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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初戰魔門

林渺自趙勝的口中得知,竟陵大族,有衛杜兩家,另外便是醉留居比較可疑,單憑他們不受戰爭影響的運作能力也不能不讓人起疑。若沒有一股強大的實力支援著醉留居,它還能立於戰亂之中而無恙嗎?

所以,林渺便想來看看這醉留居,看看那傾城的美人杜月娘!

“告訴小姐,有位公子想見她!”老鴇上到小閣樓,對守在樓前的一名小丫頭道。

那小丫頭望了林渺一眼,有些不屑地轉身行入閣樓之中。

林渺心中微惱,望了老鴇一眼,淡淡地道:“媽媽心意已到,你可以先去忙你的了。”

老鴇望了林渺一眼,不由得不好意思地道:“我這女兒脾氣就是有些大,讓公子在樓外相候,實在不好意思。”

“呵呵…”林渺灑脫地笑了笑道:“事實上,這只是男人捧出來的,我們不能不承認,越是有架子的女人,就越能勾起男人的好奇心和**!”

老鴇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訝se,沒有回答,卻笑了,道:“公子說話真有趣,也很直率!”

“這個世上虛偽的人太多了,做一個直率的人,會顯得與眾不同,才會顯出自己獨特的個性!不是嗎?”林渺笑著反問道。

老鴇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異之se,由衷地道:“難怪公子這麼自信能見到我這女兒,確因公子有著與眾不同的獨特思想!”

“小姐說今天不想見客!”那小婢很快便行了出來,冷冷地道。

老鴇微微錯愕,望著那小婢正欲說話,卻被林渺阻住了。

林渺淡淡一笑道:“媽媽先去忙吧,這裡便交給我!”說完並不理會小婢,大步向閣樓之中行去。

“你要幹什麼?”小婢大驚,忙伸手相阻。

林渺哪會在意,伸手輕撥,那小婢哪能阻住?

老鴇也大為愕然,急忙呼道:“公子!”但是林渺根本就不聽她的呼喚,更不理會那小婢的阻攔,直接進入閣樓,似乎他已經下定決心,不見杜月娘勢不罷休!

老鴇和小婢大急,可是這根本就沒有用。

“小姐…”小婢見阻不住林渺,不由得委屈地急呼。

“讓他進來!”閣樓之中傳出一聲極為庸懶而甜美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奈。

林渺扭頭望了小婢一眼,露出勝利的一笑,老鴇也無可奈何地笑了,卻看到了林渺丟給她的鬼臉。

那小婢直氣得翻白眼,但卻拿林渺沒辦法,試問她哪是林渺的對手?

林渺掀窗進入內閣,卻見燈光之下,一美人正倚在太師椅邊翻看著竹簡,一小婢以小扇為其驅暑,淡淡的檀香味使得整個內閣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情調。

林渺微呆,只見那美人身著薄紗羅裙,秀髮如瀑散瀉於肩頭身後,羅裙在臂間輕繞幾圈,有種說不出的愜意和灑脫,玉麵粉頸,以及那深具立體感的五官,確可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

林渺心中暗贊,此女之美與梁心儀的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與小晴相比,更勝幾分清麗和風情,雖不比白玉蘭那種超凡脫俗,但卻多了白玉蘭所欠缺的嫵媚和女人味。

杜月娘沒有將目光自簡櫝之上移開,只是慵懶地問道:“公子強行入內,不覺得唐突嗎?”

林渺沒想到對方一開始便立刻興師問罪,但他僅是淡淡一笑,道:“難道這個罪名小姐不應該承擔一些嗎?”

“公子驚擾他人休息,難道有理?”杜月娘緩緩收起簡櫝,抬頭望向林渺。

林渺心神再震,只是因為杜月娘那清冷而略帶憂鬱明澈的眼神,這是讓任何男人都會為之心碎的眼神。自眼神之中,彷彿可以讓人讀到一則悽美而傷感的。

杜月娘也微微怔了一下,同樣是因為林渺的眼神,這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深邃、野性、傲然、直率而又不含半點雜念,這與往日那些男人急se的眼神絕不相同。

“驚擾他人休息自是不該,但是小姐這樣對待你的仰慕者,難道不也是一種錯誤嗎?當然,如果小姐要拒所有仰慕者於門外,那又何必要豔名遠播,累人千里相追呢?”林渺不答反問道。

杜月娘一怔,倒沒料到林渺居然扯出這樣一個歪理。

“如果每個仰慕者都能得見小姐,你當小姐是什麼人?”剛才那阻止林渺進入的小婢怒氣未消地反問道。

杜月娘沒有說話,顯然想看看林渺如何回答。

“我聽聞小姐有傾城之美,今日一見果然非虛,我想小姐既問我之罪,當非不識書禮之庸俗之輩,既有仰慕者來訪,何以拒於千里之外?當然,這位姑娘所說也是,小姐分身乏術,不能如眾願,可小姐也不應厚此薄彼,我們並非乞求小姐走出深閨安撫眾生,只想小姐對真心慕名而來之人不以閉門之禮相待便可,難道小姐認為我有錯?”

頓了頓,林渺又道:“強入小姐深閨是不對,但小姐應看在我一片赤誠之心的份上,不要怪我魯莽之罪,若要怪,小姐也應承擔一些責任才是!”

林渺的滔滔之辭,只讓兩個小婢啞然無語,便是杜月娘也怔住了,還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在她面前如此激烈言詞,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是卑顏曲膝討她歡心,對她的興師問罪更是誠惶誠恐,可是林渺卻反過來問她的罪。

“如果小姐仍心中不快,那我林渺只好調頭而去,從此死心了!”林渺聳聳肩,對視著杜月娘,似乎有些無辜和失望地道。

“還不給林公子備座倒茶?”杜月娘回過神來,向那氣鼓鼓的小婢吩咐道。

“謝謝小姐不責之恩!”林渺悠然笑道。

“公子教訓得對,月娘確有不是之處,還請公子海涵!”杜月娘起身極為真誠地向林渺行了一禮。

林渺慌忙還禮道:“我信口胡謅之語,只是想為自己開脫罪名罷了,小姐萬勿當真!”

