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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若非必毀

一人之能為之強不僅敵懼,其自人亦恐懼也,公孫鞅之能,既是如此!——華夏鼎世

公叔痤突然的離開魏國,又突然的出現在了秦國,這讓秦魏兩國之間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因為秦魏在河西這個地方算是世仇了,魏國的人才突然出現在秦國,連百姓都不認可。在魏國人的眼裡,公叔痤是個人才,雖然不是頂級的,但在當下還沒有多少魏國人知道公孫鞅的時候,也只有公叔痤能夠撐撐場面。而在秦國人的眼裡,公叔痤是個燙手的東西,你說拿下來吧,不僅讓魏國心存不滿,但要是不拿下來吧,秦國這收攬人才的政策,可就大大的打了折扣了!

於是在秦國的朝堂之上,破天荒的好幾日就談論一件事——公叔痤的去留問題。

“甘大夫,你同意公叔痤來秦國嗎?”在嬴渠梁的刻意之下,把同樣是世襲貴族的杜摯也給提了上來,所以這次嬴渠梁左右兩側都有人做著,分別是左邊的甘龍,和右邊的杜摯。

“君主,公叔痤在魏國這些年給魏國做了不少事,現在突然出現在這裡,難免不是魏人派來的,可萬萬不能收啊。”甘龍這種小兒科的手段哪裡會逃得掉嬴渠梁的眼睛,當然知道這是甘龍怕公叔痤來奪自己權力的,所以嬴渠梁更加深刻的認識到外來人才的重要性:“杜大夫,你怎麼看?”

杜摯被嬴渠梁一手提把上來,很明白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君主,咱們秦國向來人才比較少,這麼多年都是外來人才幫助咱們秦國的。既然公叔痤衝著咱們秦國來了,咱們即便要拒之門外,也不能毫無理由吧?”

杜摯很聰明,知道現在的秦國還是世襲貴族大於秦國君主,所以在說話的時候留有餘地,既給嬴渠梁撐了門面,也沒給甘龍落下口實。

嬴渠梁和甘龍相視一眼,心想這個杜摯可真是個聰明人啊!

“理由還不好說?就拿吳起來說就行,沒有那公叔痤,吳起肯定是魏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又怎麼會跑到楚國最後落得那般下場。”甘龍說的理由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更知道那是自負的魏武侯魏擊不喜歡吳起的狂妄自大,公叔痤只是在關鍵的時刻順應了魏國君主的意思而已。

“吳起的走不完全是公叔痤的問題,如果拿吳起說事,就等於否定了咱們秦人在河西之戰上的努力,怎麼說咱們也沒臉。”嬴渠梁見甘龍沒有反駁,就趁機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此事茲大,因為影響的不是公叔痤一人的前途,更是咱們秦國今後對外人才的政策問題。所以我認為要肯定還是要,但對於公叔痤這樣的人,還是要小心,可以讓他參謀,但不能給他實權。”

甘龍一聽公叔痤的到來不會影響自己的權力,又見嬴渠梁如此的堅決,所以也就退了一步,認同了嬴渠梁的意思:“君主高見,我這就通知群臣和公叔痤去。”

“甘大夫通知打車們即可,既然咱們不給公叔痤實權,您老也別出面了,我去見他就好。”在嬴渠梁點頭同意後,甘龍去通知群臣,杜摯去通知公叔痤。

嬴渠梁望著二人的背影,心中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的左右手其實是和公叔痤一樣的人,都是精緻利己的人。在如此緊張的事態下,二人竟然一個想著自己的權力,一個想著如何儘快拉攏公叔痤這個外來戶,絲毫沒有考慮到公叔痤的到來,會讓秦國有什麼變化。所以嬴渠梁失望了,也下定決心一定要在自己的世代裡,對秦國進行改革,要讓這些自私自利的貴族們,統統失去手上的權力......

但誰曾想到,公叔痤還沒有被嬴渠梁親自召見,魏國的大軍就來了!

公叔痤很聰明,知道自己在秦國的機會沒了,所以趕緊回道魏軍之中,然後告訴魏軍自己來秦國是為了探聽虛實並且還說了一些自己的計劃什麼的,驚得魏軍主將信以為真,還把主將之位直接讓給了公叔痤。

嬴渠梁在聽後氣的牙癢癢,連甘龍和杜摯也完全的站在了嬴渠梁這一邊。其他的大臣紛紛上書要和魏國打,要看看現在的魏軍是不是還是那般強悍。

“打,沒了吳起的魏武卒,就是沒有頭的牛,現在公叔痤帶軍,我要抓活的。”嬴渠梁是真的憤怒了,本來想把公叔痤當成制衡甘龍等世襲貴族的棋子,可這棋子竟然擺了自己一道。

秦國也發兵了,和魏國軍隊在沒有宣告什麼告示的情況下,也沒有什麼宣誓的情況下便想遇到了一起,進行了軍團和軍團之間的戰爭。

公叔痤是和吳起一個世代的人,很明白吳起操作魏武卒的路數。但真正的控制起魏武卒的時候發現,雖然辦法很簡單,可自己就是做不到。而魏武卒的數量即便是吳起巔峰時期,最多也不過五萬,現在維持在兩三萬,自然不能成為主導整個戰局的戰力。

“你們為何不頂在前面?”公叔痤和吳起的事情,早就在魏國傳開,魏武卒當然不願意為公叔痤賣命:“將軍,我們是吳起將軍一手訓練出來的,進攻模式當然和吳起將軍一樣。你若是敢跟我們一起衝鋒,我們也當然會為你賣命。”

戰場衝鋒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向公叔痤這樣雖然有一定戰略戰術的主將很多,但向吳起這樣把戰略戰術直接親自的運用在作戰上的,真的沒幾個:“混賬,你們是給我公叔痤打的仗嗎?你們是為了你們家園,為了魏國打的。”

果然,不出公叔痤所料,自己的話對於其他兵士來講算是誓師級的演講。可對於魏武卒來說,是絕對的廢話,因為當年的吳起可不是個長篇大論的人,只會默默的穿上魏武卒獨有的戰甲,然後又默默無聞的站在隊伍的角落,跟著魏武卒一同作戰。

所以魏武卒失望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後,使得戰場都不願意上!

