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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變幻無常

第二十八章 變幻無常

遊四首先得到葛悠義和懷德所領義軍的敗訊,接著就是蔡泰斗和高傲曹領導的大軍被官兵擊潰的訊息,他的心頭頓時猶如火焚一般著急,儘管無數的風浪早已讓他養成了泰山壓頂也不會有絲毫慌亂的習慣。

但此刻的遊四在揣測著這第一批糧草什麼時候才能運到葛榮的手中,也不知道裴二是否能夠繞開這重重關卡。

要知道,二十萬大軍所消耗的糧草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糧草可謂是行軍的命脈,絕不可斷。即使斷了後路,也不能斷了口糧,以葛榮軍中現在所屯的糧草,已經不能支援多久,如果這批糧草無法及時運到的話,只怕很快就會軍心動搖。因此,如何將糧草運到葛榮軍中是至關重要的。

在遊四的心中似乎有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因為蔡泰斗、高傲曹、懷德諸人敗得古怪。懷德和蔡泰斗一死一傷,明顯是他們身邊的人所為,也就是說,在葛家軍中伏有許多的奸細,而這些奸細應該極有地位,否則絕難知道軍中的行軍路線。

如果這些奸細知道的軍情太多,那麼豈不是說這次運送糧草之事也為奸細所知?如此一來,裴二此次運送糧草之行將是凶多吉少。

遊四想著,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從來都沒有思及過如此可怕的結果。

“如果此刻飛馬趕上裴二,讓他改道而行,定是不可能了。”遊四心中暗想。

“來人哪!”遊四喝道。

“喳,喳……”幾名侍衛快步行了進來。

“侯爺有何吩咐?”侍衛們恭敬地問道。

“給我備馬!立刻去糧倉!”遊四沉聲道。

海外倒的確讓凌能麗嚮往莫名,就連三子也身感大海的魅力。

長滿古木的島嶼,棲滿水鳥,一片肥沃的土地之中更有一個大大的淡水湖泊,風景十分宜人。

在這座棲滿水鳥的島上自然不會有毒蛇的存在,毒蛇與鳥群本就是天敵。

“我們所住的那座島嶼周圍竟連著六座小島,呈眾星捧月之勢擁護著核心那座島嶼,也就是我們的居所。七座島嶼都相互連通,鐵叔叔和楊叔叔他們逐一看過,那裡根本就不曾有人住過。每座島上的泥土都很肥沃,只要把種子撒進去,即使再不管它,到了秋天照樣可以去收穫。”元定芳有些驕傲地道,似乎是在為自己曾是那島上的居民而感到驕傲。

“那裡不僅土地肥沃,還沒有虎狼等猛獸,不過也沒有兔子和獐子這樣的野物,而海鳥則是食之不盡。那七座島嶼,老爺子給它取了個名字,叫七星島。其中兩座島上有許多毒蛇、蜈蚣之類的。那座島上就沒有水鳥棲落。”顏貴琴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在桌子上比畫著那七座島嶼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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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定芳自小受到家庭的影響,對行軍佈陣以及琴棋書畫之類的全都精通,是以她竟能夠將七座島嶼的方位具體描繪下來。不過,眾人從紙上當然無法看出島嶼是什麼樣子。

“那裡的海鳥有的很大,根本就不怕人,也不會攻擊人。是以,老爺子不準我們隨意捕殺海鳥,大家都是捕魚、養畜、種稻子。當我們到達那裡的時候,海島上已經砍出幾大塊空地,房子全都圍著那個大湖而建。夏日不熱,冬天也不冷,真好。”顏貴琴嬌憨地道。

“不過,你們沒兔肉獐肉可吃,豈不是遺憾?”三子有點潑冷水的樣子道。

“噢,難怪看你們吃山珍時,那一副狼吞虎嚥的樣子,原來竟是一年多沒沾它們的味兒了!”蔡風打趣道。

“去你的,人家才不像你一樣。”凌能麗有些抱打不平地道。

“但我們可以吃蛇肉呀,那裡的蛇島與我們住的島嶼只相隔四十多裡路,鐵叔叔和大公子經常去蛇島上抓蛇,有大有小,他們似乎毫不懼蛇。嘿嘿……那蛇肉可還真的很好吃,馬叔叔做出來的蛇肉比你們所吃的兔肉獐肉可美味多了,誰稀罕這些山珍?不過三少奶奶不能吃,因為她懷有身孕,所以老爺子不讓她享受蛇肉的美味。”顏貴琴毫不在乎地道。

