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四喜縣上空呂萬江跟唐寅不歡而散，飛向竹山的姜玄卻在半路落下了雲頭，來到了一處小山坳裡。
“道長您這是？”
見劉漢午面露疑惑，姜玄想了想後就看向了李通：
“李大匠能不能看出點什麼？”
李通聞言點了點頭：
“要是李某沒看錯，這地方應該是個煞穴，而且穴中快要生煞氣了。”
“至於煞氣種類，應該是五濁煞。”
說到這裡，他又有些疑惑道：
“不過五濁煞一般誕生在五穀輪迴之所，這山坳周邊都沒有什麼人家存在，怎麼會有五濁煞誕生的呢？”
五濁煞，大多誕生於城市中五穀輪迴池下方。
這種煞氣不僅惡臭無比，還可以汙人法器，蒙人神魂，哪怕是鬼怪對其都避之不及，算是世間最噁心的煞氣之一。
可問題是沒有大量的五穀輪迴之物，這五濁煞也生不出來。
所以李通的疑惑，也是姜玄的疑惑。
他也是在天上看地氣的時候發現這地方有些不太對勁，所以才按下雲頭前來探查了一番。
誰知道就碰到了一個養著五濁煞的養煞地呢？
心中思緒轉動，姜玄掐指便算。
不久後，他的心中就產生了一絲明悟。
五濁煞本來不是在這裡的，而是在二十多裡開外的臨福鎮。
只不過煞氣多是由世間各種異種氣息結合地氣誕生。
如今姜玄貫通四喜縣地氣，地氣隨著陣法脈絡變遷，最終導致了五濁煞氣流轉到這個山坳沉寂了下來。
將真氣運轉到眼睛裡使用出《童術》，凝神觀看周邊地脈，姜玄分明可以看到絲絲縷縷微不可查的五濁之氣正沿著地脈之力湧動到這處山坳。
五濁之氣在山坳中沉積，然後又融合經過這處山坳的地氣，最終形成了一處小型的養煞地，也就是煞穴。
飛上高空放目遠眺，姜玄發現這處養煞地不僅僅在吸收臨福鎮的五濁之氣，更遠處的五濁之氣伴隨著地氣的流動，也在朝著這個小山坳匯聚。
“也就是我之前的想法是對的。”
“地脈確實可以匯聚異種之氣，將其養成煞氣。”
“像玉京城之中就是有人用大法力佈陣，將眾生的紅塵雜念攝取到了一起，再將其融於地脈之中後養成紅塵煞。”
“等我佈陣成功了，那像五濁煞，紅塵煞之類由人而生的煞氣對我而言就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甚至還能研究那些煞穴，人工攝取異氣建造煞穴。”
“地火煞、寒冰煞、玄陰煞、寂滅煞...”
“只要地氣足夠，異種氣息足夠，沒準這些煞氣都可以用人工養起來。”
心思轉動間，李通的話音聲便在姜玄耳邊響了起來：
“道長，要破了這處五濁煞穴麼？”
“要是養出了五濁煞，周邊十里範圍該鳥畜絕跡了。”
姜玄搖了搖頭：
“既然已經成了煞穴，那就沒有破壞的必要。”
“只要有五穀輪迴之物存在，那破了這處五濁煞穴，也還會誕生另一處煞穴。”
“現在既然已經發現煞穴了，只要用地氣、陣法將其圍起來，讓其不要影響到外界就可以了。”
說到這裡，姜玄不由帶起一絲笑意看向了李通：
“或許李大匠還可以凋刻一隻濁蟲鎮壓這煞穴。”
李通聞言露出了無語之色。
濁蟲，由蛆成精，五濁煞被稱為天下最噁心的煞氣之一，而它則屬於世間最噁心的精怪之一，兩者堪稱絕配。
石匠口口相傳，凋刻了這東西最起碼倒黴三年，接到這種生意就是倒了大黴。
當然，凋刻這東西也能賺大錢，也有石匠專門凋刻濁蟲石鎮營生。
見到李通露出這幅表情，姜玄笑了笑後也不再說什麼，看了眼煞穴之後便再次駕起雲頭朝著竹山飛去。
自家便宜師父在竹山上已經等了一些時間了，還是趕緊過去好。
......
