強在那邊嘰裡呱啦誇了一通，韓子棟耐心的聽著，時不時附和一兩句，連稱不敢當，聊了大概快有近兩分鍾，那邊才提到了正事：“不過你這次回家就只待這兩天嗎？”
神鉦市雖然是縣級市，但是市長也好歹是父母官，韓子棟略作思量，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難處：“賀市長，您可能不清楚，我公司那邊比較忙，回家這兩天也是硬擠出來的。
眼下半島那邊的網漫市場又出現了新的變化，出現了多家競爭者，網綜的拍攝也浮現了一些小問題，這都需要我儘快趕回去解決，耽擱不得。”
“也是，你能在你這個年紀闖出現在的成績著實不容易，但是咱們神鉦市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大作家，我們也希望你能跟年輕人多多交流一下，傳授一些經驗，至少也可以回母校看一看嘛。
我聽神鉦一中的教職工說你之前還去過神鉦一中，是不是沒有進去？既然回來了，要不要回學校見見老師們。”
市長的話溫聲溫氣，但是在韓子棟聽來卻是心頭一跳。
他和崔真理那天只是站在學校對面遠遠的看了兩眼，中途根本沒有碰到任何熟人，學校的教職工是怎麼知道他們兩個回過學校。
但是他也沒有隱瞞市長的心思，含湖的回道：“就是路過的時候逛了逛，下次有機會再去看看吧。”
聽到他興致不高，對面也沒有勉強。
“這樣吧，明天上午可以嗎？我們都想見一見你這個天才漫畫作家，也希望你能給家鄉的年輕人送上幾句祝福，勉勵一下他們。”
韓子棟想了想，既然拒絕不了，還不如痛快答應下來，畢竟王春梅還得在神鉦市生活，有了市領導的認可，他家門口也能清靜一點。
“那明天見面的地點……”
“我們下村，也正好見一見你母親，看一看她到底是如何培養出了一個漫畫作家，作為家長，我也想向她取點經。”
兩個人聊了兩句，電話那邊又換成剛剛對話的黨組成員張進喜，約定好了明天上午九點到村裡拜訪一事，韓子棟就把手機還給了劉運書。
劉運書接過電話，又連連應聲了幾句，只不過接電話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看他一眼，通話了小一分鐘，這才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總感覺劉運書的態度似乎友善了幾分，笑容裡也多了幾分疑似討好的成分。
原本還以為是他的錯覺，直到重新進入客廳，商討接待市領導的流程細節時，劉運書提議在他家門口鋪上一道紅毯，幾個村幹部也覺得可行，但是他覺得過於花哨，稍稍反對了一下，只是沒想到劉運書居然立馬改了口。
“確實是花哨了，領導們也不想造成不好的影響，那就別弄了。”
劉運書看著韓子棟問道：“那午飯呢？”
韓子棟瞄了對方一眼：“我看領導們的意思應該是午飯前會結束。”
“好好好，那就好，”劉運書搓了搓膝蓋：“反正你這留一下我的電話，有什麼事就聯絡我，需要我來安排儘管直說。”
說罷劉運書張羅著幾個村幹部離開了，韓子棟久違的送到了門口。
轉過身就看到了一臉茫然的王春梅：“媽，你怎麼了？”
“快告訴媽，我不是在做夢。”
“對，你現在是在做夢。”
王春梅舉起手，拍了拍臉：“這可是市裡的領導，你媽長這麼大，別說是市領導，就是鎮上的領導都沒有見過。”
韓子棟邊推著王春梅往家裡走，邊說道：“我都跟你說過了，我是真的很出名了，你還不信。”
“是是是。”
王春梅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兒子，原本韓子棟能湊到二百多萬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眼下居然連市長都要拜訪他們家，這也讓她對韓子棟的事業成就有了新的認識。
“那我們要不要打掃一下家裡？”
“別別別，”韓子棟按下了王春梅的手：“媽，領導又不是來我們家視察衛生的，要打掃你打掃，可別招呼我。”
“不行，咱們可不能在市領導面前丟人。”
到底是拗不過王春梅，下午三個人起碼用了兩個小時，整理起了家裡的衛生。
原本王春梅還想擦玻璃，好在韓子棟用崔真理為藉口順利推掉了這個提議。
到了夜裡，吃過了晚飯，由於心裡掛著事，王春梅便早早歇下了。
韓子棟跟崔真理就著幾份零食，一起喝起了啤酒。
