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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舊案重提

唐英傑暗算呂成剛,父子連心,呂副局長很生氣。

那天晚上,呂成剛和大奎輪番潛水摸尋皮卡車,在車上掛好繩索,當起重機把皮卡車吊出水面時,天已經放亮了。

呂副局長一直陪在現場,聽兒子呂成剛描述事情經過,不免心驚肉跳,心裡暗暗動了心機。

三天後,呂副局長帶著刑警隊長和一個幹警到了城關派出所,專門聽取楊百萬失蹤案的案性進展彙報。

楊百萬失蹤案已經過去五六年了,案子仍然懸而未破。前幾年,楊百萬的妹妹和幾個親屬四處告狀,不斷地上訪,折騰了三四年,折騰也是白折騰,最近兩年好像消停了。

這個案子在城關派出所立案,正是苟所長管轄,苟所長以各種理由久拖不辦。然而,如果主管局長過問,情況可能不有變,案子就有可能收到局裡,由刑警隊主辦,也可以成立專案組,如果那樣,苟所長就被排除在外了;如果那樣,這個案子可能就捂不住了。

苟所長心裡打鼓。

苟所長向呂局長彙報了案子進展,強調自己高度重視,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時間;雖然舉全所之力,全力偵破,因為沒有線索,缺少切實證據,人手不足,經費不足等原因,到現在案子一直沒有突破性進展。

呂副局長聽完彙報沉思了一會兒,表情嚴肅地說:“這個案子已經好多年了,苦主一直在告狀,不停地上訪。照以前的規矩,有命案必破的說法,現在沒這說法了,也不能確定楊百萬就是命案,只是有這種可能,然而,人命關天,還是要重視起來。上級信訪機關逐級轉下來一個批件,要咱們報告案情進展,要聽取匯報。局裡的意見,你們要抓緊偵辦,儘快拿出個結果來。”

苟所長為了推脫責任,又提了一大堆困難,經費呀,人手呀等等。

呂副局長冷笑著說:“這都不是理由,現在什麼說法都有,也有人說你徇私枉法,拖而不辦。”

苟所長心下一驚,急赤白臉地爭辯,呂副局長話裡有話地說:“準備彙報材料吧,你這兒困難多,案子辦不了,那就收到局裡來辦。”

果然是這步棋,而且,“徇私枉法”的帽子先扣在自己的頭上了,如此下去……苟所長不敢往下想。

呂局長一走,苟所長感覺這事兒不同尋常,五六年的舊案為什麼突然翻騰出來了?

說是拿出個結果來,什麼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有結果,結果是說拿就拿得出來的嗎?

到時候拿不出結果,局裡把案子收上去┄┄這事兒好像不簡單。

苟所長立即去找宋軍,把苟局長過問楊百萬案子的事兒一五一十告知宋軍。

宋軍聽了也暗暗吃驚,他不敢怠慢,慌慌張張趕到唐英傑辦公室,把情況告訴了唐英傑。

唐英傑,三胖,黑熊,正喝著茶商量事兒,唐英傑聽了宋軍的彙報板著臉不吱聲,眼珠亂轉似有所思。

楊百萬失蹤案是唐英傑的死穴,這個案子要是揭了蓋子,唐英傑和他的三兄弟一個也跑不了,都得進大牢,有人得償命。

呂局長這一招兒挺毒,三天前兒子連人帶車被撞進青龍河,老子就馬上就重提舊案,很明顯,這是動了心機了。

楊百萬失蹤案過去好幾年了,外界一直瘋傳這事兒是唐英傑所為,但警方沒有證據。案子就一直鎖在苟所長的鐵櫃裡。

呂局長這個時候重提這個案子是瞄準了唐英傑的七寸,借清理積案官報私仇,一箭雙鵰,何等聰明。這也是下死手了。

理論上天下沒有破不了的案子,關鍵在於破案的決心;很多年前規定命案必破,每有命案,強力機關必然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命案破案率九成五以上。如此硬性規定也有副作用,它的副作用是為了交差,出現一些冤假錯案,雖然屬於極個別現象,但性質惡劣,民憤極大,因此,有人提出“必破”的說法不科學,是冤假錯案的始作俑者。

後來,“命案必破”的硬性規定撤銷了。

其實這個規定也有它的道理,無論什麼案子,都不是真空中發生的。雲過地掠影,風來水波紋,總會有些蛛絲馬跡,何況是命案,沒有前因,那來後果?

楊百萬這個案子,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了,並非一點線索沒有,有人在青龍河刀劈下游撿到楊百萬從不離身的酒壺,猜測楊百萬可能就在河底。

楊百萬的酒壺交給了苟所長,鎖進了鐵櫃,再無下文。

事實也證明,“命案必破”的硬性規定撤銷後,命案的破案律當年就下降好幾成,原因就在於辦案的決心和力度削弱了。

唐英傑聽完宋軍彙報,心裡也起了波瀾,彷彿黑雲壓頂,氣氛一下凝重起來。

宋軍緊張兮兮一杯接一杯喝茶;三胖低頭不言語;黑熊大大咧咧地說:“我草!能咋的?都五六年了,骨頭都成渣了┄┄能咋的。”

宋軍放下茶杯,不冷不熱地說:“老四,你把嘴閉上,你懂個啥?”