也正是因為魏武卒的拒絕,不僅讓公叔痤和秦軍之間的戰鬥中處於絕對的劣勢,更讓魏武卒這個華夏第一次出現的特種兵團體,戰力開始嚴重的下滑。

“頂住,這裡是函谷關,只要頂住這裡,河西之地早晚還是咱們的。”公叔痤也是慌了頭了,忘記了函谷關是一個東強西弱的關口,是為了防禦東邊諸侯國入侵的關口,不是個防備自己西邊的關口。

所以即便在公叔痤的努力的抵抗下,最終函谷關還是被秦軍搶奪了回來。而公叔痤,也成了此次戰爭的俘虜。

魏軍撤退了,但也不是絕對的失敗,畢竟兵力沒有損失多少,魏武卒也還在。只是作為臨時主將的公叔痤被俘虜,這讓秦國人高興的同時,魏國人心裡很是鬱悶。因為不知道公叔痤的被俘,對自己的魏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魏國,戰敗後的魏國朝堂顯得格外清淨,魏罃受夠了這樣沒辦法的朝堂,乾脆就散會後,幾日不在開朝會。而不去開朝會的魏罃,則選擇和公孫鞅一起商議,今後魏國的事情。

“公孫先生,看到了吧,魏武卒開始不聽話了。”由於公叔痤足夠聽話,所以魏罃把此次河西之戰的失敗怪罪在了不作為的魏武卒身上。

“君主,是公叔痤的問題,不是魏武卒的問題。”公孫鞅說話毫無遮掩,一句話就把本來想抨擊一下魏武卒的魏罃給堵住了嘴。而且不僅如此,公孫鞅之後的話更加難聽:“君主您讓公叔痤這樣的人做左右手本身就是個錯誤,他是足夠聽話,但魏國不需要聽話的人。這次的河西慘敗只能算是個開始,秦國在重新獲得了函谷關後,即便是魏武卒給咱賣命,咱們也很難重新攻入函谷關了。”

“那怎麼辦?魏國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大的糧食產地,說沒就沒了?”魏罃現在就想聽好話,所以也越發的懷念起了只會說好話的公叔痤。

“確實是沒了,因為這場河西之戰不僅讓秦人贏了戰爭,更讓秦人贏了信心。他們不知道魏武卒沒有上,所以他們認為自己的戰力已經重新回來了,目前是無法戰勝的。”公孫鞅看著魏罃那快要吃掉自己的眼睛,對魏國產生了失望情緒:“現在只有魏國國內革命才有機會救魏國,現在動手搶回來耗錢耗力,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就在魏罃難受至極的時候,竟然聽說公叔痤被人秦國送了回來。

喜出望外的魏罃忘記了公叔痤的不辭而別和想去秦國效力的背叛之舉。也不管此次河西之戰慘敗的源頭正是公叔痤的臨時奪權的問題,因為魏罃只想聽公叔痤說說好話,說說自己想聽的話。

“先生您可好好的休息,魏國不能沒有您吶。”因為公叔痤畢竟是不辭離別,官位是沒了,所以此刻的魏罃只能叫公叔痤先生。

但公叔痤此時確實真正的心灰意冷,不管是政務上的官職沒了,連戰場上的軍力也受到了挑戰,所以公叔痤只是感激的看了眼魏罃之後,便閉上了眼睛,久久不再說話。

魏罃沒辦法,只能把公孫鞅請來,看看有沒有辦法讓公叔痤開口。

“你們先出去,我和公孫鞅單獨聊一聊。”在公叔痤的強烈要求下,連魏罃都沒辦法留在二人之間聽聽二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你會去秦國對嗎?”在秦國短暫待過的公叔痤,認定了秦國今後必然是崛起的國家。同時也認定了公孫鞅這樣的人,也一定會去秦國一展抱負。

“是,魏國沒希望了。”公孫鞅說的很直接,這讓公叔痤多少有些安慰:“那你會死得很慘的,比吳起還要慘。”

“我是要革命,不是簡簡單單的改革,死是正確的路,活著到老才是錯誤的。”公孫鞅和公叔痤之間的對話時間很多,等到公孫鞅走出屋子,微笑著離開後,公叔痤對著魏罃只說了一句話:“君主,您的世代應該能稱王的,我就叫您什麼君王吧。這個公孫鞅是個天縱奇才,其能力絕不在李悝吳起之下。你若是能降服他,別說河西了,就連秦國他都能給你吃掉。但若是你降服不了他,一定要殺了他,以免他去其他國家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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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公叔痤在人世間說的最後一段話,是一段絕對站在魏國立場上的話。只是此時已經物是人非了,魏國也好魏罃也好,不在是當年。而公孫鞅也是一樣,此時的心已經完全飛向了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