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曉娥一愣，心思卻因女兒的提問，而回到了多年以前。
是啊，自己為什麼會嫁呢？
不可否認，當年自己確實也是看中了這個人，可最終讓她下定決心的，終極還是成份二字。
她是資本家的女兒，在那個時候，可供她選擇的物件並不多。
並不是她自己不夠優秀，而是她的背景讓人卻步，同樣背景的，也不會想要娶她。開玩笑，自身已經問題一堆了，再娶個有問題的，不是找罪受？
當時婁母為了她的婚事，著急上火得不行。
如果不是她自己搶先認識了大茂，最後還不知道被病急亂投醫的母親給推給誰呢。
婁曉娥可不知道，如果沒有現在這個許大茂，她就會嫁給另一個渣渣許大茂，過上另一段跌蕩起伏、完全不同的人生。
至於哪段人生更幸福，則見仁見智了。
見她一直發愣，也不說話，家安有些後悔了，伸手拉拉她的胳膊，“媽，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沒規矩，問這樣的問題。”
婁曉娥這才回神，她摸了摸女兒的齊耳短髮，這丫頭，為了顯示她向學的決心，剪掉了之前留了許久的長髮，不料剛剪完就直接哭了鼻子。
“不，我沒有生氣，我是覺得，過去了的事情，並沒有那麼重要，糾結過去沒有任何意義。我嫁給你爸是看中了他這個人，同時也是那個時期能擁有的最好選擇。大茂，我這麼說你不會生氣吧？”
許大茂一笑，“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你是富家女，我是窮小子，這是事實，要不是那個特殊的時期，哪怕咱倆再要好，估計你爸他們都不一定能把你嫁給我。所以啊，只能說，咱們倆有緣有份！
好了，不說這些了，小孩子家家的，管大人的事情做什麼？安安，你的心思還是要放在學習上！”
“哼”
家安嘴巴一噘，“還不是爸你自己說的，一張一弛，才是正確的學習之道，所以春節期間我們一定要好好的放鬆，養足精神，以應對之後緊張的學習。”
“姐，你是不是傻？那是咱爸藉著你轉移話題呢。”
“許家康，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我是你弟，你也是我家裡人。”
“你……”
得，這雙胞胎又開始鬥起嘴了。
家國離得遠遠的，生怕被捲入弟妹的爭執中去，到時幫誰不幫誰那絕對是個問題。
婁曉娥他們對這場面也是見怪不怪，很是澹定了，諒這兩個孩子也不敢找他們當裁判。
見三個孩子的注意不在他們這邊，許大茂悄悄問，“當初沒有跟著岳父他們去香江，你有沒有後悔？”
“沒有！”
婁曉娥很肯定，之後她又加了句，“就是衝著咱家這三個孩子，我也不後悔。”
許大茂一聽，這話他信。
不過婁曉娥的話還沒說完，
“說實話，這次去香江，見識了那裡的繁華程度，說一點想法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可是吧，誰又能保證，當初我跟著過去，生活就一定比現在好呢？
人生過日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些年過下來，無風無浪，無驚無險，我已經很知足了，最起碼比起很多人，能過這樣的日子就是幸福。”
這話說得深沉，許大茂也跟著有些感概，這樣的日子算不算是幸福。
可還沒等他想出點什麼呢，婁曉娥馬上又拍拍手，高聲制止起雙胞胎來。
“好了，安安康康，不許再吵了，為了個沒營養的問題，吵這麼半天，又沒個結果，嘴巴幹不幹啊？還有，家國你這個當大哥的，怎麼也不管管？”
女人的想法，真是摸不懂，一會兒傷春悲秋，一會兒又精神滿滿。
家國是站在那裡也躺槍，他心說，能管得下來嗎？他這個大哥當得可真難。
其實雙胞胎也吵累了，一聽到媽媽的喝止，就立馬乖順地停下。
家安還很狗腿地跑過來，挽住婁曉娥的胳膊，“媽，我可沒想吵的，都是康康，他總挑我的毛病！”
家康剛想回嘴，想想又把嘴給閉上了。
