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散去，露出了光明。
在兩人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披頭散髮，衣衫破爛，身材瘦小的怪物，但當兩人看清它的模樣時，全都呆住了。
那怪物的身上雖然很髒，但依然能夠看到那美麗的面容，以及那雙無比熟悉的雙眼，不過此刻那眼神卻十分的空洞，彷彿只剩下了一具軀殼。
當看到那怪物的模樣後，普天歌就明白了一切，他知道自己的疑慮是對的，所擔心的事情最後還是發生了，他實在是不願意面對這種結果。
“宇月…………………………”宇潔哭喊著衝向了那個怪物，淚如雨下。
普天歌攔住了宇潔，不讓她靠近那裡，因為普天歌知道這恐怕已經不是原來的宇月了，很可能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肉身，只有嗜血的本性。
當宇月看到普天歌二人後，原本沾滿血漬，神情呆滯的臉上浮現出了痛苦的表情，好像在拼命的掙扎，十分扭曲。
“你看，你看………………或許她還認得我………………別攔我，讓我過去！”
宇潔哭喊著想要撲過去，但卻被普天歌死死的拽住了，任憑她如何反抗也無法掙脫，最後她只能掩面而泣，癱軟了下來。
“宇月姐姐！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宇潔啊………………”聽到宇潔的呼喚後，宇月那扭曲的臉龐掙扎的更厲害了，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看到宇月這幅模樣，宇潔心如刀絞一般，她還記得宇月從小陪伴著她，每當她傷心的時候，都是宇月撫平她的傷痛，讓她走出陰影，重見光明。
那些歲月…………………………
“潔兒，不要胡鬧，不然族老們又要罰你了。”
“嘻嘻！怕什麼，不是還有宇月姐姐在嗎，只要宇月姐姐在那些老家夥面前求求情，那些老家夥也不敢對潔兒怎麼樣！”
“咦？宇月姐姐你不會不管我了吧？我知道宇月姐姐最疼潔兒了，對吧？”
“唉，你這麼小，就如此頑皮，長大了可怎麼辦？”
“嘿嘿，宇月姐姐你也沒比我大幾歲哦！”
“潔兒乖，只要潔兒聽話，我就每天晚上給潔兒講一個故事，怎麼樣？”
“講故事？好啊！好啊！潔兒最乖了，宇月姐姐你可要說話算數哦！”
“嗯，姐姐又怎麼會騙你。”
“姐姐對潔兒最好了……………………”
………………………………
“宇月姐姐，為什麼那些人都被抬回來了？而且還有那麼多血，他們怎麼了？我好害怕。”
“潔兒別怕，這些人都是邊疆的英靈，是可敬的，只不過他們現在要迴歸故土了。”
“那我什麼時候能夠再見到他們？”
“等這些前輩們睡醒的時候，你就能再次見到他們。”
“宇月姐姐，他們只是睡著了嗎？”
“是的，他們只是睡著了，要睡很長時間………………也許有一天姐姐我也會睡過去，到時候希望潔兒不要太過傷心，好嗎？”
“睡覺又有什麼可傷心的？潔兒不明白？”
“答應姐姐，好嗎？”
“好，潔兒不傷心！潔兒最堅強了！只是潔兒希望如果是潔兒睡著了，姐姐也不要傷心，好不好？”
“嗯，姐姐答應你。”
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很清晰，彷彿隨手就可以觸碰到。
那個時候她還小，大人們都很忙碌，沒有多少時間照顧她，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宇月常伴她左右，當時的宇月年齡也不算大，但要比她更懂事些。
在那段時期，許多族人在與敵人交戰時身亡，死了很多人，曾經認識的長輩們都一個個逝去，屍體不斷的運回，如果不是宇月的堅強感染了她，估計她早就嚇的失魂落魄了。
這一刻，被她視為親人的宇月，卻落得如此下場，無比的悽慘，實在是令她難以接受。即便是宇月身死，也要比這種不人不鬼的模樣要好。
“別衝動，你冷靜些，她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宇月了。”普天歌拽著宇潔，防止她貿然過去，沉穩的說道。
“我不信！你看，她正在抗爭，宇月姐姐的意識一定會甦醒的！”
普天歌嘆了口氣，他知道宇潔的內心並不堅強，相反卻有些脆弱，很容易被感情矇蔽了雙眼，從而失去理智。她並不瞭解真相，還抱著一廂情願的幻想。
在剛才第一眼看到宇月後，他就明白宇月和一些傳說中的人一樣，全都在鬼澤森林中發生了詭異的變化，變得嗜血無情，狂暴殘忍，而且血液不再流動，經脈不再運轉，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這種傳說他聽宇青他們提起過，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實在是太詭異了。
最關鍵的是，在那些傳說中不缺乏聖靈境明道期的強者，但即便是這種境界的強者，還是有些人的身上出現了詭異的變化，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連那種境界的強者都會出現詭異，而宇月又有什麼希望擺脫這種詭異？
“嗷————————————”一聲長嘯過後，宇月那痛苦的神情漸漸平復，眼神再次變得冰冷，空洞無神，沒有一絲感情。
猛然間，宇月散發出無盡的死氣，撲向普天歌二人，身形快如鬼魅，雙手上有著陣陣灰霧繚繞，蘊含著幽冥的氣息，可怖至極。