“哇,你連蛇肉也敢吃呀?”元葉媚和劉瑞平吃了一驚,感覺有點噁心地問道。

蔡風有些憐惜地望了望元定芳,元定芳卻甜甜一笑,道:“公公不準我吃蛇肉,但卻準我一個人吃海鳥的肉。其他的人,只能每半個月才能吃一次呢。”

“噢。”蔡風松了口氣,但有些不解地問道,“海上有那麼多的海鳥,為什麼還要半個月才準吃一次呢?”

“老爺子說,大家不能破壞海鳥所住的環境,如果大家都亂抓海鳥的話,那諸多海鳥以後都不敢來島上了,豈不讓七座寶島失去了生機?何況那些鳥兒十分可愛,看著它們在湖中游來游去,在小舟旁邊游來游去,又怎麼忍心傷害它們?而且,它們更可以預報風暴呢。風暴來臨之前,它們都棲回島上,這樣老爺子就讓所有的船隻都靠岸,不出海。因此,老爺子說海鳥是我們的好朋友,不能亂殺。”顏貴琴解釋道。

“我們打鳥都是從蛇島上打回來的,那是鳥兒不願意棲身的地方,落到那兩座島上的鳥兒大多不是經常棲居在我們島附近的鳥,所以那座島上毒蛇特別多,那些鳥兒打回來也不影響我們島上海鳥的生存。有的時候,用弓箭射下自那兩座島上飛過的海鳥,然後就在蛇島上處理鳥毛之類的,弄乾淨後再送回來,就不會影響其他幾座島上的鳥兒了。”元定芳也補充道。

眾人都禁不住大為驚歎,對那種生活倒真的十分嚮往。

“島上除了鳥兒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嗎?”田祿奇怪地問道。

“怎麼沒有?有時候還有好大好大的烏龜爬上來,在沙灘上慢慢爬著,真有趣。好多鳥兒都落在那幾乎有桌面大的殼上,它卻一動不動,連頭也不伸出來,真是有趣極了。”顏貴琴喜滋滋地道。

“你騙人,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大的烏龜?那豈不是成精了嗎?”田祿不敢相信地道。

三子和蔡風也同樣不相信,那只是在古時的典籍之中才偶爾發現有這麼大的烏龜,劉瑞平和元葉媚也同樣有些不信。

“那是真的。老爺子起初也以為那是精怪,後來海鹽幫的兄弟說這不是精怪,且還算是小的,大的更大,人們叫它為海龜。後來老爺子讓眾人把那只大海龜抓住一稱,竟有四百多斤。不過,大家都不敢吃它,把它放了,這只大海龜在這之後還經常在島邊轉悠呢。看到人還伸出頭來,似乎很友善,後來還有很多這樣的大海龜爬上沙灘,一般都在晚上。海鹽幫的人去海上找回幾個大蛋,他們說這是那幾隻大海龜下的。還說這些大海龜每年夏天都會在這些島的沙灘上生蛋,然後又離開。”顏貴琴又補充道。

這一切對於從沒去瞭解大海的眾人來說,的確很具吸引力,讓他們嚮往不已。

“奶奶個兒子,我要快點把這裡的事辦完,早點去那裡逗海龜玩。不過本人去時絕不會像你們那樣規規矩矩,定會捕捉很多獸類,然後將之放生於七島之上,等到將來帶你們的兒子一起狩獵!”蔡風一拍自己的腿,興奮地道。

葛榮發現裴二時,裴二已經奄奄一息,心脈盡碎,顯然是受了強大的震傷,抑或是一股無比強烈的劍氣將其心脈切斷。

葛榮的臉色依然十分平靜,在這種時候,他居然仍能平靜以對,的確顯得與眾不同。

運送糧草的人馬除裴二的重傷之軀此刻在葛榮的面前外,其餘之人已全軍覆滅,包括糧草。

糧草乃是義軍的救命之物,但此刻卻被人劫走了。這劫走糧草之人似乎對裴二的運糧路線掌握得極為精確,所以才能夠設下一個使他們全軍覆滅的慘局。

高歡和葛明的臉色卻變得極為難看,不用問,在場的所有人除了葛榮之外,其臉色都已經變得有些氣急敗壞。

“我想,爾朱榮與我決戰之期應該快到了!”葛榮吸了一口氣,冷然道。

“天王,我看我們還是以極速攻下邯鄲和肥城兩城,無論如何,還是先處理好後顧之憂再全力與爾朱榮周旋為妙。”高歡眼神中充滿著一股狠勁地道。

葛榮望了高歡一眼,淡然道:“我也正有此意!”

