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韓子棟擠出了一張笑臉，喊了王春梅一聲。
自從早上起來後，王春梅就沒有正眼看過韓子棟一眼，此刻更是瞪了韓子棟一眼，伸出手挽起了像是掛在韓子棟身上的崔真理。
“真理，你沒事吧？”
崔真理眼睛有些紅腫，一看就是昨晚痛哭過的樣子，似乎是看出了王春梅的關心，她輕輕搖了搖頭。
又撅著小嘴，看向了韓子棟，看到對方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嘴唇，她又抿抿嘴笑了起來。
低著頭，伸出了兩根手指，戳了戳韓子棟垂在腿側的手背。
如是試探了兩下，韓子棟也用手背撞了撞她的手背，崔真理抿嘴一笑，主動伸出手抓住了韓子棟的左手。
兩個人十指相扣，一副熱戀中的小情侶模樣。
韓子棟看著王春梅說：“媽，你要聽我解釋，我們兩個昨晚什麼都沒做。”
“那真理為什麼哭成那個樣子？還有你手上的牙印是怎麼回事？”
王春梅問道。
要是說兩個人之間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是一點都不信。
明明之前兩個人之間還有點距離感，但是再看看眼下，如膠似漆，分明是做過了某些親密接觸後才會出現的親暱。
韓子棟按了按脖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之前答應了她一件事，但是後來我給忘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王春梅粗暴的打斷了。
“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以後做不到就不要亂承諾，為什麼要給人希望，最後還又讓人失望！”
“對對對，我記住了。”
韓子棟連連應是，雖然王春梅對他的固有印象很差，但是起碼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時間剛剛過了八點鐘，距離領導下村還有約莫一個小時，藉口公司有業務要處理，他拉著崔真理回到了房間。
“啪嗒”一聲，鎖死了房門。
韓子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崔真理坐到了他腿上。
伸出手輕撫過崔真理的嘴唇，韓子棟好笑的問道：“呀，你剛剛在外面一直都著嘴唇想幹嘛？”
崔真理抬起手點了點嘴唇：“BoBo~”
說話間她站了起來，兩腿穿過電腦椅扶手下的空隙，面對面坐到了韓子棟身上，兩手纏上了韓子棟的脖子。
“歐巴呀，真理想要BoBo~”
韓子棟看著近在遲尺的崔真理，抬起手摸了摸她微腫的眼睛：“以後不許哭了。”
崔真理撅撅嘴：“你要是跟那個女人分手，我就保證不哭。”
韓子棟沒理會崔真理的話，手輕輕滑過對方的臉蛋，抬起兩根手指摸了摸對方的小紅唇：“你今天的唇色真好看。”
崔真理得意的抿抿嘴：“荷拉歐尼幫我選的。”
她本身的膚色偏白，臉蛋圓潤，氣質清麗，而那對嬌豔欲滴的唇瓣粉粉嫩嫩，一下子就佔據了視覺中心，又純又欲的搭配讓人根本移不開眼。
韓子棟指了指嘴唇：“歐巴嘴唇有點幹，你幫我潤一潤。”
崔真理歪著腦袋，看著韓子棟在那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小嘴慢慢湊了過來，貼在一起輕啄一下，分開，咬著對方的下嘴唇親一口，再次分開……
房間裡安靜如許，只有“吱呀吱呀”的椅子晃動聲有節奏的響起。
……
上午八點五十，神鉦市市政府領導們的車隊駛進了鄉道。
從村口的牌坊開始，沿街每隔一段距離，就站著一群男女老幼，他們像是圍觀新人嫁娶一樣，站在道路兩旁看著車隊由遠及近，又消失在視野盡頭。
他們不清楚網路上的沸沸揚揚，但是從昨天開始，村子西頭開小賣鋪的韓家老二出息了的訊息像是長了腿一樣，一夜間傳遍了整個村子。
很多人一大早起就坐在了路邊，為的就是親眼看看所謂的領導下村拜訪究竟是不是真的。
此刻真的看到了一支整整齊齊的車隊，不少人也是愈發羨慕得緊。
“誰說人家當年沒有考上就完蛋了，白瞎了那張臉。你看看市領導都親自下村了，哪個大學生能有這樣的待遇！”
“他到底在外邊弄了啥，領導去他家又幹啥？”
“誰知道，聽說是在半島那邊混得不錯，還開上了車子，我給你們說，你們別往外傳，我聽說人家這次回來還帶了一個俊閨女，長得可比明星還漂亮。”
“真的假的，你見過嗎？”
“聽說，聽說，你聽不懂人話啊。”
……
看著車隊緩緩停下，劉運書看了韓子棟一眼。
韓子棟看了王春梅一眼，王春梅試探性的問道：“要不咱們上去接接領導？”
劉運書連連點頭，抬手一指：“走。”
韓子棟小步跟上。
