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高掛，彩絛飄飄，街上十分熱鬧。
少年男女穿行其間，笑容羞澀又燦爛。
安英旭和行珩也在其中，兩人其實都是第一次逛這樣熱鬧的街會，臉上都帶著好奇天真的笑意。
那街邊有許多小攤，賣吃食的，雜耍的，還有猜謎換花燈的，行珩瞧中了一個吹糖人的，在一旁興致勃勃看了半天。
“小姑娘，想要個什麼花樣啊？”那吹糖人的大叔笑眯眯地問道。
行珩想了想，“我想要虎。”
“老虎費事些，要兩個銅板。”大叔回答道。
行珩便掏出兩個銅板來給他，大叔用木盒子接了錢，然後便把糖稀拿起一團來，捏出個細長壺嘴一樣的，讓行珩含著吹氣。
大叔指揮著要吹一大口氣還是吹小些，兩隻手十分靈巧地將鼓大的糖稀捏成了一個老虎的模樣，老虎的頭和身子完成了，他便在尾巴處將這糖老虎的氣嘴兒斷了。
如此一個糖老虎便成了。
行珩舉著那老虎，十分歡喜，笑得見牙不見眼。
“安安哥哥，你可要一個？”行珩問道。
安英旭笑著搖搖頭，“咱們去前面的雜耍攤子看看吧。”
看過了技藝高超的雜耍藝人，一陣熱鬧的鑼鼓聲吸引了行珩的注意。
“有人作儺舞！”她聽到有人喊，便拉著安英旭的袖子往那聲音的來源處快步走去。
這是一處搭高了的臺子，敲鑼打鼓奏樂的班子在臺子旁，正投入地演奏著。
從後臺快步走上來一個身形修長清瘦的人，看體格是個高挑少年，他臉上戴著一個十分古怪華麗的木質面具，穿著身素白的寬鬆的長袍。
這面具少年竟是手持雙劍，鼓點聲起，他姿態優美地作起了劍舞。
腰身精瘦卻十分柔韌，行雲流水的動作引得臺下人陣陣叫好。
這舞者身姿太過美好，行珩也看呆了。
回想自己用起劍來，恐怕和用刀差不多……
鼓點漸密，臺上舞者也快速旋轉，“冬！”最後一聲鼓聲落下，舞者也結束一舞，將雙劍瀟灑收在背後。
他放下劍，忽然從臺上跳了下來，穿過圍觀的人來到了行珩面前，並且立刻拉住了她的手。
行珩戒備起來，那舞者一手將面具抬起些許，恰好露出了極為精緻的下頜和嘴角，那彎起的嘴角邊綴著兩個深深的梨渦。
“阿珩，快跑。”他說道，聲音不大低沉，卻十分好聽。
他帶著行珩跑起來，越過人群，跑向街道燈火的盡頭。
行珩由他牽著，隨著他跑起來。
等離開了熱鬧的主街，他氣喘吁吁地停下了，取下了面具。
面具下的人看著行珩，正笑著，渾身的清冷氣息消散，那雙輪廓微深的眼嫵媚而豔麗，這面容這笑，皆是十分罕見的美景。
這舞者，正是葉祾倬。
“阿珩，可喜歡這生辰禮？”他收起了些許笑，認真地說道，“欠了五年的，一併送給你。”
行珩呆呆的，“公子怎麼知道我的生辰？”
“我派人回去劉家村打聽了。”葉祾倬說道，牽著她的手將她拉近了些，又問，“你可喜歡？”
行珩點點頭，終於露出笑來，“公子好厲害啊！”
“我練的累死了。”他抱怨道，“我要去上次那棵樹那裡。”
“公子竟有時間學舞呢。”行珩感嘆，每日處理公事還有溫書學習的人。
這麼說來，這舞也是為她學的了？
咦？公子為她的生辰學舞呢！行珩後知後覺，一時間才覺得驚喜了，暈乎乎的。
“公子，你為了屬下學舞呀？”行珩害羞道。
合著這半天才鬧清楚呢？葉祾倬又去扭她清瘦的臉頰，“笨。”
他傲然地把手臂一展，“出發吧，去新河邊。”
行珩重重點頭，笑著環住他，運氣飛身而起。
另一邊，被留在原地的安英旭手裡還捏著行珩的糖老虎，他臉色晦暗，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安公子，剩下的，我們陪著你逛吧。”文墨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而後行二也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行二臉色也十分糾結，像是擔憂和鬱怒參半。
安英旭勉強笑了笑，“好。”
方才那舞者，分明是葉祾倬。
世子他，他是不是……
今晚行珩這裙子下襬寬大，不影響行動，她揹著葉祾倬一路向新河邊去。
躍上了之前那棵高大的樹木，這一次，新河上有許多畫舫在其中飄遊，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著。
葉祾倬閒適地坐在粗壯的樹枝上，臉上的面具還帶著。
行珩在他身旁坐下，盯著他的面具，“公子，你這面具好看。”
葉祾倬的聲音從面具下傳出來，“好看嗎？”
行珩笑著說是，他的聲音又傳出來，“是面具好看還是我好看？”
行珩笑的有點憨，“公子如何能和面具比？”
“難道面具更好看？”他的聲音變的有些不善。
