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衡開始潛水。
他上去過無盡星空，但還沒有真的下過海。
現在頭一回下這麼深的地方，還有點新鮮。
就是隨著深度越來越厲害，海中的光線也越發的暗澹，等到了幾百米的深處，基本上就沒什麼可見光。
好在這種情況，對陳玉衡完全沒有影響。
太空也是黑漆漆一片，陳玉衡還肉身扛fushe呢，區區無光和水壓，根本攔不住他。
只是當他正式進入歸墟之後，還是不免感覺身體出現了一絲異樣。
就像乾燥少雨的秋冬之時，身上多出來了很多靜電似的。
不怎麼嚴重，
但感覺有點毛毛的，不太舒坦。
“這應該是歸墟跨越時空所導致的空間亂流。”
陳玉衡想到，在古修士的筆記上，也提過透過歸墟往來三界的話，的確會有這種情況發生，而且會依據實力強弱有所不同。
和狐仙們在空間壁壘上到處掏洞不一樣，歸墟由於是貫通三界的大管道，而且是久遠時代的遺留，其中必然有著特殊的法則。
一旦外來者進入歸墟，要麼直接被排斥，要麼就會被吞噬，很少有能夠真的搭載歸墟水流，前往三界各地的。
這是為了防止某些無聊的人來破壞這個大動脈。
畢竟利用歸墟可以到的地方可多了，而一些特殊之地，也不是輕易容納外人的。
比如蒿里鬼國。
因為這個，在古代修行昌盛之時，修士們也很少來歸墟這邊。
力量都足夠開闢空間通道了，那為啥還要來鑽歸墟這個下水道啊！
除非別有用心。
只是時至今日，在靈氣衰敗，以前大部分的空間通道都崩塌的情況下，陳玉衡要想扣開龍池國的大門，還真得藉助歸墟的力量。
青丘的狐仙們曾說，在這千年中，他們曾經派出過幾次使者，來主界這裡蒐集資訊，順便想把前前任天狐的預言轉告給龍池國。
當然，蘇嬌也說，這麼做是想看看其他妖國是否和青丘出現了當初小天地衰退萎縮，一樣的狀況。
如果沒有陳玉衡幫助，預言又失效的話，蘇嬌總得為青丘做最後的準備——
在有可能到來的妖國崩潰之時，帶著國民遷入世界法則還算完好的龍池或者鳳巢。
幸好現在完全沒有這個煩惱了。
她很大方的就被龍池座標還有它們大門的開門方法告訴了陳玉衡。
依蘇嬌所說，
那些長條狀的生物並不是很喜歡和外界往來，在以前也就是和人族中的強者門派會產生較為頻繁的交集。
一般人是很少有機會見到真龍的，就別說進入龍池國了。
畢竟真龍一族作為前任版本的霸主，在人族制霸後仍然保留了強大的實力，並不是很樂意給人當小弟。
頂多扔一些龍族支脈出去，讓人族能夠豢龍御龍，滿足一下他們征服龍族的快樂。
血統純正的真龍們，還是非常驕傲的，除非有強人用人格魅力將之征服，不然真龍永不低頭！
所以在龍池國修建之初，主導這個妖國的真龍就有意在自家大門設置障礙，減少和主界沒必要的溝通。
往來，
當然可以，
但範圍就限於那些門派和還存留修行能力的上古王朝了。
不像青丘那樣，妖國大門常開啟，是三國之中和人族交流最頻繁的。
很多跨種族戀愛的妖怪，也多是青丘出身。
大變之時，三大妖國走向鎖國，青丘還有意扶助了一些人，留下了一條對外溝通的縫隙。
要不然陳玉衡可不會那麼輕易就擠進來。
但龍池、鳳巢，可是把自家封閉死死地。
龍池的大門連結到了歸墟，加強了扣門難度。
鳳巢的入口則是坐落在了高山之上，那個地方山巒起伏，地勢複雜，自成一片陣法，也有阻力。
“反正龍鳳還是不太理睬人的，你上門的時候不用像當初那樣客氣，該出手就出手。”
“那些傢伙是不捱打不低頭！”
把座標交給陳玉衡之後，蘇嬌還故意給陳玉衡上眼藥。
誰讓三大妖國中，青丘實力最弱，經常被龍鳳看不起？
當初青丘使者難得上門，竟然還被他們拒之門外，氣的蘇嬌牙癢癢。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實力強勁的熟人上門，蘇嬌估計以龍鳳傲慢的脾氣，得出點小摩擦，所以毫不客氣的鼓動陳玉衡出手。
“看來蘇嬌沒騙人啊，龍池還真防了一手。”
歸墟這個大管道的管子可不好亂碰。
就跟急速轉動的機器一樣，一個不慎把手放上去，整個人都能被歸墟給卷得魂飛魄散。