駕著白色祥雲飛回竹山，隔著老遠呢，姜玄就看到了寒潭邊的一人一虎。
看著葉景身邊不斷撒嬌賣萌的小老虎，姜玄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以後就降下了雲頭。
“師尊。”
正看著九色蓮的葉景聞言轉過了身子，對著姜玄點了點頭後就看向了李通。
李通剛想跟葉景問好，可他感受到葉景散發出的一縷氣息以後，頓時就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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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匠門李通，見過葉真君。”
“真君？”
一旁剛抱拳的劉漢午疑惑地看了眼自己師弟，然後想到了什麼的他身子骨頓時一軟：
“葉真人，您晉升神通真君了？”
葉景眯著眼睛捋著鬍鬚老神在在的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差點就把劉漢午的眼睛給點出來：
“那神霄派不是有十個真君了？”
看著葉景那滿含深意的眼神，劉漢午拍了拍自己嘴巴。
“倒是劉某唐突了。”
言罷，他抱拳彎腰對著葉景深深施了一禮：
“石匠門劉漢午，見過葉真君。”
隨手將兩人憑空撫起，葉景隨後開口道：
“貧道弟子喊你等二人上山的原因貧道知道，但竹山上隱藏著我神霄派大隱秘。”
“特別是等下你們要去的地方，更是竹山上的重地之一。”
“去了，可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劉漢午跟李通對視了一眼，最後由作為師兄的劉漢午率先開口：
“還請真君知曉，姜道長為我石匠門擴大傳承，此事已經廣傳天下。”
“姜道長是神霄親傳，所以我等四喜縣石匠早就與神霄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早就跟神霄派站到了同一條船上。”
劉漢午話音落下，李通也點了點頭道，“師兄的話就是我的話。”
“除非以後神霄派棄我石匠門，否則石匠門唯神霄之令是從。”
“若有四喜縣石匠主動背棄神霄派，李某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說到這裡，他深深看了眼葉景：
“此誓，神雷鑑之。”
感受著天地間一閃而過的雷霆氣機，看著自家便宜師父臉上露出的笑意，姜玄知道這事算是成了。
四喜縣的石匠門，算是跟自己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果然，姜玄念頭剛落，葉景就開口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貧道也在此承諾，只要神霄派不滅，那石匠傳承就會隨著神霄傳承一同延續下去。”
言罷，葉景就看向了姜玄：
“既然劉大匠跟李大匠成了自己人，那便帶著他們進鹿原天吧。”
話音落下，葉景便消失在了竹山之上。
“嗷？”
隨著葉景消失，原先還趴在他肩頭上咬著他頭髮玩的小老虎頓時摔了個屁股墩。
伸手將小老虎攝到懷裡揉搓了一番，姜玄隨即對著早就候在一旁的參水猿招了招手。
三米高的參水猿走到了姜玄攤開了手掌，露出了手裡的兩隻鎮宅吞口。
嗯，一隻是真吞口，一隻是山更變的。
攝起兩隻石屬靈獸放到李通身前，姜玄隨即開口道：
“既然是自家人，那這兩隻靈獸就先跟著大匠吧。”
“大匠也可以將其帶回石匠坊，或許有石匠見到它們後可以有所領悟也說不準。”
李通聞言將兩隻靈獸接到了手上，“多謝姜道長了。”
“自己人，謝什麼？”
隨意地應了一句，姜玄隨後朝著枯樹的樹洞走去。
“之前貧道說過，山石可成精，地脈可化龍。”
“現在成精的山石兩位已經見到了，那貧道再帶兩位去見見那要化‘龍’的地脈。”
看著話音落下後就消失在樹洞中的姜玄，李通兩人對視一眼後便抬腳前行，同樣走進了樹洞裡。
等進入了鹿原天，兩人剛適應了一下環境，就又被自己看到的東西震驚到了。
劉漢午震驚於一步之後天地變換，從山頂來到了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而李通就不一樣了。
他身為石匠門最接近匠神的石匠，洞天雖然罕見，但也不是沒見到過。
讓他震驚的圍在姜玄身邊的那塊石頭。
“道，道長，您身邊這個...”
