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這樣的好事？我們都是窮苦人家逃難來的，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可以說沒有一點用處。”
“是啊，這個避難所聽起來有些玄乎，我可不敢去。”
“萬一遇到什麼壞人，我們豈不是連性命都沒有了？”
聽了眾人的擔憂，明檀忍不住笑起來。
她和眾人一眼，直接席地而坐，然後讓大家圍攏過來，朝著眾人一一解釋。
“方才這位大哥也說了，你們一窮二白，除了這條性命之外，幾乎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如果他們真的另有目的，你覺得他們能在你們身上圖什麼？”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沉默起來。
對啊，他們除了一條命，什麼也沒有，大災之年，餓殍遍野，他們的命根本不值錢，又是施粥，又是贈藥，耗費如此巨大，反過來，能在他們身上圖什麼？
眾人看向明檀問道：“他們真的願意幫助我們？”
“你們放心，我相信大家都是有判斷力的，如今既然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就算你們不信，也該去瞧一瞧，萬一真的能找到出路呢？”
“況且各位雖說是一窮二白，但好在我們有手有腳，就算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相信憑藉眾人的雙手，也可以掙到一口飯吃，大家有多少力氣，就出多少力氣，至少也能混到一頓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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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有手有腳，只要給我一頓飽飯，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一個青年漢子站起身道：“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活下來就是。”
“對對對，我也一樣。”
不少和他年紀相仿的漢子紛紛回應。
但人群中也有不少老弱婦孺，他們的臉上就沒有那麼興奮了。
有老人低聲嘆氣。
“我都這把年紀了，渾身上下就剩一把老骨頭，要力氣沒力氣，要本事沒本事，就算能活著走到孟州，怕也是換個地方換個墳頭。”
“是啊，我還帶著兩個孩子，我丈夫早就拋棄我們母子逃命去了，像我這樣的人，怕是根本走不到孟州！”
明檀安撫道：“女子能頂半邊天，大姐你不要灰心，男人跑了就跑了，像這種沒有擔當和責任感的男人，就算留下來，也是拖累你和孩子，倒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還有這位老伯，您雖然年紀大了，覺得自己不中用了，可你過往的經驗和閱歷，都體現在年歲上，誰不是一天一天活過來的？到時候說不定這些年輕人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要請教你們了。”
“所以說，大家都不要想太多，先好好休養，就算去了孟州，真的一無所獲，情況也未必比現在差，你們說是不是？”
“姑娘說的有理啊。”
老伯笑起來道：“我老頭子一把年紀了，苟延殘喘到今日，萬萬沒想到還能從姑娘口中聽到請教二字，真是不枉此生了。”
明檀挑了下眉，眸光一亮，問道：“我聽老伯談吐不凡，請問老伯之前有沒有讀過書？”
“讀書？哈哈哈，家裡哪有閒錢讓我讀書？”
老伯捋著花白的鬍子，似乎陷入了回憶裡，感嘆道：“年輕的時候，我在一位教書先生家裡做工，只是跟著聽了幾年教訓，略識得幾個字，算不上什麼讀書。”
明檀打趣道：“你瞧你瞧，您這不是還略識得幾個字嘛？我聽說那個避難所裡還有學堂，到時候您老人家還可以去學堂幫忙，不是照樣憑本事掙錢嗎？”
“這……”
老人家笑起來，道：“那可真是承你吉言了。”
關於這個所謂的避難所，眾人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但聽了明檀的話，還是忍不住開始嚮往。
眾人似乎忘記了腹中的飢餓，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了。
城門外雖然依舊一片嘈雜，但還是頭一次這麼和諧，就連看守城門的將領都忍不住被吸引住了目光。
洪齊天的屍體早就被處理掉了。
按說洪齊天不論怎樣也是北疆知府，職位不低，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總該有點動靜。
但差役們只是默默處理掉了洪齊天的屍身，甚至都沒有問一句，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
“來了來了，剛出鍋的肉包子來了！”
一聲歡呼，重新將人們從嚮往和憧憬里拉了出來，眾人又開始規規矩矩的排隊。
飛狐將明檀拉到一旁，低聲笑道：“姐姐忙了半日，過來休息會吧，剩下的事情交給他們就成。”
明檀莞爾一笑，道：“辦的不錯。”
“嘿嘿。”
飛狐還挺謙虛，撓著頭說：“都是姐姐的功勞。”
很早之前，明檀為了應對災情，就已經讓栓子等人前往四處收購糧食和農副產品，但災情剛剛發生的時候，明檀想看看朝廷的處理方式，所以一拖再拖，並沒有第一時間賑濟災民。
之後洪齊天和蕭亭年又來到了此處，明檀忙著處理其他的事情，一直到今日才開始正式處理賑災事宜。
這個節點選的很好。
飛狼和紅柳等人已經趕去了孟州。
明檀當時給了他們一大筆錢，甚至還列出了一份詳細的計劃，等到了孟州之後，就開始實施。
如今洪齊天死了，明檀藉此將災民們籠絡到一處，之後在引領他們趕往孟州。
手中算是有了勞動力，這樣日後想要做些什麼事情，都容易一些。
明檀也用不是要利用他們，而是真真正正的要讓他們憑藉自己的雙手生活，她要在孟州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避難所，發展自己的勢力。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眾人才緩緩意識到，他們竟然忙了整整一夜。
明檀和災民們約定，日落之時，會再次出現在城門外與眾人相見。
城門口還設立了涼亭，每個時辰都會有人送來解暑湯劑，供眾人飲水。
“常星。”
離開之際，明檀專門叫住了明常星。
“昨日真是多謝你。”
“你跟我客氣什麼？”
明常星顯得有些疲憊，但眸光很亮，笑著說：“你讓飛狐來傳話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怎麼會？說好要帶你去孟州的，我可不會食言。”
“是啊。”
明常星感嘆道：“母親他們跟著杜家一道離開了北疆，聽說他們要去盛京，天子腳下，想必生活會比現在安定許多，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只好留下來跟著你一起折騰。”
明檀問：“三嬸捨得丟下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