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在一旁說道:“就是有了事情做，也低調些！你那哥哥宋文，雖一時間有了偌大名聲和家財、卻是風頭過盛了，雖然和那隱相還有高俅有些瓜葛，但畢竟是沒有背景的依附巴結、那些人的眼裡權勢才是第一位，錢財反倒是其次！這樣下去還不知會有如何下場……”
月娘極聰慧，林沖一直清楚。但這還是月娘第一次對宋文表達出不看好的態度……林沖一時好奇，追問了起來，還把宋文仗義疏財暗中救助了上百名河北路遭災流離失所的孤兒一事說了，月娘這才點點頭誇讚道:“這樣……不管如何，這宋文哥哥也算是真仁義的少年了……也不容易。”
林沖點點頭:“還有瓦子街和一些娼寮裡遇到難處的女子和小奴、他都每月施捨錢財救助呢！南城有一家織坊，裡面還有十來個年老色衰的娘子和老龜公靠縫縫補補漿洗餬口……背地裡也是文哥兒出錢租的院子和一應器物。”
王進坐在凳子上喝了口熱茶，輕聲說道:“市井青樓畢竟不是什麼正道，他八面玲瓏和隱相梁師成還有高俅結交……已經得罪了將門那些人，你以後還是要留意一些、別耽擱了自己的前程。”
午夜，略顯冰冷的房間裡。
孫牟呆呆的看著桌子上的油燈，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裡屋，老母親已經睡去。
孫牟苦笑一聲拿出紙筆開始寫信，然後把信箋摺好加上幾張錢莊的銀票和一包五十兩銀子一起裝進一隻小包袱裡。銀子是那個管事給自己的好處，還讓自己回瓦子街不許聲張、隨時聽候他的吩咐……
孫牟自認為自己不是個貪心不足的，更是對東主宋文的善待感激在心，可對方用自己老母親性命相威脅，自己也只能把宋文在瓦子街的賬簿合盤交代出來。
記得那個管事發現宋文在瓦子街每個月都能有近萬銀子的收入時那表情就跟見了鬼一樣……
“這小龜公……厲害，果真厲害……”
第二日一大早，孫牟神色黯然的帶著自己的老母親收拾一下簡單的行李就消失在汴梁了。
一個小乞丐頭目急匆匆的敲響了林沖的院門，然後把包袱交到了林沖的手裡。
林沖發覺事情似乎不簡單，直接拆了書信仔細看了一遍、思索半晌，然後鎖了院子直接去了太學。
太學外的一家茶樓，蘇昉皺著眉頭聽著林沖的詢問，然後嘆息一聲……“林賢弟，我只是個太學生……現在連個舉人功名都沒到手，怕是有心無力啊！”
林沖搖搖頭:“蘇先生，現在明顯是有權貴盯上了我家哥哥的生意和資財！不敢求先生別的，我就想知道梁師成梁大人對此事如何看待？還有梁大人會不會知道一點訊息……”
蘇昉點點頭:“那我明日就去探聽一下，要是梁大人不見我……此事怕就有麻煩了！”
“讓蘇先生費心了！我代那些被我家哥哥救下來的上百流民和乞丐少年給先生道謝了……”
蘇昉看了看林沖，輕聲說道:“想不到宋賢弟如此忠義慷慨，那些少年倒是好命、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林沖按耐著心裡的焦急對蘇昉做了個揖……“拜託先生了。”
御史臺……
幾個臺諫官一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輕手輕腳的退出上官的署堂，王黼今日的脾氣很大、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把他們罵的不輕。
屋子裡，王黼正坐在後堂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旁邊的興奮親隨正雙手遞上一份信箋。
“老爺，那人除了一匣黃金還有這書信奉上。”
“嗯……”
王黼開啟書信，看了一會兒後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商賈，手段果然厲害……區區一個龜奴出身，居然月入近萬兩！”
起身走了幾步，王黼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恩相梁師成！論心機手段，這老太監實在是讓人忌憚萬分。怎麼做才能把那小龜公的生意奪來還不能得罪梁師成呢？李彥那裡倒是好說，畢竟那廝在瓦子街參與的不算深。高俅……只要自己表示不對他晉升太尉一職表示反對，他巴結自己還來不及！
王黼捏了捏鬍鬚，冷笑一聲……“這市井小人，不知不覺間居然把這麼多朝廷重臣牽扯進瓦子街裡面……倒是個心機很重的貨色。狗東西……”
王黼瞥了那封信箋一眼，不由得思量起這神秘人的用意……不過他們有什麼不管什麼用意，與自己這種當朝權貴打交道、能留給他們一點殘羹剩飯就算自己起善心了！
揮手讓心腹小廝去喚幾個聽話的御史過來，王黼掂量一下措辭……彈劾瓦子街敗壞風氣有傷風化，還有手裡捏著的幾個倒黴官吏，狎妓嫖宿……再順便打擊一下看不順眼的傢伙。梁師成那裡……信箋主人說他們會保護梁師成還有高俅李彥應得的好處，自己今晚上可得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玩這些手段！要知道，這樣一番操作下來……瓦子街七寶樓搞不好就得消失幾家東主了！
“可惜了，偌大的瓦子街極和樂天大舞臺就得蕭條一段時間了……這些該死的商賈和賤民。”
是夜，蘇昉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梁師成的府邸。據說有朝廷高官在拜訪隱相大人，所以無暇接見蘇昉。
蘇昉知道，梁師成是在警告自己……瓦子街宋文這件事你就不要再參與了。
不過蘇昉臨出門的時候，一個梁師成的心腹管家突然走了上來，然後示意蘇昉跟他去旁邊的一處隱秘的角落。
蘇昉感覺跟了過去，那管家看了看四周輕聲對蘇昉說道:“別再多問了，瓦子街的事情並不是朝中的人出手……讓宋東主在瓦子街裡面好好查查……另外，他最後過一陣子等風平浪靜之後再回汴梁！以免有人對他窮追猛打讓開封府對他下手……明白了嗎？”
蘇昉不是精明人，聽得是一頭霧水……剛要再問一下，那心腹管家已經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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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梁師成府邸的大門，林衝正站在一輛馬車旁邊等著自己……蘇昉略帶羞愧的拱手說道:“此事怕是沒有轉圜之地了，我們回去再細說吧！”
林沖皺了皺眉頭，把蘇昉扶上馬車兩個人趕緊離開了梁師成的府邸前街。
這是林沖第一次把宋文留在汴梁的所有心腹少年和小龜公們調動起來……小福子趕緊四下把人手收攏好，又悄悄地開始收起宋文名下值錢的財物。
一大筆錢莊的銀票擺在林沖的面前，只等天一亮就立刻去換回金銀快馬加鞭的送到宋文的青山寨去。
林沖嘭的砸了桌面一下……到底是什麼人能夠有這麼大的手筆一下子收買這麼多的當朝權貴默許這人對瓦子街下手呢？
御史臺的彈劾，還有開封府的稅賦調查……他們就有這麼大的自信能把宋文和瓦子街這麼多東主全部扳倒？肯定還有別的手段……到底是什麼招數呢？王志為？還是那幾個平時不願意露面的東主……或者是，紫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