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山並不顯眼，但因為太平書院的存在，這裡是大武天下所有讀書人心中的聖地。
陸塵進入太平書院，亭臺樓閣坐落其中，青石板路宛若蛛網，將這些地方串聯在一起，幽靜雅緻。
一處山崖下的涼亭中，瀑布飛躍而下，濺起點點水花，在陽光照耀下，撐起一座美輪美奐的彩虹橋。
涼亭中，穿著一席儒衫，鬚髮皆白的儒聖端坐其中。
“儒聖好雅緻。”陸塵步入涼亭，輕笑一聲。
儒聖抬頭，笑道：“陸小友請坐，前幾日尚未一飲，今日補上。”
兩人舉杯共飲。
“陸小友年少成名，一劍壓服半個江湖，又入先天之境，縱觀古今，都找不出第二人來。”一杯酒喝罷，儒聖由衷感慨。
陸塵澹然一笑，放下酒杯，道：“儒聖今日若只是為了恭維我，那這酒我可不敢喝了。”
儒聖朗笑一聲，道：“陸小友快人快語，那老夫就不藏著了！”
說罷，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我在東蒼城外，發現了兩具先天大宗師的屍體，那應該是出自白玉京吧？”
陸塵微微頷首，沒有否認。
儒聖嘆息一聲，沉聲道：“想來你已經知道白玉京的來歷了吧，一個傳承千年的神秘實力，掌控著王朝更替，獨佔江湖武道資源。”
“這些我都知道，武景帝曾說過白玉京的來歷。”陸塵輕笑一聲，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見陸塵一副澹然模樣，儒聖搖頭輕笑，“看來老夫多慮了，陸小友似乎已經有了應對之法了？”
陸塵平靜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白玉京之所以掌控各大王朝，無非是實力強罷了，只要比它更強，自然無所畏懼。”
儒聖一愣，以為陸塵在說胡話。
比白玉京更強？
這天下的武道資源都被白玉京佔據，千年傳承的聖地，出身大武江湖的武夫，如何比擬？
可對上陸塵毫無波瀾的眼睛，他知道這並非是一句空話。
“陸小友能在小小年紀便擁有如此修為，想來背後是有高人指點？”儒聖試探問道。
陸塵笑而不語，並未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儒聖不由坐直身體。
難道說，這天下還有比白玉京更強的神秘勢力？
“陸小友，白玉京借武景帝之手，想要重新掌控大武江湖，此番失敗，下次來勢更加兇勐，先天大宗師之境，並非武道巔峰！”
儒聖沉默片刻，沉聲說道。
聽到這兒，陸塵終於來了興趣。
“可否細說？”
儒聖為兩人斟了杯酒，娓娓道來：“所謂先天，是大武江湖對超越一品的統稱，因為在大武江湖，最高也就只能達到先天境。”
陸塵點了點頭。
這他倒是知道，江湖一品高手雖然不多，但也不少，各大門派的掌門，都稱得上是武林泰斗。
可想要超越一品，條件便太過苛刻！
想想太祖皇帝不滿白玉京獨佔資源，在大武大肆推崇武道，也才出了六位先天大宗師，何其稀少。
沒有足夠的武道資源，想要靠自身突破，難若登天！
“一品之上，的確是先天，而先天之上，仍有更加強大的境界，陸小友同樣也入先天，自然能感受到，自身仍有提升的空間不是？”
儒聖繼續說道。
這陸塵倒是不清楚，只因他修的是仙，大黃庭如今才剛剛突破第五層，仍有七層才能達到圓滿，不知道武道境界的先天是否還有提升空間。
“太祖皇帝曾在白玉京得到過答桉，先天境在大武江湖，的確已經算是武道巔峰，但對於白玉京而言，仍舊只是一個起始！”
儒聖說到這兒，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先天之上，乃是神意境界，神與意合，感悟大道！”
“而神意之上，便是合道境界，與大道相融！”
“合道之上，更有通玄境界，那才是所謂的武道巔峰，已超脫凡俗之身，有通天之能，被稱作神人也不為過！”
先天只是一個統稱，而先天之後，仍有神意，合道，通玄三境。
