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為了安慰一下久等的書友們，我碼了很久，不太小心，這一章就碼到5000字了……裡面還有不少對話來著，看起來很長，大家請耐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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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華走上前，想去和小天歌說些什麼，那迷霧卻再次顯現出來。
但又很快散去。
唐華看著迷霧散來散去，好像是看連續劇一樣，看到了很多畫面，記錄了一件件發生的事情，他張口很多次，說了不少話，發出聲音，但劇中人，卻聽不到。
直到下一個場景，那仍是個染血的夕陽，庭院的竹徑之中，十一二歲的小天歌跪著，兩手撐著地面。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聲音帶有很明顯的哭腔，唐華只看到她的側臉，淚痕十分清晰，而且仍然有鬥大的淚滴，在下落。
她小小的身軀，顫抖不已，唐華明悟到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些畫面，正是她所經歷的事情，她的兄弟姐姐們一個個果然開始變得無情了，為了爭奪家族下放的資源，手段都殘忍殘酷起來，並且越發嚴重，這一天已經是天歌第好幾次遭受打擊，被剝奪許多資源了。
唐華自己都有股難過的衝動，他終於明白天歌後來為何會那麼冷漠，為何會那麼不願意欠他，執意要還，只是因為欠了姐姐一點點東西，就要拿出一半的丹藥來還回，剛才那些畫面，記錄過這些事情。
他低頭看看懷中的天歌，她安祥睡著。
從虛無之霧中，走出一個絕美的人影來，唐華知道她是天歌的母親。
“歌兒，你父親曾教過你，不管是什麼事情，都不要影響到求道的心。娘雖修為不怎麼高，卻也度過風火大劫，道心其實就是本心罷了，堅持你的心啊，不要害怕……”
“可是……可是他們……”
小天歌啜泣著，艱難說話。
“……”她想說什麼，卻好像說不出來一般，“嗚嗚嗚啊……”
她又痛哭了起來。
“歌兒……”
那人影還想說幾句話，卻被天歌一下子打斷：“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你回去啊，嗚嗚嗚……嗚……”
唐華的心像是被一根針扎到，那麼重的創傷，卻只有哭泣，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痛苦，只能夠把懷中的軀體，抱緊了再抱緊，卻不能夠緩解那個小小身影，哪怕一點點的苦痛，一點點的難過。
母親的身影消失了，不斷地又有身影從虛無中走來，安慰她，試圖讓她相信世界並不是哥哥姐姐們做到的無情。
但天歌卻不理他們了，只是哭。
那是怎樣的傷悲，才能夠附帶如此眾多的淚水？
那是怎樣的絕望，才能夠承受如此冗長的哭泣？
那是怎樣的無助，才能夠衍生如此冰涼的臉龐？
唐華為了不讓自己哽咽，只能張口呼吸，想讓冰涼的空氣安靜肺腑，卻吸入一團虛無。
為了躲避前來安慰她的人，天歌抹一把眼淚，瘋了一般跑向竹林深處，抱著一棵竹子，斷續啜泣著想讓自己安靜下來，最終卻爆發出更磅礴的大雨。
早已腫了的眼周，會不會很痛？
唐華慢慢走上前去，輕聲喚她的名字，天歌。
少女不理。
他再喚一聲，天歌。
少女不理。
他用更大的聲音去叫她，但不管如何，小天歌聽不見。
唐華忽然想起這只是心魔幻境。
他苦笑一聲，無奈又愴涼，說是一聲笑，不如說是嘆息。他將目光凝注在小天歌身上，痴痴看著。