“對,既然爾朱榮不敢與我們正面交鋒,我們就逼他們出來,他絕不會跟睜睜地看著我們自他們的包圍圈中安然撤走!”葛明出言相附道。

葛榮掃了葛明和高歡一眼,目光又落在裴二的身上。

裴二仍處於昏暈狀態,但誰都知道,他的傷勢已是回天乏術,哪怕是陶弘景親來也無濟於事。

葛榮伸手按在裴二的心口上,將一股強大的功力注入其體。

裴二猛地睜開眼睛,一眼看到了葛榮,喜呼一聲:“天王!”但聲音微弱如蚊蚋,只讓人聽了心酸。想當初,這個硬漢為葛榮走南闖北,與江湖各派打交道,也是風雲一時,雖無遊四的名氣大,可在各派各寨中的地位卻並不低於遊四,但現在卻變得如此脆弱不堪。

葛榮勉強露出一絲笑意,但卻極為苦澀,只有葛榮才知道他自己心中有多麼的痛。裴二不僅僅是他的屬下,更是他的朋友、兄弟。二十多年前,在搶奪王敏那一場戰鬥中,與爾朱家族眾高手交手的人就有裴二。裴二正是那次救出葛榮的十三大高手之一,也是少數幾個倖存者之一。是以,葛榮很少將他當做屬下看待,在葛家十傑中,有七人是他一手所訓,那是自遊四之後到吳十。裴二、薛三、杜洛周這三人都是葛榮的兄弟、戰友。

“是誰幹的?”葛榮有些心痛地問道。

“是……是爾朱榮……有奸細!”裴二有些恨恨地道,但聲音卻虛弱至極。

葛榮的臉色這下子可真的變了,他似乎沒想到竟是爾朱榮親自出手,如果真的是爾朱榮親自出手的話,那這一切並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而裴二肯定也是爾朱榮親手所傷,只是爾朱榮不在鄴城,反而出現在邯鄲附近,這不能不讓人心驚,這也使他更為堅定自己回攻肥城和邯鄲的決心。

高歡為無名五引路進入葛榮的書房。

無名三十六將在軍中的地位極高,無名一乃是天王宮中的侍衛總統領,便如同朝中的都騎軍統領,地位極高。是以,無名三十六將可以說是葛榮的直系實力,高歡雖為將軍,仍不敢對無名三十六將有所怠慢。

步入葛榮的書房,早有侍衛通報。但葛榮依然在房中對著那張地形草圖悶頭苦思。

這是遊四親手描繪出來的地形圖,其中的每一個細小環節都描得十分精妙,這就是葛榮重視遊四的原因之一。雖然這是根據當年不顛居士的那張地圖複製出來的,但與不顛居士那張地圖分毫無異。

到了晚年的不顛居士,一心沉醉於書畫和山河美景,如閒雲野鶴一般四處雲遊,而所到之處,定會作畫以留,不知留下了多少名山大川的地形圖。二十年前,不顛居士耗盡心思,將自己所到之處繪於一張長達五丈、寬為兩丈的布帛上。在他的思想中,始終有著光復漢統的念頭,只望這一張山河地形圖能使有志之士驅走異族,還我河山,而葛榮正是不顛居士的首選之人。是以他在將遊四交給葛榮之時,連這張地圖也給了葛榮。

此刻葛榮所看到的,只是遊四分段畫出的其中一部分。

“無名五參見天王!”無名五向高歡望了一眼,這才向葛榮道。

高歡極為知趣地退了出去。

“什麼時候到的?”葛榮淡淡地問道。

“末將剛剛落馬便飛速來見天王,路途不敢有誤!”無名五誠惶誠恐地道。

葛榮抬起頭來,目光極為深邃,望著無名五那一臉肅然的表情,淡然問道:“來這裡有何事情?”