三胖說:“老呂這是下死手了。”

黑熊忿忿地說:“我草!再嘚瑟把他一起作了。”

宋軍衝黑熊揮了揮手,怒道:“老四,你閉嘴,沒人拿你當啞巴。”

黑熊瞪瞪眼睛,把嘴閉上了。

宋軍咳嗽兩聲,清清嗓子說:“大哥,這事兒……得想個招兒堵一堵。”

唐英傑說:“好幾年了吧?……那個酒壺?”

宋軍說:“快六年了,酒壺鎖在苟所長的櫃子裡呢。”

唐英傑問:“這麼多年,毛兒也找不著了。”

宋軍呷了口茶,一本正經地說:“前幾天我聽廣播,聽了一個故事。說是瑞金蘇維埃政府時期,黨中央為了營救四名被捕的高級幹部,從瑞金往上海調經費,一小箱金條,由地下交通員一站一站傳遞,到一站有一個回執;最後這批金條傳到了上海,有上海的回執,但黨中央沒收到金條,最後一站的交通員也失蹤了。因為中央沒收到金條,營救工作無法展開,那四名高級幹部就犧牲了;為這事蘇區中央政府毛*主*席還受了處分。”

黑熊插話說:“我草!二哥,你啥意思?咱說眼前,你扯那麼遠。”

宋軍不理他,喝口茶潤潤喉嚨繼續說:“當時國民黨天天圍剿,之後就長征,就八年抗戰,就四年解放戰爭,也沒有條件調查,這事兒就暫時放下了。

新中國成立後,這事兒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十年,中央重提這個事兒,指派上海公安局立案調查。上海公安局成立專案組,透過半年調查,從頭捋起,費盡周折,終於找到最後一名上海的交通員。

那個交通員交待,那天早晨他從碼頭接到箱子後,坐黃包車回城時路上被打劫了,讓人拍了花子,昏迷不省,打劫的人把他送到一個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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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員帶著公安人員找到那家旅店,旅店的人證明情況屬實。原來,東西丟了,那個交通員也不敢露面了,跑到外地躲了一陣子,解放以後他以為過了那麼多年,不會有人追究了,結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專案組對交通員的話半信半疑,當年他是真的被打劫還是同夥作局,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專案組依據交通員對黃包車和打劫者特徵的回憶,繼續調查,從監獄一個犯人嘴裡得到線索,順藤摸瓜,最後終於抓住了那個半路打劫的人,起獲剩下的部分金條。

經過鑑定,確實是瑞金蘇區銀行土法鑄造的,那個交通員清白昭雪,罪犯被處以極刑。”

宋軍講完故事,沒人接話,大家都沉默。三胖打破沉默說:“二哥,你講這個故事,啥意思?”

宋軍只顧低頭喝茶。

宋軍的意思挺明白,三十年的案子都能破,五六年算什麼,關鍵看想不想破。但宋軍不說破這層意思,他不說破,在坐的也能明白,三胖不過是閒磕打牙。

宋軍講故事時,唐英傑開啟了電腦,耳朵聽著宋軍講故事,眼睛盯著電腦,他在找一份資料,宋軍的故事講完了,他的資料也找到了。他問宋軍:“三隻手整啥呢?有聯絡沒有?”

宋軍一愣,回答說:“挺長時間沒聯絡了,我問問?”

唐英傑點點頭,宋軍掏出手機,立即給“三隻手”打電話。

“三隻手”是一個人的外號,這小子聰明,機靈,嗜賭,是順安有名的賭棍。無論是麻將,撲克還是牌九,十張牌下來,他就能猜出對手的牌;原本有不錯的公職,因為嗜賭丟了工作,就以賭博為業,成了職業賭手。因為有一手出老千的功夫,圈裡送他外號:“三隻手”。

“三隻手”和宋軍是發小,一個街口長大。有一個時期宋軍因為撈人三天二頭往派出所跑;“三隻手”也因為賭博經常進出派出所交罰款。

一般來說,涉黃和涉賭都屬於治安案件,警察對涉黃,涉賭一般採取得是“抓放”政策。上級要求緊了,就抓一抓,罰點款;單位經費短了,抓一抓,罰點款,平時基本上是放任自流。

民間順口溜說:抓了放,放了抓,抓抓放放發了家,雖然有點誇張,卻也不是瞎說。

宋軍電話一打就通,“三隻手”好像才睡醒,聲音懶懶地說在外地,後天回來。

唐英傑招手讓宋軍過去,宋軍走過去,在電腦上看了一段影片,影片是隱秘拍攝,雖然場景和角度都不十分理想,但畫面和對話十分清晰。

宋軍轉了轉眼珠,嘿嘿一樂,說:“明白,明白了。”

唐英傑和宋軍喜上眉梢,三胖和黑熊一臉懵懂。