杜月娘一愣,不由得莞爾一笑,那立在她身邊的小婢也忍禁不住笑了。

“公子快人快語,真乃性情中人。”杜月娘由衷地道。

“小姐過獎了,我只是喜歡率性而活,有時難免冒失犯錯,幸稍有小聰明,急智挽救,這才不至於釀成大錯。若說性情中人,倒也非全是如此!”林渺接過那小婢板著臉孔遞來的茶,不好意思地笑道。

杜月娘又有笑意,確實覺得眼前之人說話很有意思,雖然話風粗俗,但措詞卻又雅緻。乍聽,似乎深具痞性,可細品卻又覺得其儒雅過人,倒像是一個兼具雅俗的智者,不像一些儒生們那般咬文嚼字,也不像痞子一樣粗痞不文。加上林渺那鮮活的表情,竟形成一種獨特的魅力,即使是杜月娘見過的人物無數,但還是第一次接觸林渺這種人。

“林公子是自外鄉而來嗎?”杜月娘淡然問道。

林渺並不否認地點了點頭,道:“不錯!”

“公子仙鄉何處呢?”杜月娘又問道。

“宛城,不知小姐到過否?”林渺也問道。

“只聞棘陽燕子樓中曾鶯鶯和謝宛兒兩位姐姐豔冠當世,才藝天下莫有能比,不知公子可否見過?”

林渺笑了笑道:“在沒有見到小姐之前,我也這麼認為,不過現在嘛,豔冠當世也不見得了,我覺得與小姐相比,各有勝長,難分軒輊。至於才藝,尚未得逢,實為遺憾,但想來今日小姐不會讓我千里抱憾而返吧?”

杜月娘不由得笑了,有若萬花齊放,只讓林渺看得有些暈眩。

“公子真會說話,如果今日真將公子拒之門外,只怕會是月娘今生之憾事了。”

“小姐過獎了,我也只是想千里覓知音,幸好我是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一般來說,這種遺憾是不會發生的!”林渺聳聳肩,悠然笑道。

杜月娘以無限嬌媚的眼神望了林渺一眼,笑意盎然地柔聲道:“月娘很少有今日這般高興過,既然公子千里覓知音,那月娘也不怕獻醜為公子奉上一曲,看公子覺得可是知音否?”

林渺大樂,喜道:“洗耳恭聽!”

杜月娘蓮步輕移,至一古琴之旁悠然坐下,才扭頭向林渺嫣然一笑。

林渺頓時魂為之消,今日之局,實有些出他意料。

“錚…咚…”杜月娘玉指輕撥,一陣絃音悠然而起,如自九霄之外緩飄而過,直入人心頭。

琴音柔緩而飄渺,空靈而清越。

“將伸子今,無渝我裡;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將鍾子今…畏我諸兄…”

在琴音飄渺之際,杜月娘輕聲而歌,歌聲輕惻,纏綿激盪,若九月鶯啼,與琴音相合,繞樑不絕,時而悠揚仿自九霄天外而還,時而低婉仿飄自幽谷冥界…

林渺不由聽得痴了,整個心神完全融入了歌聲琴聲之中,渾然忘卻了身外的世界。

琴音歌聲絕去良久,林渺才緩緩回過神來,不由得讚道:“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得聽此曲,死亦無憾也!月娘此曲此歌,只怕曾鶯鶯和謝宛兒聽了也會從此閉口不開,棄琴不用了!”

杜月娘得到讚賞,神情極是歡悅,喜滋滋地道:“公子的稱讚是月娘聽到最動聽的。”

“那我的呢?”一個冷冷的聲音帶著一股濃濃的醋意飄了進來。

門簾掀開,一年輕人大步跨入。

“衛公子!”杜月娘驚呼。

林渺扭頭斜眼望了望步入的年輕人,卻並不怎麼在意,他知道此人定是老鴇口中所說的衛家大少爺衛政。

“衛公子…”老鴇也氣喘吁吁、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望了林渺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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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政並不搭理老鴇,掃了杜月娘一眼,隨即目光又落到林渺的身上,如同欲擇人而噬的猛獸,低聲略帶嘶啞地冷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林渺心中大為惱怒,忖道:“此人好生無禮,老子就不理你這副嘴臉,看你咋地?!”想著不由得扭頭先向杜月娘灑脫地笑了笑道:“這或許是美好回憶之中的一個汙點,不過僅只月娘的歌聲和琴音就夠我品味一生,多一點汙漬也無傷大雅,是嗎?”

杜月娘的臉se有些難看,倒沒想到林渺如此輕鬆自若,老鴇也為林渺擔心起來。

衛政大怒,吼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過客!小寄萍蹤,閒戲遊雲清風,你說我是誰?”林渺淺呷了一口香茗,悠閒自若地回應道,意態有種說不出的瀟灑,便是一旁本來緊張兮兮的小婢也露出沉醉之se。

杜月娘眸子裡也閃過一抹溫柔,林渺的答話依然是那麼特別,總會給人一種新鮮的啟示。

老鴇的眼裡亦閃過一絲驚訝,林渺出口不凡,頗有詩韻,加上聲音鏗鏘有力,極為悅耳。

“敢對本公子油腔滑調,你找死!”衛政大怒。

“公子,不要!”杜月娘大驚呼道,但她還沒來得及呼出口,衛政的劍已出鞘,化成一道弧光直奔林渺的咽喉。

“好狠的劍!”林渺低呼了一聲,同時左手在背上一探,背上的刀連鞘橫移。

“當…”衛政的劍被林渺的刀身準確無比地截在空中。

衛政的劍身因擊出力道過大,曲成弓狀,而後彈直。

“蹬蹬蹬…”衛政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子,林渺卻依然好整以暇地端著茶杯,背上的刀仍然斜插著,彷彿沒有一點異動。

衛政的臉se蒼白,雙眼之中差點都快噴出火來,但林渺似乎毫不為之所動。

老鴇和杜月娘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se。

“這裡只談風月,本公子不想血染香閨,如果你願意暢談風月,我十分歡迎,如果想賣弄手段,便是你乃當朝太子,我也奉陪到底!”林渺輕啜了一口香茗,傲然冷聲道,語調之中透著一股無與倫比的自信。

衛政的長劍斜指,劍尖不停地顫鳴著,顯然在心上人面前丟了臉,使他本就嫉妒如狂的心更怒,幾乎喪失了理智。

“衛公子!”老鴇還真怕弄出事情來。

“衛公子何必動氣?有話好好說呀!”老鴇又急聲道。

杜月娘也大為生氣,惱道:“衛公子,他是我的客人,如果你尊重我的話,就應該尊重我的客人,我當你是好朋友,難道你對我最起碼的一點尊重也沒有嗎?”