無名五不敢抬頭,道:“遊四侯爺親自押運糧草到達了臨漳,特讓末將前來回稟天王!”

葛榮一震,眸子之中泛出一絲異樣的光彩,幾乎有些不敢相信,急促地問道:“遊四親自押送糧草抵達了臨漳?”

“是的,侯爺知道蔡大將軍和高傲曹將軍戰敗之後,認為可能是軍中高層中出現了問題,但他派快馬追趕裴二爺卻已來不及了。為了不誤戰機,侯爺決定親自再送一批糧草前來。這一切都是侯爺一手安排,沒有其他任何人插手。我們從水路到達永年時,就聽到追趕裴二爺的快騎來報,二爺中伏,糧草被劫。所以,侯爺不放心這一批糧草的安全,請天王派兵接應。”無名五認真地道。

葛榮愣了愣,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色,慨然道:“遊四果然是遊四,沒讓我失望!”頓了頓,又問道,“路線如何?”

蕭寶寅似乎知道蔡風返回高平的訊息,在這幾天之中,調集大批兵力強攻華亭。而東秦州(今陝西隴縣)的大軍也鎖住了張家川的赫連恩,攻勢極強,使得高平義軍十分吃緊。

蔡風心中暗自咒詛,好不容易有了幾天逍遙的時光,卻被蕭寶寅這樣一擾,立時心情大惱,只恨得牙癢癢地披掛上陣,但這次元定芳卻也要跟其一陣去戰場,這讓蔡風有些頭大,雖然說了一大堆好話相勸,但仍拗不過元定芳的苦苦相纏,只好帶著個大累贅上路了。而此時,也是葉虛的域外聯軍猖獗之時,聯軍再進五百裡,兵臨永昌堡,一路直上,胡人紛紛響應,難民紛紛東逃,造成西部大動盪。而吐谷渾的大軍也躍過樂都,前鋒鐵椅更已抵達河口,金城郡守調集大軍兩萬緊守河口,吐谷渾大軍隔河相對,倒也無可奈何,一時兇險被滅去不少,但四處掠搶,只讓當地百姓苦不堪言。

關中的義軍也同樣是擾得人心惶惶終日不寧。

北魏的整體局面依然是烏煙瘴氣,四方動亂不安。南有暗月寨之匪,北有葛榮及伏乞莫於的殘餘部眾,西有高平軍和域外聯軍,中間又有關中的義軍。南朝更有蠢蠢欲動之勢,這不能不讓人心驚。

北魏朝廷唯有苟且偷安,似乎並無其他良策。因為起義軍的聲勢的確太大,不過,此刻葛榮的大軍受阻於鄴城,更被邯鄲和肥城呈三角形圍於中間,斬殺葛家軍近十萬,這不能不說是給北魏朝廷注了一支興奮劑,也讓朝中眾臣看到了希望,將一切的希望只能寄託在爾朱榮的身上。如果爾朱榮能將葛榮這一支最強的義軍剿滅的話,那北魏的江山至少不會太過糟糕,甚至可以稍稍平安大局。而朝廷的另外一個威脅就是來自那個幾乎無敵於天下的蔡風!

元融的武功在北魏朝廷之中,是無人不知的,雖然元融從未在江湖中出過手,可是其武功之高完全可與叔孫怒雷、劉飛和爾朱榮相比,甚至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元融乃是元家整個家族的第一高手,除當年的孝文帝外,幾乎沒有人能夠與元融的玄鐵槍戰成平手。

可是,元融死了,被蔡風所殺,那就是說,蔡風比元融更為可怕,那與爾朱榮相比又如何呢?

顯而易見,蔡風加入了高平軍之後,高平軍的聲勢大漲,很多東進的難民都投奔義軍,勢力也非同小可。而蔡風之威名更足以震懾天下武林中的所有人,有蔡風在,前去高平相助的武林人士也極多。如崆峒劍派,甚至還得到了高車國之助,這就不能不讓人心驚了,但孝莊帝所擔心的卻不是這些。

孝莊帝此刻招來的卻是元修,大概只有深具王族血統的元修才是孝莊帝唯一信得過的人。

元修無語,只是靜觀孝莊帝。

孝莊帝眉頭鎖得極緊,但那清奇而端秀的儀表確有一種讓人仰慕的皇者之風。

“王弟說朕現在該怎麼辦?”孝莊帝嘆了口氣,淡然問道。

元修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長長吸了口氣道:“臣希望皇上能三思而行,大司馬此刻乃是軍中支柱,如果沒有了他,只怕再沒有人可以對付得了葛榮的義軍。那時候,只怕葛家軍將長驅直入,抵達洛陽,我大魏江山很可能會葬送在那群賊子的手中!”