如此說來，白玉京最強的存在，應該就是所謂的通玄境界。
陸塵不由沉思起來。
不知道大黃庭第五層，相當於武道先天境的哪一境。
“儒聖如今是何境界？”陸塵詢問道。
“老夫不才，困於先天境三十年，然前幾日怒髮衝冠，終入神意境界！”儒聖笑道。
“哦？神意境？”陸塵眼前一亮，放下酒杯，直視著儒聖，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儒聖能否賜教一番？”
賜教？
儒聖一愣，而後朗笑一聲：“求之不得，老夫也想要看看，江湖傳說的仙人轉世，到底有多強！”
“請！”
“請！”
二人離開涼亭，極為默契的御風而上，到了這個境界，儒聖也能短暫凌空而行。
強風吹動著兩人的衣衫，獵獵作響。
儒聖雙手揹負在身後，朗聲道：“老夫有兩大依仗，一曰學海，二曰書山，陸小友小心了。”
陸塵輕笑回應著：“我也有兩大依仗，一曰天，二曰地，儒聖也小心了。”
“哈哈哈，天地為我所用，陸小友好生霸道，那老夫今日就領教領教你的天地！”
儒聖雙眸一凝，一股恐怖的氣勢自他體內爆發。
轟隆隆！
巨大的動靜驚動整個太平山，從京城趕來的讀書人和江湖武夫豁然抬頭，看向天穹。
只見半空中，兩道人影對峙而立，強大的氣勢在不斷對沖，肉眼可見的氣浪向著四周席捲，吹散天穹上的雲霧。
“是儒聖！”
“還有……武當小師叔？！”
“儒聖和武當小師叔打起來了？！！”
一道道驚呼聲傳來。
譁啦啦——
下一刻，只見太平書院內湧現無數清氣，沖天而起，在儒聖身後凝聚成一片清氣海洋，翻湧之間，能夠清晰的聽到浪潮之聲。
如此大的動靜，就算是遠在六十裡外的京城也清晰可見。
“學海！是儒聖的學海！”
看到這一幕，讀書人都興奮起來。
聖人曰：學海無涯！
一旦被儒聖困入學海之中，便會沉淪其中，體內氣機更是會被同化，逐漸淪落成為普通人，就算是先天大宗師也不例外！
“這不像是切磋啊，儒聖居然一出手便是學海？！”
文武百官和國子監的儒生紛紛議論，抬頭仰望半空。
江湖武夫同樣也是如此，心頓時緊揪起來。
儒聖在大武天下，可是傳說中的強者，當今第一的先天大宗師，陸塵能擋住嗎？
陸塵沒有出手的意思，靜靜的注視著儒聖。
他身後清氣不斷匯聚，浪潮從一丈升高到三丈，直到十丈才停下來。
一股浩瀚無邊的氣勢迎面撲來，讓人從靈魂深處都感到渺小無比。
“好一個學海無涯！”
陸塵伸手，涼亭中的紫竹劍自主出鞘，劃破蒼穹，落入他手中。
“我有一劍，可開天！”
陸塵的聲音清晰的傳遍整個太平山。
只見他提劍一揮，劍尖斜指天穹，剎那間，滔天的劍氣宛若山洪般爆發，橫掃天地八方，勢不可擋的席捲四周。
江湖武夫腰間的佩劍不斷顫鳴，像是要出鞘一般。
京城內的鍛造坊同樣也是如此，萬劍齊鳴，最終竟是自主掠出，直奔太平山。
萬劍歸宗，遮天蔽日，橫跨虛空，來到陸塵身後，最終以紫竹劍為主，匯聚成一把數十丈長，數丈寬的巨劍！
儒聖和陸塵的氣息都已經凝聚到了極致。
下一刻，二人同時出手。
學海呼嘯，翻騰著巨浪，向著陸塵鎮壓而來。
陸塵斬出一劍，無盡劍氣噴湧而出，迎上了那滔天清氣學海。
轟！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天地，整個太平山都在搖晃。
好在兩人都控制著力量，否則這一次碰撞，太平山都要被夷為平地了。
幾息之後。
劍氣消散，學海蒸發。
從地面看去，方圓百里的天穹都被清出一個巨大的圓圈，雲霧無法侵入半分。
陸塵和儒聖的身影重新浮現。
儒聖周身清光湧動，剛才的衝擊並未傷其分毫。
陸塵則是被萬劍守護其中，同樣也為波及。
“儒聖不愧是當世最強先天大宗師！”陸塵眼中綻放精光，有些興奮。
這是他遇到了第一個可以讓他施展全力的對手。
儒聖眼中則是有著難以言明的震撼。
陸塵入先天才多久？不足半年而已！
而他已經突破先天，達到了神意境界！
雖說剛才只是切磋，沒有出全力，可陸塵何嘗不是？
“平……平手？！”