衛政聽杜月娘這番責備,又是窩囊又是羞愧,平日趾高氣揚的他哪裡受過這等鳥氣?但是他又不敢真個惹怒杜月娘,若杜月娘因此而惱他,那他會更為痛苦,但叫他嚥下這口窩囊氣,卻又是不可能。

想到剛才杜月娘為林渺奏曲高歌,衛政內心不由得妒火如狂,不由得道:“難道月娘不記得我們今日之約嗎?”

“對不起,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赴任何約,公子請回吧!”杜月娘冷然回應道。

“月娘!”老鴇微急,欲說情。

“媽媽,幫我送送衛公子!”杜月娘並不理老鴇的話,立刻下了逐客令,顯然對衛政的無理動了真怒。

老鴇有些不無奈何地望了衛政一眼。

“不用你送,我自己會走!”衛政一拂袖,狠狠地瞪了林渺一眼,眸子裡充滿了無限的殺機。

林渺卻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雖然他知道在竟陵衛家並不好惹,但卻根本就不將之放在心上,因為他明天就要離開竟陵,深入雲夢澤,自不用再在意竟陵衛家。

老鴇無辜地望了杜月娘一眼,又有些擔心地對林渺道:“我看公子…”

林渺打斷老鴇的話,笑了笑道:“媽媽不用擔心,宵小之輩,見得多了!”

“公子,竟陵衛家的人很多,公子雖勇,只怕也雙拳難敵四手!公子還是儘快離開為妙,請媽媽領公子自後門出去!”杜月娘也擔心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來到醉留居,沒探到魔宗之人的訊息,倒惹了衛家這個麻煩,確也好笑。不過,見到這才貌雙絕的名媛,也算是一種意外的收穫,或者算是一種意外的,若不是衛政這小子攪和,說不定今晚便可一親芳澤了。林渺心中不由得暗恨,旋又一想,不由為自己的念頭汗顏,人家當自己是知己,而自己卻只想著一親芳澤。

“公子不用擔心,後門不遠處有條小河,只要到了河邊,就有船,便是衛家的人來了,也不會找到公子!”杜月娘見林渺臉se微變,以為他在擔心,不由得安慰道,她哪知林渺是在為自己的念頭慚愧。

林渺聽杜月娘如此一說,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小姐多慮了,我還從未怕過誰,我只是擔心今日一別,何日才能一睹故人芳容,聽得那天籟之音!”

杜月娘見林渺此刻仍如此自若,還有心情說笑,心中大為欽佩,對林渺的依戀甚為心喜。但談到分別,也微微黯然,皆因林渺的一舉一動讓她心中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她也不想這麼快便與林渺別過,聽林渺說話,她心中有種從未有過的快樂。

“世事難料,只要公子有心,可常來看月娘,我便心滿意足了。”杜月娘黯然傷感地道。

老鴇和兩個小婢大為訝然,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們,這位平時眼高於頂的絕代佳人,對這僅相聚不到一個時辰的男人動了情。

“林渺一定會的!有佳人相候,便是身在天涯,也會歸心似箭,重逢之日不會遙遠!”林渺也是相別依依地道。

“如果公子不棄的話,請收下月娘此物,睹物思人,公子便不會忘記竟陵有位弱女子的一顆盼君重聚之心!”說完杜月娘自脖上取下一塊玉佩,緩緩遞了過來。

林渺不由得大為感動,握著尚有餘溫的玉佩,心中湧起千般滋味,同時也自懷中摸出一錠金子,用力一捏,竟在金子之上留下四個指印,遞給杜月娘道:“我身上無甚東西可贈,便將這略帶銅臭味的東西送給月娘,還望不棄。”

杜月娘和老鴇望著被林渺輕鬆捏扁的金子,不由得大感駭然,但杜月娘卻欣喜地接在手中。

林渺捧起杜月娘的雙手,溫柔地吻了一下,然後在杜月娘的激動和老鴇的愕然之中轉身便向閣外行去,心中更湧起了強大的鬥志。

杜月娘從激動中回過神來,林渺已經走出了門外,不由得急呼道:“公子保重!”

“我會的,為了美人之約,我也會好好保重自己!”林渺自信的笑聲自門外傳了進來。

老鴇急忙趕了出去。

林渺才出閣樓,便覺兩旁風聲大起,不由得微驚,疾退一步,眼角餘光卻見兩柄長劍自兩個方位斜刺而至。

“找死!”林渺冷哼一聲,背上刀背一翻,橫掠而出。

“當…”左邊襲來的劍竟應聲而折,林渺整個人如彈丸般撞出,那劍手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時,林渺的拳頭已貫上了他的胸部,然後他便聽到自己體內的骨裂之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倒飛而出,在空中灑下一蓬熱血。

右邊襲來的劍因林渺身子突進而斬空,那劍手欲變招之際,頓覺劍身彷彿嵌入了磐石一般,待他看清之時,卻只發現林渺那冷殺的眼神,原來他的劍被林渺以兩指相夾。

老鴇奔出來之時,正是那人慘嚎著捧腹跪下,整個身子變成了蝦公狀。

“不自量力!”林渺並沒有理會老鴇,只是自兩個劍手的中間悠然穿了過去,彷彿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般。