天歌的哭聲，漸漸小了起來，卻每每再次爆發，更如決堤洪水，比上一次更為兇猛，要不休不止的哭下去。
是不是這一天流盡了一生的眼淚，你決定以後都不再脆弱，不再哭泣？
是不是這一天丟棄了所有的歡喜，你決定以後都永遠堅強，永遠冷漠？
……
唐華哀哀目光，始終凝聚在小天歌紅衣上。
遠方的火漸漸燒掉了白色的迷霧，唐華覺得用不了多久，這裡也會被燒成灰燼。
不對，灰燼也會燒沒了。
想到自己和天歌將要面臨的連骨灰都沒有的悽慘死亡下場，唐華沒有悲喜，只有嘆息。
他看著懷中沉睡的天歌，眼中流動著從來深藏於心的情愫。
能和她一起死去，也是自己的福分吧。
何德何能，能與她共葬呢？
他也坐下來，將懷中的天歌，換一個姿勢抱著，佳人在懷中啊，可唐華卻沒有半點褻瀆的意味。
他重新將目光，聚集在小天歌身上，哭聲又漸漸小了下去，唐華在等待下次的爆發。
但沒有。
小天歌倔強地站了起來，迎著血一樣的夕陽，似乎這樣能夠讓她真正徹底安靜下來。
她的眼中，出現了冰冷如漆的仇恨，出現了一層鬱黑色，好像隔絕了心中所有的悲喜，旁人再也看不出來，她深藏在心底的情緒。
他的鼻嗓，仍然傳出因為啜泣而不斷劇烈聳動的聲音，是哭泣的餘韻。
“誰！？”
她忽然警覺問。
唐華一愣。
“誰在看我！？”
他目光四下扭轉，就是看不見近在咫尺的唐華。
“是我。”
唐華試著答道，不知道小天歌能不能聽得見。如果能聽見……會不會還有機會？
“你是誰？”
小天歌仍然四下要找跟自己說話的人，卻視如不見。
“唐華。”唐華忽然想到當初天歌問他的名字的時候。
“不認識。”小天歌顯出冷漠的神色，頗有她數年後的風範。
“不認識沒關係。”唐華道。這雖然可能是個機會，但他確實還沒有想好怎麼勸說這個天歌。只好如是說。
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在哪？”天歌仍然是四處張望著。
“就在你身邊。”
“撒謊。”
“我沒有撒謊。”
“那我為什麼看不見你？”
“這個……”唐華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儘量讓自己臨場發揮，回答的有點醒天歌的作用。
成與不成，在一賭之間，唐華不知道怎麼，突然豪氣萬丈起來，不刻意去想那些東西了。
“因為你的眼被矇蔽了。”
“哪有！？”天歌的臉上，露出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稱的冷笑。
“你的……心眼被矇蔽了。”
唐華說出來，才暗罵自己狗血，但他想天歌或許不知道這句話的狗血，用在新鮮的人身上，狗血的句子，是不是也會變得新鮮？
“心眼？那是個什麼東西。”天歌不再四處環望，直直面對著一處說話，好像唐華就在那裡一樣。可惜不在。
“唔……心眼嘛，就是本心了……就是你這麼痛苦的根源。”
“我痛苦麼？”天歌又是冷笑。
“我看見你痛苦的樣子了。”
“以後不會了。”天歌面容冷漠。
“不，以後你一直會。”唐華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勇氣說出這句話，不過他想大不了總是一死，說了就說了。
天歌卻真的把腫腫的眼皮低落下來一點。
要在那本心上面放一層厚重的膜啊，怎麼會不痛苦，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我哭的時候是不是很難看？”天歌突然問。
“……不……你現在才難看。”
“為什麼？”天歌卻很平靜。
“因為……因為你會哭的時候，一定還會笑，以後卻都不會笑了。”
“你怎麼知道？”
“你剛剛下的決心不是麼？”
“我笑不出來。”
“為什麼啊？”
“……我不想受傷。”
“笑跟受傷有什麼關係？”
“……喜歡笑的人，一定很容易受傷……不，也不對，二姐也喜歡笑，可她就不會受傷……”