婁曉娥敲了敲女兒的額頭，不痛不癢地訓了她一句，“你呀，就喜歡欺負弟弟，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咱們也該回去了，你們大姑今天也要回孃家，咱們得早點回去，可別客人上門了，咱主人卻不在！”
就這樣，一場小吵鬧就此結束。
說也奇怪，他們都不知道吵過多少回了，但卻從未傷過感情。
也許這就是雙胞胎的奇異之處。
他們在這裡耽擱得並不久，回到家時，也才九點多鍾。
就見雪松也換上了一身新衣服，在院子裡等著他們。
“家國，今天你不會再出去了吧，車借我騎一下唄！”
一見他們回來，他馬上迎上來，張口就是要借車。
原來，他今天也要去他姥爺家。
一放假，就陪著老爺子來徐家住著了，到現在還沒登過他姥爺家的門呢，如果今天他再不出現，估計他姥爺都要不認這個外孫了。
他已經是大小夥子了，所以之前他爸說要來接的時候，就被他給拒絕了。
開玩笑，作為將來鐵定是個鋼鐵戰士，這麼點路還要人接送，傳出去的話他真的就沒法見人了。
家國就笑話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有四個輪子的車不坐，非得自己吭哧吭哧地迎著風雪騎車。”
“哎，你不懂！這是我們鋼鐵戰士才有的煩惱。”
這話一出，笑聲就更大了。
許大茂也在笑，心裡想著，這不就是一個中二少年嗎，不過雪松的中二期好像來得有點遲，他都已經上大二了。
送走了中二少年徐雪松，幾人就各自解散。
婁曉娥回屋畫她的圖紙去了，現在服裝店休息，她可休息不了，她得開始琢磨春天的服裝款式了，工廠得提前做出來，等開了春，馬上上架。
這回她哥回香江，她是拜託了又拜託，讓他千萬記得要把嫂子給她蒐集的雜誌給帶過來。
她算是嚐到這些雜誌的好處了，看著好看的，只要稍微改改，改得不要那麼新潮，更符合京城這邊的人穿衣風格就可以，根本不用費多少腦子。
仨孩子受雪松所託，全都去陪徐師傅了。
雪松這孩子也真是孝順，來的這些日子，把他爺爺照顧得妥妥當當的，現在也就離開半天多的時間，還不放心，特地拜託他們兄妹三個幫著多陪陪他老人家。
老人怕寂寞，跟孩子們待在一起，他就很開心。
於是，家國拿出了象棋，準備跟老爺子殺上幾盤。
在這方面，他可比許大茂出息多了，他的棋藝可是得到過幾位爺爺的肯定的。
至於雙胞胎，他們也不閒著，也翻出了跳棋，在旁邊對戰了起來。
其實家康更喜歡下圍棋，可惜沒有對手，家安是一竅不通，她只會五子棋，而且還爛得不行，家康贏她跟玩兒似的。
所以，他只得退而求其次，下跳棋吧。
家安跳棋下得還行，雖然也是輸多贏少，但總歸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許大茂一看大家也有事做，自己也不好閒著，乾脆就去了廚房，他得去幫許母去準備午飯。
許父則在豆腐棚那邊磨豆漿做豆腐。過年前做的那些在昨天全吃完了，今天就現吃現做，待會兒還要多拿些讓大女兒帶回家，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可這就是他這個當父親的對自己女兒的一份心意。
十點，大姐夫妻跟兩個孩子準時登門。
不意外的，幾人都沒有空著手，許母說過她好多回了，讓她不要那麼破費，可她就是不聽。
更何況，她現在有話講，“媽，你女兒我現在不缺錢，多虧了曉娥，帶著我做這個服裝生意，這小半年來，我掙得可不少。”
“那也不能亂花，小強這都畢業了，之後就要說結婚的事兒了吧，你不幫兒子攢著點？還有小雪，雖說年紀不算大，可她是個姑娘，終身大事也得早點安排起來了，多給她置辦點嫁妝總是好的。”
許母說的全是實在話，可就是因為太實在，太直白了，把倆孩子的臉全都給說紅了。
兩人藉口說要去找家國他們，迅速地熘走了。
“小強都這麼大了臉皮怎麼還這麼薄啊，他可是跟我們原先院子的棒梗差不多大的，棒梗的孩子都會喊人了。”
許母看著外孫那逃跑的樣子，真是感覺好氣又好笑。
“媽，不能這樣比較的，咱小強可是上了大學了，結婚肯定比同齡人要晚，這幾年，他一直待在學校，可不比在那些出了社會的人，臉皮薄是正常的，搞不好人家圓圓就好他這一口呢。”