老鴇都看呆了。

林渺下樓,一步一頓,手扶柵欄,神刀連鞘扛於肩頭,有種說不出的愜意與輕鬆。

樓下出現了一些騒動,數人向林渺極速奔來,顯然正是衛府之人,而衛政卻不知去了哪裡。

林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依然不緊不慢地下樓,而衛府的八名家將守在樓梯口。

“衛政呢?”林渺立在樓道中間,冷然問道。

“小子,想撒野也不看看地方,納命來吧!”一名衛府家將怒叱道,同時飛身撲上。

林渺悠然一笑,這人的動作在他的眼中看來簡直慢得如同老牛拉破車,漏洞百出。

“去死吧!”那人大喝。

老鴇和圍觀之人皆驚,眼看利劍便要刺穿林渺的咽喉,林渺卻突地出腳。

“砰…”林渺的腳後發而先至,那人的劍距林渺咽喉還有三寸之時,已慘哼著身子倒飛而出,直撞向另外七名圍守樓梯口的衛府家將。

那七人大驚,慌忙散開,而林渺的身形已如風般自他們之間逸過,待他們發現之時,林渺悠然行於兩丈開外,背對著那七人,彷彿根本就不懼這幾人的偷襲。

那七名家將相互望了一眼,同時大吼一聲,向林渺撲到。

林渺仿似未覺,依然信步而行,有種說不出的優雅和坦然。

“小心!”老鴇急忙呼道,眼看七件兵刃全都即將斬上林渺的身子,忽地暗影一閃,那七名家丁手中兵刃盡數而落,捂著手腕慘嚎不已。原來在他們每人握兵刃的手上,各插著半根筷子,筷子透過手背,這才使他們連握兵刃的力氣都沒有。

眾人的目光全都向筷子飛來的方向看去,卻見兩位中年漢子正摟著兩名極為清麗的女人在喝酒,桌上的四雙筷子少了兩雙,但卻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如何出手的。

這兩人正是蘇棄和金田義,林渺大步行向兩人,依然是笑得很燦爛,只不過聳了聳肩,無奈地道:“只怕我惹禍了!”

蘇棄和金田義也不由得笑了,多倒了一杯酒,遞給林渺。

林渺也不客氣地接過,與蘇棄和金田義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禍是我們三個人闖下的!”蘇棄也喝了酒,笑道。

“好了,玩了這麼長時間,我們也該走了!”金田義推開身邊的女人,立身而起,悠然道。

蘇棄也不多戀,整了整衣衫,道:“好吧!”

林渺又摸出兩塊碎銀放到桌上,道:“這是兩位姑娘的!”說完掃了那幾名慘哼著的衛府家丁一眼,這群人只是望著林渺卻不敢再攻擊,何況他們已經無力出手了。

林渺再掃視了一下四周,卻並沒有發現衛政,他也不想見到這個人,於是大步向門外行去,蘇棄與金田義緊隨其後。

夜風微有些涼意,此季已經入秋,遠處江風吹來,帶著微潮的氣息,使人感到無比的輕爽。

天上的繁星燦爛,寧靜而神秘,浩瀚而廣袤,月光如水,光華流洩於地,頗有幾分朦朧的詩情。

長街肅靜,戰亂後的長街,多了七分蕭條,三分冷意。不過,此刻林渺卻只感受到三分蕭條,七分殺意。

是七分殺意,肅殺而寧靜,林渺不會覺得自己的判斷失誤,事實上他並沒猜錯。

長街的盡頭,橫列著十名殺氣騰騰的神秘人物,十人一體,殺意濃於烈酒。

林渺止步,蘇棄和金田義也止步,他們並不是不想前行,而是不能前行。前行的路瀰漫著一股濃重的殺機,他們不得不審視自己是否有力闖的實力。

林渺有些驚訝,直覺告訴他,這群人全都是好手,難道這些人全是衛府之人?

“衛政難道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回府調來這麼多高手?”林渺心中忖道,可是旋即一想,這是不可能的事,衛府在城南,而這裡是城東,一來一去,絕不可能這麼快,也不可能一時找到這麼多的高手。那麼,這些人又是哪一路人馬呢?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呢?

蘇棄和林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驚詫。

“前面是哪路朋友?”金田義喝問道。

“是敵人,絕不是朋友!”長街之旁的屋頂之上突地響起了一聲冷哼。

林渺和金田義諸人的臉se再變,對方已經如此肯定地回答了,不用問也知道是衝著自己而來的,也並非衛府之人,可是他們卻想不起來在竟陵除了剛結下樑子的衛府之人,還會有什麼敵人。

林渺心頭一動,脫口道:“原來是魔宗的人,我們正在到處找你們,沒想到你們卻自己送上門來了,真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那十位神秘人的殺氣波動了一下,屋頂上的神秘人物不由得笑了起來,不屑地冷問道:“是嗎?那倒是一件好事,不知你找我們做什麼?”

蘇棄和金田義也吃了一驚,立刻知道林渺所猜沒錯,但是他們卻沒有想到魔宗之人竟會這麼快便找到了這裡,不免大感意外。

“他們便在前面,不要讓那小子溜了!”一陣急促的呼聲自長街之後傳來,伴隨著一陣馬蹄之聲。

林渺一聽,大喜,這才是竟陵衛府的追兵,只不過他們姍姍來遲,竟自後面追了上來。

火把的光亮映亮了整條長街,只怕這次衛府出動的人數不下四十之眾,聲勢非小。

林渺忖道:“來得好,來得越多越好!”

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相視望了一眼,林渺卻低喝道:“退!”

魔宗的殺手先是一愕,不明白怎麼回事,還以為是官兵來了,但見蘇棄和金田義隨在林渺之後轉身便向那火把光亮之處飛退而去,這才意識到林渺想溜。

衛府的家將乘馬而來,來勢極快,衝在前面的幾人本來是追林渺而來,卻忽見林渺等人迎面撲至,而在其身後還有十餘名殺氣沖天的人。

林渺也感到那股殺氣越來越濃,魔宗殺手,絕不想讓他活著離開,是以必定會自後方追來。不過,他並不急,而是拔刀高喝:“衛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兄弟們,給我殺!”