到時候殘渣跟著歸墟水流一塊衝到鬼國的三途河裡面，直接當回收垃圾處理了。
好在陳玉衡什麼人，他會怕這個？
那疑似由創世神們佈置，籠罩住整個太陽系的大氣泡都沒有拿他怎麼樣，區區歸墟……
看是水流更勐烈，還是他肉身更耐卷！
反正這個龍池國的門，他來都來了，非開不可！
陳玉衡一揮衣袖，將歸墟中的種種都遮蔽身外，開始研究扣門技巧。
一片黑暗的背景下，他縮在歸墟一角這麼鬼鬼祟祟的，還有點小偷撬門的感覺。
好在陳玉衡本人心懷坦蕩，根本不在乎世人眼光。
就是隨著在歸墟裡待了一會兒，他自己的眼光開始變了。
因為他聽到，
從歸墟深處，傳來了空間震動的聲音。
歸墟雖然會有外界的水流流入，但本質上是一個極為獨特的空間，有大能曾經把歸墟的形狀摸索了一遍，最後得出其長的像個“克來因瓶”的結論。
除了大海之水，修士只有透過空間通道，才能進入，還得保證有強大的防禦手段才行。
而歸墟中不同分段的通道，水流的流向是固定的。
龍族還沒有變態到把自家大門修到歸墟通向鬼國的那一段去，大致上還留在主界。
而歸墟主界的通道，水流只會從上往下。
因為流向和空間的延伸方向一致，讓歸墟之中，根本不會產生多餘的聲音，顯得極為寂靜。
但眼下這個聲音，顯然是有東西在透過歸墟逆向行駛，和通道空間延伸的方向產生了摩擦引起的。
什麼東西想從歸墟中出來。
難道是鬼國的哪位鬼神？
陳玉衡暫停了撬門的手，專門聆聽。
他還沒有聯想到帶著娃娃回老家的修士身上，只猜測隨著主界異變的嚴重，鬼國也重新復甦了——
這並非沒有可能，
畢竟主界已經出現了新時代的詭異。
詭再怎麼規則系，也改變不了它們是人死之後，陰穢之氣聚集產物的事。
這種東西，執掌陰陽流轉，生命輪迴職能的鬼國不可能不管。
也許是因為蒿里那兒的口子只准進不準出，桃都山的出口已經崩塌，所以鬼國中的鬼神想要出來，只能透過歸墟？
這麼巧的嗎？
陳玉衡想要認真的感受那逆行而來的東西，想看是不是個陰氣濃厚的。
歸墟比起外面更加黑暗，
根據越黑的地方，越長不出正常玩意兒的規律，陳玉衡已經做好了跟一個面目猙獰的來客面對面的準備。
雖然有點突然，
但陳校長自有開掛的底氣在！
可當他努力的向下窺探，並沒有感知到強烈的鬼氣，而是看到了一個銀白色的巨大“飛梭”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
真離譜，
鬼國還有這玩意？
陳玉衡看了一眼，當即斷定，這不可能是鬼國的。
即便還有一位坐鎮鬼國的陰天子存在，但那位遠古大神明顯不屑於搞這種東西。
身為至高法則之一的人格體現，她想要做什麼，何至於需要外物？
龍池國大門沒開，鬼國沒有動靜，那真相只有一個了！
陳玉衡發現“飛梭”根本沒有縫隙和窗戶，沒辦法和外界溝通，只能等著裡面的傢伙出來後，選擇跳到了上面，坐在“飛梭”頂端跟著它一塊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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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雖然這裡面的很有可能是修士返鄉團，但自己作為新時代修行界的主人，怎麼說也有資格接待前任住戶了。
不然讓他們自己出去，撞上還在海面上施工搞拆遷的學生們咋辦？
飛舟之內，
樹仙龍老沒有感覺到有人落到了自己的頭頂。
在歸墟中逆流而上，本來就會引起劇烈的空間震動，更何況陳玉衡體態輕盈，手腳麻利。
龍老沒有主修宇道，自然察覺不到陳玉衡的動作。
他還在想著，回到老家之後，是趁著靠近龍池，去找龍族敘舊，還是先去看看如今的大地情況。
如果是一般修士，自然不會有這樣的問題。
即便龍池離得再近，那又如何？
有誰時隔多年，好不容易回了趟老家，不第一時間去自個兒屋子打掃的嗎？
即便以前鄰居感情深，但也不是在這情況下，好去拜訪的。