孝莊帝並不怪元修如此說,其實他又何嘗不明白?北魏已經不能沒有爾朱榮,但有了爾朱榮又成了另一種威脅,對北魏臣民而言,這是一種矛盾。所以,孝莊帝也在為之頭痛。

孝莊帝不語,他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只是閉目沉思著。

“如果皇上實在放心不下,何不請回北秀容川神山中的四大供奉?這樣一來,就是大司馬有什麼異動,也不能一手遮天了。”元修平時同樣感受到來自爾朱榮的壓力,何況歷史上有司馬昭的前例,他實在不能不妨。

“四大供奉?”孝莊帝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但旋即又有些淡然道:“可是四大供奉只能在朝局危亂之時才能動呀,太皇曾下了禁旨!”

“皇上此刻代表著當今大魏之主,一切的律法可由皇上自更自改,太皇當年可立旨,皇上同樣可廢旨,而且此刻本就是國亂朝危之際,此時不請出四大供奉,那要等待何時?”元修有些慫恿道。

孝莊帝再次心動,咬咬牙,但仍有些擔心地道:“如果我請出了四大供奉,被大司馬所覺,他豈不是有所防範?”

“皇上多慮了,四大供奉在當今朝中,只有四大家族之主及一些王族之人才知道這個秘密,宮中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曉。所以,只要不是大司馬親見,定不會知道四大供奉的身份。”

孝莊帝覺得此言甚是有理,禁不住心中松了口氣,道:“這件事就交給王弟去辦吧,待朕親筆下旨。”

“如此甚好!”元修微喜道,稍頓又道,“皇上,我可以向你推薦一人,此人對蔡家知之甚詳,說不定將來能為皇上解決蔡家之事,還望皇上能好好用他。”

“你是說蔡傷父子?”孝莊帝訝然道。

“不錯,近日來,蔡風在高平的訊息不斷傳來,此人我們絕不能小看,以我看來,此子比之葛榮也許還有過之,說不定他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因此,我曾查了查當初與蔡家關係最為密切的人,若要對付此子,應自別人身上下手方才有效。”元修吸了口氣道。

孝莊帝早就聽說過蔡風的大名,也對蔡風存在著一股莫名的恐懼,此刻聽元修如此一說,反正是死馬當做活馬醫,暫且試試,不由問道:“不知王弟所推薦之人是誰呢?快說,只要是王弟推薦之人,我一定重用。”

“他就是正陽關的王家!”元修道。

“正陽關王通父子?”孝莊帝反問道。

蔡風接過凌能麗手中的鳳丹,一股火熱的感覺異常熟悉,竟似曾相識。

“這是聖舍利中的鳳丹?”蔡風有些惑然地問道。

“不錯,達摩大師說他無法參悟出其中之秘,又聽了願大師所說,你與聖舍利有緣,且身兼佛道絕學,就讓我帶來給你參悟其中之秘。”凌能麗一邊與元葉媚諸人為蔡風和元定芳整裝,一邊解釋道。

蔡風只覺得這顆鳳丹的感覺的確很熟悉,他記得在桑乾河畔中了鮮於修禮的毒後,體內便有這麼一股熱氣升起,想來就是這鳳丹之功效了。只是他沒有想到,慧遠祖師怎會將鳳丹凝於聖舍利之中?這的確有些怪異,那這顆鳳丹又有何秘密呢?為什麼當初慧遠祖師不服食它?而葛洪大師也為何不服食它?而要一直流傳到現在?難道這之中真的隱藏著驚天之秘?但無論如何,此刻鳳丹就在蔡風的手中,他甚至有信心感知其中的奧秘所在。那是一種直覺,抑或是因為剛才他與丹鳳接觸時的那種感覺而定的吧。