衛府家將人數眾多,一時又不明所以,見林渺撲了上來,自然盡皆挺槍而刺。

魔宗殺手本以為林渺要逃,殺意凜然地高喝:“小子,你跑不了!”但是見林渺殺入衛府家將之中,方知這群人也是林渺的敵人,正欲停步觀戰,衛府的家將卻已驅騎殺了過來。

衛府家將哪裡會知道這群魔宗殺手是來殺林渺的?見這群人追著林渺而來,而林渺又高呼:“兄弟們給我殺!”還以為這群人也是林渺的同黨,是以自不會留情,挺槍便殺。

蘇棄和金田義大喜,此刻他們才明白林渺讓他們後退殺入衛府家將之中的用意了,不由暗贊林渺急智。

林渺此刻自不會對衛府家將手下留情,神刀銳不可擋,但他僅只想奪下健馬。

蘇棄和金田義與林渺心思一致,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先奪戰馬為上。

長街雖寬,但數十匹戰馬相馳,也顯得有些擁擠,林渺連劈三人,翻身上馬之際,倏覺頭頂勁風響起,卻是那在屋頂上的魔宗殺手居高臨下地殺到。

林渺無奈,此刻四面皆是敵人,他只好棄馬,滑至馬腹就地滾落。

“嗥…”戰馬一陣慘嘶,竟被攔腰斬斷。

那殺手欲再追林渺,卻被衛府的三名家將給纏住了,這群衛府家將也夠兇狠的,急速衝殺之下,那群殺手想不還手都不行,欲解釋更沒有機會,在亂槍之下,竟被宰了兩人,而衛府家將也折損了十餘人。

衛府家將都殺紅了眼,在這長街之上,不是衛府的人,都殺!

林渺險險避過蹄踐之危,又飛身將一名衛府家將撞落馬上,奪馬便向長街的另一端衝去,金田義和蘇棄也不戀戰,奪馬便逃。

衝出衛府家將的包圍圈,林渺仍不忘回頭高呼道:“兄弟們,你們撐一會兒,我去搬救兵!”只把那群魔宗殺手氣得差點暈眩過去。

金田義和蘇棄更是“哈哈哈…”大笑,策馬揚長而去,並快速甩掉幾個追來的衛府家將,僅留下那群殺手與衛府家將狗咬狗地大鬥一番。

在竟陵城中,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義軍也管不了這麼多,主要還是因為王常不想與當地的豪族發生衝突,這就形成了一種法紀的空白,使得當地豪族為所欲為,只要不惹怒義軍,在城中殺人放火也不會有人管。這便是亂世,誰強誰就是老子!

金田義和蘇棄都受了些輕傷,林渺的肩頭也被刺了一槍,不過傷得不深,僅是一些皮肉之傷而已,能夠擺脫那群魔宗殺手的伏擊,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何況還耍了對方這麼一手。

回到翠微堂,夜已很深,四下寂靜,不過,楊叔房中的燈火依然亮著。

林渺將奪回的馬兒拴在院中的楊樹之上,他也該休息了,不過他不知能否安枕。

“吱吖…”楊叔的房門突地開啟,探頭道:“三位回來了?”

林渺和蘇棄三人微訝,問道:“楊先生還未休息?”

“在等你們,此際正值多事之秋,三位出去,只怕魔宗之人會趁機下手,分散擊之,見到你們回來,確實讓人高興。”楊叔淡然道。

“楊先生的猜測真準,我們確實與魔宗的殺手遭遇過!”金田義淡淡一笑道。

楊叔吃了一驚,訝然自語道:“好快,竟能這麼快便掌握了我們的行蹤,那三位可有與他們交過手?”

“沒有!”林渺搖了搖頭道:“如果交上手,只怕我們已經無法回來見你了,這群人確實很可怕!”

蘇棄並不否認林渺的話,若是他們真的與對方交手,以他三人之力要對付對方十一名殺手,鹿死誰手確實難以預料。但可以肯定的是,想這樣輕鬆回來,絕沒可能。

“進來坐吧,我為幾位準備了竟陵美酒!”楊叔道。

林渺和蘇棄、金田義三人相互望了一眼,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也不客氣,全都擠入楊叔的房間之中。

“希聿聿…”幾聲馬嘶驚擾了林渺和楊叔諸人的談話。

林渺抓起刀伸手便捻滅了燈光,反應之快,連蘇棄也為之佩服。此刻他也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得到湖陽世家的看重並非無因,僅看其面對魔宗殺手的那種急智和眼下的這份機警,就可知其非同一般。

蘇棄和楊叔諸人極速散開,倚牆而立。

林渺輕輕在窗子之上捅出一個小洞,透過小洞,藉著月se卻見院子之中橫列著一排黑衣人,有若幽靈一般。

林渺心忖:“好快,居然這麼快便追來了!”

楊叔的臉se也顯得有些難看,不用問他也知道這群人便是剛才林渺口中所說的魔宗殺手,沒想到這些人竟會如此之快地找上門來,顯然是不將竟陵的湖陽世家人殺盡絕不罷休。

林渺也有些疑惑,湖陽世家與魔宗有如此大的仇恨嗎?用得著做得如此之絕嗎?不過事實總不能憑個人的猜斷而定,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要來的終究會來,要面對的終究必須面對。

蘇棄欲出去,但卻被金田義拉住了,林渺也不想貿然出去,只想靜觀其變。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尚沒有看到白慶作何反應,如果小晴所說不假,白慶與魔宗之人有關係,他倒想看看白慶如何應付這種場面。

“白總管在嗎?”林渺低聲向楊叔詢問道。

楊叔搖了搖頭,也小聲地回應道:“他去了王常將軍府!”

“什麼?”林渺大愕,他還以為白慶會在翠微堂內,卻沒想到白慶竟不在,那這一切是不是一個巧合呢?