要打掃完了屋子，才有機會去接待別人。
但龍老不僅僅是一頭樹妖，還是龍族混血，在龍池也有過一段經歷。
對他來說，龍池也算第二故鄉，是需要回來看一看的。
好在糾結也沒有太久，
看著面前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呼吸新鮮空氣的後輩，龍老決定先去主界看看再說。
飛舟空間不大，他們已經在裡面待了太久了。
是需要出去見見陽光。
一想到自己還能再次感受到原初界那溫和的太陽光線，龍老覺得自己的身體都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期待。
只有離開了故鄉去外面打拼，才知道家有多好。
遷移到真元界後，雖然沒有了修為限制，不會再強行飛昇，還有更加廣闊的星海讓修士探索，但真元界的環境真得太糟糕了。
原初界即便有限靈之陣禁錮，但溫室是真溫室。
比起各種天災不斷的外界，原初界即便一年落下來一顆隕石，也是環境美妙之地。
“差不多了！”
操控飛舟一路向上，龍老感受到外界空間逐漸穩定，並且透過飛舟觸感，重新感知到外界後，龍老知道，他們可以開門出去了——
回來了，
我的家！
我得故鄉！
身為帶隊大老，又是曾經的住戶，龍老在飛舟開啟的第一時間，就化作流光而出，想要享受一下故鄉的味道。
然後，他就被一隻手給抓住了。
陳玉衡:……
嘿嘿，
在這個夏天，
我抓住了一道光！
但他發誓，這真的只是個小意外。
他的本意是一看到縫隙開啟，就伸手跟人打招呼的，誰知道裡面的人也這麼急切。
自己的手剛剛伸出去，一道光就竄出來了。
幸好他松的也快。
龍老化作人形。
他是一棵龍樹成精，體型高大，在真元界那樣的地方，也錘鍊出了一身強健體魄，加上龍血，更有肯德基碎衣老爺爺的架勢。
當然，
比起那個奇葩廣告中的油膩，龍老看上去更有精神和氣質，屬於正常的修仙者。
“閣下是？”
他看著陳玉衡，目光中透著明顯的忌憚。
怎麼回事？
原初界靈氣復甦了？
怎麼會有他看不出修為的修士存在？
自己剛剛大意了，沒有閃，竟然還被他抓住了……
更讓龍老震驚的是，這人竟然出現在飛舟之上。
以他剛剛無聲無息的出手來看，估計是早就跟上的。
什麼時候！
飛舟裡還有九個晚輩呢！
“龍老，怎麼了？”
跟隨一同返鄉的遷五代陸懷仁也探頭。
九個人都在同一時間流光遁出飛舟，然後也看到了陳玉衡。
和龍老一樣，
第一眼，他們都警惕起來。
真元界不是個太平的地方，時常會有本土的兇獸，還有來自其他世界的入侵者。
這讓這些後輩們都養出了一種備/戰思維。
面前這人來歷不明，和龍老所說的“靈氣靈氣衰敗”背景格格不入。
難道原初界這個獨特的溫室，也遭到了侵入？
“初次見面，何必如何？”
陳玉衡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凶神惡煞。
他長的明明是俊美親人的，要不然當初去青丘，喜歡看臉的九尾狐們也不至於對他這麼個突然來客那麼熱情。
但凡他長的醜一點，
蘇嬌都不會那麼有效率的把青丘的問題拜託他解決。
親和力明明都點滿了！
系統都沒有逃出他的魅力！
怎麼這群人看了他，就跟看了鬼一樣？
“鄙人應該算是新修行時代的掌門人吧，目前為中州大學的校長。”
“你們，是返鄉的修士嗎？”
雖然心中有了猜測，但陳玉衡還得多問一句。
萬一猜錯了，那多尷尬。
……
“先收著點！”
龍老和笑吟吟的陳玉衡對視一會兒，身體慢慢放鬆，同時也讓其他人不要再端著架子了。
對面這位，應該沒有惡意。
以他剛剛那手輕易抓住自身流光的速度來看，其修為堪稱深不可測，估計只有真元界的一些仙家掌門才有如此眼力和手段了。
龍老能被派來當返鄉團的帶頭長者，本身實力有保障。
而他一落地，就感受到了主界規則對自己的壓制，實力大大的受限。
如果對方真的有惡意，也不會盤坐在飛舟上，看著他們一個個的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