“好吧,有空時我就嚐嚐它是什麼味道。”蔡風笑著道。

“你呀,老沒正經,這又不是糖果,吃出了毛病怎麼辦?”凌能麗沒好氣地道。

“即使這樣,也是我吃出了毛病,又不是你吃出了……哎喲!”一句話還沒說完,蔡風已重重挨了一腳,剛好踢在他的小腿骨上,只疼得他齜牙咧嘴。

“別這麼兇好不好?我只是說著玩的嘛,否則怎麼對得起我的乖能麗呢?”蔡風“嘿嘿”一笑道。

“呸,你愛吃就吃吧,不過我提醒你,這可是一顆如烈火般的火鳳內丹哦,一個不好,就會被火勁逼得經脈盡焚。”凌能麗白了蔡風一眼,幽怨道。

蔡風一吐舌頭,露出一個邪邪的笑容,左手輕輕搭在凌能麗的肩上,認真地道:“我一定能弄明白其中的秘密!”

“這還算是句人話!”凌能麗微顯喜色地道。

“阿風,也該走了!”三子喚道。

蔡風眸了之中射出無限的柔情,深深注視著凌能麗,一動也不動。

四道目光在兩尺距離相纏,凌能麗竟罕見地羞紅了俏臉,低下頭去。

蔡風收起鳳丹,輕輕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雙手搭在她的香肩上,竟感覺到她在顫抖。

“等我回來,我要向你求婚,請你再也不要躲開我,好嗎?”蔡風深情而誠懇地道。

凌能麗的俏臉再次紅了起來,心情也變得異常激動,被蔡風搭著的雙肩更是輕顫不已,但卻不敢抬頭與之正視。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要用生命來換你一生幸福。我愛你,一直都是,相信我!”蔡風的語調極為輕柔,但每一個字又是那般有力,讓人有一種不容置疑的信任感。

凌能麗終於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下子撲入蔡風的懷中,竟抽咽起來。

蔡風並不感到意外,竟然讀懂了她此刻的心境,只是緊緊地擁著她,以無聲的沉默和寬闊的胸膛及有力的手臂表達著另一種形式的愛。

一旁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元定芳、元葉媚及劉瑞平在半晌過後,同時發出一陣歡呼。

遊四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這是一種直覺,一種憑他多年的經驗所得來的直覺。

只要再翻過前面大概有五里路的山頭,就到了葛明約定的接應地點。翻過那座山頭後,他肩頭的重擔就可以卸下了。

這批糧草的確牽動著許多人的心,一萬擔糧草,只光輜車就用了幾百輛,這八千人的運糧隊伍,耗去了幾千匹驢子,隊伍也真夠笨重的。

如果不是遊四的智慧,只怕早就被人發覺這幾百車糧草的存在,那只會出現一個結局——被劫或被毀!雖然從義井達到此地,並不完全是官兵控制的區域,但以如此笨重而遲緩的速度前行,很容易被人發現,受到攻擊,因此遊四不得不派無名五前去向葛榮求援接應。

葛明所領五萬大軍,已駐紮於前面的潛龍崗,如果有五萬大軍接應,則再也不必顧忌官兵的騷擾,會使風險降至最低。

可是離潛龍崗越近,遊四心中就越是不安,總覺得哪裡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卻又說不上來。他心中忖道:“或許是自己太多疑了,這次的行動如此縝密,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差錯的。”

五里……四裡……三里,離潛龍崗越來越近,那座山頭的景色可以看得極為清楚了。

遊四終於心頭一震,叱道:“迅速給我停止前進,繞道向西撤退!”

“怎麼了?”無名五忍不住奇問道,還有幾名偏將也大惑不解,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問為什麼,立刻給我向西方撤離!”遊四急促地吩咐道,聲音極為嚴厲。

車隊很快就停了下來,驢馬低嘶,幾名偏將迅速指揮車隊調頭。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遊四的命令卻絕對沒有人敢違抗。

數千名護衛士卒迅速進入緊張的戒備狀態,以能夠及時應付突發的變故。

望著車隊向西緩緩地移動,遊四心中有些急躁。

無名五訝然地望了望不遠處那座山頭之頂,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不由惑然問道:“侯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明王的探子還未來與我們接頭,而此地只距潛龍崗三里多路,這絕不符合常理,而我派出去的探子也沒有在那座山頭留下任何記號,這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事情有變!”遊四淡然道,說完向那群偏將喝道,“讓他們快點!”