他並不熟悉這幫市領導的脾性，本身又不是有求於對方，因此他的心態比較平和，今天也不打算出頭，只想著儘快配合領導們走完過場，他還可以陪崔真理過完這最後的半天。
道路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有的人甚至還站在附近幾家人的房頂上，整體的氣氛就像是在圍觀新人典禮一樣熱鬧。
等到韓子棟一行人走到近前，那幫市領導已經先後下了車。
其中一個帶著圓框眼鏡，身材相對比較健康的男人主動上前，一眼就瞄中了躲在人群後的韓子棟，笑著招了招手。
韓子棟越眾而出，笑著行了點頭禮：“您好。”
“你好，我是跟你聯絡過的市黨組成員張進喜，”張進喜握緊了韓子棟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韓子棟的肩膀：“確實是一表人才，年輕有為啊。”
“不敢當。”
韓子棟謙虛的擺了擺手。
這時，另外幾個領導也緩步走了過來，張進喜主動為他一一引薦
為首的那名男人腰腹驚人，正是神鉦市的幾名副市長之一的賀強，主要負責教育體育、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等方面工作。
除了這位副市長，同行的還有另外兩名黨組成員，幾名文廣旅局、教育體育局的負責人，以及一支隨行拍攝的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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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熟悉的攝像鏡頭，韓子棟嘴角抽了抽。
怪不得對方在電話裡說要讓他送什麼祝福，敢情是還有縣裡的電視臺跟拍。
以賀強為首的幾個領導也沒有忽略了在場的其他人，語氣和善的同王春梅、劉運書聊著家常，一行人邊走邊聊。
韓子棟挽著王春梅的手，邊走邊笑，有人問話的時候，他就跟著隨口扯兩句，既不會過於出挑，也不會冷場。
賀強並沒有走正門，而是招呼著眾人先去小賣鋪看看，一路上可著勁誇王春梅是新時代的孟母，誇得王春梅心花怒放。
在小賣鋪留下了足夠的影像素材，一行人才進入了院子裡。
看到那一壇壇花花草草，賀強幾個人愣是高屋建瓴，進而看出了王春梅身上的幾分藝術氣息，連連感嘆著家庭教育對孩子成長的重要性。
韓子棟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好傢伙，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分鍾了。
不愧是能當領導的人，理論知識可真紮實。
由於客廳的座位不夠，幾個村幹部都只能坐在板凳上，韓子棟作為當中輩分最小的人，逐一給所有人新增茶水。
賀強掃視了一圈客廳的佈置，笑著說：“不錯，怪不得你在報道裡說家人給了你不小的支援。”
韓子棟明白對方說的他出道至今唯一一篇的文字報道，看了王春梅一眼：“對，家裡人都很支援我畫漫畫，要不然我也不會堅持下來。”
“你能夠孤身一人在半島立足，也離不開自己的奮鬥，希望你能夠保持初心，不驕不躁，再創佳績……”
賀強說了很多套話，韓子棟只有陪笑的份。
之後兩個人又聊了不少網漫方面的話題，時間又不知不覺過去了半個小時。
“我們神鉦市歷史文化底蘊深厚，近些年來國家大力提倡節能減排，市政府也在考慮開發旅遊資源，也希望你能在外面多多宣傳神鉦。”
韓子棟當然不會拒絕這種寬泛的宣傳任務，連連應是。
賀強笑了笑：“不是那種口頭提一嘴的宣傳，我是希望你能接下為神鉦市製作一份宣傳漫畫的工作。”
韓子棟難得來了幾分精神：“漫畫，不是動畫嗎？據我所知，動畫的宣傳效果要遠遠大於漫畫。”
“動畫的製作成本太高了，咱們還是一個依靠傳統能源發展的縣級市，市裡出不了那麼多的經費。”
賀強斜倚著身子靠在沙發扶手上：“你之前為那個半島女團製作的短篇漫畫銷量驚人啊，我聽說至少賣出了五百萬份。”
賀強的話一出，客廳裡久違的稍稍騷動了一下。
韓子棟掃了一圈，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知道眼下必須儘快澄清，否則的話，等這群人出了這間屋子，還不知道會把這個訊息傳成什麼驚人的版本。
“那部短篇漫畫之所以火爆跟漫畫本身無關。
更多的是因為事件本身的真實性、離奇性誘導了大量網友訂閱，而訂閱的收益，除了基本的運營分成外，其餘收益會全部捐給了對應消費地區的福利機構。
正義性加公益性助推了這部短篇漫畫達到了一個驚人的銷量，但是我們漫畫工作室本身並沒有從中得到任何收益。”
張進喜可能是負責這件事的經辦人，主動接話道：“確實是這樣。
不過我們倒不會在意漫畫的銷量，畢竟這部漫畫將會免費釋出，我們就是希望藉助你這個跨國的漫畫平臺，讓更多的人認識、瞭解神鉦市。