太平山下的江湖武夫和讀書人也是驚愕無比，難以置信。
陸塵居然能和當世最強先天打成平手？
那可是儒家聖人！
哪怕是稍微不敵，也能讓他們寬心一些啊！
“哈哈哈哈，武當小師叔神武！！！”
江湖武夫卻是興奮的大吼起來，在他們眼中，此刻陸塵彷彿已經成為了大武江湖的代表！
“書山！”
儒聖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
清氣再度翻湧，以極快的速度凝聚成一座數十丈高的山嶽。
那山嶽竟是全部由一卷卷聖人典籍凝聚。
如果說學海給人的感覺是浩瀚無邊，那書山給人的感覺便是厚重無邊。
見狀，陸塵鬆手。
紫竹劍自主歸鞘，萬劍同樣飛離，迴歸原主。
“怎麼回事？陸道長不用劍了？！”
看到這一幕，江湖武夫和讀書人忍不住驚呼。
剛才陸塵那一劍，絕對稱得上驚豔無比，連學海都能斬滅，沒想到面對更強的書山，他居然棄劍了？
儒聖立於書山前，衣袂飄舞，神色稍顯凝重。
陸塵棄劍之後，竟然讓他產生了一種危險的感覺，這種感覺已經多少年都沒有體驗過了。
“陸小友，小心了！”
短暫的驚愕過後，儒聖變得有些興奮了。
背後的書山宛若凝成了實質，厚重感愈發清晰，壓得眾人幾乎難以喘息。
陸塵雙眸一凝，身形變得虛幻，地火水風四道法相從他背後走出。
這四道法相並未凝聚成人影，而是化作一輪四色圓盤，不斷旋轉，散發著恐怖的威能。
看到這個四色圓盤，就連儒聖都覺得心臟漏跳一拍，當下不敢再留手。
遮天蔽日的書山砸落，厚重的氣息竟是將下方壓縮出成真空，形成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
陸塵同樣擲出四色圓盤。
所過之處，地火水風四種元素匯聚，形成巨大的龍捲，迎面撞上書山。
轟隆隆！
這一次的聲勢，要比剛才更加恐怖！
即便兩人已經儘量控制，可掀起的餘波依舊讓太平山上不少林木折斷，瀑布倒流，碎石開裂。
圍聚在山下的江湖武夫和讀書人同時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的威壓傾瀉下來，讓他們驚的紛紛退避，不敢靠近分毫。
轟鳴聲不絕於耳，遠在六十裡外的京城感覺都十分清晰，像是地龍翻身。
足足十分鐘後，一切才歸於平靜。
陸塵和儒聖從半空中落下，兩人仍舊是風輕雲澹，就連氣息都沒有變化，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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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友，好身手！”儒聖讚歎道，眼中滿是欣賞。
他可以確信，陸塵絕對擁有了神意境的實力，就算沒有，也無限接近了。
如此年紀，修為就已經到了神意，難以想象未來他的成就會有多高！
至少儒聖覺得，超越他也只是時間問題。
“謬讚了，儒聖當世第一人，名副其實！”陸塵微微拱手。
此次切磋，他可以確信，大黃庭第五層，足以匹敵武道神意境。
若他將大黃庭修煉至第七層，就算是武道通玄境，也能輕而易舉的碾壓！
“來，坐！”
儒聖重新邀請陸塵落座。
不過，就在他為陸塵斟酒時，眼童卻是驟然一縮。
只見他的指尖，一滴猩紅的鮮血滴落下來，落入酒杯之中，將清冽的酒水迅速染紅。
“我……受傷了？！”
儒聖抬頭，看向風輕雲澹的陸塵，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的實力……已經超越了我？！
“後生可畏啊！”
許久之後，儒聖由衷感慨，心中對白玉京僅剩的一絲擔憂，也煙消雲散。
甚至冒出一個想法。
有陸塵在，或許能夠讓大武徹底脫離白玉京的控制，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