看著指著正神石胎散發著各異情緒的李通，姜玄點了點頭：
“李大匠沒猜錯，這就是先天地祇。”
“只不過這地祇本源受損，所以化形出來後的實力，大概是及不上泰山府君跟崑崙山神。”
“但她們本質相同，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他早晚會走到泰山府君跟崑崙山神那個地步。”
說到這裡，姜玄又自信道：
“而且我相信有我神霄派的培養，她肯定會比泰山府君跟崑崙山神走的更遠。”
“只不過神胎沒出生前，還請兩位保密。”
隨手渡了幾道靈機給正神石胎，感受著石胎中散發出的愉悅情緒，姜玄又看向了李通：
“李大匠，貧道這由地脈化成的‘龍’，沒有讓你失望吧？”
李通聞言狠狠地搖了搖頭：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葉真君會突然出現在竹山上說出那番話了。”
“神霄派願意將先天地祇神胎展示在李某面前，當真是好大的氣魄。”
姜玄聽到這話也不解釋。
他能說這正神石胎由他全權處置，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能說他師父葉景是由他喊來，甚至這番作態也是他要求的麼？
他不能。
所以他只能給正神石胎傳了一道資訊過去，然後再度開口道：
“我已經跟神胎說好了，這幾天你們可以待在鹿原天觀摩她。”
“等我準備成陣的時候，我會提前聯絡大匠。”
“那就多謝道長了。”
謝了以後李通就把視線落到了正神石胎上，接著又把玉麒麟拿了出來。
然後他一會看看玉麒麟，一會摩擦下山更和吞口，一會又看向了正神石胎。
姜玄見此便跟還有些愣神的劉漢午聊了兩句，隨後就準備出聲告辭。
可還不等他開口，他又看到了李通往外邊拿出了一塊塊品質或高或低的天星石。
這些天星石在出現後也沒存世多久，直接就被李通泯滅成了粉末，獨獨留下了其中的天星本源。
而後這些天星本源在李通的控制下，紛紛融入了玉麒麟身體裡。
感受著氣機突然厚重起來的玉麒麟，姜玄突然又不想走了。
這神通好像有點意思。
好像有一絲天罡第一術，《斡旋造化》的影子。
他現在想看看李通做到什麼程度。
半響後，李通停下了動作，又看向了姜玄：
“道長手上可還有天星石？”
姜玄點了點頭，又拿出了三塊三米見方，總計達到了81方的天星石。
也就在他拿出天星石後不久，這些天星石就同樣化成飛灰消散在了鹿原天，只留下一些閃爍著星光的天星本源融入了玉麒麟中。
隨著這些天星本源融入，玉色麒麟突然就變成了漆黑一片。
可盯著那鱗片細看，又彷佛可以看到麒麟那黑色的鱗片上蘊藏著的璀璨星河。
“大匠這是在幹嘛？”
姜玄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要是貧道沒感覺錯，這麒麟石鎮的本質好像提升了？”
李通聞言點了點頭:
“這是我偶然得來的秘法。”
“秘法可以將同種材料的靈性完美融合在一起，藉此提升材料的本質。”
姜玄若有所思問道：
“這種融合可有上限？”
李通搖頭：
“暫時還沒有遇到上限。”
“好。”
應了一聲，姜玄隨即就拿出了神霄玉牌，對著遠在玉京城的代九全發了道資訊過去。
“貧道已經傳信門中祖師在玉京城購買天星石，不時便會將大量天星石送到竹山來。”
“到時候李大匠只管往玉麒麟中融合靈性，貧道也想看看融了無數同屬性靈機的石鎮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見到姜玄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李通沉吟片刻後就拿出了一枚玉簡：
“道長既然對這秘術這麼感興趣，不如自己也試試？”
看著李通手裡的玉簡，姜玄不由摩擦了一下手指。
“李大匠確定要將這門神通給貧道？”
“要是貧道沒猜錯，這門神通的來頭可能大不簡單。”
“一門秘術罷了，有什麼不簡單的？”
“而且道長也不是說我們是自己人麼？”
