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諸慵懶地向後躺了下去，後面似乎有一堵無形的氣牆，托住他的後背。整個充滿熱浪的空氣中，竟在唐諸躺下的那一瞬間，閃過幾道細微難辨的波紋。
“璐也並非是普通的中級金牌。”
姚璐回答的不卑不亢。
“為什麼要來？”
唐諸的眼神有些變冷了。
“老夫，嗯……本座可是從不相信有如此樂於助人的好人呢。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助，只有無緣無故的背叛。來，說說你的故事吧。”
不知什麼時候，唐諸已經轉到了她的身後，手裡一把小巧的折刀正在不斷旋轉著。
“本座很感興趣，你能說出什麼花樣來呢？”唐諸手上那柄折刀抵在她潔白的脖頸上，又輕輕滑動著，姚璐細緻的肌膚被破開，流下了一滴血珠，滑落在黃沙上，血珠轉瞬間被蒸乾了，卻在空中形成了一束有冰雁形狀的青煙。
“你不是人族。人族的血是乾淨的，從不會搞這些玄虛。本座上一次見你的時候，似乎是三十年前了。卻並沒有發現你的這重身份。不過你無需解釋，人族還是其他種族，無關緊要，本座只關心你的目的。不知，你究竟是何居心呢？”
唐諸將折刀抵住姚璐的下顎，迫使她將頭顱微微抬起。他附下身去，按住她的肩，嗅了嗅她的長髮，有一種清香味道。
天空中一聲淒厲的鳥叫，原來是一隻黑色的禿鷹，不堪飢渴，掉落在了沙地上。
“既然唐老如此不相信姚璐，那姚璐走了便是。或者一刀殺了璐罷，沒有解釋。”
她並不精緻的臉頰上，滾落了一顆淚珠。
遠方的天空已經呈現了一抹黑色，似是沙塵暴要來了。沙漠中的天氣，是如此反覆無常。
唐諸將折刀收起，背對著她。
“唐某無功不受祿，從不願意接受別人無緣無故的幫助。並非我唐某有多麼大義凜然，我只是窮怕了罷了。吾與你並不熟識，你卻來幫我，在這緊要關頭，我怎能不懷疑？”
“有多少英雄，是栽到兄弟手裡？過命的兄弟都是如此，陌生人又怎敢相信？姚老，也許我唐某人之前，有什麼行為讓你誤解了。或許不經意間，我曾經於你有恩？至少我不相信，憑藉唐某這幅面孔，可以使別人一見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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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覺得我是個好人，或者是古道熱腸，喜歡幫助別人，那你錯了。我唐某是十足的大惡人，偽君子。但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惡。“好”與“壞”這兩個名詞的界限，早在三百年前，我已經分不清了。”
“所以也許我在這剛過去的三十年裡，曾經無意間幫助過你。不要多心，我完全無意。這場考核太重要太危險了，我不敢接受一個陌生人的相助。”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公認的大道法則之一，無人可以逾越。我自然也是不例外。我不敢相信你，也不想從你口中得到什麼訊息。我總是不憚以最壞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一切人的行為。即使面對至親，我也都留有一手。”
“因為我是怕了。我是周遊過無數位面，佈置過無數劇情，見識過無數人間慘案的人。這對危機的警覺，如今已經滲入了我的骨髓裡。”
“為何像我這種人，也會結交朋友？是為了利益，也不是為了利益。數百年的老交情，和剛剛認識的酒肉朋友，哪種交情更深厚？又或者那種朋友更可靠？我不曉得。但是我知道，兄弟之間交情的對等的。我可以放下一切去拉兄弟一把，自然不能忍受兄弟在我危難之時見死不救。有誰膽敢這樣做，那必然成為我的死敵。”
“我自襯從未對你相助過，也許你並不這樣認為。不過沒關係，結果是一樣的。我至少目前不會相信你。不管你怎樣看我，對我的看法有何改變，我都不介意。”
唐諸喘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又很快地睜開。
“風暴要來了。快離開這裡吧。也許有緣，還可以再見。若是無緣，那只好此別過！”
