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林安瀾任他抱了一會兒, 才想起什麼的看著他，一臉欲言又止。
他想問問程鬱知不知道自己和蔣旭的關係，又怕程鬱其實不知道, 自己貿然說了, 會令程鬱郁悶。
可是如果不說，這也不合適。
沒道理現在蔣旭和他都知道了, 可程鬱卻不知道。
“你……”林安瀾猶豫著, 小心翼翼的問他, “你之前說你和蔣旭之間的矛盾不好描述，現在, 你可以告訴我了嗎？”
程鬱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這件事他只問過一次, 後來, 就再也沒在提過, 現在問這個，是因為剛剛和蔣旭的爭吵嗎？
“怎麼又想到問我這個？”
“我有點好奇。”林安瀾低聲道，“我好像剛剛無意中知道了蔣旭針對你的根本原因，所以我想看看, 你以為的原因是不是真正的原因, 我怕你弄錯了。”
程鬱震驚，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猜到了蔣旭和林安瀾或許會有爭吵，或許會和之前一樣, 但是他沒有想到，林安瀾會知道他蔣旭和他矛盾的根源。
蔣旭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告訴林安瀾了？
不對, 林安瀾的說法是他剛剛無意中知道了，那應該是蔣旭沒有說，但是林安瀾不小心猜到了。
他就知道, 蔣旭是一枚不定時炸.彈，如果不拆掉他，他隨時會破壞他和林安瀾之間的關係。
程鬱有些煩，他一直不想讓林安瀾知道蔣旭和他的真實關係，他怕林安瀾由此發現其他問題，更怕他意識到蔣旭說的那些他一直不願相信的話，其實很大可能會是真的。
可是，他還是知道了。
“那你說說，他針對我的根本原因是什麼？”程鬱試探道。
林安瀾怕直接告訴他衝擊力過大，委婉的說道，“和你父親有關。”
程鬱的心瞬間沉了下去，沒有一絲僥倖。
他說對了，看來，他確實是知道了。
他低垂下眼眸，微微笑了笑，輕聲道，“你說的對。”
林安瀾驚訝，“所以，你知道？”
“我為什麼會不知道呢？”程鬱摸了摸他的側臉，“我知道很多事情，如果有些事情我不知道，那只能說明，我不感興趣。”
“可是……”
林安瀾疑惑的看著他，“你好像，並不恨蔣旭。”
和蔣旭對程鬱的怨恨不同，程鬱對蔣旭，宛如一個路人，他對蔣旭的所有不滿，都和他的父親無關，只和自己有關。
他太淡定了，哪怕蔣旭都鬧到他面前，因為他們倆都心知肚明的原因一次又一次的和他嗆聲，他也是冷眼看著，彷彿對方的喜怒和他無關，唯一有關的，也只是自己罷了。
林安瀾不解，“你不恨他嗎？”
程鬱輕笑了一聲，語氣平靜的仿似在說今天的風真大，不含一絲感情。
“我連我爸都不在乎，又怎麼會把多餘的情緒放在他的私生子身上？”
“這個世上，我在乎的人不多，我不在乎的人很多，我父親在其中，蔣旭也在其中，所以我對他們沒有感情。”
他溫柔的衝著林安瀾笑了一下，湊近他溫聲道，“我的感情很珍貴的，我不會把他放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恨也好，愛也好，他們都不配，你會和一隻狗計較嗎？我不會。”
林安瀾眨了眨眼，莫名心疼他，又忍不住欽佩他。
他覺得程鬱很厲害，他有這樣的心理素質很厲害。
他不會把自己困在別人的錯誤裡，更不會讓別人的錯誤影響自己的情緒，他冷漠的看著蔣旭，看著他的父親，在他的冷漠下，一直上躥下跳的蔣旭，就彷彿成了跳樑小醜。
錯誤的，難堪的，想要透過的自己的幼稚引起別人的注意。
蔣旭的教育無疑是失敗的。
可是程鬱，母親早逝，父親從來不管他的程鬱，卻在一個人的成長中長成了這樣的性格，不可謂不厲害。
令人欽佩。
林安瀾忍不住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你不需要為了他們影響你的情緒，他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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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鬱摟住了他，笑道，“那是。”
如果他再早點，上小學或者初中的時候，知道蔣旭的事情，那麼，程鬱想他應該也是會生氣的。
或許，也會恨他。
可是，他知道的時候都已經大學了。
大一開學，程峰難得的想起了他的兒子考入了大學，難得的想盡一次當父親的責任，所以他開車送程鬱去學校報到。
程鬱覺得沒有必要，卻攔不住他突然產生的父愛，兩人一起去了學校。
之後，程鬱在宿舍收拾床鋪，程峰的父愛體驗時間結束，他接到了電話，決定先回去。