小天歌的聲音低落了下來，唐華意識到她的音線其實還沒怎麼發育，仍然帶著稚嫩。
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這麼小的女孩，開始帶上沉重的枷鎖，冰冷的面具？唐華嘆息一聲。
“不要聊這個，”小天歌說，“你一直，都在我身邊麼？”
“……”唐華的心，忽然顫了一下。
她看了看懷中的女子，如是能夠一直陪她，是不是也會很幸福？她那麼美。
“嗯。”他說。
“從什麼時候？”小天歌的眼中，從那最深底出，泛出光芒來，越過她一切冰冷的掩飾，是發自本心的歡喜。
唐華的眼中，也發出更深的柔軟。
“很久很久以前。”
“真的嗎？”小天歌眼神明亮。
“是真的。”
“那你一定看見了姐姐們欺負我。”小天歌卻又黯然了。
唐華卻輕笑：“嗯……好多次，你好堅強啊。”
“有嗎？我每次都會哭的。”天歌抬眼道。
“可你還是沒有變成你姐姐那樣的。”
“以後就是了。”小天歌又黯然了一下。
“不要呀……”唐華想勸，卻想不來詞了。
“為什麼？我哭的時候很好看麼？”天歌卻把頭一偏，正偏在唐華的方向，唐華看見那眼眸深處，光影混亂不清，心靈又是一顫。
“我也不想你難過，可是更不想你以後永遠都痛苦。”唐華說。
瀰漫著的濃霧，又開始收攏，可無論如何，小天歌的身影，卻總是不能被模糊。
熊熊的紅色大火，不知道何時，已經燒到很近，唐華不知道它多久能過來把自己燒滅，但他還是想與小天歌多說一些話。
小天歌輕輕低下頭。
“你以前為什麼都不陪我？”小天歌岔開話題。
“……我一直在你身邊，只是你看不見。”
“那也和我說說話呀！我被姐姐們欺負了，好想跟人說話，別人都不理我……媽媽他們，又總是很虛偽……沒有人真的對我好……”
小天歌喃喃著，再一次黯然，語氣裡隱藏難過。
“……”唐華無言以對。
“謝謝你啦，你以後都會陪在我身邊的對不對？”
“嗯。”
“那我就不會再哭啦！”小天歌露出笑臉，那血色的殘陽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明豔驕陽。她笑靨如同沾滿陽光的玫瑰，大紅。
“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在我身邊啊？”小天歌又問。
唐華一怔，淺淺停頓了一下。
“因為……因為我喜歡你呀……”像所有言情劇裡面爛俗的告白一樣，天歌看不見的眼神溫柔，唐華低頭看著懷中天歌的臉，第一次將藏在深心的話，這麼直白地表露。
濃霧和大火，這一刻似乎也不再前進，所有的風，驟然消失，整個世界，剩下這樣一句情話，靦腆羞澀又溫存，這個冰冷的世界，似乎終於有了溫度。
小天歌也是一呆。大眼睛眨了一眨……【筆者按：萌翻啦。】
“喜歡？是怎麼樣的喜歡呢？”小天歌訥訥問，“像我喜歡青青那樣嗎？”
青青是一隻貓，一隻靈貓。
小天歌還是很喜歡些小動物，所有的小女孩子心性，她都有，一點也沒有以後的女王氣象。
“呃，不是。”唐華表白了卻不知道如何收尾，只好如是尷尬。
“那是什麼？”天歌卻把頭一歪。
“……”唐華不說話。
“好像不是哦，是像二哥哥和蘭姐姐那樣嗎？”小蘿莉好像不再是那個哭了很久的孩子，恢復了以前的真性。
天歌所說的二哥和蘭姐，幾乎是唯一沒有欺負她的親族了，蘭姐是外族嫁給她二哥的，那二哥也似乎沒有聽過父親的道心理論，也經常不在府邸之中，所以雖然關係比其他的親族要好很多，天歌卻找不到那蘭姐來訴苦。
那大火來燃的態勢，忽然慢了下來，雖然仍然是在不斷接近，但那態勢好像卻是早應該熄火，只剩餘最後一點執念在支撐。
唐華突然明白了天歌那時為什麼會將手伸向那時在府邸大道上的小天歌，因為那時的小天歌，就代表她那時的本心。
如果跟小天歌的對話，與這心魔大火有關，那麼她的心魔，應該是差不多了……
