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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反目

王西樓走南闖北多年。

江湖不是一片死水,其中的廝殺,每次都是一陣腥風血雨。

江湖是什麼江湖?

江湖是修行者的江湖。

每個人之間的聯絡,不是恩,便是仇。

性命相關的仇。

王西樓的房門勐地推開,哐當一聲。

月華照在院子裡的少年身上,他的青鬼面具在黑暗中尤其猙獰,反射著潔白的月光。

地上,已經躺了四五個人,還有一個被他提著領子,拽在空中。

消瘦的女子鞋子都來不及穿,一感受到動靜跑了出來,擔憂那人性命,卻是看到這樣一幕。

她為什麼要擔心一個認識不過半月的陌生人。

她為什麼會覺得,一個有意接近自己的人會是身份簡單的人。

他,也是修行者!

而且,是很強的修行者。

“你……到底是誰?”

她的眸子和聲音,是比月光還冷。

風無理隨手把手裡提著的人一扔,撓了撓頭:“一個被你隨手搭救的路人。”

“把你的面具摘下來!”

“……做不到。”

“那我替你摘下來。”

夜間颳起了風,院子裡塵土飛揚。

門前冷著臉的女子,在月光下碎成潑墨,在空中散開後又聚攏,一大團陰影掠過半個院子。

在半空中,陰影裡伸出一隻由影子組成的女人胳膊,胳膊上手掌張開,手指修長,向院中面具男子的臉上抓去。

可就在這一瞬間,那男子也化作潑墨般的影子,站立的身影在空中散開。

由王西樓組成的陰影在他身上穿了過去,他在王西樓出來的房門前出現。

“我不想跟你打。”

“為什麼你會有我的靈纏?”

“……”

“你到底是誰?”

“……”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王西樓氣笑了,她忽然覺得好難過,難過中帶著委屈,她甚至不知道難過什麼。

欺騙,背叛,她最討厭的兩樣東西。

“接近你是因為你幫助過我,我也想幫你。”

“這樣的謊言你還要繼續說下去嗎?”

“並不是那幾個包子,是別的事情,那是天大的恩情。”

“為什麼還要撒謊!”

她咬牙:“你說的事情,我一點也不記得發生過。”

那是因為,那是在五百年後才會發生的事情。

空氣中飄蕩出寒氣,寒氣凝結成堅冰。

風無理有些緊張。

如今的王西樓確實離巔峰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這是風無理第一次遇到這樣發怒的王西樓。

他並不想讓王西樓難過。

但他也有不得不隱瞞的原因,他有著預感,若是影響到他承受不起的改變,五百年的時間會一瞬間把他碾碎。

“說出來我可能瞬間會死的。”

王西樓這樣對風無理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身邊也浮現出絲絲寒氣,如紗霧般飄蕩在他身邊,與王西樓身邊的寒氣抗衡著。

堅冰對著堅冰。

又是自己的靈纏!

難怪感受不到對方身上修行者的氣息,因為對方身上的味道居然跟自己一樣!

他到底是誰?

湘江邊忽然颳起大風,城外的樹林,陰風陣陣。

城中有修行者感受到那滔天的靈氣,一方如淵如獄,帶著無邊的惡意和邪念。

一方則是中正雄渾,彷佛水天相映的碧海,注意到那股靈力的時候,自身也沉入了海底深處。

但是那兩股駭人的靈力,可是感受上居然如出一轍!

風無理第一次見到王西樓催動一身靈力的樣子,居然會是如此恐怖。

想來也是,她是一頭殭屍,死前怨念滔天,死後又修行三百餘年。

怎麼可能會是一個趴在電腦桌上傻兮兮玩遊戲的溫柔女人呢。

她就該是像現在這樣,強大,美麗,渾身充滿怨念的活著,眾生在她裙襬下傾倒。

風無理的一次失誤,巨大的冰鎖卷來。

每一節鎖環,足足馬車大小。

他面具下的童孔看到無限放大的冰鎖,自身的吞影靈纏也被王西樓鎖定。

雖然靈力的量碾壓王西樓,但是他還是被對方吊著打了。

被師父打嘛,也不丟人,就是下輩子注意點好了。

他看著那個怨氣即將把理智吞噬的人,有些擔憂。

難怪找到她後,她就總是一臉平和,大概是一直都在壓制著身為殭屍的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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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還是多笑笑吧,老是板著張臉的。”

面具下的人這樣說到。

那根巨大的冰鏈,轟然破碎,變成漫天冰晶,隨著颶風飄入城中。

他又撓了撓頭,“不打了?”

東邊太陽東昇,燦金色的朝陽如漲潮般驅散黑暗。

王西樓冷著一張臉,看了他一眼,光著腳轉身離開這裡。

“家裡有沒有吃的,王西樓我餓了。”

在王西樓身上,他最擅長得寸進尺了。

小殭屍耳根子軟的很。

“你會做湯餅嗎現在?”

他追上去問。

身形消瘦的小殭屍在陽光下,他從樹林的陰影裡跑了出去,追在她身後,漫天的冰晶折射著金色的光。

“會不會做湯餅啊?”

他就是這樣來報恩的?

王西樓確實是生氣了,這次是非常生氣,不論風無理怎麼跟她搭話,也不肯搭理自己。

風無理就開始軟磨硬泡,哄小殭屍很好哄的,跟擼貓一樣,要順著她的毛。

只是好像,過去半個月刷的好感度,確實一下子被凍結了。

他無奈嘆了口氣。

又是一日清晨,院子裡的門被推開,面容清冷的女子走出房門。

她皺了皺眉,因為那人不知道又幹嘛去了,但是當她看到院子裡的場景時,一下子因為眼前這一幕失神。

空蕩蕩的院子,不知為何載滿了花花草草,春分只過了半個多月,花草沾著露水,奼紫嫣紅的院子她看了很久,愣愣地走過去,蹲下身子,手指點了點葉子上的露珠。

院子外那人走了回來,不知道哪裡扯來的月季,“你醒了,好看吧?我跑了全城,看到好看的就都摘了回來。”

王西樓站了起來,冷著臉:“你這是要幹什麼?”

“你不是說要開花店嗎?”風無理過去找了個空地,打算把手裡的月季也載種下去。

月季在四月開花,現在開得爛漫,風無理把花都掐了,只留下枝葉。

在未來,這一院子的花,也是他打理的。

王西樓看著這個面具男子,一身水一身土,還在那忙活,心一下子又軟了下去。

“懶得理你。”

說完,她轉身去廚房看看今日早點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