許大茂在後面補刀。
許大姐都快被這母子倆給逗笑了，“媽，大茂，你們倆都是長輩，怎麼都這麼說話的？”
許母不以為然，“這裡又沒有外人，是吧，女婿？”
韓姐夫陪著笑容說道，“當然，當然，我明白，你們都是好意。爸一個人好像忙不過來，我去幫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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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覺得站在這裡有些尷尬，趕緊找了個藉口走了，相比較而言，他更願意跟岳父待一塊兒。
此時，廚房就只剩下母子三人，許大姐環顧了一下，就從門背後拿下圍裙跟護袖穿戴上。
“大姐，怎麼能讓你跟著忙呢？”
許大茂趕緊阻攔。
許母也道，“是啊，閨女，今兒你可是客人，可不好幹活兒的。”
大姐才不管他們呢，“我都忙習慣了，讓我幹站在一邊看你們幹活兒，實在是太難受了。”
“你呀，真是個勞碌命，過得太累了！”許母嘆了一句，也就隨她了。
許大茂卻有著不同的意見，“依我看啊，大姐的好日子就快要來了，雖然小強前面被耽擱了些年，可這不是考上京大了嘛，現在畢業了，分配的工作又特別好，部委機關單位，這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地兒。準兒媳也是高材生，家裡條件又特別好，關鍵人還好。
再說小雪，京師大畢業，分配到了三中，以後就是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了。女孩子，當教師的，這可是相當的搶手的，找個好物件是相當輕鬆的一件事了。
兩個孩子都有著落了，媽，您說，大姐還有什麼事情可愁的呢。”
“大茂，你說得倒輕鬆，我現在可是正犯愁呢。今天正想跟你們說說，聽聽你們的意見。”
說這話時，大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愁容。
“怎麼啦？”許母很是關切。
“小強跟我說，暫時還不打算結婚，至少一年內不結。”
許母很是不解，“為什麼？人女方能同意嗎？圓圓那姑娘年紀也不小了吧。”
“小強說，雖然他年紀有點偏大了，可他還沒有工作，一點基礎都沒有，不想這麼快就結婚，再加上家裡住房也有點緊，小強的那間屋，小得很，也就能放一張床罷了，住他一人還行，如果再加上圓圓，就有些侷促了。
我家小雪懂事，她說了，她可以把房間讓出來，住到學校宿舍去。這樣可以把兩間屋子打通成一間，小強倆口子應該夠住了。
可是小強堅決不同意，我們也是覺得不太好，哪有為了兒子結婚，讓女兒連個落腳地兒都沒有的道理。
圓圓跟小強的想法差不多，也是希望在工作上手，經濟上能獨立了再來考慮結婚的問題。
不過對方父母倒是跟我們想法一樣，希望他們早點定下來，人家態度可好了，說如果家裡不方便，房子不夠住的話，可以先住他家，等之後小強單位分房子了，再搬出來也不遲。圓圓上面還有個大哥，肯定是不會讓小強倒插門的。”
許大姐說起這些事來，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嘆氣。
“嗨，這有什麼難的！”
許母聽完，把菜刀往桉板上一拍，“還好你來跟我們講了，你這丫頭，要記住，有困難就找家裡人。
你忘記啦，咱家還有老宅呢，雖然現在租給了孫家，沒有空著，不過你爸年前去收房租，他們家說了，單位今年要分房子，下半年可能就要搬走了。到時空出來了，好好修整一下，給小強他們當婚房，地方夠夠的。
大茂，你不介意吧？”
最後還問了兒子一句。
許大茂趕緊搖頭，他有什麼可介意的。
那套房子是老倆口自己的房，出租得來的房租都是他們自己收著，對這個房子，他們願意怎麼處置都隨他們自己，更何況是給小強住，那可是他們的親外孫，許大茂的親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