普天歌早有防備，單手將宇潔推出十幾丈開外，然後全身神力澎湃，氣血燃燒，將威勢提升到巔峰狀態，眸子如星辰般璀璨！
雙拳發光，迸發無盡神芒，與那灰霧繚繞的雙手碰撞，一時間彩霞飛濺，虛空震盪，有著一片片的光芒向外綻放。
普天歌全身無窮的仙華亮起，襯托著他的英姿，他催動神力，凝聚仙芒，向前攻伐而去，這裡好似爆開了一樣，無比的炙熱，四周的樹木都化為了碎片。
宇月的身軀被無盡的光華沖刷，卻屹立不動，依然向著普天歌殺去，帶動著滔天威勢而來，彷彿可撕開日月繁星一般，轟在普天歌的身上。
“嗡！”
一瞬間，鮮血染紅天邊，崩開雲霄，璀璨的血芒直通天地，橫貫蒼宇！
這僅僅是普天歌鮮血飛濺時的異象，但也很恐怖，猶如滅世的場景一般！此時，普天歌負傷倒退，每退一步，都令地面顫動。
最後一步落下，普天歌穩住身形，邁步向前擊來，他的身影變得朦朧，有無盡的大道玄妙在其前方演化，神韻浩蕩，猶如波濤席捲，混沌瀰漫。
宇月不躲不閃，用胸膛硬接了這一擊，轉眼間這裡綻放無量清光，蔓延九天之上，有刺破天穹之勢，十分的磅礴。
一剎那，普天歌拳頭沾染著絲絲血跡，有著大道碎片分解。
太恐怖了！竟然正面用身體扛住了這一擊，也僅僅是退後了幾步，而且還將他的拳頭給震出血了，這是多麼可怕的防禦力？
來不及多想，此刻宇月的雙手已經探過來了，向著他抓去，普天歌只好運轉神力，抬臂向上擋去，想要將那雙手給架開。
“嘭！”
普天歌的雙臂都要被震斷了，瞬間就佈滿了裂痕。
緊接著，他的肩膀就被抓的爆碎，化為血霧而消散，只剩下留有幾道指印的殘缺白骨，佈滿了森森的裂痕，這種傷勢立即就令普天歌大口咳血。
宇月的雙手還在發力，想要完全將普天歌的肩骨捏碎，不過普天歌的骨骼發光，大道神紋顯化，牢牢的禁錮住了宇月的雙手。
同時，普天歌目光深邃，緩緩抬起染血的手臂，握住了宇月的肩膀，只見他的手掌上仙芒斗轉，化為秩序神鏈，灌輸到了宇月的體內。
一瞬間，宇月大吼，拼命掙扎，但普天歌全身發光，秩序神鏈燦爛，無比的璀璨，將宇月的身體死死的囚禁在原地，令其暫時無法掙脫。
“宇潔，她暫時被我禁錮住了，但我也撐不了太久，現在只有一個機會能殺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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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的肉身很強悍，但也並非沒有弱點，而她唯一的弱點就在眉心處，在她被禁錮的情況下，你只需要破壞她的眉心處，就可以殺死她。”普天歌平靜的開口說道。
“當然，選擇權在你。”普天歌明白，讓她做出這種選擇很艱難。
“我………………”
宇潔有些迷茫，在她的心中宇月就是她的親人，可如今卻要親手葬送自己的親人，她實在是有些無法接受，但不這麼做，又有什麼辦法？
她的眼睛被淚水溼潤了，朦朧不清，清麗的臉龐上毫無血色，蒼白的令人動容。
緩緩的抬起手，然後又放下了，宇潔的雙手有些顫抖，她不明白為何上蒼讓她做出如此艱難的抉擇？毫無選擇的餘地？
“嗚嗚………………我做不到………………”宇潔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她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勇氣，直接癱軟在了地上，絕望的不斷搖頭。
她沒有勇氣下手，但卻有勇氣放棄，或許這正是一種必然的抉擇，無關對錯，只因她無法拋開感情的牽絆，無法割捨心中的留戀。
“你走吧。”普天歌的目光平靜如水，清澈無瑕，語氣無一絲起伏。
宇潔原本憔悴的神情有些呆愣，普天歌並沒有如她想的那般不滿，而是話語間充滿了平淡，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
“你不怪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了，我能理解。”普天歌說的很坦蕩，十分超然，彷彿他的心胸如星海般遼闊。
“你……………………”
“快走吧，我撐不了多久的，如果讓她掙脫，你會非常危險，所以還是離這裡越遠越好。”普天歌露出一個動人微笑，目光釋然。
“對不起。”
宇潔在心中道，她的手指握得發白，強忍著痛楚，一步步向後退去。
最後，她頭也不回的向後跑去，每跑一步，她的心就跟著顫抖了一下，好似心靈受到了折磨，這種感覺令她的身軀無比的沉重。
曾經的往事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一點一滴也沒有遺忘，只不過變得越來越清晰了，就好像在眼前一樣，飄忽不定，猶若夢幻飛花。
有淚水從眼中無聲的滑落，腳步變得輕盈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哭泣，或許是為了宇月，或許是為了普天歌，但卻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步伐越來越輕，宇潔的心中透徹了起來，逐漸的清澈，不再混亂，彷彿一切痛楚都消失了，有的只是空靈的意境。
一道潔白的身影穿梭在林中，與陰暗的四周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