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木頭斷裂的聲音從水車上面傳了出來。木匠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雪白。
‘轟隆’
基座扭曲變形，終於再也無法承受水車的重量了，整座風車從上面掉了下來。
砸在基座上面之後，在龐大的衝擊力之下，水車很快便扭曲變形。
隨後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吱’聲中，四散解體，無數的零件隨著河水被衝向了遠方。
河邊的人都衝了下去，就近打撈著那些辛辛苦苦鋸出來木板，而木匠，則如同丟了靈魂一般，臉色雪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是哪出了問題？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木匠扯著頭髮，口中不斷的說道。
旁邊一個婦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跑了過來不斷的用手拍打著木匠。
“讓你不要嘗試第二次，你非得不聽，現在又失敗了，你讓我們可咋活啊！”婦人哭喊道。
她是木匠的婆娘。現在村子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村子，只要你姓王，那別人有一口飯吃，你就肯定餓不死。可是現在，村子可不會免費的為你提供食物。
除了王昊，包括巨人，想要在村子裡面生活下去，都需要拿錢出來。
如果說，這第二次製作水車，僅僅是將他們的家底敗光了也就算了，憑藉著木匠的手藝，在完成村子日常的任務之後，還是可以抽空幫族人製作一些小玩意的，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再次過上富裕的生活。
可是，為了第二次建造水車，木匠不僅將所有的家底都掏乾淨了，甚至將自己的那套木匠工具都抵押給村子了，不僅如此，就連周圍關係好點的族人，都被他借了個遍。
現在失敗了，哪怕就是給他們賣了，也償還不了屁股後面的債務。
女人的巴掌，如同風車一樣，劈頭蓋臉的落在木匠的身上，雖然看上去聲勢驚人，但其實並沒有用上太多的力氣，這只不過是她絕望之下發洩的一種方式罷了。
木匠坐在地上並沒有躲閃，他一直盯著自己婆娘的胳膊肘。
為什麼人的胳膊能夠一直的轉圈，而水車的輪子卻無法旋轉？從理論上來說，自己製作的絕對沒有問題，木匠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麼道理讓他連續失敗了兩次。
從地上撿起來一根草一根木棍，將草系在木棍上面，試圖讓其繞著木棍旋轉。
他的婆娘見他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擺弄這些東西，忍不住怒火中燒，一巴掌將他手中的東西拍掉在了地上。
木匠腦中靈光一閃，看著掉在地上的木棍和草怔怔的發呆，久久無法言語。
直到他的婆娘伏在他的身上放聲大哭的時候，他才猛然站了起來，大聲喊道：“我明白了！”
目睹了水車散架全過程的王昊嘆了口氣，並非是所有人都像古牧和自己這樣天賦異稟的，咳咳，好吧，自己確實比不上古牧。
王村的底子還是太薄，特別是現在從公轉私的時候，是經不起太多的揮霍的。想要培養出來可靠的人手，時間還是太過緊迫了。
就在他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聽見了木匠這聲嘶力竭的呼喊。
回過頭，看著沙灘上面的木匠，正一個個的拉著朝回走去的族人，想要最後一次獲得他們的幫助。
只不過，連續兩次的失敗，已經徹底讓這些人對木匠絕望了。
如果說他們手頭寬裕還好說。可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早就已經拿出來全部的家底支援木匠了，結果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時間還賠了家底。現在沒有和木匠撕破臉皮已經是看在往日的關係上了，現在還想讓他們再支援木匠一次，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最終，沙灘上除了巨人和木匠兩口子，就連看熱鬧的人都走了。
憨厚的巨人好像看不出來木匠已經沒有餘力支付他的工錢一樣。趟過大河，將飄到對岸去的一些零件也都撈了回來，一股腦的放在河邊。
木匠感激的看了巨人一眼，道了聲謝，然後吃力的拿起一些木板朝著村子走去。
他的婆娘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也抱起來一塊大木板，跟在木匠的後面。
就在木匠快要進村的時候，王昊站了出來，擋在了他的前面。
“昊！”
木匠輕喊了一聲，低著頭沒有臉面去看王昊。
“這些木板你還抱回去有什麼用？”王昊開口問道。
“我、這些木板我還想再試試，可以改小一點做一個小風車，哪怕就算還是失敗，以後也能讓別人從我的失敗中吸取經驗。”木匠小聲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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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紙有問題嗎？”王昊繼續問道。
“沒有問題。”
“那問題在做工？”王昊又問。
“我已經儘量做到最好了。”
“那你找到什麼原因導致失敗的沒有？”
