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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關於看著慄山櫻良睡容的多崎司在想些什麼

喝酒後會有倦怠感,這一夜過得迷迷煳煳。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多崎司被渴醒過來,床頭櫃上的座燈已關,外邊過道昏暗的燈光從窗簾縫漏到地板上,像殘留的燭火,微弱到下一秒就會被風吹熄。

揉了揉太陽穴, 靠著床頭坐起來。

昨晚回到客房沒多久就睡著了,那時的座燈是亮著的,可能是遠野幸子後來關掉的吧。

伸手開啟燈,看了下腕錶,才凌晨四點多,昨晚是十一點多回到房間的, 只睡了四個多小時。

嗓子有些發乾,多崎司下床,從客房的小冰箱裡拿出可樂倒了一杯,一邊喝著,一邊走到陽臺,開啟窗簾向外張望。

外面默黑黢黑的,沙沙地下著小雨,靜悄悄冷冰冰的雨,空氣中帶著乾枯的樹葉淋溼後產生的氣息。

可樂喝完,腦子漸漸清晰起來。

多崎司想起在另一間客房休息的慄山櫻良,走回床邊,遠野幸子睡得很香甜,藉著座燈的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纖長的睫毛和挺秀的鼻樑,宛如落日時分的山巒般,打著好看的光。

“昨晚總該餵飽你了吧……”他笑著把手伸進被子,捉弄似的撫摸她光滑的肌膚。

“別鬧……”

遠野幸子哼哼卿卿地, 怕癢似的蜷起身子。

過了一會兒,她揉著眼睛, 埋怨地哼一句:“才幾點啊, 還讓不人睡覺了……”

“快要五點了, 我離開一下,”多崎司俯身在她臉頰上親了下,又揉了揉:“你繼續睡吧,吃早飯時我再來叫你。”

“唔,去吧……”

夢囈似的呢喃一聲,遠野幸子卷著被子翻了個身,又陷入了冬眠的熊般愜意的睡眠當中。

被子被卷起來,她光滑的後背和挺翹的臀部曲線暴露在空氣中,被低矮的座燈映照出出來。

外邊雖是下著冷雨,但有房間內有空調,暖融融的。

望著管家小姐那美妙得宛如藝術品的赤裸後背,多崎司造物主抱有由衷的感謝與敬意。當然,對於能讓她放下矜持,大度地展示出來這種美的自己,他覺得充滿成就感。

離開房間,走在溼漉漉的迴廊上。

外頭沒有一絲風,細雨沉默地在黑暗中垂直落下,一切都被淋得溼漉漉的。

推開慄山櫻良的房門,多崎司先是站在門口, 生怕弄出半點響聲,房間裡除了時鐘走動的滴答聲外,什麼都聽不見,時針即將指向五點。

眼睛正一點點習慣這種暗。

美麗的少女正在天鵝絨被子軟綿綿、暖烘烘的包裹下熟睡,黑色秀髮如墨水在枕上展開。

床腳放著她小小的挎包,白外套搭在椅背上,多崎司開啟燈,看到桌面上攤開著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是暑假那會他因傷住院期間,慄山櫻良每天都給他讀的那本。

確認她沒有醒過來的想法後,多崎司踮起腳尖,慢慢坐在床邊,彎腰湊耳近前,屏息靜她細微的喘息聲。

均勻連綿的氣息,從少女小巧的唇間撥出,像海邊的落潮,但比海潮更安謐,更暖和。

聆聽著這美妙的聲息,他覺得這個躺著的可愛少女,她整個人,整個的生命,都凝聚在這綿延的氣息當中。舒展、純淨、輕柔,輕柔到彷佛只存一絲脈息。

“我的小櫻良,快點好起來吧……”

多崎司伸手輕輕放在她的額頭,用指尖撫平她皺起來的眉頭。

接著,他脫下外套,鑽進被窩當中,手臂摟住少女仰面熟睡的身體,臉頰輕輕貼住她的胸口,一動不動,力圖理解她心臟的每一聲跳動。

“咚、咚、咚——”

聽了一會兒,多崎司支起身子,彎腰在她的嘴唇上短暫地吻了一下,而後抬起頭,再次俯視她的睡容。

長長的黑髮沿嬌豔的臉龐垂下,看上去使人想起拉斐爾風格的油畫。眼皮稍稍撐開著一條細小的縫,並沒有完全合攏,看上去令人懷疑她是否已經醒了。

多崎司沒有去驗證她醒著還是睡著。

或許是稍稍撐開眼皮的樣子,給這張臉定下了一個和諧的基調,並不破壞臉蛋本身美感。又或者說像她這種美人的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能找到不同尋常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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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療養院的這段時間裡,兩人一起種菜、喂小動物、去教堂蹭鋼琴,共度多了不少美好的夜晚。也多虧了日夜都相處的機會,多崎司才可以每天都欣賞她溫馨可愛的模樣。