喝了一罐酒，崔真理突然說道：“歐巴，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玩真心話大冒險嗎？”
韓子棟笑了笑：“內。”
“那我要玩。”
兩個人拿著坐墊墊著盤腿坐在了地上。
崔真理率先轉動了啤酒罐子，啤酒罐連連轉動，停下來的時候罐口指向了韓子棟。
崔真理抬起兩手，捋了捋額頭兩側的碎髮：“歐巴，你現在是把我當成女人看嗎？”
韓子棟點了點頭，如實說道：“內，我們真理真的是越來越出挑了。”
聽到了想要的回答，崔真理開心的抿抿嘴：“現在該你了。”
韓子棟隨手轉了兩下，啤酒罐停下來的時候，罐口毫無意外的指向了崔真理。
“我們真理這次跟著我回國玩得開心嗎？”
“什麼嘛，也太簡單了，”崔真理都囔了兩句，下一句話頭一轉，傻傻笑著：“但是我很開心。”
“內，開心就好。”
玩了幾輪後，次序又輪到了崔真理。
“歐巴。”
崔真理喊了韓子棟一聲，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異樣的色彩。
韓子棟看著崔真理，靜靜等待對方的問題，只是等了一會兒，崔真理也只是坐在那邊咬著嘴唇，一副很是糾結的樣子，兩隻手也不安分的搓著大腿。
“真理？”
崔真理大口呼著氣，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腦袋，良久之後方才出聲問道：“歐巴，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韓子棟心裡咯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一直以來，崔真理對他的喜歡幾乎就差寫臉上了，想起了中秋節前一天的夜裡兩個人在迎月峰公園賞景亭裡的那組看似玩笑的對話，他嘆了一口氣。
明明只是一句很簡單的回答，卻彷彿有千鈞之重，讓他根本張不開口。
有的時候沉默反而是一種肯定的回答。
得不到回答，崔真理抬起頭，直直的盯著韓子棟看，眼睛裡不知不覺已經泛起了晶瑩。
怪不得在荷拉歐尼詢問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時，韓子棟會有很有壓力，怪不得她總感覺韓子棟面對她的示愛總有些閃躲……一切的一切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
“歐巴，你明明答應我的，要等我長髮垂肩。”
韓子棟都不敢直視崔真理，只能一個勁的道歉：“米亞乃。”
“那你們是什麼時候確認關係的？”
韓子棟聽得出來崔真理的話裡已經帶了幾分哭腔，但是他還是如實回道：“10月末。”
“也就是我們認識一個月以後。”
“對。”
崔真理不死心的問道：“是你以前的朋友嗎？”
“不是，是新朋友。”
“你個混蛋！”
說罷，崔真理奪門而出。
韓子棟追出了門，卻又想到自己根本沒有立場解釋，親眼看著崔真理跑回自己的臥室，狠狠的關上了門。
回屋裡又悶頭喝了一罐酒，他關掉了臥室燈，摸著黑爬上床。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韓子棟仍舊毫無睡意，輾轉反側，腦海裡一一閃過兩個人認識以來的種種過往。
迎月峰上的夜談，一起招聘助理，3000萬的啟動資金，唱歌房裡的那一首《OH！》，星你、樂至漫畫上線後的明星助陣，那一條條的圍巾……
就連兩個人一起回國內遊玩，對方還特意學了一點中文。
一直以來他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對方無償的付出……可是他的感情生活真的是一筆湖塗賬，也許挑破了這層窗戶紙，對他們兩個來說，長痛不如短痛。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錯覺，直到房門被推開，一個黑影爬上了床。
“真理？”
韓子棟坐了起來。
崔真理哭著鼻子：“我不管，反正是我先來的，你騙人！”
韓子棟無言以對。
崔真理說：“是不是因為我不能陪你，所以你才找了別人，那我今晚來陪你！”
見到崔真理似乎是真的在解睡衣的釦子，韓子棟一把抱住了對方：“是我對不起你，跟你沒關係。”
崔真理任由兩手垂下，抖動著身子哭著喊道：“那你跟她分手！”