“他說他去準備明天早晨的船隻,是以帶了鍾先生及一名家將便去了。”楊叔解釋道。

林渺為之頭大,不過此刻他已經無從知道白慶的行動是不是去準備船隻,抑或是準備其它的什麼。眼下白慶不在,應付這群殺手,便只有靠自己幾人了,此刻他倒有些相信小晴所說的是事實了。白慶並不是個好東西,可是知道又有什麼用呢?沒有證據不會有人相信他所說的話,畢竟白慶在湖陽世家的身分非同小可。

魔宗殺手們似乎並不想掩飾自己的行蹤,足音在靜夜之中極響,一靜一動,使屋內的每個人心情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嗖嗖嗖…”幾支怒箭自西面幾扇窗子之中奔射而出,直逼那群殺手。

“叮叮,呀…”幾聲輕響之中伴著兩聲悶哼,顯然有人中了這突如其來的暗箭。

林渺知道,西邊的廂房是那六名家將所居之所,而鍾破虜也是住在西邊,只不過此刻鍾破虜也隨白慶而去,西邊廂房只有五名家將,是他們率先發起攻勢的。

“嗖嗖…”又是一輪弩箭破空,那二十餘名魔宗殺手這次已有防備,極速避開,並無傷亡,但卻有幾人小心地向西廂房逼去。

楊叔大感欣喜,金田義也順手摘下牆上的大弓,以遠攻的形式出擊是一種不錯的辦法,至少可以讓對方心裡多一些壓力。

“嗖嗖…”金田義怒箭信手而出,其去勢之疾,那些魔宗殺手根本就沒有躲閃的機會,抑或是他們疏忽大意了,沒想到除西廂之外,還伏有箭手。

“給我點火!”殺手中一人冷喝道。

林渺等人吃了一驚,如果對方以火攻,那時他們便再也難借房屋藏身了。

“哧…”黑衣殺手立刻點燃了一團東西,也不知是何玩意兒,一擦便著,迅速拋向楊叔等人所在的房子和西廂房。

“嗖…嗖…”西廂房借火光之便又射出兩輪怒箭,那群 黑衣殺手由黑暗突然處於光亮之中,眼前一時沒適應,立刻又有三人中箭而倒。

房子一接觸那火球狀的東西,立刻便燃了起來。

林渺知道再也不能呆在屋子之中,“譁…”地踹開窗子,便掠了出去,並將身上的衣袍一抖,“呼…”地便掩在那剛燃起的火頭之上。

那火焰像是突然之間遭遇強力擠壓,頓時熄滅。

魔宗殺手們似也吃了一驚,林渺竟如此輕巧地便將那燃起的火苗滅去,實讓他們有些意外。

“哪裡來的宵小之輩,竟敢來翠微堂撒野!”林渺既已出來,自不能退縮,不由得冷喝道。

“呵呵…”有人冷笑,卻並沒有人回答林渺的話,彷彿那只是不值得回答的問題。但他們卻緊緊逼向林渺,他們所要做的,並不是說話、聊天,而是殺人!

殺人才是他們這次行動的目的,至於為什麼要殺人,這是一個不能得知的答案,也許,那並不需要理由;也許,理由太多,不過不重要!

弱肉強食是亂世的真理,有了真理,其它的任何“理”都無足輕重,這是必然的。

林渺橫刀而立,夜風肅殺,衣袂飄飄,自有一股不可一世之氣魄。

那五名家將持弓而出,緊立在林渺之後,他們並不想讓林渺孤身作戰,至少,這裡是湖陽世家的地盤,絕不能讓人在此撒野!

“翠微堂的人是你們殺的?”林渺悠然問道。

那群殺手其中一人淡漠地道:“不錯!”

林渺聽出剛才正是此人吩咐放火的,想必此人應是這群殺手中的頭領。在人數上,對方確實佔著優勢,但他卻絕無法迴避。

“你們為何要殺他們?”林渺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不過,他卻借問這個問題之時打量了一下身前呈弧形排開的十六人。來敵本有二十餘人,但在那輪暗箭的射殺之下,只剩下這十六個仍能夠立著說話,但僅這十六人便足以成為一大威脅。

“你去地府後,問問他們就會知道是因為什麼了。”那人冷冷一笑道。

“那很好!你來送我一程吧!”林渺將刀向肩上一扛,無比輕鬆地道,彷彿真是想尋死一般,便是立在他身後的白府家將也嚇了一跳,不明白林渺這是在弄什麼玄虛。

“很好!那就送你一程好了!”立刻有兩名殺手自兩翼斜撲而上。

林渺記得這兩人,在長街之上擋路的便有這兩人在內,而那說話之人正是曾自屋頂襲擊他之人。

林渺眼睛都沒眨一下,望著那兩柄劍奔面而至,似乎在思索著另外一件事。

五尺…四尺…三尺…二尺…林渺依然好整以暇,茫不知死神已在眼前。

那群黑衣殺手嘴角泛起了一絲冷厲的笑,眸子裡閃過一抹殘忍的殺意,他們似乎極為渴望見到飛濺的鮮血,聽到絕望的慘叫,而這一切,即將發生。

那五名家將大驚之下,竟忘了呼喊,而相救已是不及。

“阿渺…”楊叔和蘇棄在屋子之中看得分明,不由急得大吼。

林渺的嘴角邊也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絕不是恐懼,也絕不是他不怕死,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死不了!

劍鋒尚距面門一尺之時,林渺動了,身若游魚般扭成一道完美的弧,肩上的刀以絕美的弧跡劃出,與身子的扭曲協調得無可挑剔。

兩柄劍都刺空了,林渺的身子彎下,如一隻匍匐的老龜,而刀卻是那沉重的龜殼。

“錚…滋…”兩名殺手的長劍落空,立刻下切,但是卻斬在林渺背上的刀面之上,而刀鋒自劍鋒上刮過,響起一陣刺耳之極的金鐵之聲,如同一枚枚刺針直扎耳鼓。

“呀…呀…”那兩名劍手欲再變招之時,倏覺手指一痛,林渺的刀鋒順勢已切斷了他們握劍的手指。

“砰…”林渺身子一挺而起,雙臂暴舒,以洶湧之勢倒撞在兩名殺手的胸膛之上。

“哇…呀…”兩名殺手的身子同時飛跌而出,在火光的映襯下,噴出兩口悽豔的鮮血,胸腔完全凹陷。

林渺悠然轉身,神刀依然輕鬆地扛在肩頭,面對著那群神情冷漠的殺手,彷彿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那五名家將不由得微微發呆,微愣了愣,他們沒有想到林渺殺人會殺得如此輕巧利落,比宰雞還要輕鬆,都不由得精神大振。

屋中的楊叔和蘇棄也都大喜,楊叔從未見過林渺出手,只是知道其曾救下白玉蘭,而且誅殺孔庸,擊退殺手殘血,但那些都只是傳聞,事實究竟如何他可不知道。今日一見,林渺似乎比他想象之中要強多了,而且似乎比傳聞中還要厲害,這怎不讓他歡快?