和往常一樣,白天的她無論是學習還是娛樂時,身上都有著那股子高高在上,灑脫自然的神氣。

而到了晚上呢,她會稍稍彎下腰,讓自己變得不那麼難以接近,像一棵亭亭玉立在朦朧月光下的纖細蒼白的小樹那樣——儘管依然高貴出塵,卻已經可以讓人接近,可以讓人保護了。

就像現在這樣。

她睡著了。

處於無意識的狀態當中。

她不會像白天跟自己聊天時的那樣,時不時扭起嘴角,說出嘲諷的話來。也不會因為旁人說出了某些愚蠢的話語,而轉頭罵自己一聲傻氣。她把白天散發出去的一切,都召回到自身隱藏、封閉、凝聚的肉體之中。

當多崎司端詳或者擁抱熟睡狀態的她時,會覺得自己才是完全佔有了在整個的她。

是的。

此時的部長大人,已經把她的生命交付給了他,正在向他撥出輕盈的鼻息呢。

這神秘而輕柔的聲音,如海上溫馨的和風,縹緲如月光的清輝。

只要這睡意還在持續,多崎司就可以在盡情凝視著她,撫摸她、吻她。這種感覺永遠也不會厭倦,像是一片風光旖旎的沃土,像月光如水的夜晚,但願能無窮無盡地享受下去。

柔和的燈光中,多崎司微微地一笑。

重新在她身旁躺下,把臉頰貼著她的嘴唇,儘可能地把她抱緊一些,互相傳遞體溫。

被擁抱著的睡美人,身體會突如其來地輕輕動彈一下,像樹葉被風吹得簌簌地顫動起來那樣。

一邊想讓她醒過來,一邊又想靜靜欣賞她的睡容,懷著這種複雜的心理,多崎司伸手輕輕撩著她額前的細發,動作連貫而溫柔。

慄山櫻良的眼皮動了下。

多崎司心想她這是要醒過來了。

但實際沒醒。

這個時間段正是一個人睡意正濃的時候,她只是眼皮動了動,一隻胳膊護在胸前,然後就又安靜了下來。

柔軟的小嘴唇還微微地噘起,像是在對打攪她睡眠的壞人表達抗議。

瞧著這可愛的模樣,多崎司差點笑出聲來,這種一本正經的、天真無邪的神氣,在部長大人身上可是非常罕見的,就連他都沒能見識過幾次。

心中有股甜甜的滿足感,他手臂用力摟著慄山櫻良的身子。

也許是不大舒服,部長大人的呼吸漸漸加重,胸脯有節奏地起伏著,護在胸前的纖細手臂,也隨著同一節奏以律動著,宛如在波濤漂卷拍擊下晃動著的小船和纜繩。

困擾她的噩夢,如海水下的兇險的暗礁,隨時都有可能導致事故。

“快點起來吧……”多崎司的呼吸變得愈來愈短促。

在這種時候的部長大人,是一件無知無覺、任人擺佈的東西,抱她吻她都沒有弄醒她。

多崎司把臉頰貼到她的鼻尖上。

懷著一種超然、恬靜的愛,興味盎然地感受她的呼吸,猶如久久流連在海邊傾聽洶湧澎湃的波濤。

感覺到有東西的打攪的慄山櫻良,微微蹙眉,睫毛如蝶翼般輕顫,快要醒過來了。

那微微張開雙唇裡,感受到她那溫馨的氣息,這樣的互動很有清純有趣,就如同感受慄山小姐本身的生命律動一般甜美。

“什麼東西……”

懶懶的鼻音響起,慄山櫻良慢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多崎司佔滿全部視線的臉頰,她一時間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稍稍挪開小腦袋,環顧四周的擺設,瞅見柔和地照著惺忪的睡眼的檯燈後,她這才明白是在溫泉旅館的客房裡。

但……

這溷蛋是什麼時候鑽到本小姐床上的?

小巧而精緻的俏臉頓時繃了起來,慄山櫻良瞬間雙手互胸,警惕地看著他:“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就剛才呀。”多崎司笑著回答。

“私自闖進別人的房間,多崎同學,你想吃牢飯?”

“都那麼熟了,就別嚇唬人了。”

望著他那無奈的小臉,慄山櫻良直接摸出手機,撥打110。

“欸,等等……”多崎司直接靠著敏捷的身手,抓住她纖細的手腕,“請部長大人看在我是你唯一男部員的份上,給條活路好不?”

“可以是可以,但是多崎同學,”慄山櫻良語氣澹然地說道,“你必須得給出合適的理由說明為什麼會鑽進來,否則後果自負。”

合適的理由?

還能有什麼合適的理由,不就是我饞你睡覺時的身子嗎?

兩人互相瞪著對方。

“多崎同學,”慄山櫻良挑了挑眉,用一檔笑容嘲笑著說,“你不是很擅長和人解釋什麼的嗎,怎麼現在說不出話來了?”