韓子棟說：“真理，你知道這不可能。”
崔真理又問：“那你喜不喜歡我？”
韓子棟硬著頭皮說：“喜歡。”
崔真理攥起拳頭，狠狠的錘了韓子棟的後背兩下：“你個壞蛋，你放開我。”
韓子棟不但沒有鬆開崔真理，反而摟得更緊了。
崔真理眼見睜不開束縛，乾脆放聲痛哭，韓子棟怕驚動了左鄰右舍，摸來了手機，放出了一段音樂，稍稍遮住了幾分哭聲。
崔真理哭得累了，一抽一抽的問道：“那你到底想幹嘛？你喜歡我為什麼還跟別人在一起。”
韓子棟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提起一口氣想要說點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他總不能說自己當時只是把對方看成了妹妹，但是隨著兩個人相處日久，他才慢慢對她有了異樣的想法。
尤其是這次回家，崔真理的幼稚中帶了幾分可愛，可愛中夾雜著些許性感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捲起袖子，抬著頭，替崔真理擦拭著臉蛋。
誰料崔真理突然抓過了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猝不及防之下，他吃痛的喊了一聲，抱著手蜷縮著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
崔真理一開始還不在意，眼見韓子棟滾來滾去，儼然是真的很痛，她徹底慌了，伸出兩手抓著韓子棟，哭著喊道：“歐巴，你沒事吧？”
韓子棟沒有回話，他反應這麼大，倒也不完全是在裝樣子。
雖然右手小魚際附近摸起來沒有出血，但是留著一排的牙印，是真的很痛，火辣辣的痛。
“歐巴，米亞乃？”
聽到崔真理又開始抹眼淚，韓子棟喊了對方一聲：“真理啊。”
“內，歐巴？”
“你別哭了，是我對不起你，你打我罵我我都沒話說，”說話間他又坐了起來，伸過去了另一只手：“如果你覺得還不解氣，這只手也給你咬。”
黑乎乎的夜色裡，崔真理拉著他的手拽了過去，他嘆了一口氣，咬著牙等著痛感襲來。
就在這時，手邊傳來了溫溫柔柔的觸感，夾雜著幾分溼潤潤的感覺。
隨後崔真理帶著幾分哭腔的話在黑暗中響起：“那你要我怎麼辦？”
韓子棟硬著頭皮問：“那你知道我這樣……你還會喜歡我嗎？”
“會……”崔真理的回答近乎脫口而出，隨後她又甩開了韓子棟的手，罵道：“你就是個混蛋~”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崔真理擦了擦眼淚。
衝動的勁頭慢慢褪去，心裡隱隱有了幾分後悔。
剛剛咬韓子棟的時候，她完全是氣極了，根本沒有控制力道，想到了韓子棟痛得滾來滾去，她看著那一團黑影問：“你……手還疼嗎？”
韓子棟忙不迭點頭：“疼，就像是一群蚊子圍著那邊咬，火辣辣的疼。”
“活該。”
“是我活該。”
“那……要不要去看醫生？”
“算了，天晚了。”
聽出了崔真理話裡的關心，韓子棟拿來手機，關掉音樂聲，側過身子躺在了床上：“明天還要招待市裡的領導，我……我先休息了。”
眼見韓子棟真的睡下了，崔真理掃了一眼對方的位置，也躺了下去。
明明喝了酒，明明已經到了深夜，她還是沒有半點睡意。
想到了一直以來韓子棟對她的好，想到了她對韓子棟的依賴、喜歡，又想到了韓子棟已經不獨屬於她，又不免悲從中來，眼淚止不住的漫出。
滾燙的眼淚滑過臉頰，滑到了耳朵裡。
側過身子，枕著手，看著那一團黑影，心裡懊悔不已，要是沒有被公司的戀愛禁令嚇到，要是那段時間她再主動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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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她剛剛咬了韓子棟的手，心裡又有些患得患失，害怕對方從此對她敬而遠之。
想了想，她慢慢爬了過去，撩開了被子，鑽了進去，兩手從背後環住了韓子棟：“明明是我先來的，我不管，反正你不許甩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