“我知道！”木匠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圖紙沒有問題，但是圖紙上面的東西，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出來，因為每一片扇葉的大小，尺寸，甚至包括質量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距，而且，底座的水平也不能有絲毫的傾斜。這樣的話，水車絕對能夠正常運轉。但是，我們無論怎麼做都不可能做的那麼準確，所以水車一經轉動，便會稍微朝著水平低的那邊傾斜，這樣就會摩擦到底座，然後整個水車都會毀掉的。”木匠開口說道，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出來的原因。
王昊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然後問道：“你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嗎？”
“可以，只要適當增加轉動軸之間的縫隙，然後將木軸的中間部位稍微打磨讓其下陷，那麼久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了。”木匠開口道。
從王昊的話中，他聽出來了一種可能。而且他知道，只要王昊一聲令下，整個部落，都會協助他第三次進行風車的嘗試的。
只不過，王昊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將他打入到了深淵之中。
“現在部落的每一分力量都得為華城的建設而出力，還要防備九龍山下次的侵襲，所以，是沒有多餘的力量去幫助你再次進行嘗試了。”王昊開口說道。
木匠剛剛出現點血色的臉上，再次變得慘白，王昊都這麼說了，那他的結局，就算是徹底定了下來。
“不過，我倒是可以用個人的名義來資助你一次。”王昊說道。
峰迴路轉的太快，幸福來得太突然，木匠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什麼是個人名義？”木匠問道。
“我婆娘這段時間攢了一些錢，我可以將其給你，幫助你最後一次建造水車。如果成功的話，村子照樣會收購，那你就有錢償還欠下的債了。”王昊說道。
“昊！我這次一定會成功的！”木匠激動的熱淚盈眶，就連他的婆娘，臉上也露出來了一絲喜色。
王昊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成不成功你得對你自己說。不過，如果這次還是失敗的話，你欠下的債數額太過巨大，我將會把你貶成奴隸，你的下半生，就得永遠用來還債了。”
“可以！”木匠咬牙道。
“昊、昊侄子，我求你不要讓他當奴隸，萬一他失敗了，我願意天天幹活幫他還債！”木匠的婆娘開口道，只不過，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木匠給喝止了。
在王昊看來，人都是逼出來的，如果不逼，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有多大。
這個木匠，自己已經培養很久了，經過觀察，他確實是村子裡面最有建築天賦的人，將其貶為奴隸，讓他去出苦力，王昊可捨不得，畢竟他能用的人手太少了。
但這個時候不嚇嚇他，誰能保證他可以拼盡全力去建造這個水車呢。
“而且，這次，我幫你，還是有條件的。”王昊繼續說道。
“不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木匠立刻說道。
晚飯過後，王昊藉著簡易的油燈在桌子旁邊看著華城的圖紙，錢朵滿臉開心的捂著胸口走了進來。
王昊身為族長，自然不能天天睡在茅屋裡面，特別是現在村子裡面到處都是外村人的時候，他又年輕，更加需要豎立自己的威望。
雖然他一再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但族人們意見非常統一的在廠房的側面隔開了一個小單間。
而王昊，也成了那些孕婦之後，第一個住上磚房的人。
小心的將門關上，錢朵開心的坐到王昊旁邊的長條板凳上。
一個手挽著王昊的胳膊，然後小心的將捧在胸口的手拿開。
大大小小的幾個黑鐵木的錢幣從錢朵的手中露了出來。
他開心的笑著，眼睛彎成了月牙狀，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像個小財迷一樣一個個的點著手中的錢幣。
每天這個時候，都是她一天最開心的時候。不僅能夠清點當天的工資，還能挽著王昊的胳膊坐在他的旁邊。
錢朵雖然是個女孩，但比族中很多的男人還要吃苦，她一個人兼了三份工作。除了每天做早飯和紡麻以外，等到所有人都下班後，她還要清點一下物資收拾一下工具。
所以，雖然她是個女孩子，但掙的卻比很多男人都多。
連續數了幾遍，確保無誤之後，錢朵衝著王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後搬開床頭擋著的兩塊磚，拿出藏在裡面的一個陶罐。
不過這個時候，王昊的臉色卻有些不自然起來。
雖然他是族長，但當初制定工資的時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將他給忘記，在眾人看來，整個村子都是王昊的，他還要錢有什麼用。
所以，陶罐裡面的錢，都是錢朵一點點攢起來的，當然，其中有一半是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她聽王昊的話，晚飯過後收拾飯棚的時候撿的。
看著空空如也的陶罐，錢朵猛然怔住了。伸手從磚後面摸了摸，發現後面什麼都沒有。
“那個...”王昊咧了咧嘴，正打算開口的時候，卻見兩滴淚水從錢朵的眼角滑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