“這兩個還不夠資格,我看,還是要你親自動手,或許還會有些效果!”林渺一副悠然自得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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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知道,那兩人再無活命之理。

那殺手頭領的臉se微變,卻依然冷然道:“好身手,難怪有此狂勁!不過,這一切都是沒用的,今日你必須死!”

“那要看你以多大的代價交換了!”林渺灑然笑道。

“那不是問題!”殺手頭領冷笑了一聲,隨即極速出劍,剩下的十餘名殺手也盡數出劍,所有的目標全都指向林渺!

“呼呼…”五名白府家將手中的大弓疾拋而出,以銳不可擋之勢直逼對方十四名殺手,他們絕不會再閒著,立刻加入戰團。

“嗖…”一支怒箭自林渺身邊擦過,釘入一名殺手的心窩,卻是金田義出的手。

蘇棄急趕而至,殺人,絕不能沒有他的份,即使是戰死,他也應是其中一員!既然對方已經找上了門,避無可避,便惟有一戰!

林渺低嘯,聲若龍吟鳳鳴,望著自四面奔湧而至的刀光劍影,竟湧起萬狀豪情。

“就讓你們的鮮血來祭祀本公子的神刀吧!”林渺朗聲大笑道,同時,大步上前,肩頭的龍騰刀化作一道精芒橫掠過虛空。

刀出,夜空若裂,頓生千軍萬馬廝殺的慘烈場景,而這一切,只因龍騰刀的出手!

白府家將只覺得刀風割臉,殺意彷彿抽乾了虛空中的空氣,讓人有種窒息而絕望之感。

這是什麼刀?!這是什麼刀法?!

“叮叮叮…”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林渺身動如風,刀鋒過處,劍折人亡,那些破銅爛鐵根本就無法與林渺手中的神刀相抗衡,觸之即折。

“哧…”林渺的身形暴退,腰間的衣衫被挑破,這是惟一漏網之劍,這柄劍的主人正是那殺手頭領。

林渺退開,殺手中已有五人撫腕慘哼,另八人駭然倒退,手中只握著半截斷劍。一招之下,兵刃竟被林渺盡數斷去,怎不叫他們驚駭?

林渺險險避過那頭領致命的一劍,只覺腰間火辣辣的。

那頭領絕不想讓林渺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如影隨形,但在這裡並不只有林渺一人,還有五名白府家將。

五件兵刃交錯而出,根本就不給那頭領傷害林渺的任何機會。

林渺伸手在腰間摸了一下,微有些血跡,心中暗駭對方的劍式之刁鑽,剛才若不是五位白府家將丟擲的五張大弓干擾了那群殺手的視線和攻勢,只怕自己根本就躲不開那柄要命的劍,即使躲開了,也不可能只挨這麼一劍,更不可能達到連斷十餘柄利劍的震懾效果。

“叮叮…”殺手頭領在瞬間擊出三十六劍,五名白府家將竟被逼得倒退了兩步。

“撤!”殺手頭領不再進攻,身形倒旋,低喝了一聲,竟向院外飛掠而去。

那群握著斷劍的殺手們似也無心戀戰,轉身緊隨殺手頭領之後飛掠而去。

蘇棄剛趕到現場,殺手們已經消失在院牆之外,那五名家將欲追,卻被林渺喝住了。

“阿渺,你受傷了?”楊叔也趕忙跟了起來,他並不會武功,是以在剛才那種環境之下,他根本就幫不上忙,但見林渺一刀退敵,禁不住大喜過望。

“無甚大礙!”林渺咬了咬牙,自若地笑了笑道。

“噗…”一聲悶響驚動了林渺,眾人抬頭一看,卻見一人自牆頭倒栽而下。

楊叔和蘇棄也不由得吃了一驚,還以為是那群殺手去而復返。

“白橫…”一名家將突然驚呼。

楊叔和林渺諸人也都吃了一驚,急忙趕過去,那人卻掙扎著爬了起來,渾身浴血。

“白橫!”楊叔也認了出來,此人正是翠微堂惟一生死未卜的人物,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如此巧地出現。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楊叔忙去扶住白橫,急問道。

白橫抬眼一望,見是楊叔,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喜se:“是…是你們!”

“快,快,先扶他入屋,快去打些熱水來!”金田義向一名家將吩咐道。

那幾名家將急忙去打水。

“我懷裡有…有…”白橫說到這裡竟昏了過去,顯然是見到了救兵,本來緊繃的心神突地一鬆,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他懷中有什麼?”林渺惑然問道。

楊叔伸手在白橫的胸前摸了一下,卻摸出了一本染血的小冊子和幾個葯瓶及一錠銀子。

“我想他說的可能是這本東西。”林渺提醒道。

“快,先扶他入屋!”金田義催道。

“吱…吖…”與此同時,正當楊叔扶著白橫向內堂走去時,翠微堂的大門卻悠然而開。

金田義和林渺回頭,不由得微低呼:“總管!”