遊四的話剛剛說完,不遠處就響起了一陣淒厲的號角之聲,跟著就是蹄聲如雷滾過,只震得天地為之搖晃。

遊四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無名五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那數千押運糧草的士卒也都為之色變。

因為所有的人都已經明白,在潛龍崗等候的,不是葛明接應的大軍,而是一支要命的敵騎。

遊四和無名五的心直往下沉,他們似乎感覺到這個陽春三月的天氣是如此陰冷。

問題出在哪裡?

葛明的戰甲有些凌亂,神色更是沮喪至極,還有幾分怒意。

葛榮只看他一眼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心在發冷,臉在變色。

“孩兒遇襲了,遊四竟沒有到達我們約定的地點,孩兒趕到那裡時竟被爾朱榮襲擊……”葛明有些恨恨地道。

葛榮不再看葛明,只是冷冷地道:“回攻邯鄲、肥城,你主攻邯鄲,高歡主攻肥城,各自領兵四萬,立刻出發,不得有誤!我領大軍隨後就到,你們只負責阻止兩城的兵力夾擊,以讓我主力過城!”

“父王要撤軍?”葛明驚問道。

“你不必過問,吩咐每位將士帶三日口糧,聽命行事,不得有誤!違者殺無赦!”葛榮的口吻無比嚴厲地道。

葛明被訓斥得無話可說,只好悻悻地退下。

“讓高歡和尉景來見我!”葛榮冷聲吩咐道,卻是對退出的葛明所說。

葛明應了一聲,葛榮的眸子之中綻出駭人的殺機。

“噗噗……”一隻鳥雀的撲翅之聲在窗外響起。

葛榮推窗一看,卻是一隻潔白的信鴿。

葛榮伸手抓過那只並未逃逸的信鴿,解下腳上所繫的字條,正準備拆開之時,門外傳來了侍衛的呼喝:

“高將軍到!”

葛榮只好將字條納入袖中,放飛手中的信鴿。

高歡趕來的速度極快,似乎本就有事要向葛榮稟報,並非受葛明的傳召。

“天王!”高歡深深行了一禮,恭敬地道。

“嗯!”葛榮淡應了一聲,轉過背來,神色之間似乎帶著一縷淡淡的憂鬱。

“是王兒讓你來的嗎?”葛榮問道。

“不,末將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高歡有些微微急慮地道。

“什麼事?”葛榮有些訝然地問道。

“宇文泰的前鋒部隊被賀拔嶽擊敗,宇文洛生戰死,宇文泰被擒!”高歡有些沉重地道。

葛榮再震,半晌才籲了一口氣,道:“不必再與鄴城相耗下去了,撤軍!吩咐軍中將士每人帶三日口糧,你領兵四萬回攻肥城,即日出發,與王兒相互協作,勿必要為大軍守住退路,你可明白?”

高歡一怔,但並沒有說什麼,他自葛明走時的那種狼狽之狀似乎知道了些什麼,所以葛榮這種決定,對於他來說並不突然。

“末將明白!”高歡道。

葛榮淡淡地露出一絲微笑,在這種生死立判的緊要關頭,葛榮仍能笑出,的確十分難得。

“你立刻去準備,任何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葛榮道。

高歡再怔,但也明白了葛榮此話的深意,認真地道:“末將知道該怎麼安排。”

“去吧!”葛榮不想再多說。

高歡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知道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再說什麼。

葛榮展開字條,卻發現幾行小如蠅頭之字:“天王身邊的親近人中有內奸,爾朱榮似乎對天王的所有安排知之甚詳,望天王小心,屬下正在細查奸細是誰,不久再行彙報。”落款卻是一柄窄長的劍身,但並無名字。

葛榮眉頭再鎖,並非因為這不知姓名的落款,而是這奸細究竟是誰?

