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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六國相印

一人之勢,亦與經濟息息相關,孟嘗君以錢資於蘇秦,而蘇秦以為孟嘗君得勢,皆有取也,而蘇秦為從周世至今獨可佩六國相印者,其志亦在華夏之上,名留青史也!——華夏鼎世

嬴駟穩定了後方後,對於義渠這位老‘朋友’的目光,也多少停留的多了一些。按照張儀的建議,如果西戎之地不完全的落在秦國的手裡,那麼類似義渠這樣的刀子,終將會永遠的頂在秦國的腰上,讓秦國東邊的函谷關形同虛設!

“秦王,義渠不除,咱們秦國終將不穩。”張儀已經感覺到了從函谷關之東的危機,因為張儀極度的瞭解自己的師兄弟蘇秦。這麼多年的‘安穩’,肯定是在謀劃著大事。

而這個大事貌似已經從秦國吞併巴蜀之後,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你說的我都知道啊,可義渠不是巴蜀,他們活動的地界不是某一片,咱們想要徹底的滅掉他們,難得很。”嬴駟在西邊戍邊的時候和這些遊牧人常年打交道,知道遊牧人是極為難纏的存在。所以在吞併巴蜀的時候,嬴駟曾經拿巴蜀和義渠等遊牧勢力進行了比較後發現,巴蜀實際上就是小菜一碟。

“既然這樣,那就先防著東方諸國吧。”張儀接著把蘇秦這人的人生軌跡以及個人性格思想什麼的,好好的給嬴駟說了下,讓嬴駟驚恐不已。

嬴駟聽完後才知道,原來蘇秦就是秦國威脅論的源頭,東方諸國對於秦國的忌憚,完全都是從蘇秦這個縱橫家的嘴裡,認為出來的。而蘇秦此時已經是燕趙魏韓齊楚六國的從約長,擔任了六國的相國,是名副其實的華夏最有權勢者。

“周王室竟然也默許了,看樣子是真的不行了啊。”秦國從孝公嬴渠梁之前,就隱隱覺得秦國是可以把周王室踢到歷史中,然後世代更迭的。所以此時看到蘇秦一個人的權勢竟然能蓋過周王室,心裡對周王室的鄙夷也多了幾分:“叫嬴蕩來一下吧,我有事跟他說。”

張儀的眼睛轉了轉,然後退了下去,在通知嬴蕩來找秦王嬴駟後,自己則去找司馬錯,商議下一步該怎麼辦。

“司馬將軍,義渠您有辦法嗎?”張儀一來到軍營,就看到了司馬錯的將士在訓練騎兵追趕,心裡多少知道了司馬錯的心思。

“相國,訓練來訓練去,我最終還是覺得打攻堅戰在行。”司馬錯知道秦人的祖先是騎馬走出來的,但此時的秦人不管是戰術還是單兵作戰,馬上已然不是義渠等幾百上千年,一直都騎著馬生活的人,能夠像相比的。

張儀暗自點了點頭,知道了自己的世代要想為秦國一統華夏,已然是不太可能了:“也好,這樣可以把精力用在函谷關上。”

司馬錯此時已經不是當年那愣頭青,而是一個頗具政治頭腦的將軍:“相國應該剛從秦王那裡來吧?”

“對,我還把嬴蕩公子叫了過去,而後就來到將軍這了。”張儀之所以器重司馬錯,除了司馬錯和自己差不多,一個是外來戶,一個是內部底層,都是需要聯合的。

司馬錯在聽說了關於蘇秦的事情後,提出了疑問:“相國,既然合縱之事已經那麼久了,可為何東方諸國對咱們秦國還那麼放任。包括和楚國的交戰,包括咱們秦國吞併巴蜀。”

這個問題其實連張儀也很難想明白,最多也只能猜:“按照我的想法,他們沒有把握一鼓作氣的攻破函谷關。又或者說他們之間也分不清誰強誰弱,都是各自為政。”

張儀的想法其實都對,司馬錯的理解也沒有錯,但此時的華夏已經暗流湧動,對於知識分子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魏國的大梁還算是繁華,只是深處四通八達的主戰之地,魏國早已沒了當年的雄風。魏嗣站在都城大梁的城池上,看著一位老人的背影,心裡總不是個滋味。

“孟軻先生,您和父王談論的那些事,難道真的就不能和我談嗎?”魏嗣是魏惠王魏罃的兒子,如果不是當年魏罃的長子隨龐涓一同戰死,自己也不會成為如今的魏王。

孟軻在當年的百家爭鳴後便消失了一段時間,此時又出現在了魏國,是真的不知道去哪裡了:“那是當年商鞅他們還在的時候,我偷偷跑來魏國和你父王聊過的,過時了,真的過時了。”

儒家人都有一種說不清的杞人憂天,總認為自己所處的世代不如從前的世代。所以孟軻這位儒家的亞聖,一看到當下的華夏,每日都在死著無數的人,實在是心痛不已。

“怎麼會過時?你我都有可能成為過去,但孔老夫子留下的儒家文化怎麼可能過時?”魏嗣的話讓孟軻心裡多少燃起了一些希望,便順便的把當年和魏惠王談論過的事情,說了一下。

“當年我偷偷來到魏國的時候便多少有了一種感覺,就是覺得魏國的衰弱是早晚的事,畢竟一個諸侯國有兩個,哦不對,有三個縱橫派的人,怎麼可能老實?”孟軻上一次來魏國還是偷偷來的,畢竟儒家人在除了齊國之外的諸侯國裡,還不是那麼吃香:“我是建立在縱橫家在魏國才勸告魏王要施行仁政的,可那時候龐涓還大權在握,魏王更是一心統一華夏,對於我的仁政雖然支援,但也只是嘴上支援。”