唐諸冷冷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有些感傷。這種情緒，原本是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以他唐諸頂級金牌的修為，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在見東方不翔那一刻被對方秒殺，更何況姚璐只是區區一個初級金牌呢？
【雲叢因為有事，來不了。我也沒有勉強她。聽說她已經升到鑽石級，唉，比起我可是強的多了。如果有她在場，我獲勝的機率起碼又提高了幾分。】
【不過幸好，大狙、臥牛金銀還在。本來我還有十幾個同僚有想過來幫忙的意思，可是他們實力太低了，在東方不翔這種人物面前，根本沒有抵抗之力。若是一到場被敵人虐殺，那我豈不是害了他們？】
【兄弟不在於有多少，而且於有多強。如今我是頂級金牌，老臥也是頂級金牌，大狙是鑽石級，我們三人合手，未必沒有與那東方不翔一戰的機會。】
【希望那東方不翔不會強的離譜吧！】
大狙和臥牛金銀，早在收到求助通訊的那一刻起，便急匆匆地趕來了。短暫地碰過面之後，三人商量出一個對策。
首先，擂臺戰的起始場地，是設定在一個低階修真位面之中。這修真流是唐諸與東方不翔共同擅長的專案，兩人對此都沒什麼意見。
而擂臺的範圍，卻籠罩了幾乎半個仙領，數千個各式低階位面。在眾目睽睽之下，三人聯手對抗東方不翔，確乎有些不好。而且很有可能被考官直接叫停。
於是大狙和臥牛金銀兩人，將分別埋伏在兩個相近的低階位面之中，由唐諸在與東方不翔的對抗之初，將他引至埋伏地點，而後再共同出擊。
這個辦法的最大壞處是……怎麼能確保，在唐諸與東方不翔對戰之初，唐諸不會在開場時刻被殺掉呢？
想想那種“一劍西來，天外飛仙”，唐諸一招被轟殺至渣的場景，唐諸不寒而慄。
東方不翔在整個武嶺仙界都是大名鼎鼎，三人對他都十分忌憚，而猶以唐諸為甚。
河套仙領北皇低階修真位面，某段青蔥的山脈之上，一座高達萬丈的平臺已經壘了起來。整座平臺方圓有五百裡之廣，而在平臺的邊緣地區，整個流淌著銀色光芒的能量罩正將它牢牢蓋住。
不要誤會，這不是二號擂臺，而是二號擂臺的一個出發點而已。快要臨近決戰截止期限了，四周的觀眾席上已經坐滿了人。
這些人都是來自整個大齊仙國的各級老爺爺，也有一些從外國專門趕來，觀看這場比賽。儘管有能量罩保護，儘管觀眾席足以坐滿數十萬人，可是卻對這比賽的門票購買者，仍有等級限制。
至少也要初級銀牌的實力，才不會被這對戰雙方被能量罩阻滯削弱過的餘波給直接滅掉。
看看這觀眾席已經坐滿了十幾萬人，唐諸微笑著向這座浮空平臺飛過去，亮出了自己的頂級金牌身份，直接在前排佔了個好座。
看著時間還剩下兩三個小時，唐諸掏出了通訊儀，準備藉此打發一下時間。
【果然，在最後一刻，她還是沒有趕來。算了吧，人家現在是雲“老”呢。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以後你都要喊人家一聲前輩呢！】
唐諸自嘲地想到，腦中卻情不自禁地將雲叢與姚璐兩人比對起來。
【唉，這個群。都快忘了，我還是管理員呢，已沒想到時間轉瞬而去，都潛水三十年了。】
唐諸看著螢幕上那個“東方大大粉絲群”，感嘆了一聲。
進群一看，發現裡面果然熱鬧。
肖青天：“聽說唐諸要跟東方大大對戰了唉，大家猜猜這唐諸的贏面有多大？”
萬平章：“估計得有三成吧。畢竟這唐跑跑也是威名不小呢。”
趙星虎：“‘唐跑跑’？這都快成可遠古名詞了。現在的新人們吶，哪個還知道唐諸的這個綽號？當初他可是被我們仙域追殺了老久，賊能跑，連他那個成名之作‘位面大穿越系統’，也是為逃跑而準備的。如今這唐諸，也非同一般了呢。”
李萬年：“是啊。群裡的老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新人進了一群又一群，當初連這群裡，連東方大大，我，褚唐……總共才六個人。如今，卻有數千人了。”
鄭決：“想想一百五十年前，我跟唐諸都是初級金牌。如今唐諸已經成為了頂級金牌，我還是初級金牌。唉，人與人的差距啊，真是比天大！”
看到群聊裡，居然提到了自己的馬甲名字，唐諸感到有些意外。
褚唐：“我現在在比賽現場呢。只不過還沒有見到東方大大。”
肖青天：“詐屍啦，夭壽啦！你居然冒泡了一次，不可思議啊，老褚！”
褚唐：“我說三十年其實很短，你相信嗎？”
說著，開啟了攝像頭，將擂臺旁邊的觀眾席拍了一圈，傳到了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