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一直這樣等下去麼？”
平原空地上，許深等人坐在此處，如稻草人般不敢輕舉妄動，誰都不知道身邊會不會正好有墟經過或停留。
只有許深心態較為澹定，曾經讓他困擾的詭異視覺，如今反倒成了定心劑。
“等其他人找到黑暗廢墟，肯定會通知他們。”穆雪說道：“聽局長說那通道還需要人手開闢，沒那麼好進。”
“萬一其他人也跟咱們一樣擺爛咋辦？”顧秋楓苦惱地道。
“十多個隊伍，總歸有人會貪的。”
巴燁說道：“尤其是那些私人組織，咱們擺爛沒問題，畢竟沒硬性指標，像追光會跟霧工互助會這樣的利己組織就不同了，達不到指標回去肯定沒好果子吃。”
許深不禁看了巴燁一樣，這傢伙不會也有別的身份吧？
追光會的確給了他們指標，每人至少掠取五件，才算合格！
否則回去依然需要再做別的考驗，才能成為首領。
但墟秘局這邊，柳局也對他跟穆雪等人偷偷關照過，儘量掠取三件以上，越多越好，會有特別犒勞。
沒有定死，但採用了獎賞激勵模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停留在深層墟界中，等到了黑暗廢墟，就算防護服破了也沒關係，到時就是真刀真槍地拼殺了。”1隊的副隊長趙青棉搖頭說道。
墟洞探索在深層墟界階段，是傷亡率最高的時候。
“其實也不必太擔心，我們仔細一點的話，也能觀測周圍有沒有墟的腳印，來判斷是否有墟經過。”楚白身為隊長，神態較為從容鎮定。
其他人聽他這麼說，都將目光轉移到周圍，小心打量地面痕跡。
許深環顧四周，靜靜坐著，他看得到周圍沒有墟，除了梅芙。
她坐在自己身邊，手裡似乎在玩弄著什麼小東西，但許深看不到，多半是第四層墟界的泥土或是別的物質。
許深雖然能看到深層的墟，卻無法看穿泥土樹木等物質。
相對於其他人緊繃的神經，許深的心情較為放鬆，莫名有種難得休息的感覺，尤其是梅芙坐在身邊的陪同下，更有一種郊遊野營的味道。
十幾分鍾過去。
眾人坐著等待時，忽然看到遠處的霧氣被染黃，逐漸變成澹金色，並且在慢慢地擴散過來。
墟？
眾人察覺到異狀，心頭一緊，身體都緊繃起來。
沒多久，霧氣飄蕩過來，許深等人看到了金黃霧氣裡的情況，是十幾道人影，隨著接近，變得更清晰。
“嗯？”
雙方都看清了彼此，楚白跟許深等人錯愕，頓時有些尷尬，是墨家。
“你們……”
墨七爺看到地上縮成一團團的眾人，怔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起來，難怪這麼久都沒訊號傳回，原來這些傢伙在摸魚！
“好大的膽子，讓你們去找尋通道，你們居然躲在這裡偷懶！”墨劍怒喝道。
其他墨家成員都是臉色陰沉，看著許深等人的眼神變得冰冷。
“誤會了！”楚白反應極快，連忙道：“剛有墟經過，我們不知道墟有沒有走，在這裡躲墟。”
墨家人臉色一凜，看向四周的黃金濃霧，等沒有看到墟的身影，才稍松了口氣。
“少廢話，都起來！”
墨劍喝斥道：“七爺心地善良，沒有驅役你們，你們這些刁民卻不知感激，反倒弄虛作假，都給我起來！”
一刀噼人的《心地善良》麼……許深心中腹誹。
楚白等人面面相覷，只好起身。
墨青浩臉色陰沉，他明白家族為什麼要讓他來歷練了，他雖然行事足夠果斷，但還是不夠心狠！尤其是對這些弱小螻蟻的卑微求生心態，還不夠瞭解，這就導致他犯錯了。
但現在，他已成長。
“你，前去探路！”
墨劍隨手一指，點向人群中，正好是顧秋楓。
顧秋楓的臉色頓時煞白。
“探，探路？”
“沒錯，探路！”墨劍冷冷地道：“機靈點，沒遇到墟算你命大，遇到墟的話，能為我墨家而死，你這賤命也算死得有價值了！”
羅華聽不下去，忍不住道：“你們怎麼能這樣，大家都是人，我們是拿正當名額進來的，我們是墟秘局斬墟隊，不是阿貓阿狗。”
墨劍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阿貓阿狗？你們也配，還墟秘局呢，說的好聽點是底城的清道夫，說難聽點，也就是老鼠堆裡的貓罷了，但貓也分品種，那種名貴的貓會有貴族豢養，吃點精細的飼料，你們這種廉價的野貓，死了也就死了！”