魏嗣當魏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心裡多少明白為何自己的父王會只是嘴上支援:“孟軻先生別怪罪父王,他也有苦衷。”

“他的苦衷是一個人的苦衷,但百姓的苦衷卻不是一個百姓的苦衷。周王室挺好的啊,看看曾經的他們,依附於周王室的統治,年年上供,相互之間多麼的和諧。”孟軻和孔子一樣,都希望停住當下的亂世,重新回到周王室的懷抱。

但即便孟軻自己,其實也對這些不抱有多大的幻想,也只是嘴上說說,僅此而已。

魏嗣從孟軻的言行中,是真的明白儒家人是迫切希望和平的。當年孟軻對魏惠王那五十步笑百步的說話,也在魏嗣個人的心裡留下了一席之位。只是百姓而言雖然只需要滿足生活就可以,但對於自己這樣的統治者,卻不能著眼於當下這所謂的安逸。

就像蜀國和巴國一樣,安逸了那麼多年,結果被秦國一同吞併了!

“先生,咱有咱的苦衷。如果下地獄的話,也是我和父王這類人下地獄。但要是當年我們真的一統華夏了,那麼百姓豈不是更加安逸,並且永久安逸?”魏嗣反過來勸孟軻,讓孟軻都笑出了聲:“我們儒家人是傳承之人,不是統治之人,就算是你說的對吧,告辭了。”

魏嗣眉頭一皺,不明白孟軻為何要突然告辭:“先生,難道是咱不如您的法眼嗎?”

孟軻知道魏嗣文官手上已然沒人,想留自己在魏國:“魏王,我這次來魏國就是來看看風景的,我哪裡都不會去,希望您的合縱會有機會讓魏國一統華夏,告辭了。”

孟軻就這麼走了,魏嗣有種感覺,認為魏國已經無可救藥,即便是當下的合縱方式,已經讓秦國龜縮在函谷關內......

蘇秦這些年雖然手持六國相印,但最喜歡待的地方還是齊國。除了齊國有稷下學宮邊上的無數‘花朵’外,也有一個老朋友田文。

“孟嘗兄,你這裡天天歌舞昇平的,齊王也願意?”在蘇秦看來,孟嘗君田文就是個養門客的好手,這裡什麼樣的人都有。

孟嘗君也是齊國的貴族,只是和齊王之位無緣而已:“齊王巴不得我天天這般遊戲人生呢。”

蘇秦是個懂政治的人,知道像孟嘗君這類不是統治者但更像統治者的人在統治者的眼裡,是非常忌憚的:“這我知道,只是您如此的開銷,怕您受不了啊。”

“目前咱門客有名有姓的就有三千多人,快趕上孔老夫子了。”孟嘗君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酒,然後趁著酒意,說了一些真心話:“可人家孔老夫子能夠流傳論語這般儒家經典啊,咱雖然在華夏也有些許名聲,但這名聲肯定會被埋沒在時間裡的。”

蘇秦也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幾口酒,同時也說了一些真心話:“誰不是呢?咱蘇秦想在配的是六國的相印啊,可能做的事情也就這麼回事。就不說秦國的商鞅了,就拿我那個師兄弟張儀來說,什麼三騙楚王,什麼吞併巴蜀,這都是要載入史冊的。而我...看看我,現在空有虛名啊。”

孟嘗君的察言觀色能力在齊國內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先生這是哪裡的話,你好歹有著官位,就等時機了。”

蘇秦也不是省油的燈,知道這是孟嘗君在拉關系:“若時機成熟,孟嘗兄可否一試?”

“試什麼?”孟嘗君天生小笑臉,這和早年艱苦的環境有關,這麼多年都是笑著過來的。但此刻的孟嘗君,臉上的笑容消失,整個人都變得異常嚴肅。

“秦國吞併了巴蜀,是不會閒著的。我當這從約長已有十年有餘,如此機會如果再不動手,那麼我這個鬼谷子的親傳弟子,豈不是廢掉了?”蘇秦的話讓孟嘗君的心裡都咯噔了一下:“如此眾人,先生能否交於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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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想了想,沒敢直接回答:“若我是秦國的相國,那自然沒問題。但燕趙魏韓楚的統帥,未必就能認這個事。”

孟嘗君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但蘇秦還是希望這樣的機會,留給孟嘗君這樣的人:“這時候您最好冒點頭,這樣一旦發生戰事,我也多少能為孟嘗兄說幾句話。”

“人和錢我有的是,先生若是需要儘管拿。”孟嘗君看蘇秦肯幫自己,自然痛快。

“我配六國相印,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您不會不夠吧?”蘇秦在配六國相印後才發現自己手上的斤兩實在是太少了,此時有孟嘗君這樣的人物肯資助自己,當然願意。

“先生要多少,我就有多少。”孟嘗君的豁達讓蘇秦安下了心,同時也認準了孟嘗君。

就這樣,一位是齊國勢力龐大,手握三千雞鳴狗盜之人的孟嘗君。一位是佩戴六國相印,把燕趙魏韓齊楚六國聯合起來的蘇秦,達成了內部聯盟,都希望自己能夠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