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柳秀兒這小丫頭跟連山雪說了什麼。
曾經見到自己只有歡樂、開心一類情緒的連山雪，此時看向自己的時候竟然升起了害羞的情緒。
走到兩人身邊，姜玄隨即有些好奇地開口道：
“雪兒你怎麼來四喜縣了？”
“谷老不是說不讓你出村麼？”
連山雪聞言卷著手指羞答答道：
“我三太叔公讓我來的。”
“他說你要讓金蛟在清水河走水，問我想不想來看看，我就過來了。”
聽到連山雪的回答，姜玄當時就是一愣。
自己準備讓蛟龍走水的事情都傳得這麼廣了麼？
那除了連山雪、柳秀兒，其他人會不會也被長輩通知，然後來湊熱鬧？
想到這裡，姜玄的眼睛不由微微眯了一下。
掌握社稷神廟的天師道，人數眾多卻一盤散沙的走陰門，失了螭龍的天龍寺，南方那些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世家，北方那些邪修......
這些大明頂級勢力，是不是都往小小的四喜縣投了一份目光過來？
不僅僅是因為蛟龍走水，更是因為神霄派在雲夢澤、蒼梧山脈的諸多佈置。
神霄派雖強，但其他勢力也不是吃素的。
要是被算到了之鱗片爪的資訊，姜玄是一點都不會意外。
不過一愣神以後，他就又把各種心思壓了下去。
看就看唄，沒什麼大不了的。
師公衛鳴都讓他放手去做了，想來是對這一切早有預料，肯定出不了什麼亂子。
而且按照去年他師父葉景的說法，今年這個時候姜玄差不多該跟他回山門，然後在山門中舉行收徒大典，把姜玄收作關門弟子了。
收徒大典一過，他雖然不說名動天下，但也差不多。
如今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罷了。
想到這裡，姜玄壓下各種雜念，剛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又心中一動，然後開啟了圍著群山的陣法。
下一刻，連山谷就帶著一群威武雄壯的漢子出現在了姜玄身邊，一群人隨之開始上下打量起了姜玄。
被五十多雙眼睛打量得有點發毛，剛想開口說什麼，連山雪卻快他一步開口了：
“三太叔公，大堂哥，三堂哥，五堂哥，七堂哥...”
“你們怎麼來了？”
“姜小子在山裡開了二十萬畝良田，空在這裡就有些可惜了。”
“你這些哥哥是來幫他種地的。”
回了連山雪的問題以後，連山谷就把視線落到了姜玄身上：
“竹山下等著的那群石匠門人是怎麼回事？”
“你惹到匠門了？”
姜玄聽到這話頓時就是一愣，隨後看了眼天上的太陽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樑：
“那些石匠是我僱來的。”
“只不過我沒帶他們直接上竹山，而是讓他們自己過來，沒想到他們來的這麼快。”
“之前帶著石二叔他們上山的時候，他們可還沒到。”
連山谷點了點頭，隨即環視了一圈陣內空間後問道：
“你準備讓他們進來？”
“要知道你這地方好東西可不少。”
姜玄只是笑了笑：
“有神霄派跟神農氏做靠山，誰會打我的主意？”
連山氏卻是不可否置的搖了搖頭：
“正因為我們看重你，成了你靠山，你才更加要小心謹慎。”
“那些左道邪修可不會跟你講什麼規矩，他們一出手必盡全力，你還真不一定能撐到我們過來。”
說到這裡，明顯有了什麼主意的連山氏單手一揮，就將拖家帶口的石匠們攝到了山頂。
那些石匠見視線變化當時就是一愣，再見到姜玄後又是一喜，接著看到五十多個最低也散發著三境武者氣息的壯漢，又是一窒。
什麼地方啊？三境、四境武者扎堆出現？
見石匠門人發愣，連山谷給姜玄示意了一下後就帶著連山雪以及一群壯漢走到了一旁，同時給姜玄傳音道：
“讓息壤生息，把百萬息土都生出來。”
姜玄聞言點了點頭，念頭一動後就不再限制息壤生息土。
可大量的息土出現後並沒有直接填滿水池，而是一出現就被連山谷控制著融入了各個山頭。
見連山谷準備施法，姜玄索性就準備把這些石匠安置了。
“劉大匠，你這是把弟子門人都帶過來了？”