“既然是自己人，道長跟李某客氣什麼？”
深深地看了眼李通，姜玄隨即就接過了玉簡。
“如此，這神通貧道就收下了。”
收下玉簡，姜玄隨即對著兩人抱拳告辭了一聲後就出了鹿原天，有些迫不及待地檢視起了手中的玉簡。
良久後，坐在潭邊青石上的姜玄放下玉簡，不由產生了一絲失落。
“果然想多了，《斡旋造化》這種神通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得到？”
什麼是《斡旋造化》？
可無中生有，可轉換事物的本質，可造化萬物，可掌握權柄，可顛覆法則，可重新定義法則。
在姜玄看來，李通給他這門《融靈術》中有些地方，就跟《斡旋造化》很像。
只不過他之前以為李通練得不到家，所以不能做到無中生有，造化萬物，只能借取同種物品的本源提升本質。
但現實卻告訴姜玄他想多了。
這秘術就是融合本源，提升物品本質的秘術。
或許脫胎於《斡旋造化》，但根本及不上《斡旋造化》萬一。
“也對，要是真的是《斡旋造化》，李通怎麼可能停留在五境無法突破？”
“《融靈術》也不錯。”
“起碼有了《融靈術》，以後製作符布紙跟硃砂墨就容易多了。”
“哪怕材料一般，但只要是靈材，就可以透過《融靈術》強行提高材料本質。”
安慰了自己一番，姜玄剛想參悟《融靈術》，葉景卻突然出現在了姜玄身側，然後對著他扔過來了一個儲物戒指。
“你小子要這麼多天星石幹嘛？”
接下儲物戒指，姜玄隨後把《融靈術》的事情說了一下。
說完以後，見葉景吩咐了一句就想走，他趕忙就喊住了自己便宜師父：
“師父，徒兒最近又得了幾門地煞神通。”
言罷，他就把記載著《寄杖》、《生光》、《招雲》等地煞神通的玉簡遞給了自家便宜師父。
葉景看著手中的幾枚玉簡呆了呆：
“你哪來這麼多地煞神通？”
“弟子有幾個好友，這些神通是拿《寄杖》之術跟他們換的。”
“至於《寄杖》之術，是弟子在幽熒古樹上領悟到的。”
葉景點了點頭表示知曉，隨即用神念探查了一下玉簡。
接著他好奇地問道，“《嫁夢術》呢？”
“我記得那株幽螢古樹上還有一門《嫁夢術》吧？”
“弟子還沒領悟出來。”
得到姜玄回答，葉景頓時嘖嘖稱奇：
“這麼久了，你竟然還沒有領悟《嫁夢術》？”
見到自家便宜師父露出看稀奇的表情，姜玄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弟子又不是神，沒領悟《嫁夢術》不是正常的麼？”
“你這悟性，可比什麼先天神祇強多了。”
姜玄無語，隨後轉開了話題：
“師父，馬上就七月十五了，我這蓮花也快開了。”
“您老覺得讓哪些人過來參悟好？”
見姜玄說起正事，葉景也正起了臉龐：
“你覺得讓誰來參悟好？”
“弟子之前答應了大師伯徒弟趙明明，給他一個參悟名額。”
“除此之外，五位師伯都是親近之人，弟子覺得他們也應該來參悟。”
“還有弟子父母走的是修道一途，他們也要來。”
“除此之外，弟子就沒有其他人選了。”
葉景聞言疑惑道，“那你呢？”
“弟子就不用了。”
“弟子這蓮花認人，要是弟子在，又得獨得大半靈機，有些浪費。”
“畢竟弟子悟性強，用不上拿著蓮花悟道。”
斜了眼滿臉傲嬌的姜玄，葉景搖了搖頭後道：
“你幾個師伯這一次不會來竹山悟道，門裡會派其他師叔師伯過來，你不介意吧？”
姜玄搖頭：
“有什麼好介意的？”
“沒有師門，這蓮花也落不到弟子手上。”
“除此之外，上次弟子去玉京城花了那麼多寶鈔就不說了，這次弟子要天星石，師門立刻就給弟子送了這麼多天星石過來。”
“師門對自己的拳拳關愛之心弟子是切身感覺到了，只不過派遣幾個師叔師伯前來竹山悟道罷了，弟子有什麼好在意的？”
“這悟道之機總是要給師門的，總不能拿這悟道之機去做交易吧？”
“你能這樣想就好。”
拍了拍姜玄肩膀，葉景再跟姜玄聊了幾句後就離開了竹山。
而姜玄想了想也沒繼續參悟《融靈術》，反倒是起身去巡視四喜縣了。
再過幾天就成陣了，還是再去走走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