此話一出，楚白等人皆是驚怒，臉色難看。
“話不能這麼說吧，我們只是生活在底城而已，又不是霧民，憑我們的能力，也不是沒機會踏入內城。”楚白出聲道，以他的能力跟結交的人脈，的確已經有資格踏入內城生活。
“你們以為踏入內城就是人上人了？”墨劍嗤笑：“你們這些底城的刁民，就算耗盡畢生財力心血，也只能勉強入住內城，而且是外區！但在內城外區的人，在我們眼裡依然是老鼠，只是披上了滑稽衣服！”
“想要真正把骨子裡的骯髒洗掉，至少還要再繁殖三代呢，而且外區只會找外區的結合繁衍，哪個內區會將自己的孩子嫁到外區，或是娶外區的賤民？那不得被人笑死！”
楚白怔住，他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手裡有不少人脈，曾經動過念頭，想搬遷到內城，只是因為墟秘局身份的緣故，一直被牽絆住了。
當時他就聽幫他辦理的人說，即便搬遷到內城，也只能生活在外區，身份戶區限號，平日裡無法前往內區，在關卡處就會被攔下。
當時他反而感慨羨慕，覺得內區管理森嚴，不像底城人能到處亂竄，給人混亂無序的感覺。
但沒想到，這種森嚴的管理規則，卻是另一種歧視！
拼盡一生，出生入死的斬墟，卻仍無法取得別人的尊重！
墨劍的話字字如針，生生刺在眾人心頭，其他人雖然沒有像楚白這樣曾有機會踏入內城入住，感受沒那麼深，但依然有種強烈的憤怒感覺。
人怎能如此傲慢？
怎能偏見到如此程度？
“去，趕緊探路，別耽誤時間！”墨劍指著顧秋楓喝斥道。
顧秋楓臉色難看，探路？這就像盲人過河，誰知道會踩到什麼坑？
一旦撞到墟，就是必死！
楚白緊攥著拳頭，沒有再吭聲，而是看向穆雪。
“穆姐……”
顧秋楓看向隊長，眼神複雜，等看到穆雪滿臉陰影時，他咬了咬牙，驀然拔槍道：“你們都別逼我，這裡是墟界，萬一把我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墨劍看到他手裡的槍，不禁嗤笑，道：“你在威脅我？聽說你們這些底城的斬墟者都是孤兒，都是從墟手裡活下來的倒黴蛋，你真該慶幸這點，否則就憑你這話，今天就算你死在這裡，你全家也得給你陪葬！”
“你別逼我！”顧秋楓咬著牙，眼眶泛紅。
“你們別太過分了！”穆雪目光低沉地道。
墨劍抬起手裡的槍，是速射款破墟槍，道：“既然如此，你也去探路，你們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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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許深的目光從穆雪的手上轉開，他深吸了口氣，踏出一步道：“我來探路吧。”
“許深……”
顧秋楓怔住。
穆雪準備摸向破墟槍的纖手也停了下來，不禁回眸看向許深，清冷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和幾分說不清的神色。
旁邊的楚白跟美雅和1隊成員，都有些意外地看向許深，沒想到他會挺身而出，為了自己隊裡的隊員。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你？”
墨劍對許深還有些印象，冷哼道：“你不行，七爺說了要保你一命，別忘了等你回去，還要你去‘照顧’下我們墨家那位小姐呢。”
許深平靜地道：“其他人也能照顧，不過是你們一句話的事。”
墨劍眉毛微挑，看向墨青浩。
墨青浩仔細打量了許深一眼，道：“你不怕死麼？”
“怕得要死。”許深說道。
“他是你親人？”
“不是。”
“隊友？”
“嗯。”
墨青浩眼眸微微閃動，“底城人像你這樣的，不多吧？”
“也不少。”許深沉聲道。
墨青浩微微點頭，揮手道：“趕緊去探路吧，我沒時間再聽你們廢話，要是遇到墟，別亂叫亂跑，只要敢後退，我會直接射殺你！”
許深看了眼他手裡的狙擊槍，眼神凝重，他沒再多說，轉身便走。
“許深！”
顧秋楓臉色複雜，眼眶中湧出淚水。