多崎司眼珠子轉了轉。

以前又不是沒鑽過部長大人的被窩,怎麼今天她的反應特別大呢……

難道說昨晚不陪在她這,所以她生氣了?

嗯。

有可能。

那怎麼哄呢?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慄山櫻良臉色冷了下來。

“慢著,聽我解釋!”

四周環顧的視線中,出現了《追憶似水年華》的封面,多崎司想起裡邊的女性角色阿爾貝蒂娜,便知道該說什麼了。

“看著部長大人甜美的睡容,是一種莫大的樂趣,其中不乏溫馨而甜美情懷。”

慄山櫻良點點頭:“接著說。”

“在燈光下瞧著部長大人,和白天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更主要的,是看著你醒來時的樂趣,那是一種更深刻,更溫馨的甜美。”

“怎麼說?”

“這可以令我意識到,我是和部長大人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呀。”

慄山櫻良聳聳肩膀:“傻氣~”

“過關了?”

“勉強吧。”

“嗯。”多崎司衝她緩緩微笑起來。

這笑容……

又讓慄山櫻良想起了菲茨傑拉德筆下的蓋茨比。

“你還是別這樣和我笑了……”她緩緩揉著眉心,睡意未消的迷茫眼睛裡,透露著一點心累的意思。

“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是不是魅力太大了,所以部長大人無法招架?”多崎司摟著她的腰沒鬆手,腦袋往前蹭著她額頭,“你開口求我呀。”

“……求你?”

“對的,你就說我的魅力太大了,會讓自己被美色迷惑,求求我放過你。只要你求了,我保證以後不這樣笑!”

慄山櫻良愣了下,呢喃了一句‘真是噁心的男人……’。

眼裡的睡意消去,眸子重新變得清澈透明起來。

接著,少女仰著小臉,唇角慢慢掀起,超越一切的美麗笑顏從那臉蛋上綻放,這笑容裡邊包含著溫馨、欣悅、純潔;如夾著硫磺和熔漿的火山雨般出其不意地襲來。

這笑容……

有些可怕。

多崎司都不知道該歸到六檔裡邊,還是說再劃出一個七檔來單獨安放。

“多崎同學?”

“嗯?”

“看呆了?”

“……有點兒。”

慄山櫻良收起她令人留戀的笑容,嘴角換上平時的傲慢弧度:“看你這呆呆的樣子,是我贏了。”

“我還沒認輸呢!”

多崎司微微撅起嘴說出這幾個字後,忽然順勢低頭吻了下她的嘴唇。

“唔……”

輕觸既分。

慄山櫻良咬著小虎牙,惡狠狠地瞪著他。

那雙清澈的眸子,情緒變化得更為複雜了,時而溫柔,時而眉目傳情,一轉眼又滿是被輕薄的慍怒。

越來越豐富的感情變化,令多崎司感到很高興。

他想要幫她找到的那個活生生的形象,似乎快要完成了,真真切切存在的形象,而不是那個在未知世界裡孤獨起舞的慄山櫻良。

外邊傳來服務員的腳步聲。

慄山櫻良回過神來,問道:“現在幾點?”

多崎司看看手錶,跟她說還不到六點。

“外邊還下雨?”

多崎司起身走到涼臺上,窗簾已開啟了一半,日出比較晚,所以外面還很暗,細細的雨滴不斷飄落到漆黑的玻璃上。

“估計要下整天。”多崎司回到床上。

兩人現在不想起床,乾脆就懶洋洋地躺著,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

“今天豈不是只能在旅館裡困著?”慄山櫻良靜靜地靠過來。

“沒關係呀,反正我覺得很快樂,困多幾天都無所謂。”

“有那麼多女人陪著,你當然快樂。”

“少拿這個來諷刺我!”多崎司笑著罵了聲,抱緊她的身子,“要不再睡一會?等到吃早餐我再叫你,已經醒過來了,應當不會再做噩夢吧?”

“管它呢!”

慄山櫻良頗為豪爽地一笑。

她側著身子,伸出掌心輕輕搭在多崎司臉頰上,一條腿的線條有如天鵝的頸項一般柔軟抬高,然後也搭在他的大腿上。

下著冷雨的清晨,兩人互相感受著對方的體溫,閉目養神沒多久,就又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多崎司醒來翻了個身,慄山櫻良也跟著醒了過來。

“肚子餓了……”她揉著眼睛說。

那眼睛裡並無半點不安的神情,就象沒睡過這一覺那樣地安然自若。

沒做噩夢就好……

多崎司看了看手錶,快八點了。

拿出手機給另外叄位打了電話,然後再給旅館的工作人員打電話要求準備早餐,剛好八點的時候,兩人離開房間。

走廊上,同時還有叄間房門開啟。

本該在餐廳相聚的幾人,居然都同一時間在這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