劉漢午聞言先是看了眼聚在一起的壯漢，隨後才小心回道：
“宗保幾兄弟都是我弟子，也都是覺醒了匠心的石匠，甚至他們凋刻石像的能力已經超過了我，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姜道長，您看我能不能帶著他們一起在您這裡做工？”
“您放心，我們的工錢很便宜的，甚至只要讓我們觀摩狴犴，我們可以免費給道長您做工。”
姜玄聞言擺了擺手：
“告示上的東西都是貧道口述，貧道既然說出口了，自然不會食言。”
“貧道需要一些梳理地脈、水脈的石像。”
“只要你們凋刻出來的石像合格，那每凋琢出百座石像，貧道就讓你們觀摩神獸一個時辰。”
“當然，神獸要是跟你們混熟了，願意跟你們廝混在一起，那貧道也不會強行將它們帶走。”
“除此之外，每凋刻一個石像，相應的工錢貧道也會給你們。”
姜玄話音一落，那些石匠頓時一喜，相互對視了一眼後又由劉漢午開口道：
“那不知道道長需要多少石像用來鎮壓地脈、水脈？”
“可能數百萬，也可能數千萬，還可能上萬萬。”
姜玄話音一落，不僅石匠們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活著地連山谷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道長莫不是在誆我？”
“神州大地哪裡需要這麼多石像鎮壓地脈水脈？”
看著難以置信的劉漢午，姜玄卻是面不變色的繼續道：
“貧道還不至於誆你們。”
“現如今或許用不上這麼多石像，但貧道相信，遲早會有用得上的那一天的。”
劉漢午聞言沉默，隨即回想起通往竹山的那些康莊大道。
而後他心中一動，情緒不由劇烈的波動了起來：
“道長，您可知道我們凋一件鎮壓地脈的石像需要多少時間？”
姜玄卻是搖了搖頭：
“貧道之前說過了，不需要鎮壓，只需要疏導地脈之力即可。”
“大匠來的時候應該看到那些土行大道了，石像只要能梳理三丈寬，二十裡長的大道中絮亂的地脈之氣，就算滿足了貧道的要求。”
劉漢午聽到了姜玄的要求後沉默了好一會，隨後才說道：
“道長這個要求不難。”
“但再簡單，凋琢一個能梳理地脈的石像也需要7天左右。”
“畢竟凋刻石像不是煉器，不可能一兩個時辰就出來一件。”
“如果要萬萬件石凋，哪怕有萬數石匠同時凋刻，也得花上近兩百年時間。”
“可這亂世，還能不能找出千數覺醒了匠心的石匠都是問題。”
姜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疏導地脈、水脈之氣，確實不只是能用石像。
用煉器、陣中套陣的法子，好像也可以用來疏導地脈、水脈之氣。
不過這個想法還得好好想想，現在先給這些石匠打打雞血。
思及至此，姜玄便開口道
“劉大匠覺得四喜縣如何？”
劉漢午見姜玄突然改換話題，愣了下後才回道：
“四喜縣很不錯。”
“以前雖然有土豪劣紳，但比外邊還是好了無數倍。”
“這次道長派遣道兵解決了那些劣紳，雖然整個四喜縣還有一些小疾，但大體卻可以說一聲清明了。”
“除此之外，縣裡靈氣較之外邊也高上了不少。”
“對於外界那亂世而言，四喜縣完全可以稱之為世外桃源了。”
聽到劉漢午所言，姜玄眼中閃過了一絲瞭然。
雖然普通百姓不知道這次四喜縣眾多土豪劣紳滅族的黑手是誰，但這些超凡者心裡卻是門清。
不過知道也好。
既然知道了，那他接下去想幹什麼應該也沒有人敢攔才是。
嗯，雖然本來就不會有人跳出來為難自己就是了。
心中思緒湧動，姜玄隨即又開口道：
“四喜縣靈氣充足，人口眾多，人才更是不少，完全可以稱得上一聲人傑地靈。”
“除此之外，大明其他地界打生打死，邪祟鬼物不斷出現，但這地方卻從未有戰亂波及到過，所以也可以稱之為一塊承平之地。”
“地方夠大，人才夠多，靈氣不少，沒有戰亂。”
“如此地界，不應該是各門各派心心嚮往的傳承之地麼？”
隨著姜玄話音落下，劉漢午臉上頓時出現了錯愕之色：
“道長，這四喜縣難道不是神霄派用來培養後輩的自留地麼？”