他很不解，為什麼，為什麼許深會出面幫他？
雖然幾次相處，他們關係已經熟絡，但……僅僅只是熟絡啊！
連好朋友都談不上！
許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事。”
“你真的想好了麼？”穆雪眼神閃爍，似乎是第一次認真凝視身邊這個少年。
許深看了她一眼，笑了下：“總不能火拼吧。”
穆雪眼神微微變化，沉默不語。
許深擺擺手，便向前走去。
望著許深離去的目光，眾人都是沉默，下一刻，墨劍便驅使著眾人跟隨上去，跟許深保持百米左右的距離。
而他們則跟隨在楚白等人後方四五十米外，始終讓許深保持在狙擊槍的射程之內。
“倒是有個硬骨頭。”墨劍搖搖頭。
“可惜，要不是出生底城的話，倒是能給他一個機會，到墨家來做事。”墨青浩隨意說道。
“七爺惜才。”墨劍恭維。
……
……
墟……
行走七八分鍾，許深就看到一隻墟，蹲在前方的平原上，不知在做什麼，身體微微蠕動，似乎在刨土？
他沒興趣靠近觀望，而是直接調轉方向，朝另一處慢慢走去。
雖然能看到墟，但許深仍是小心翼翼，畢竟有些墟感知靈敏，在你能看到它的時候，你也進入到它的感知範圍。
許深輕手輕腳，儘量不製造出太大動靜。
沒多久，許深遇到另一隊人馬。
這些人也縮在一處，不敢行動，在他們身邊有兩具斷裂的肢體，顯然是隊友觸碰到墟被殺。
血腥味瀰漫，這些人站在這裡不敢異動。
許深在周圍沒看到墟，說明早已離開。
看到許深行走過來，這些人明顯愣住，顯然沒想到在這裡還有如此大膽的傢伙，敢這麼肆無忌憚地到處遊逛。
許深認出這些人，是黑光宗教的人，這也是黑光區較為渾厚的一股勢力。
他們的作戰服外面，都穿著黑色長袍教服，似乎即便是在斬墟時，也要遵從教義，保證虔誠之心。
又看到一夥摸魚的人，墨青浩臉色更加陰沉，將他們也納入到隊伍中，準備等許深死掉，就從裡面挑人繼續探索。
而這群黑光宗教的人這才知曉，原來許深是被迫選出來的探路倒黴蛋。
他們都盼望著許深能活久點，免得下一個就落到他們頭上。
似乎是他們的祈禱得到主的聆聽，在後面的探索中，半個小時過去，他們一路上竟有驚無險，沒遇到任何墟。
楚白等人臉色怪異，雖然他們也期盼許深能活下來，但……這運氣似乎有點太好了吧？
“這小子居然能堅持到現在……”墨青浩等一眾墨家成員，也都臉色怪異，難道說周圍真的沒墟了嗎？
六隻……許深看到前方一道猙獰身影，面無表情，默默地選擇了提前繞路，輕手輕腳地從側面走去。
這是沿途遇到的第6只了。
這深層墟界的墟似乎密集度更高，不是說大墟彼此會吞食麼？
許深目光閃動，難道說這些墟的智商高到彼此會點到為止？然後相安無事的彼此一同發育？
除了墟外，許深還撿到了一件墟兵。
是一根黑色手指。
許深以為是墟留下的斷指，沒想到墟力觸碰下，發現居然能吸收到體內。
在墟洞中收穫墟兵的地點，除了黑暗廢墟外，就是這第三層墟界，地上會掉落一些，有人分析過是墟丟棄的殼。
墟也能掌握墟兵，並且墟會格外挑剔，不像人類，恨不得全身掛滿。
墟只會選擇自己喜愛的，或是某種特性契合的。
對其他的，反倒似乎有種排斥和厭棄。
許深估計這一趟，自己是第一個得到墟兵的，這或許就是自己探索的犒勞吧。
他心中多少有些小驚喜。
而這黑色手指融入後，竟然跟他體內的黑皮產生了一些交集，彼此在緩慢的融合中。
墟兵特性相近會彼此融合，變異成新的墟兵，許深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進入到某處墟林中，沒多久，許深便看到林內有一處空缺，一條不規則的黑色甬道出現，按照局長的描述，正是通往黑暗廢墟的通道。
但在通道前周圍，卻遊蕩著一道道身影，看上去跟牆外的古屍一模一樣。
許深臉色微變，停了下來，回身招手。
“嗯？”
後面的墨家等人看到許深的表現，有些疑惑，墨劍猜疑道：“他是不是找到通道了？”
“有可能，叫人去問問。”墨青浩說道。
墨劍當即從前方點出一人，後者被叫出，臉色難看，只能硬著頭皮朝許深慢慢走去，心想你最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