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意向接下這份合作？”
韓子棟低下頭，思索了片刻。
給家鄉製作一篇短篇宣傳漫畫，本身確實需要耗費一定的精力，但是這也是一件頗具功德的好事，名氣助益不差於寫入縣誌。
有了這份宣傳漫畫的情分在，王春梅在神鉦地界可以說是有了一件護身符，哪怕是根本賺不到錢，他也願意出幾分力。
“我這邊沒問題，具體事項可能還要再細聊。”
張進喜聞言一笑：“好，等下我們先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後續由我來跟進這件事。”
韓子棟想得更遠了。
既然神鉦市可以推出宣傳漫畫，那麼漢城市呢？
或許樂至漫畫可以聯合國內和半島多地的地方政府，由樂至漫畫提供平臺，政府機構提供一些獎金、政策，推出一個“漫繪家鄉”的主題活動。
聊完了這件正經事，話題又進入到了家庭教育身上。
在市裡教體局的負責人的循循善誘下，王春梅成為了全場關注的焦點。
王春梅雖然擁有小學學歷，本身也樂於學習，但是囿於見識，她也沒有能力去聊那些高大深的東西，只是聊著她一直以來對韓子棟的物質支援。
從畫材到漫畫雜誌，再到專業書籍，只要是孩子需要，她都鼎力支持。
可能是多少都是父母，又或者膝下有孫子、孫女，客廳裡的人無論是市裡的領導，還是幾名村幹部都聽得很認真。
只是韓子棟發現那位女領導似乎是在有意引導著話題往他的個人性格上聊。
什麼堅毅，什麼拼搏進取，什麼一心追夢，各種正面的描述詞一個勁地往他身上丟。
“請問您知道韓子棟為了實現他的漫畫夢想，最初過去的一年裡一邊送外賣打工賺錢，一邊學習漫畫製作的事情？”
“什麼？”
王春梅茫然的搖了搖頭，隨後看了自家兒子一眼：“你在外邊做了一年苦力？”
韓子棟不悅的掃了那個教體局的女領導一眼，又笑著看著王春梅：“媽，沒那回事，我就是偶爾打打工……”
“你出去的時候才多大，你打什麼工，你缺錢怎麼不給家裡說……你媽我又不是沒錢供你！”
韓子棟出國的時候明面年齡20歲，實際年齡只有18歲，說著說著，王春梅的腦海裡一一閃過自家兒子這幾天的表現。
以前的韓子棟被她寵壞了，性子有些驕縱，平時都不怎麼做家務事，而這次回來要多體貼就有多貼，有事沒事還會幫忙做飯。
想起了兒子做的那一頓頓可口的飯菜，想起了他那沒有長期的練習是根本做不到的刀工，王春梅抓著韓子棟手看了一眼。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家兒子能夠成事，崔真理出了絕大部分的力，也是直到了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兒子一路過來有多不容易。
心裡又是自責，又是心疼，眼淚不爭氣的往外冒。
“你怎麼都不告訴我？”
韓子棟拉著板凳坐得近了一點。
“媽，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告訴你讓你哭。我告訴你，你現在身上穿的可是你兒子用工資給你買的第一件衣服，可別全被眼淚打溼了。”
嘴上說著俏皮話，手上卻是卷吧卷吧袖子，輕輕替王春梅擦起了淚水。
客廳裡的領導都是人精，見到這一幕哪裡還不明白自己做了蠢事，原本該是讓當事人自豪，流露真情的環節卻弄成了眼下這副鬼樣子。
張進喜乾笑兩聲，緩和著客廳裡的氣氛。
“是啊，孩子們在外邊總是喜歡報喜不報憂，就是不想讓家裡人徒徒擔憂。”
說著他衝著隨行電視臺的攝像師打了個眼色，後者默契的關掉了攝像機。
後面的話題，王春梅就有些心不在焉，市領導又不可能一直待下去，又聊了約莫半個小時，一行人留了合影，市領導的車隊便離開了村子。
王春梅關上了所有的門，看著韓子棟問道：“這一年多，你一個人在外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對對對，吃不飽，穿不暖……”
韓子棟見王春梅一臉正經，又改口道：“媽，我下午想吃你做的雞蛋攤餅，我這次過去，下次回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王春梅抓著兒子的手：“好，我給你做。”
這時，崔真理小跑到了院子裡，她活潑可愛的樣子引得王春梅為之一笑。
王春梅拉著崔真理的手放在了韓子棟的手上：“你們兩個要互相扶持著對方，一直走下去，知道了嗎？”
韓子棟湊到崔真理的耳邊，粗粗翻譯了一通，崔真理笑著點點頭：“阿姨，我們會好好在一起的。”
王春梅說：“真理啊，阿姨下午叫教你做雞蛋攤餅好不好？”
崔真理聽到韓子棟的翻譯，連連點頭：“內。”
說罷，她又看向了韓子棟：“歐巴，回國以後我給你做雞蛋攤餅，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