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看見麼？現在觀裡遊客越來越多，觀裡的人忙不過來，所以就從外面僱一些了。反正有錢大家賺麼！”司空道長越聽越不知道裡面的道道，這個地方一下變得如此陌生，好像這裡全然不是他久居熟悉的道觀。
“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啊！”
“師傅，到了，元秋住持平常就在這裡辦公。”
“元秋是主持？”
“是啊，反正從我來大家都這麼叫。”
“那以前的住持呢？”
“閉關修行吧，我告訴你了。”
“好了，我知道了，小道士，你去幹你的事吧。”
“師傅，我，我走了。再見。”
“去吧，去吧。”
司空道長一擺手，他情緒失落，也不想為難一個什麼不知道的懵懂小道士。
眼前的這所謂的辦公室，是新起的建築，磚和簷頂雖然用了仿舊的灰色，可和其他建築比起來，仍然是不搭調，看著彆扭，把原先的佈局風水全都破壞掉了。
“住持，這是峰山旅遊開發專案的規劃圖，你看一下啦。”
司空道長的手舉在半空，正猶豫著是不是該敲門進入，聽見裡面傳出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什麼！這幫人要開發峰山！
“遲老闆，這規劃什麼的我哪懂，你只要保證這個專案能賺錢，我簽字就行。”
“哈哈，道長果然心胸坦蕩。”
“道長，錢肯定是有的賺的，我們這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這個專案我到時候分給你這個數。”
遲老闆豎起了三根手指，元春一看臉即可耷拉下來：“遲老闆，我簽字到可以，但必須徵得眾觀人的同意才好，否則元春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遲老闆狡黠的嘿嘿一笑：“明白的，明白的，那給你這個數如何。”他豎起了四根手指，看元春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遲老闆繼續說：“要知道資金全部是我們出，我們要修路建景點，還要修索道，投資是很大的。”
“這個，元春自然明白。所以也沒對遲老闆提過分的要求。”
“哈哈哈……”
司空道長在外面聽得是眼冒火星子，他猛地推門而入！
司空道長剛一推開門，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直把他雙眼嗆得要流淚。
“元春！”司空道長撥開煙霧一下閃到元春面前，目光凌厲的看著他，似乎直直要挖他的心。
師傅凸現眼前，元春猝不及防，身體抖的跟篩子似的，嘴角不停的抽出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住持，這個老頭是誰？”遲老闆掐滅了菸頭。
“都給我滾出去！”司空道長很少用髒語，可他今天實在忍不住要世俗一回。
“看你穿著道袍，沒想到說話這麼髒。”
“滾出去，否則連你一塊收拾。”
遲老闆憤怒不解的看著元春。
“這老頭誰？”
元春這才稍微可以思考了一點：“你先出去，我們回頭再聊。”
“可這合同還沒簽呢。”
“不籤了，再說。”
“可這剛剛明明說的好好的。”
“遲老闆，你先出去！”元春說話如此決絕，遲老闆看了一眼那兩眼似乎要殺人的老道人，掃興的走了出去。
“走！”
遲老闆一句話，他那風姿綽約的女秘書一瞥嘴，帶著合同一扭一扭的出去了。
“師傅！”元春一下跪地，砸的地面梆梆響。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師傅！”
“您永遠是元春的恩師，元春怎會忘記？”
“我問你，這觀裡是怎麼回事？怎麼成了旅遊景點了？”
“師傅，您聽徒弟說。”元春的臉呈現一個大大的了字：“師傅，您也知道，這幾年觀裡經營困難，我這只是替咱觀裡找點錢，以維持平時的經營，師傅，弟子也苦啊，天天有那麼多人要吃飯，還有樓宇要修葺，祖師爺金身重新鍍金，這些都需要錢呢……”
“這些我知道，可也不能把道觀就開放成旅遊景點了，門口成了停車場，觀裡摩肩擦踵，這還如何清修。”
“師傅，我這也是被逼無奈！”
“就算你開放了道觀，那為什麼還要把峰山搞旅遊開發？”
“師傅……弟子也沒有辦法，這個……這個是大市裡批准開發的專案，說是要為咱們蘇離城創收。”
“休得胡言，分明是你和那個什麼老闆弄得，我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
元春一時無言以對，不過他那眼珠子提溜兩圈，來了主意：“師傅，那遲老闆就是市裡的領導，人大代表，他說是市裡批准的，我只是照章執行。”
“一派胡言！你別拿師傅當古董，你若只是照章執行，還用拿這個數那個數的，這不是市裡創收的專案麼？怎麼輪到你一個道人了！”
“師傅，我哪敢私自拿，還不是為觀裡著想，想給咱們觀裡多爭取點利益罷了。”
“你真是為觀裡爭取利益？”