當天晚上，程鬱接到了鬱蘅的電話。
程峰在離開他的宿舍後，在校門口遇到了蔣旭。
蔣旭叫住了他，欲言又止的和他說了幾句話。
“您好，我叫蔣旭。”
程峰點頭，“你好。”
“我媽媽叫蔣莉瑛。”蔣旭緊張道。
程峰笑了一聲，“誰？我沒聽過。”
他說的隨意又平和，彷彿自己生命中真的從來沒有遇到一個叫蔣莉瑛的女人。
他說完，沒有多看蔣旭一眼，優雅的離開了。
程鬱聽著，雖免不了震驚，卻也只是僅此而已。
他對程峰早就沒了感情，他早就過了渴望父愛，或者說在意自己父親的年紀。
雖然很震驚，卻也僅此而已，他甚至不會覺得這有多麼意外，畢竟，他父親這樣的人，搞出一個私生子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不過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都不在乎程峰了，還會在乎程峰流落在外的兒子嗎？
隨他們去吧。
只是，程鬱想，這大概就是蔣旭一直橫亙在他和林安瀾之間的原因了。
他不喜歡他，所以也不想林安瀾和他來往。
一切瞬間好理解了起來，他父親做的孽，最終還是由他來買單了。
程鬱不想替程峰買單，所以他愈發對蔣旭無動於衷。
他冷眼看著蔣旭的不滿，平靜的好似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只是很羨慕蔣旭，這樣的蔣旭，和他一樣是程峰的兒子的蔣旭，竟然能有林安瀾這樣的朋友。
而自己，卻只能看著。
這世間的一切，果然很不講道理。
“你知道蔣旭他媽媽是怎麼回事嗎？”林安瀾突然問道。
程鬱從回憶裡抽離了出來，問他，“你想知道？”
“我知道不太明白。”林安瀾道，“他說他只有我，他沒有其他人，可是，我們不是在照片裡看到了嗎？那個女人，就是我說我不太喜歡的那個女人，那應該是蔣旭的媽媽。他媽媽呢？”
程鬱笑了笑，卻不知道說還是不說。
他當然是知道蔣莉瑛的，從知道蔣旭是程峰的私生子後，鬱蘅就幫他查清楚了有關蔣莉瑛和蔣旭的一切。
他叫程鬱，這個名字背後，不僅是程家，還有鬱家。
鬱家對程峰婚後風流浪蕩並非沒有意見，只是上流社會都是這樣，誰在外沒幾個情人，大環境如此，所以許多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程峰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知道鬱家的底線在哪裡，所以他只是玩，他不會把自己的情人帶回家裡，更不會讓她們生下孩子，他只是貪圖一時的歡愉，享受著女人對他的愛慕與她們曼妙的身軀。
至於其他的，程峰不給，也不允許她們要。
蔣莉瑛，算是其中的一個意外。
她是那時程峰最寵愛的情人，一週七天，程峰三天會待在他那裡，有時候比回家的次數都多。
蔣莉瑛年輕漂亮虛榮又沒有腦子，她以為程峰是愛她，慢慢的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身份是嫁不程序家的，所以，她想要一個孩子。
她當著程峰的面吃了避孕藥，卻又揹著他吐了出來，她如願的懷孕了，然後她藉著老家有事，回了家。
程峰從來沒有把她當回事，以致於後面蔣莉瑛說親戚出了事，一時走不開，他也沒在乎。
他喜歡的型別那麼多，美貌蠢貨固然有幾分可愛，清純小白花也不失樂趣。
他做夢也沒想到，他眼裡的蠢貨會蠢到想靠生孩子上位，並且真的，給他生了一個孩子出來。
蔣莉瑛抱著三個月大小的蔣旭出現在程峰面前時，整個人欣喜的彷彿墜入愛河，“程總，你看，我給你生了一個孩子，是兒子。”
程峰驚住了，他知道她蠢，卻不知道她這麼蠢。
他看都沒看那個孩子一眼，揮了揮手，保鏢舉起襁褓裡的蔣旭，就準備往地上摔。
蔣莉瑛嚇得大喊道“不要”，拉著程峰的衣角哭著求他。
程峰冷漠道，“你配給我生孩子嗎？”
他的眼裡滿是冷意，他罵道：“蠢貨。”
他看了保鏢一眼，保鏢正準備把孩子摔下去，就聽到孩子哇哇的哭聲。
蔣莉瑛難得聰明了一次，她搖著頭喊著，“這不是你的孩子，是我的，是我和別的男人生的，我騙你的。”
程峰當然知道她這才是騙他的，可是他聽著蔣旭的哭聲，難得的，想起了比蔣旭大一兩個月的，他剛剛出生的兒子程鬱。
如果說這些女人中，還有一個是他多少付出了些感情的，那毫無疑問是程鬱的母親。
鬱含雙知書達理，溫柔貌美，又不乏柔情嬌嗔，程峰心裡是喜歡她的，只是他風流慣了，他不可能為了一朵玫瑰，就放棄花叢的其他鮮花。
可是他也確實是愛過鬱含雙的，就像他也確實是愛過程鬱的。
在程鬱剛出生的時候，在他第一次抱著程鬱真實的意識到這是他的骨血，他是他的爸爸時，他也是愛過程鬱，會因為程鬱笑了，自己臉上也掛上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