楊叔扶著白橫正入內堂,卻沒有聽到林渺和金田義的輕呼,也沒有注意到白慶的歸返。

“總管回來了?”金田義微喜道。

“發生了什麼事?”白慶一眼便看見地上殺手們的屍體,以及滿地的血跡。

“魔宗的賊人剛剛離去!”林渺吸了口氣道。

“魔宗的人剛才來過?”白慶似乎有些訝然地問道,說話之間,急速趕到那八具屍體旁,神se微變。

白慶神se微變並不是因為地上的八具屍體,而是因為落在地上的五隻斷臂和十三截斷劍。

五隻斷臂極有規則地呈現於地,像是有人故意擺弄的一般,而那十三截斷劍,與斷臂之間又似乎暗含規律,這才是白慶se變的原因。

白慶抬起頭來,微微望了林渺和金田義一眼,卻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猜究竟是誰幹的。

“我看這裡不宜久留,不知總管可否借到船隻?”金田義問道。

白慶嘆了口氣道:“近來,戰事將起,船隻全都被充為官用,要不就是被義軍佔用,一時之間還真難借到船隻。”

“總管不是去見王常將軍了嗎?難道他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林渺反問道。

“總管雖去見王常,可是王將軍天黑之前已經離開了竟陵去了藍口集,聽說義軍在藍口集吃緊!”鍾破虜出言道。

林渺訝然,沒想到王常這麼忙,早知在下午見到他時便提出供船之事,那樣也不會弄得這麼麻煩,而且呆在這鬼地方,力單勢薄,而魔宗殺手又說不定何時捲土重來,這確實有些讓人頭大。

“只好等到明天再說了,我明日去衛府看看,湖陽世家與他們有生意上的來往,想來不會不給面子。”白慶道。

林渺不由得想起了衛政,心道:“若他知道老子就是湖陽世家的人,不找我們晦氣才怪,又怎會借船給我們?”不過,他心中雖然這樣想,口中卻沒有說出來。

“總管回來了!”一名家將端著熱水自膳房之中行出,見到白慶,不由得叫了一聲。

“白才,你在做什麼?”白慶見他這時候還端著一盆熱水,不由得問道。

“哦,白堂主受了傷,楊先生讓我端熱水。”那家將回應道。

“白橫回來了?”白慶神se先是一愕,後又顯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神彩,卻又有另外一種意味。

這一切自然沒有逃過林渺的眼神,對於白慶的每個表情,他都不願漏過。

白慶大步向廂房之中行入,他要去看看白橫,這失蹤了的白橫為何又突然回來了呢?他究竟帶回了什麼?這之前他又跑去了哪裡?這些都是白慶想知道的。

白橫依然昏迷著,白慶來到廂房之中,見白橫的身邊圍著一群人,不由得問道:“白堂主怎樣了?”

眾家將見總管回來了,不由得讓開一條道,楊叔卻嘆了一口氣,道:“他一直昏迷不醒,傷勢極為嚴重!”

“怎麼會這樣?他回來之時可有說什麼?”白慶目光掃了眾人一眼,沉聲問道。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也不知道,他回來時,什麼也沒有來得及說便昏了過去!”楊叔嘆了口氣道,旋又記起那本小冊子,正欲說,林渺卻自後面趕了過來。

“我想白堂主肯定是被敵人追殺而至,否則也不會渾身是傷,只怕賊人此刻已在附近了!”林渺分析道。

白慶和楊叔諸人身子一震,立刻想到了這個可能。

“大家小心戒備!”白慶向那幾名家將吩咐道。

那幾名家將迅速行出,他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是以迅速奔出廂房。

“希聿聿…”一陣戰馬的嘶鳴自翠微堂外傳了過來。

廂房內的眾人心神頓緊,楊叔暗道:“不好!”

“來得好快!”林渺吃了一驚,自語道。

白慶神se也微變,看了楊叔一眼,淡淡地道:“楊先生在這裡看著白堂主,我出去看看究竟是什麼人!”

楊叔點了點頭,道:“總管放心,我看著就是!”

林渺也望了白橫和楊叔一眼,轉身隨在白慶身後行了出去。

“翠微堂可有人在?”一個聲音飄了進來。

林渺又吃了一驚,他聽出是衛府之人,不明白衛府的人是來找他晦氣還是追殺白橫的兇手,不由得與蘇棄打了個照面,蘇棄也聽出了那是衛府之人的聲音,立刻明白林渺的意思。

“總管,是衛府的人,我和衛政有些小過節,不知其來意之前,我看我還是先迴避一下吧?”林渺道。

白慶微訝,望了林渺一眼,蘇棄也肯定地點了點頭,白慶自無懷疑,不由得道:“好吧,你陪楊先生先留在屋中!”

“謝總管!”林渺說了聲,轉身退回了屋中。

此時楊叔正用熱水小心地擦拭著白橫身上的血跡,並為其包好傷口,見林渺又回來了,不由得訝然問道:“外面是什麼人?”

“是竟陵衛府的人,不知道是做什麼,我與衛家大公子有些過節,此刻不便露面,總管讓我回來陪你。”林渺道。

“哦。”楊叔恍然。

“我…現在是在哪裡?”白橫的聲音有若蚊蟻一般響起,卻讓楊叔和林渺嚇了一跳,但旋又大喜。

“你醒了,太好了!”楊叔大喜道。

“我現在在哪裡?”白橫虛弱地問道。

“翠微堂,大總管也來了!”楊叔安慰道。

“什麼?”白橫臉se大變,呼吸變得急促地道:“不,不,不要見他,他,他…”一急之下,白橫又昏迷了過去。

“白堂主!白堂主…”林渺和楊叔大急,呼了幾聲,但白橫卻昏沉如故,掐“人中”也沒有用處。

楊叔和林渺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知道白橫為什麼聽到“大總管”這三個字時會如此激動,而且那說了一半的話又表示什麼呢?為什麼不要見白慶呢?而“他,他”他什麼呢?白橫究竟想說什麼?這個“他”自然是指大總管,而湖陽世家的大總管只有一個,這個人就是白慶。

白慶究竟怎麼了?難道他對白橫做了什麼?而白橫又知道一些什麼呢?

楊叔望了望昏迷過去的白橫,又望了望一旁的林渺,竟不知說什麼好。

林渺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小晴的話,又與白橫的表情相對,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層陰影。

楊叔和林渺相對沉默了半晌,楊叔突地問道:“要不要告訴總管?”

林渺審視了一下楊叔,吸了口氣道:“我看暫時不要說!”

楊叔又愕看了林渺一下,突地問道:“你好像知道些什麼?”

林渺聳聳肩道:“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