“反正我這麼說您也不信，您可以去看看觀裡的亭臺樓宇，以前破舊的全都修繕了，眾道人的飯食也改善許多。”
“不論你如何說，都必須把這旅遊經典關了，還有那個什麼旅遊專案，師傅是堅決不同意的。”
“師傅？”
“這峰山幾年前就已經被評為世界自然遺產，市裡的領導真就這麼渾？把這麼好的自然遺產都給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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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這事反正市裡已經批准了，不管您同不同意都沒有用！”
司空道長捶胸頓足，仰天長嘆：“天道，你在哪裡？我們這些道人以後可在哪裡修行？世界之大，難道都要覆蓋上混凝土才好？”
“師傅，您不必如此傷心，您放寬心，這是大勢所趨，現在各個地方都在搞旅遊開發，這麼好的地方讓大家都來看看，有什麼不好？你看現在連中央臺都是各個地方的旅遊廣告，北京人人都知道可還要做廣告吸引遊客過去。”元春說話的時候心裡戰戰兢兢，他翻了一下眼皮想看看師傅什麼反應，
“要看，走上來看就是了，非的蓋上水泥鋪上路，坐上汽車才能上來？然後再把整個山這裡挖一點那裡補一塊才行？”
元春暗自皺眉，這個老古董確實老了，腦筋一點不轉彎。
“哎……我這才離開不到半年，你們就把這裡搞成什麼樣了！你看看這辦公室。”道長環顧一週無不扼腕嘆息：“弄的花裡胡哨，那像個清修之地啊……我是在有愧於先師啊……”
“師傅……”
“哎，哎－－－”
司空道長一個勁的嘆息，看著眼前跪地的元春，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他突然想起了。
“你現在是住持？”
元春似乎有點勉為其難的說道：“徒弟只是暫代理住持一職，住持他要去閉關清修，閉關前交代徒弟先暫時處理觀裡的事情。”
元春知道這個問題師傅遲早是要問的，還好剛才他在嗚呼哀哉的時候他已經想好怎麼說了。
“他倒是個肯修道的，只是這心也太清淨了些，現如今這觀裡已經面目全非，他卻躲清淨了。”
“住持他修為高，我們望塵莫及。”
“你們那，要事有一半元秋的修為，這觀裡如今也不會弄成這樣！”
“住持肯定比我們高明。”
“元秋說什麼時候出關？”
“住持說他要閉關三年，認真修道。”
“三年？”司空道長有點驚訝，這個元秋可真有恆心，就是他當年閉關修煉也不過兩年，他竟然要閉三年，司空道長點點頭又搖搖頭：“恐怕他出關時這座山有可能已經不叫峰山了。”
“師傅真會說笑！”
“元春，你去叫元秋出關住持觀裡事物，現在是多事之秋，等把觀裡的一切大小事務處理妥當了再去閉關不遲。”
元春心下一驚轉而對司空道長說：“師傅，恐怕不行，住持閉關前特意吩咐，不到時間不許任何人打擾他！您也知道住持的脾氣一向執拗。”
司空道長的慍色到現在才稍微緩和了些，上天總歸給了他一個好徒弟，在這紛繁吵嚷的大世界總算有那麼一個人願意秉承他的衣缽，心無旁騖只一心修行。
“這事容為師再想想，你現在還是代理住持。馬上去辦幾件事。”
“師傅請說。”
“第一：把道觀關閉，以後不準外人來旅遊。”
“師傅，這恐怕不行……”
“你先聽為師說完，第二：馬上去市裡說明，這峰山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東西，是上天的恩賜，我們不能隨便動。第三，召集觀裡的正規弟子精心修煉，把從外面僱來的全部遣散了。當然如果有願意留下成為真正道人的也便留下他們，但以後要守觀裡的規矩。為師目前想到這些，有其他的隨時差人找你。你速去辦。”
“師傅，您說的這幾條恐怕……恐怕……”
“你去照辦就是！”司空道長一甩拂塵，分外嚴肅認真，元春便不敢再多言。
從元春辦公室出來，看著已經面目全非的道觀，司空道長只覺得一陣錐心的痛，這經營了幾百年的基業，就這樣一招被毀了。他坐在一個石墩上兀自嘆息。
“師傅，您怎麼在這啊？”
“哦？波比。”
“您還記得我的名字！”波比小喜一陣。
“師傅，我要走了，您保重。”
“你要去哪？”
“他們說讓我們先回去，等需要再過來。”
司空道長臉一沉：“需要再回來？”
“回來，回來！”司空道長叫住了波比：“小夥子，你能幫貧道一個忙麼？”
“師傅您說？”
“你知道這峰山最高的山峰麼？”
“知道。”
“在半山腰有個山洞，那裡是道人們閉關修煉的地方，你去那裡把住持叫來見我。”
波比一臉的不屑：“您是誰啊？您雖然年紀大可那住持肯來見您麼？”
“你把這個交給他，他自然回來見我。”
司空道長拿出一個桃木的古老掛飾。波比意見就特別喜歡：“好酷啊，師傅您從哪弄得？”
“快去。”
波比喜滋滋湊近司空道長，嘴角斜斜一笑：“師傅，我幫您叫人，您能把這個東西給我麼？”
“不行！”司空道長堅決的說道。
波比一瞥嘴，很不樂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