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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陸行又唸詩了

“有的人活著;

他已經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還活著。

……”

陸行徐徐開口,聲音透過音響傳了出去,語氣雖平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是……

霎時間萬籟俱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教學樓前,除了陸行的聲音,便只剩下風吹過的聲音。

這是詩歌!

又一首現代詩。

學生們沸騰了,目光灼灼卻又死死壓制著內心的激動。

這一刻,無數歡呼與尖叫堵在了嗓子眼裡,連呼吸和心跳都成了一種褻瀆。

就連那些藏在人群裡老教授也是滿面震撼,同時一顆心也懸了起來。

他們看過陸行的作品。

無論是《死水》還是《一代人》都是足以在文學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即便一百年後也會有人繼續傳唱。

如此優秀作品,他們不敢奢望有生之年還能看到。

可當陸行開口的那一瞬間,他們不由自主地期待,不由自主地惶恐。

期待陸行會給他們驚喜,也惶恐這一首詩會平平無常。

陸行沒有理會臺下的變化,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副院長身上,落在了許樂山身上,也落在了學院中許許多多和他們一樣自甘墮落、高舉雙手投降的諸多教授身上……

他臉上帶著嘲諷,眼中滿是輕蔑,一步邁出,那些投降派心臟猛的一顫,甚至有了那麼一瞬間的驟停。

他要幹什麼?

他想幹什麼?

這個瘋子竟然又唸詩了。

他們憤怒又惶恐,投來惡狠狠的眼神,試圖用目光讓陸行屈服。

可這卻讓陸行看出了他們的色厲內茬。

“有的人,

騎在學生頭上:啊,我多偉大!

……”

陸行的聲音中的輕蔑已經流露的淋漓盡致。

他將詩中“人民”二字換作了學生,讓這首詩在這裡顯得更加應景。

“有的人,

俯下身子給學生當牛馬。

……”

強烈的對比撲面而來,蔣碧琴和許樂山的臉紅了又青,青了又黑,鼻子都要氣歪了。

你給學生當牛馬?

我們就騎在學生頭上作威作福?

可笑!

無恥!

煽動學生罷課示威就是你做牛做馬的方式?

想讓學生畢業後還有一碗飯吃就成了作威作福?

副院長蔣碧琴氣的全身都抖了起來,嘴唇烏紫,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行看到了身旁一眾教授氣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樣子,但他不在乎。

打擊學生自信,崇洋媚外,挖九州文化傳承的根基……

還敢打電話去他家告狀。

這種敗類,就該被如此對待。

詩歌還在繼續。

“……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頭,想‘不朽’;

有的人,

情願作野草,等著地下的火燒。

有的人,

他活著別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

……”

陸行慷慨激昂,特別是最後四句更是已經赤裸裸地已經化作了刀劍。

誰想不朽?

誰等著底下的火燒?

誰活著,別人就不能活?

誰活著,是為了多數人更好的活?

有本事將話說清楚,在這含沙射影算什麼能耐。

比起死水的隱喻,這幾句話如閃電,如風暴,劍鋒直指校領導,沒有半分拐彎抹角。

字字都是殺機!

以蔣碧琴和許樂山為首的一眾教授領導都要氣瘋了。

陸行這是要將他們所有人都釘死在恥辱柱上。

臺下的所有人也都傻眼了。

沒人會想到陸行竟然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念出這樣一首詩歌來。

沒給自己留半步退路,也沒給學校留下半點生機。

“這個學生……”

藏在人群中的退休老教授、國寶級藝術家們有些哭笑不得。

除了“刺頭”,他們想不出任何一個詞來形容陸行。

拿自己和學校的教授領導們做對比。

將自己捧到了天上,將教授領導踩到了塵埃裡。

嬉笑怒罵全都寫在了詩篇了。

既是狂妄,也是少年意氣。

讓人欣賞,也讓人頭疼。

不過這首詩雖然優秀,但和前兩首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

如果這小刺頭只能止步於此的話,他們這些老東西就算想要替他說話,也需要好好考慮考慮。

“騎在學生頭上的

學生把他摔垮;

給學生作牛馬的

學生永遠記住他!

……”

陸行沒讓這些已經退休的老教授,國寶級藝術家們失望,

目光銳利如劍,如刺刀,如長槍,狠狠的朝著眾人的心臟上扎去。

如果說這首詩歌前面只是怒罵,詛咒。

到了這裡就已經成了鐵一般的事實,是圖窮匕見!

看看周圍。

兩千多名學生匯聚於此,是為了什麼?

數十位已經頤養天年的退休教授,國寶級藝術家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你們把學生當傻子糊弄:

外國就是好,外國就是強。

想要在這一行吃上飯,就要學會搖尾乞憐……

磨滅每一位學子對未來美好的憧憬,打破所有人對重振九州文化的信心。

你們換來了,只會是反抗。

而陸行只是發出了所有學生想發出的聲音,就有如此多的人甘願為他請命。

罷課,示威……

這既是對學校的反抗,也是對陸行的認可。

“……

他活著別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場可以看到;

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著的人,

群眾把他抬舉得很高,很高。”

最後四句,陸行的聲音變得輕緩起來。

一切塵埃落定,還有什麼需要吶喊?還有什麼需要抗爭?

詩中的兩種人對應著現實中的兩種人。

詩中的兩種結局同樣也對應著現實中的兩種結局。

有人願意毒害學子挖九州文化的根基。

便有人願意不畏險阻成為這個時代的星火。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懂得如何選擇。

誰對誰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

放下話筒,陸行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朝著來的方向走去。

這場戰鬥,從他踏入這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贏了。

“啪啪啪!”

現場在沉寂了幾秒鐘後,排山倒海般的掌聲響起。

每一個人臉上都充斥著激動。

每一個人眼中都滿含興奮。

每一個人的手都已經變得通紅。

……

這一刻,陸行儼然是所有人的領袖,所有人的偶像。

“陸行!”

人群中有人在高喊。

陸行回頭,完全看不到喊他的是哪一位。

因為每一個人都像是剛才呼喊的人。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有人在聲嘶力竭的大喊,緊接著整齊劃一猶如海嘯一般的回應響起:

“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

“你們……”

陸行停了下來,看著周圍一一雙雙閃耀著光芒的眼睛,心裡沉甸甸的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世界是變了,那些九州文化界的大拿也的確消失了。

可這改變卻好像也沒那麼大。

“留下來吧。”

一個白髮蒼蒼的小老頭從眾多學生中走了出來。

小老頭拄著雙柺,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佈滿了傷疤,其中一條褲腿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陸行認識老人,甚至只要是藝術院的學生都認識老人。

在教學樓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張照片。

上面的介紹很簡短:包攬第二十四屆金馬獎得主之一,為民族尊嚴而斷腿。

在許樂山教授的第一堂課上,曾說三十六屆金馬獎只有一位獲獎者來自九州。

這個人就是他,秦國生,九州影視界最後的輝煌,也曾在水木大學擔任表演系教授。

他這條腿就是為了向那些外國人證明九州電影並不差,而在拍攝過程中真刀真槍的炸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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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都挺希望你回來的,別讓他們失望。”

小老頭拍了怕陸行的肩膀,挺樂呵的,“你點起了他們心中的火,總要負責到底。”

陸行沉默了。

秦國生也不催促,就這樣靜靜的等著陸行給出一個答案。

隔了許久,陸行才緩緩開口,“讓我回來也不是不行,甚至賠禮道歉也完全沒有問題。

但我有一個要求。”

陸行的目光穿過人群,直逼後方一眾教授領導所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