看著明顯會錯意的劉漢午，姜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縣裡有品行，且天賦過得去的弟子，我們自然會將其收入神霄派門牆。”
“但這並不是說我們不允許其他傳承在四喜縣散播開來。”
“有人天賦在書法，有人天賦在音律，還有人天生就喜歡刀鑿石刻，我們總不能強行讓這些人都去修道吧？”
“我們神霄派還沒那麼霸道。”
“噗嗤~”
姜玄話音一落，剛走到他身邊的連山石不由笑了起來：
“你們神霄派不霸道誰霸道？”
姜玄聳了聳肩也不解釋，只是再度看向了劉漢午：
“貧道不介意匠門在四喜縣開山收徒。”
“一兩百也罷，三五千也罷，上萬數更好。”
“只要劉大匠願意招學徒，四喜縣的百姓又願意學，貧道並不會限制匠門在四喜縣發展。”
“或許十數年以後，大匠可以在四喜縣這塊地域培養起數萬覺醒了匠心的石匠呢？”
“未來之事，誰又說得準呢？”
聽到姜玄所言，劉漢午先是一陣激動。
可這激動也就持續了一瞬間罷了。
走江湖走多了，各種畫餅也就看多了。
或許起初聽到數萬覺醒了匠心的石匠是會有激動，但仔細想想，這何嘗又不是大餅？
只不過，這大餅他劉漢午吃了。
想到這裡，劉漢午雙手抱拳對著姜玄深深一拜：
“多謝道長大...”
江漢午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姜玄憑空扶了起來：
“貧道有自己的打算，大匠你應該知道，所以謝就不用說了。”
話音落下，姜玄又看向了連山石：
“石二叔有什麼事情麼？”
連山石點了點頭：
“三爺爺已經把息土全都融進田裡，準備施展神通了。”
“他讓我過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忌諱？”
姜玄聽到這話立刻就指了指五座山頭：
“這五座山頭是我以五行方位立下的，準備用來佈陣，上邊還種著相應屬性的靈植跟靈藥。”
“如果可以的話，別對這幾座山頭動手。”
“行，三爺爺會注意的。”
“現在先把你那些靈獸喚走吧。”
姜玄聞言點了點頭，隨後念頭一動。
下一刻，分佈在百座山頭上的各個靈獸徑自上了竹山。
那奔行中展露出各種姿勢的靈獸，看得那些石匠是眼放精光。
姜玄現在卻顧不上那些石匠，而是上前兩步來到了連山雪邊上，看著已經飛到群山中心的連山谷。
“姜大哥，那個老伯是神通境修士麼？”
詫異的看了眼不喊自己小道士的柳秀兒，姜玄隨後再次把視線落到了連山谷身上：
“他是雪兒的三太叔公，連山氏這一代族長，確實是神通境修士。”
柳秀兒聞言點了點頭：
“那跟我姥姥還有大威禪師是一個境界。”
聽到這話，姜玄心中頓時升起了一個果然如此的想法。
他就猜柳秀兒姥姥是神通境修士，沒想到還真讓他猜準了。
相談間，半空中的連山谷突然有了進一步動作。
只見他一揮袖袍，隨即有無數靈種如雨般紛紛揚揚落到了良田上。
待谷雨下完，他又落到了地上，對著高天一躬身。
下一刻，和煦的春風自陣外吹進，吹動了梯田上的清澈田水，讓水田反射陽光，亮起了道道光芒。
隨著水波興起，又有根鬚突破了稻殼的封鎖，紮根到了肥沃的泥土中。
而後不久，青翠的秧苗從田裡探出了個尖尖，快速地度過了返青、分櫱期，進入了孕穗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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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連山谷再次對著高天一拜。
而後春風逐漸熾熱，稻穀隨之長出了葉鞘，稻穗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飽滿了起來。
待熾熱的夏風過後，連山谷便對著高天拜上了第三拜。
熾熱的夏風轉瞬間變得清爽，靈稻也由青轉黃，顆顆飽滿的稻穀掛上了枝頭，將一株株水稻壓彎了腰。
看著隨著秋風擺動的靈谷，姜玄不由深深吐出了口氣。