“公子不只是好看呀，公子什麼都很厲害。但面具只是面具。”行珩笑道，把他的面具扶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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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祾倬本來不過是想戲弄她的，哪曉得這個感情上只有一條直道的人會這麼說。
“你湊過來些。”
他面具下的聲音又變得有些不一樣，行珩聽出來了。
她笑道：“公子又要彈我腦瓜了！”便雙手遮住自己的腦門湊過去。
葉祾倬把面具掀起，推到了頭頂，臉上是得逞的淺笑，“是呀。”他說，然後忽然傾身吻上她猶在笑著的唇。
她愣住了，葉祾倬短暫在那柔軟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稍稍退開些。
這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臉，只能辨別她呆住的輪廓。
第一次，憑著本能的親吻，好像不得要領。
可是他的本能是掠奪是佔有，於是一手將她的腰摟住，一手攀上她的腦後，再一次貼上那輕顫的唇瓣。
這一次她沒有抗拒，甚至在笨拙地回應。
葉祾倬輕笑一下，他那樣聰明，突然間就無師自通。
輕柔地輾轉，含住，好像心神都要迷失了。
過得好一會兒，葉祾倬才結束這個吻，將行珩纖細的身子摟住，在她耳邊溫柔又不容置疑地呢喃：“阿珩，你是我的人，你可記住了？”
“公子……你……”這一連串的衝擊讓行珩的腦袋好像停止了思考。
公子親她了，但是，但是……
“公子，我心跳的好快啊……”行珩用力地呼吸了一下，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和葉祾倬連胸膛都緊緊貼著，這樣陌生的親密讓她一時手忙腳亂起來。
“你亂動什麼？”葉祾倬想按住她，沒想到她沒有收住力，一下子將他推倒了。
“公子！”行珩震驚地看著葉祾倬掉下，飛身將他抱住。
兩人掉到了厚實的草叢裡，驚起了周圍樹上的歇息的鳥。
“公子！你沒事兒吧！”行珩慌慌張張地去檢視他的情況。
葉祾倬看著她著急的樣子，不由地笑出了聲。
“你又這樣嚇我了！公子！”行珩小小地埋怨道。
葉祾倬伸手把她拉到身邊躺下，捧住她的臉。
“再一次。”
行珩聽見他有些啞的聲音低低地說道。
年少心動，恰如夏夜驟雨，來的如此迅勐。
行珩懵懵懂懂的，但卻模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分開時葉祾倬有些氣喘，行珩眨眨眼，小聲地問他：“公子，你親我，你喜歡我嗎？”
葉祾倬平復了呼吸，正懶洋洋地將她散落的一縷頭髮繞在指間玩弄。
他還沒有回答，行珩又問，語氣裡好像有些為難：“公子，你現在要同阿珩做那……做那男歡女愛的事了嗎？”
葉祾倬的手僵住了，他咬著牙，“你從哪裡學來的這話？”
行珩便老老實實說了原先監視劉三還有鄭玉時的所見所聞，還有那茶館大叔同她說的那套男男女女愛戀之情的話。
葉祾倬難得語塞了，他嚴肅又無奈地看著她，說道：“你回去要聽連嬤嬤的教導，那些都忘了，不許再回憶。”
行珩點點頭，在心裡琢磨著。
話本裡寫的，她看到的，好像男人女人親完總是就到下一個步驟了，可是這怎麼行呢？他們還沒有成親。
但是如果公子說……行珩感覺自己好像也不能拒絕呢？怎麼辦？
和公子這樣那樣……行珩連想都不敢想，怕自己當場就要羞死了。
她對這世間的禮教只理解到了要成了親才能做那事，哪裡知道更深的？回了府，再問問嬤嬤吧。
“那公子……”行珩遲疑地看著他的臉色。
“都說了不許再想！”葉祾倬有些惱怒，敲敲她的腦袋。
“走吧，回去。”葉祾倬揉了揉額頭，他怎麼也沒想到原本甜甜蜜蜜的，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行珩起身，將他拉起來，要背上他。
“馬車就在那邊，走過去吧。”葉祾倬牽起她的手。
行珩由他牽著，歡歡喜喜地跟著他，走出了十幾丈，果然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行一正等候在一旁。
行一面無表情地快速掃了一眼行珩，見她雖然嘴唇有些紅腫，但衣衫完好，暗地裡松了一口氣。
少年少女，難免衝動，但還好沒有發生不可挽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