夜很涼,陣陣冷風,發出淒厲而不規則的低嘯。狼嚎虎嘯,使這個夜晚變得更為陰森。

洞中,一陣陣低沉的喘息之聲和呻吟之聲傳出。

月色很淡,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夠借月光看清洞內的景物,但卻可以嗅到洞中的血腥氣味。

無名五輕輕敲打了一下火折,那微弱的火星閃過,卻發現遊四的臉色極為蒼白,或許是由於失血過多的緣故吧。

遊四的身邊,除無名五之外,尚有他的三名護衛,這是五十名護衛中能殺出重圍的幾個倖存者,但此刻卻已是滿身鮮血和傷痕,而數千運糧士卒則死亡殆盡。只不過,此時這些倖存者的眼神依然是那麼堅定,在那閃過的火星之下,可以發現他們的眸子折射著一股冷厲的殺氣,他們是一群不怕死的人。

“侯爺,你感覺好些了沒有?”無名五低聲地問道。

遊四輕輕地呻吟了一聲,有些慘然地道:“我還死不了!你快去通知天王,明王可能會是奸細,讓天王小心!”

無名五的心在發涼,他實在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因為事實太過殘酷,不僅僅是對義軍,也是對葛榮本身的殘酷。

這些日子以來,懷德戰死、蔡泰斗重傷、高傲曹兵敗,葛家軍已被這個神秘可怕的奸細弄得惶惶不可終日,而此刻,兩批糧草被劫,這一切的一切只因為奸細的存在。

“也許不是明王!”無名五依然不想承認這是事實,不由辯解道。

遊四慘然一笑,道:“至少他失約未在潛龍崗接應,就可證明他有……問題……咳咳……”話未說完,遊四已咳出了一小口黑血,又接道,“這次的糧草執行計劃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我的行走路線,你又說只跟王天稟過,而天王將任務交給了明王。潛龍崗並不是我原先要行走的路線,可是明王卻一定要讓我轉至潛龍崗,這些你都知道。因此,這次洩密的人明王的嫌疑最大……”

說到這裡,遊四又開始喘息了,似乎有些呼吸困難,或許是因為傷勢的確太過嚴重,那群伏擊他們的快騎之中有著許多高手,遊四能殺出重圍已經夠幸運了。況且那些人知道今日乃是遊四主持大局,全都以遊四為目標,這使得遊四的壓力大增,才受了如此重傷。

糧草再丟,遊四欲哭無淚,雖然責任不在他,但他的心中卻很痛。

無名五不再言語,洞內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這裡也是屬於太行山脈的一處,林密嶺深,遊四幾人身藏洞中,還算比較安全,但那些人絕對不會放過遊四。

遊四幾乎是葛家軍中除蔡風之外的第二號人物,在葛家軍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此重要人物,爾朱榮的確不肯放過。

“咳咳……”遊四再次猛咳,他的背上有一個烏黑的掌印,這是讓遊四難以承受的重創所在。

“侯爺,屬下背你去臨漳,只要找到了天王就不怕了!”一名� ��衛堅決地道。

遊四慘然一笑,道:“我這個樣子能走多遠?他們肯定四處佈下了天羅地網,正在尋找我們呢。如果沒有我這個累贅,你們也許還可趁黑逃走,我看還是你們幾人先走,找到天王告之情況,再來這裡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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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行?說不準下一刻他們就會找到這裡,以侯爺的重傷之身,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我看還是大家一起走吧。”無名五認真地道。

“不行,這樣只能使你們的行動受到限制,萬一遭擒,到時誰去將這個訊息告訴天王呢?”遊四堅決反對道。

“無論如何,我們是不會棄侯爺而顧自脫身的,要死大家死在一起!”那三名護衛毫不畏死地道。

遊四有些微惱地道:“這是命令!”

“說不得今日只好違令一次了!”無名五的語意極為肯定地道,說著不由分辯地制住了遊四的穴道,一把抱起遊四,向那三名護衛道,“咱們走!”

遊四無可奈何,但卻心急如焚,他似乎可以預料到阻力的存在。

葛榮並不是一個坐著苦等之人,是以他決定提前出發,連夜趕路,而且是選擇後半夜。他並沒有按照與高歡相約定的那個計劃行軍,而是提前了時間,這是葛榮與葛明另外商行的計劃。近日來出現了這麼多的變故,使葛榮感覺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只有他的親生兒子葛明。

對於有內奸之事,使得葛榮懷疑每個跟隨著他的人,包括高歡。在他的眼中,唯有親生的兒子才是真值得信賴的。

尉景有些驚異,但軍令如山,葛榮的命令更是不能有絲毫的違拗。於是,他只能早早地指揮大軍起程,退出臨漳,直返邯鄲和肥城。葛榮要自兩城之間返回冀州,再重新佈局南下。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