“這就是神通麼？”
“改變四時，催生五穀。”
“以人力改天意，花了十分鐘不到時間就催熟了需要兩年時間才能成熟的五穀。”
“這可是將近二十萬畝靈谷啊！”
“為什麼能這麼離譜啊？”
二十萬畝地，說大，其實不大，畢竟就百來個山頭。
只要肯花時間，無論是搬山境武者，還是法力境修士，都可以將其夷為平地。
但俗話說得好。
毀滅容易創造難。
要是讓法力境修士用法力，讓搬山境武者用自身精血去催生稻穀。
那別說是二十萬畝地了，能不能催熟一畝稻穀出來都得打上個大大的問號。
更別說這還是靈谷，是在十分鐘之內催生出來的了。
聞著鼻尖傳來的稻穀清香，姜玄眼神一動後悄悄開啟了面朝蒼梧山方向的陣法。
下一刻，濃郁的靈稻香味就順著清風傳進了蒼梧山深處。
感知著山中那些躁動起來的野獸跟靈獸，姜心念一動。
“嚦~”
清脆的高鳴聲從竹山上響起。
下一刻，一隻金中帶紅，羽毛上絲絲縷縷赤色火焰的大鳥就從竹山上升空而起，擺動著羽翼飛過了萬畝良田，朝著蒼梧深山飛去。
“朱雀？那是南方朱雀？”
聽著劉漢午不可思議的尖叫聲，姜玄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畢竟那確實是朱雀，是由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馬、張月鹿、翼火蛇、軫水引六種靈獸組成《南方朱雀陣》後形成的朱雀。
只不過因為少了小狴犴，所以顯得虛幻了一些。
蹲下身子拍了拍眼中露出羨慕之色的小狴犴，給了他以後你是他們老大的眼神，姜玄隨即再次看向了連山谷。
稻穀成熟之後，自然是收割了。
連山谷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
所以他念頭一動後便將二十萬畝靈谷收割了起來，隨後調整了土地息壤的濃度後再次扔下了靈種。
如此再次往復了四次，花了兩個時辰種出了百萬畝靈谷以後，連山谷便臉色蒼白地來到了姜玄身邊：
“靈谷種植在完全由息土組成的泥土時，差不多可以提升十倍生長速度。”
“當然，這期間吸收靈氣速度也是往常十倍，但不會出現拔苗助長的情況。”
“然後泥土中息土含量每減少兩成，生長速度差不多就減慢一倍，百萬立方息土你準備怎麼用你根據自己需求來。”
“還有，要是陣外那個探頭探腦的小家夥願意跟你，那你不準欺負她，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晚輩知道。”
“若是她真的願意跟晚輩，晚輩保護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去欺負她的？”
連山谷點了點頭，隨後丟給了姜玄一個儲物戒指：
“戒指裡邊有夠種20萬畝田地的靈種。”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那百萬畝田地的產出就不給你了。”
“這一次過後我得回去休養半年，有好東西記得喊我，別給這些個敗家子。”
“還有，這半年雪兒就待在你這裡了。”
言罷，連山谷就在姜玄身前失去了身影，而後連山石臉色大變地摸了摸自己胸口。
“遭瘟的老頭子，搶了我的息壤！”
話音剛落，他突然一個踉蹌，整個腦袋都埋到地裡。
“翻唇弄舌，搬弄是非，該打。”
聽著連山谷遙遙傳來的聲音，看著自家二叔的狼狽樣，連山雪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隨後好奇地湊到了姜玄身邊：
“姜大哥，我三太叔公說的小家夥是誰啊。”
摸了摸連山雪的小腦袋瓜，姜玄伸出食指在身前畫了個圈：
“喜食五穀氣，周身有神光。”
“自然是她了。”
話音落下，水鏡術完成。
一隻約莫成人大腿高，長著分叉鹿角，周身隱隱有九色光暈的浮現，躲在一個百年老樹後邊探頭探腦打量著竹山方向的梅花小鹿，就隨之出現在了水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