唐華忽然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種魔力，能夠消除心魔？
但這種問題，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多想了好，危機仍然在。
天歌說過“我的心魔就是你”，這句話的意思實在有點太模糊，唐華更覺得她真正的心魔是自我封閉一般的冰冷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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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最後支撐心魔大火燃燒的，應該是天歌心中，關於“情”字的不願吧。
唐華想到這裡，有些臉紅了起來。
少年的靦腆啊。
可是該怎麼勸天歌呢？他自己還是個雛呢！
“喂，回答我啊？怎麼不說話？還在不在呀。”
小天歌嘟起嘴兒，唐華立刻就感覺大火又有變得更大的趨勢。
“嗯……在聽著呢。”
“那就回答我呀。”
“……應該是的吧。”唐華侷促道。
“什麼叫應該是？”
“很像，但不全是。”
“那是什麼呢？”
“就是……就是……”唐華支支吾吾。畢竟那蘭姐好像是強嫁過來的，著實不像。
唐華又想了想，“就是……就是你父親讓你在風火大劫之前，不讓你觸碰的‘情’字吧？”
“嗯？哦……”天歌聽去，好像懂了，卻也好像沒懂，“爹爹不讓我碰這個字啊，說是會矇蔽本心的……‘情’不就是傳說中的愛情麼……”她低低道，“你喜歡我，我是不是應該也喜歡你？可是爹爹不會讓我這麼做的……”
“這個，你不需要喜歡我呀，只是你若真誰，就對自己坦誠承認好了，你爹爹也說，道心是本心嘛，‘情’本就是出自本心的東西，因為想要掩飾，才會成心魔的。”
唐華越是說，自己的臉卻越紅，他也不知道懷中的天歌是不是喜歡自己來著，只好自戀一回。還好小天歌看不見。
“唉？”小天歌又歪了頭，分外的可愛。“好像懂了哦……”
“嗯？”唐華對此有點小驚異。
“嗯？”小天歌卻也嗯了一聲，轉頭向唐華這裡看。
她雀躍跑來，“你是陪我說話的人？唔……好像叫做唐華。”
唐華一個呆滯，她為什麼忽然能夠看見自己了？
“為什麼不說話啊？咦，這個是誰，好面熟哦。”
小蘿莉見唐華呆呆盯著他，又問他一句，然後她看到了很久之後的自己。
小蘿莉呆呆走向唐華懷中的天歌，伸出手來，摸著她的臉。
一陣風沙起，吹的唐華睜不開眼，小天歌的身形，如同沙子做的城堡一樣散走，唐華感覺她進入了懷中天歌的身子裡面。
他低頭看去，懷中的天歌，已經睜開雙眸，正瞧著他。
唐華刷的一下臉紅，連忙站起來，將天歌平穩放下。
【他望了她一眼，她對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甦醒。】（出自詩人白朗寧，不是我有意抄襲啊，只是覺得用在這裡很合適。）
漫天的大火，如同芳菲花朵一般，一下子飛逝而去，不知何方，只有一個天歌，冷漠的天歌，高傲的天歌，在火焰中心的位置，沒有風，他的紅袖高高飄舞。
唐華身邊的天歌，轉過頭去，緩緩向著那裡走去。
唐華還沉浸在那一笑之中，回不過神來。
一陣大風忽然吹來，將他吹醒，將兩個天歌的紅袖，吹得更高。
唐華一下子失神，身體感覺浮空，像是被風吹上了天空。
整個世界，越來越明亮，刺眼，直到他不得不閉上雙眼。
不多時再次睜開時，已經回到深暗的迷宮之中了。
他恍然，知道自己能做的該做的，已經是做完了，剩下只看天歌自己的對決。
他看向天歌的身體，卻是嚇了一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